在周家二老離開的半個月里，病愈的周愈和趙子繼表面上相安無事，實際上心中各懷鬼胎。

    抬頭就看見趙子繼似笑非笑的羅剎臉，低頭就想起自己被對方壓在身下凌辱的片段。周愈每天都徘徊在一了百了和把對方碎尸萬段毀尸滅跡中。在周愈糾結(jié)的時候，一旁的趙子繼則在想什么時候能再來一次。

    “他以為他是誰？”在忍了足足17天后周愈終于爆發(fā)了，他喝了點陳釀，借著酒氣開始撒潑，桌面上杯盤狼藉，瓷碗碎了一地，“這種日子是人過的嗎？”

    在家橫行霸道25年的周家老幺，小時候要星星管家都得借梯子爬上天去給他摘，長大了好色成性周老爺罰他家法時周老夫人當(dāng)場跪下替他受過的人。沒想到成婚之后盡受氣，還被奪了清白。

    周愈把酒杯一砸，悲從中來，正要即興賦詩一首，嘴睜開還沒出聲，午睡好了的趙子繼便從長廊那里慢慢踱步過來了。

    “夫君怎么了，”周老夫人一走，周愈沒了撐腰的，最近很安生，他的日子也算過得舒坦，心情自然也不錯，“是因何事不如意，在此借酒買醉？”

    如果說趙子繼的身影讓周愈酒醒一半，那趙子繼的問題就是讓周愈醍醐灌頂，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他睜大了眼睛，看著來者笑意盈盈，溫婉地扶住了他的手臂，作勢要帶著他回房休息。

    “沒有，就是覺得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喝酒。”周愈眼中的趙子繼眼冒綠光，嘴露獠牙。嚇得他打了個酒嗝，趁機(jī)甩開了趙子繼的手。

    “你喝醉了，回房休息吧?！?/br>
    這房回得嗎？回不得?！爸皇菧\酌了幾口，我沒醉?！敝苡_步不甚穩(wěn)當(dāng)?shù)刈叩诫x趙子繼三步遠(yuǎn)的地方，神志清晰地給自己找好了理由，“我想起來今天應(yīng)該是收租的日子，待會兒我得出去一趟，夫人用晚飯不用等我了?！?/br>
    看著踉蹌出門的周愈，趙子繼微微一笑，不多言語地轉(zhuǎn)了身。

    這本應(yīng)該是清明時分的小插曲，夫妻之間鬧鬧別扭再正常不過，但讓人始料未及的是，周愈這別扭鬧的兩天夜不歸宿，人也杳無音信。

    趙子繼并不關(guān)心周愈死沒死，好吧，偶爾會想想他要是死了最好。但周愈這只螞蚱和他是綁在同一條繩上的，要是周愈在外胡亂說些什么，傳到官家耳中，他趙家滿門都得入土，還得拉上周家陪葬。

    該管還是得管，不想管也要管。趙子繼端著茶盞，瞥了一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管家，輕聲細(xì)語地問：“找到少爺?shù)南侣淞藛幔俊?/br>
    管家看了眼不怒自威的趙子繼，心尖都在顫抖，半晌難耐的沉默之后，管家弓著腰如實地稟告道：“找到了，少爺在……少爺在街尾的怡紅院?！?/br>
    “又去青樓了？”趙子繼不疾不徐的語速里聽不出情緒。

    管家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遲疑地點了點頭。

    “沒事，”趙子繼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似乎對周愈的去處并不意外，“怡紅院在哪兒？”

    “啊……”管家的臉色難看得像吃了只蒼蠅。

    頭戴幕籬的趙子繼提著裙裾，在麗雯的陪伴下穿過多條人煙清冷的小巷，避過混混的sao擾，終于站在了怡紅院的門口，和尋常青樓有所不同，怡紅院身在廣陵邊緣，地勢偏僻，來客進(jìn)進(jìn)出出都盡量低調(diào)，門外接客的姑娘也不張揚(yáng)。

    “是暗門子。”趙子繼皺著眉頭看了眼頭頂上的招牌，反應(yīng)過來管家當(dāng)時的表情為什么會那么為難了。

    這那里是青樓，分明就是妓院。

    青樓好歹開在明處，進(jìn)出的也都是些文人sao客，里面的藝伎優(yōu)伶多少會附庸風(fēng)雅幾句，打得也是賣藝不賣身的招牌；妓院就不同了，做的就是皮rou生意，進(jìn)去付了錢，脫了衣服在里面滾一圈就出來的買賣。

    麗雯探出頭看了眼站在門口招客的姑娘，個個衣衫暴露，媚眼如絲，看得她臉頰發(fā)燙，不好意思地縮回頭來看著自家躊躇不前的小姐：“小姐，還進(jìn)去嗎？”

    在趙子繼還沒拿定主意的時候，怡紅院里傳來一陣打罵聲，不一會兒，一個袒胸露乳的男人就屁滾尿流的從大堂跑了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穿短打服制的婦人，看樣子應(yīng)該是捉j(luò)ian在床的。

    周家在廣陵似乎也有點名氣，要是周愈也跟那男人一樣，未免太不體面。趙子繼陰著臉看向遠(yuǎn)處的男人，他躺在地上，正被夫人拿鞋底抽臉，旁觀的路人竊笑不已，沒有一人上前勸說?！拔覀兠魈煸賮怼！壁w子繼整理好幕籬的輕紗，提著裙裾又回到了周府。

    翌日。

    天蒙蒙亮，院外的公雞剛報曉，周府的后門悄悄開了，一身丫鬟裝扮的趙子繼扶著身著正裝的麗雯進(jìn)了管家給他們準(zhǔn)備好的馬車。

    “少夫人，”站在車外的管家覺得羞愧，也不敢多說，但待會兒被修理的是他少爺，他又實在舍不得，思來想去最后還是開了口，“我們少爺不懂事，您一會兒多擔(dān)待……”

    車?yán)锏内w子繼打開麗雯抱在懷里的包裹，里面長衫外衣都都很齊全，也很符合趙子繼的尺寸，看來管家還是用了心的。趙子繼邊換衣服邊隔著帷裳安撫道：“管家不用擔(dān)心，我此行前去只是因為公公婆婆歸家在即，看見夫君在外樂不思蜀，怕他們怪罪我……所以去勸夫君回家而已。”

    管家雖然沒有女兒，但也能理解他們少夫人心中苦楚，嫁做人婦的姑娘就沒人心疼了，娘家將她比作潑出去的水，婆家視她為外來人。里里外外多的是說不出的不如意。管家跟著趙子繼的話音嘆氣：“少夫人，天快亮了，您快去吧?！?/br>
    敷衍完管家，馬車?yán)锏内w子繼也換好了男裝。馬蹄聲響車轍開始慢慢移動，短暫的喧囂之后，周府又陷入了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