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日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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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是暫時和別人換班,但曲郁生待在小洋樓的時間遠比他承諾的兩天要長。 在曲銘澈看來哥哥依舊很忙,他基本不休息,每天對著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累了靠灌酒提神,偏頭痛犯了就塞點止痛片。不過工作歸工作,他在其他時間都盡心盡力來陪弟弟。 他還兌現(xiàn)了承諾,給弟弟買了新的手表,跟原來一樣的款式,寶石表鏡,色澤也更圓潤一些。曲銘澈看來看去,把摔壞的那只表藏到身后,像怕被哥哥搶走似的懇求道:“我可以不要新的嗎?我喜歡這個?!?/br> 他便合起小禮盒,很容易地就向弟弟妥協(xié)了:“那就先一起收著吧,你以后想戴哪個就戴哪個。” 除了在這件事上有些執(zhí)拗外,曲銘澈對哥哥還是百依百順的。曲郁生在閑暇之余教他功課,或者帶他出去散心,曲銘澈也很配合,乖乖坐上副駕,到人流大的地方還會攥住哥哥的手,像情人一樣偎在他身上。 第一次逾界可能是罪惡的,讓人厭惡又倍感污穢的,但第二次之后,他弟弟已經從最開始的惶惑和不解脫離出來,習慣來自兄長的愛意,并接受他。少年的表達方式是稚嫩笨拙的,他甚至不會說什么,每天在征得曲郁生的同意后就坐到房間的床腳,膝頭放上一本厚厚的歷年真題卷,哥哥工作到多晚他就學到多晚。 只是曲銘澈終究沒有學醫(yī)的兄長這些年練就的鐵打的身體,遭不住熬夜帶來的疲憊和困倦,所以撐了兩三天,曲銘澈還沒到點就倒床上睡了,捻著筆記本的書脊縮作一團,等曲郁生去撈他時,他還半夢半醒地喃喃才背的單詞。 “perma……是,是什么意思……” “永恒的。你都要累壞了,明天再背吧?!?/br> 他放慢步調,抱著弟弟走進對方的房間門,曲銘澈卻醒了過來,含著鼻音的嗓子軟糯得要讓他的心踏下去:“哥哥……我想和你睡,為什么不讓我跟你一起?” “我可能要通宵了,等會還有個視頻會議,怕吵著你睡覺?!彼f,“下次好嗎,等我忙完這段時間,你什么時候要來都可以。” 懷里的人卻沒了動靜,曲銘澈閉上眼,腦袋順著哥哥的臂彎仰到肩膀后頭,露出的一段細頸子搖搖晃晃,像隨時要折斷一般。曲郁生伸手去托,輕手輕腳讓曲銘澈躺回床后,就聽見弟弟喊他。 “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嗎,”曲銘澈本是掖在被子下的手探出來,掌心托住哥哥的面龐,那宛如高山湖泊的眼睛,被他盡收眼底,“永遠在一起……” 懸在頭頂?shù)暮挫o靜的,既沒有回應也沒有阻止。曲銘澈鼓起勇氣,繼續(xù)牽著對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上。 好燙。恍惚中,曲銘澈好像看見了那天如鋯石般閃耀的火焰,在對方的眼底騰躍,生長,湮沒。明明是一瞬的事情,卻猶如跨過數(shù)十年。 一絲疼意如蜥蜴般躥上了脊柱。 曲郁生抵著他嘴唇的拇指忽然發(fā)力,整個人順著力道壓下來。曲銘澈趕緊閉緊雙眼,預想的激烈的碰觸,僅僅是在眉心點了一下。 “會,我保證?!?/br> 這是曲郁生跟他道晚安前,說的唯一的回應。 在對方的腳步遠離后,曲銘澈翻過身,將臉埋進冰冷的被褥。 他明明都知道,哥哥根本沒有什么視頻會議。房間的無線信號不好,他以往開會,都得端著電腦去客廳接網(wǎng)線。他想借口支開自己,他知道了曲銘澈不想告訴他的事。 “怎么辦啊,哥哥……” 他拼命攥緊手腕的金屬表,好像多叫幾遍,表盤的時間就能倒流重塑。但他心里明白,那個曾經在他手臂畫畫,給他買餅干吃的哥哥早就不在,他隔著數(shù)年時空,發(fā)出絕望又心碎的求助。 哥哥從未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 . 天在放晴之前下了場小雨,薄薄的微風夾雜雨水,掠過靜謐的城市上空,帶來一片干凈的白。曲銘澈去洗過澡,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照進了客廳,屋子外吵吵鬧鬧,似乎是附近在翻修電纜。 “洗好了嗎?” 看著一直盯住一個方向發(fā)呆的弟弟,曲郁生摘了眼鏡,招呼他過來。曲銘澈就cao控輪椅轉到他面前,臉上的水珠一路噠噠滴落,前襟后背,連掛玉墜的紅繩都是水。 不知道的恐怕都以為他是去外面淋了雨回來的,偏偏他弟弟非要自己洗澡,每次都弄得那么濕。曲郁生從后面圈住曲銘澈,耐心給他吹頭發(fā)。 “今天挺暖和的,估計有段時間不會再下雪了。”他捋著曲銘澈濕軟的發(fā)絲,“頭發(fā)好像有點長了,要不要去剪?” 曲銘澈垂眼撥弄那支鏡面碎得看不清時間的表,半晌,曲郁生才在吹風機呼呼的吵鬧中聽到弟弟小聲道:“哥哥,我今天不想出門?!?/br> “我想上樓去彈琴,你帶我上去好不好?” 掌間的軟發(fā)忽然遠離了與他的相觸,少年回過頭,眸子清澈而純粹,在敞亮的客廳面前,仿佛與雪和陽光融作一體。他立即沖動地抓緊弟弟的腰——觸摸的感覺是實的,也有血液的溫度。 是錯覺嗎,他有一瞬真的以為弟弟要化了,像外面的積雪一樣。 曲銘澈不知道曲郁生內心的起伏,見哥哥抱過來,似乎以為他答應了,就順勢勾上曲郁生的脖子,乖乖說:“我抓穩(wěn)了?!?/br> 或許是被吹風機的熱風烘熱的緣故,少年面頰浮出一片酡紅,底下的嘴唇小小撅起,很是可愛的樣子。曲郁生沒法不答應,即便心中有些遲疑,他還是帶弟弟坐到鋼琴前的長凳。 “我在這陪你吧?!卑仓煤玫艿?,他也挨著對方坐下了。曲銘澈見了琴就不再看他,手擺在琴鍵上,自顧自地彈起來。那些粉紅的指頭很嫩,像生了蹼的小蛙,在琴面輕盈滑躍。 他仿佛見到第一次給他彈琴的母親。年輕的女子頭戴洋桔梗織成的花環(huán),一手懷抱酣睡的弟弟,一手撫琴,搖籃曲的旋律由花香牽引,構成曲郁生年幼的記憶。 回過神來,琴聲已經停止了,曲銘澈將手收回到膝蓋:“哥哥,你手機響了?!?/br> 曲郁生看到備注名上的高澤靖,抬頭與弟弟對視片刻。 其實自從托高澤靖尋找曲銘澈的資料,他一直沒有中斷對弟弟的事的探查,他甚至翻了弟弟從小到大接觸過的同學長輩的名錄,一個個排除,縮小范圍,最后卻都被否定。高澤靖那邊也始終沒有音訊。他都打算好了,如果真的一無所獲,他會親自回趟老宅。 但現(xiàn)在這通電話,說明情況有了新進展。他眼神復雜地望著弟弟,對方有如讀出他的難處般,軟軟說:“哥哥你去接電話吧,我一個人在這沒關系的?!?/br> “我等你回來。” 說完,他眼睛彎了一彎,沖他露出笑來。 當時他有察覺到那種既視感嗎,就像母親自殺的前一夜,她在彈完搖籃曲后對他微笑那樣。他捉住弟弟的手,緩緩說:“那你在這彈琴,彈完一首我就回來了,中途不要停下,好嗎澈澈?” 曲銘澈溫順地蹭了蹭他們交疊的手掌,他終于放心,拿著手機下樓了。 “你終于肯接電話了。”松了口氣的同時,高澤靖切入正題,“上次那事,我這邊有新發(fā)現(xiàn),文件發(fā)你郵箱了,有沒有見著?” 曲郁生盯著在轉圈的下載文件,當即把電腦搬到客廳:“我這邊網(wǎng)卡,東西下載慢,你直接跟我說你找到了什么。” “嘖,我也不好說,是段二十幾秒錄音,從你弟弟的學校論壇找到的,我聽了前五秒就沒聽了,你自己來判斷吧?!?/br> “曲郁生?你有在聽吧?” 他逼使自己從樓上叮叮咚咚的琴聲中扯回注意:“……澈澈學校論壇的帖子我前前后后翻了五遍,你是怎么找到的?” “在后臺刪帖記錄里呢,一個匿名賬號發(fā)的貼,應該是內容違規(guī),沒過幾小時就被系統(tǒng)刪除了,好在時隔不久,能找回來?!备邼删刚f,“整個貼就放了段錄音文件,但命名標了你弟弟的名字和班級,不一定是熟人,但那人肯定認識他?!?/br> 連接網(wǎng)線后,文件終于下載完畢。曲郁生點開里面整理的截圖,匿名者的發(fā)帖時間顯示在十一月二十五日晚上六點。 弟弟休學的前一個星期。他輕聲問:“能查到ip嗎?” “不行。對方很狡猾,用的是公網(wǎng)ip,估計是在網(wǎng)吧發(fā)的帖,真要查起來不太容易?!?/br> 曲郁生的心突然震了一下,難以置信地望向二樓。 “怎么又沒聲了,曲郁生,曲郁生?” 窗外的融雪化成的水珠悄然墜落,也是同一時間,他聽見了一道短促的和弦,水流,電纜施工的轟鳴,以及重物墜地的聲音,就像經過無形的指尖輕輕一擊,便萬籟俱寂。強烈的直覺牽引他沖向庭院,四周早就沒有了雪的痕跡,鈷藍的天空被洗凈一般,映出清澈的虹光。 他起先撿到一個閃閃發(fā)光的東西,曲銘澈的表,繼而在草坪深處發(fā)現(xiàn)一處小小的影子,逐漸拉近,是他的弟弟。他安靜地睡著,臉蛋干凈又白,沒有任何苦痛的神情。 明亮的雪水從曲銘澈身底流淌,愈發(fā)灼人,最后如同火焰一般,燒盡少年所剩的氣息和生命。 他的視野,頃刻被猩紅的火光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