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望之匣(下日記一則)
我知曉自己身份的尷尬。 想想吧,一個年輕俊美的單身男人,論起年紀(jì)也不過是大學(xué)剛剛畢業(yè),過著不時有著桃花搭訕的自由獨居生活。 陡然間遇見一個自稱是你兒子的家伙,還是往日不愿提及的黑歷史遺留物,第一反應(yīng),恐怕絕對不會是欣悅吧? 更小一點的時候,我還尚且天真地希冀過來自未曾謀面的父親的愛意。 只是再稍稍大一些,我就知道所謂的未婚生子和私生子到底意味著什么。 不光是我不會被正眼以對,還會帶給我的父母同樣的白眼、閑話和鄙夷。 在苛責(zé)和瞧不起同類這件事上,人類向來做得出類拔萃。 如此說來,比起柔弱甚至需要我去照顧的母親,小小年紀(jì)就獨自在險惡的黑手黨中闖下赫赫威名的父親,更加有理由討厭我的存在吧? 畢竟我除了給他帶來麻煩和議論之外,什么都給不了他。 可是事到如今,我除了向他求助之外,已經(jīng)別無辦法,我終究是如此弱小,無法庇護母親周全。 因為很早就關(guān)注他,所以找到他如今的住所對我并不是很難。 昔日加入黑手黨的少年,已經(jīng)因為我不知道的原因,離開了原本的崗位,加入了偵探社。 很偶爾在圖書館的窗口,可以看見穿沙色風(fēng)衣的高挑男人熟練地拒絕女孩子索要手機號,俊秀的容顏輪廓清晰,有著淺淡的溫柔。 他的眼睛,和我一樣,都是鳶色的。 父親很好,或許經(jīng)歷了疼痛的變故,但是身上有著陽光的味道。 比起貧民窟那些朝生暮死的人,他可能過的不是很幸福,但也足以過得去。 是一個可靠的、閃光的成年人了。 而我只能躲在陰影中看他。 像希臘神話里卑微的向日葵凝望著太陽神子遙在天邊的背影,在深深的凝望里,身軀化為灰燼。 我知道,他和我,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世上的階級在出生之時已經(jīng)大致分定,而改變它卻需要許多努力。 或許有朝一日,我能夠如他一般驕傲地行走在陽光下,可是如今的我們,仍然相隔云泥。 我不想變成悲哀的一捧灰,也不愿他因我而受累,盡管掛念父親,卻知道,若非必要,最好終生不必見面。 可我還是要麻煩他了。 如今說什么自貶的話也顯得矯情,倒不如等到日后風(fēng)波過去,再想辦法償還恩情。 我站在父親如今居所的門前,咬著下唇,幾經(jīng)猶豫,還是敲響了他的房門。 “誰呀?” 青年懶洋洋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我心臟下意識一顫,幾乎想要立刻逃走,但是想到面色青灰的母親,卻硬生生釘住了自己的腳步。 不能退縮,這是最后能夠求助的人了。 我不能為了自己一時軟弱,放棄母親的希望,即使如今我也沒有任何自信,父親究竟會不會愿意對素昧平生的孩子提供幾乎不會有任何回報的、如此大額金錢的幫助。 我很害怕。 腳步聲靠近,吱呀一聲輕響,房門打開了。 我抬起頭,對上了高挑男人居高臨下望過來的眼睛。 恍惚間,似乎微弱的藍(lán)色光暈一閃而過。 我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突然出現(xiàn)了幻覺。 可是還沒等我從突兀的怪異預(yù)感中回神,一只鐵鉗般有力的大手就鉗住了我的胳膊。 說來慚愧,雖然在一直在貧民窟生活,但我并沒能拋棄與生活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嬌氣,對疼痛的耐受能力很低,當(dāng)下就猝不及防地低叫出聲,然后身體遽然一輕,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過后,我便被丟進了房內(nèi)的地板上。 門闔上了。 “嗚!” 我痛得蜷縮起來,大腦卻百思不得其解地運轉(zhuǎn)著——我還并沒有說明自己前來的意向,縱使是厭惡,也必然需要足夠的反應(yīng)時間,由此看來,父親如此反應(yīng)著實是很反常的…… 首先需要弄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克制著身體的痛感,抬起頭,試圖解釋:“太宰先生……” 我驀然住了嘴,因為我才發(fā)現(xiàn),父親此刻離我的距離太近了。 淺顯的社會心理學(xué)表明,陌生人的安全距離至少是一米,我雖然暗中關(guān)注父親很久了,可是正式的見面,如今還是第一次,他不該在沒有清楚底細(xì)之前,離我這樣近。 近得連呼吸都噴嚏在了我的臉上。 是異樣的潮濕曖昧。 我睜大眼睛,下意識覺察到了怪異,想要站起拉開距離,卻被欺上身來的大手制止了。 父親瞇起眼睛打量我的面孔,鳶色瞳子變得幽深黢黑。 他的臉上神情莫測,似乎在忍耐著什么——總之,并不是一個尚算得上好人的年輕男性,看一個陌生孩子的神情。 預(yù)示著危險的神經(jīng)猛烈地跳動示警,我悚然一驚,伸手去掰按住肩頭的男人的手腕。 但是八歲孩子的力量無法抗衡足有一米八的成年男性。 我后腦重重撞在木地板上,又是一陣沉悶的痛楚,叫我難捱地皺起眉頭,頭腦被撞得一陣發(fā)暈,不能思考。 于此同時,身上倏然沉重,男人堅硬纏滿繃帶的身體整個壓在了我上方,鐵鉗般的手捏住了我的下頜,沖著他俯下來的動作硬生生掰了過去。 我大腦停擺地僵在原地,感受到男性微干的唇面緊緊同我貼合,下一刻,屬于男人的濕滑熾熱的舌頭便毫不客氣地舔開無力閉合的唇縫,又撬開并不堅牢的齒關(guān),粗暴地攪動著我僵硬的小舌。 “唔……!?。?!” 我從來沒有設(shè)想過這個場景。 怎么可以,我居然被自己的父親壓在身下強吻,還伸出舌頭…… 我不清楚成年人游戲中這到底意味著什么,即使是試圖猥褻我的研究員,也從未做過這種事情。 但是我卻能夠從中感覺到濃烈的褻玩意味。 而無論如何,這絕不該出現(xiàn)在我和父親之間。 我劇烈地掙扎了起來,手腳奮力推開身上沉重的男人軀體,舌頭推拒著他不斷往口腔深處探索的舌頭。 不行! 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