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進去嗎
周淮倚著墻,好整以暇地盯著樓道門,看到她飛奔出來,不由得笑出聲。 “見鬼了?” 不出所料,收到一記白眼,周淮挑了挑眉。 她臉色煞白,唇上也是毫無血色,右手扶著腰,左手以一種別扭的姿勢耷拉在身側(cè),周淮抓起她右手腕,往樓里走。 費南斯被他帶著往前走,問他:“你拉我干什么?” 周淮頭也不回,說:“這里的骨科還不錯。剛剛是我出手太重,可能傷到了骨頭。” “你…等一下?!?/br> 徑直往前走的人停了下來,費南斯下巴朝他示意一下,見他不撒手,費南斯沒好氣甩開他手。 這一甩,扯到了左胳膊,左胳膊倒也不疼了。 費南斯說:“不用,我沒那么嬌氣?!?/br> 周淮看著她,沒說話,費南斯瞥他一眼,朝門口揚揚下巴。 “不是說請我吃飯嗎?” 周淮問:“想吃什么?” 費南斯皺眉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熱的,帶湯帶水的。” 周淮在醫(yī)院門口看了一圈,最后掃開一輛電動車,正要啟動,轉(zhuǎn)頭見人彎著腰正在掃一輛單車。 “哎,跟得上嗎?” 四周都是單車,沒看到額外的共享電動車,費南斯看他一眼,說:“我去打車?!?/br> 周淮揚起下巴,盯著她,問:“敢坐嗎?” 費南斯看一眼電動車,將視線定在他臉上。 陽光稀薄,照在他臉上,他面色微黑,下巴微揚,雙眼微瞇。 “有什么不敢的?!?/br> 費南斯收了手機,走到車旁,扶著他肩膀,抬起右腿,一個跨步坐了上去。 車身微微震動,一雙細手扶上腰側(cè),周淮挑了挑眉,低頭看她雙手一眼,轉(zhuǎn)過頭看她。 “有點冷,縮著點。” 費南斯將衣領(lǐng)豎起,雙手緊緊抓住他腰上衣服。 “走吧?!?/br> 十多分鐘后,車停在了一處小區(qū)門口,入口鐵門沒有標識,周圍一圈都是商鋪,很多店門還沒開,可這其中并沒有飯店。 費南斯問他:“這是哪兒?” 周淮偏過頭,朝小區(qū)內(nèi)揚了揚下巴,挑著眉,“敢進去嗎?” 費南斯白他一眼,扶著他腰下了車。 “有什么不敢的!” 小區(qū)內(nèi)高樓林立,整潔干凈,綠化很不錯,十一月了,依舊綠意盎然。 跟在他身后繞了好一會兒,見他要走進大樓,費南斯拉住他胳膊,問:“去哪兒?” 周淮看她手一眼,勾起嘴角,道:“怕了?” “……” 費南斯白他一眼,繞過他進了大樓。 電梯停在8樓,周淮走出去,掏出鑰匙打開了右側(cè)房門。 費南斯問:“這是你家?” 周淮笑了聲,側(cè)過身,說:“不敢進?” 費南斯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說:“激將法用得不錯?!?/br> 說完,她抬腳進門,干脆利落。 這個人,經(jīng)不起激。 周淮挑一下眉頭,進屋關(guān)門。 玄關(guān)處。 費南斯不動聲色打量著,屋子很大,裝修精致,現(xiàn)代簡約風。 周淮從鞋柜拿出雙拖鞋放到她腳邊,說:“這不是我家,準確地說是我哥周濟家?!?/br> 不是大黑臉家? 費南斯頓了頓,轉(zhuǎn)頭盯著他,“不是說不方便嗎?那還帶我來干什么?” “你不是要登門拜訪?” “你哥不是不在家?” “他…” 一人打斷他倆:“周淮,你們在吵什么?” 兩人齊刷刷看過去,臥室門口站著個短發(fā)女人,眉清目秀,一身粉色衣衫,身子圓潤,肚大如盆。 費南斯朝她笑了笑,剛要打招呼,右耳突然一熱。 “這是我嫂子肖雯,不該說的別說?!?/br> 聲音低沉,氣息入耳,耳垂似有東西貼上,費南斯眨了兩下眼睛,退開一步,昂起下巴盯著他。 周淮看她兩秒,轉(zhuǎn)過頭對肖雯說:“嫂子,這是我朋友,來這里玩,順道來看看我?!?/br> 肖雯笑著說:“你們早飯吃了嗎?要是沒吃,鍋里還有粥和雞蛋?!?/br> 周淮說:“還沒。” 肖雯看著費南斯,依舊笑著說:“外面很冷是嗎?看你凍得臉都發(fā)青了?!?/br> “……” 周淮看她一眼,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輕捏了捏。 費南斯猛然回過神來,快速眨了眨眼,笑著和肖雯打招呼。 肖雯笑了笑,轉(zhuǎn)身進屋,把空間留給了兩人。 費南斯換上拖鞋,洗漱過后,來到餐桌邊坐下。 “你怎么不早說,我什么東西都沒帶,兩手空空來拜訪,多丟人啊?!?/br> 周淮看她一眼,盛了碗熱粥放到她面前。 “你不是想見我哥嗎?見我嫂子也一樣,我嫂子不在乎這些,她巴不得有人天天來看她,說說話。” 一碗熱粥下肚,費南斯?jié)M足地嘆了口氣。 “這頓飯不算,你還欠我兩頓?!?/br> 周淮剝開一個雞蛋遞到她手邊,費南斯撇了撇嘴,接過來。 “哪有人請吃飯,帶回家喝粥的?” 周淮抬起頭,看向她,問:“好吃嗎?” 費南斯點了點頭,給予肯定:“嗯,好吃?!?/br> 周淮說:“不比外面飯店餐館的香?” 費南斯想了想,挑著眉看過去。 “那也不算,算不算,我說了才算。” 周淮盯著她因挑著眉而撅起的嘴角,片刻后,他笑一聲,低頭扒飯。 飽飯過后,困意突然席卷而來,費南斯看一眼廚房內(nèi)忙碌的身影,靠在沙發(fā)背上閉上眼。 周淮拉開玻璃門,人歪著身子靠在沙發(fā)扶手上,雙眼緊閉,呼吸均勻。 周淮看她兩秒,轉(zhuǎn)身進屋取來薄毯,彎腰蓋在她身上。 睡得太沉,臉頰嫣紅,即使毯子落下,也毫無動靜。 睡著的模樣安靜溫順,連帶著呼吸也很安靜,安靜的像只貓。 可貓張牙舞爪起來…… 周淮看右手上的抓痕一眼,笑了笑,抬手將她嘴角的頭發(fā)撥開。 她眉毛皺了皺,而后動了動,整個人縮進了沙發(fā)里,周淮挑了挑眉,在她對面坐下。 一聲驚呼傳來,費南斯睜開眼,只見周淮一個大步從身上跨了過去,緊接著,肖雯痛苦的呼叫聲傳了過來。 費南斯眉頭一跳,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 臥室里,肖雯躺在床側(cè),滿頭大汗,一臉痛苦。 “快送我去醫(yī)院?!?/br> 費南斯猛地回過神來,問:“打車還是開車?” 肖雯眉頭緊皺,哼哧哼哧喘著粗氣,努力調(diào)整呼吸,說:“開車,車在樓下車庫?!?/br> “我去開車,你收拾東西,抱她下樓。車鑰匙呢?” 沒聽到回答,費南斯轉(zhuǎn)過頭看向周淮,周淮直楞楞杵在門邊,神情迷惑,費南斯錘他一下,大聲吼道:“喂,車鑰匙給我?!?/br> 周淮回過神,從壁柜架子上拿出一串鑰匙,攥著車鑰匙交給她。 “車停在地下,C-15?!?/br> 車位有些偏,費南斯花了點時間才找到,一輛半新的銀白色商務別克,空間足夠大。 剛到樓下,就見周淮抱著裹成粽子的肖雯出來了,費南斯忙停下車,下車打開車門。 周淮將肖雯放進后座躺下,然后坐到她旁邊,輕輕扶著。 肖雯囑咐道:“慢點,注意安全。我還可以撐得住?!?/br> 后視鏡里,肖雯雖然一臉汗,狀態(tài)看起來還行,費南斯道了聲好后,慢慢啟動了車子。 肖雯問:“周淮,你哥說他到底什么時候回家了沒有?” 費南斯抬眼看向后視鏡,不想?yún)s對上了周淮的眼睛。 他神情嚴肅,眼睛黑亮,定定盯著。 這眼神,不久前,確切地說,一個半小時前,醫(yī)院樓道里剛見過一次。 威脅。 費南斯撇了撇嘴,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淮一愣,很快,他移開視線看向車前方。 “我哥說,項目緊,還得再過一陣子。” 肖雯說:“怎么又得一陣子,你讓他快點忙完趕緊回來。孩子出生了,得看到他爸?!?/br> 無人應聲。 費南斯看向周淮,周淮盯著車窗外,眉頭緊皺。 半晌后,才聽到他說:“好,我再催催他?!?/br> 按著周淮的指引,費南斯來到了第一人民醫(yī)院。 到了急診大樓門口,周淮立刻抱著肖雯沖了進去。護士見狀,立刻圍了過來,一群人亂作一團,很快便沒了蹤影。 費南斯剛把車停好,突然想到周淮只顧著抱人出來,該帶的東西什么都沒帶。 打了第一通電話,周淮沒接,第二通等了有一會兒,周淮接了。 “待產(chǎn)的東西放在哪里?” 那邊聲音嘈雜,周淮聲音有點喘:“我不知道,你等一下。” 片刻后,那邊換了個女聲:“在臥室里,都收好了。床邊兩個大塑料袋子?!?/br> 一進門,費南斯直奔臥室。 臥室很大,東西也很多,費南斯找了一會兒才在嬰兒床靠墻的角落里找到那兩個塑料袋子。袋子塞得滿滿當當,粉粉藍藍的,全是產(chǎn)婦和嬰兒用品。 嬰兒床挨著的床頭柜上立著個相框,照片上,肖雯挎著一個和周淮長得很像的男人胳膊,兩人對著鏡頭笑得一臉幸福。 兄弟倆長得很像,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周濟文質(zhì)彬彬斯文模樣,而周淮…… 費南斯抿了抿嘴,匪里匪氣,不像啥好人。 掃了一圈,確認沒有落下的東西后,費南斯開車回醫(yī)院。 等紅燈的時間,收到了周淮信息:3號樓6樓婦產(chǎn)科18床。 后面還有六個字,費南斯磨了磨牙齒,將手機關(guān)上。 不該說的別說。 周淮早就等在電梯口,電梯門開了,出來一群人,唯獨沒有她。 正納悶間,樓梯口進來一人,手里拎著兩個鼓囊囊的大袋子。 周淮兩步走到她跟前,將東西接了過來。 袋子很沉。 周淮問她:“怎么走樓梯上來了?” 費南斯扶腰緩了會兒,說:“等電梯的人太多了,我怕趕不及,就跑上來了?!?/br> 肖雯的預產(chǎn)期提前了一個星期,費南斯跟著周淮進病房的時候,醫(yī)生護士正圍著她檢查,一個女醫(yī)生掀開了她肚子上的衣服,輕輕摸著。 見周淮垂著眼還要往里沖,費南斯一把拉回他,說:“你留在這,我去?!?/br> 周淮掃了一眼病床,立馬撇開眼,放下袋子,轉(zhuǎn)身出了門。 半個小時后,肖雯被推進了產(chǎn)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