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向死而生4(故事線上的重要劇情)
雪聲簌簌。梁氏立于廊下,漫天的飛雪中,仙鶴扇動著羽翅,將這庭院襯得如夢似幻起來。 “娘娘?!?/br> 女官抖開捧著的大氅,披在了梁氏的身上。梁氏回過頭,看著一臉關(guān)切的女官,道: “辛苦你了?!?/br> “西北傳來了消息,” 女官垂首,眼內(nèi)有些不安, “說是陛下突然病了……娘娘,是不是咱們下手太重,才把陛下激得……” “呵……” 梁氏瞥了女官一眼,又向庭院內(nèi)看去。另一只仙鶴飛來,與方才那只交頸親昵, “那又如何?若是本宮聽了這個消息,只會立時遂阿姊去了……” “娘娘慎言。” 方才的這句,已是大不敬了,何況梁氏身為錦帝的妃妾,心內(nèi)不說沒有陛下,反而只念著陛下的另一位妃妾,這要是傳出去,可是連家族性命都不要了的。 “奴婢擔心陛下日后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那也是暗衛(wèi)首領(lǐng)尋上本宮的,本宮身在山中,幫忙而已。況宵家人子本就與阿姊相像,認錯了也是尋常,陛下還能治本宮的罪不成?” 這便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了要耍弄陛下的主意了。 “奴婢也知道娘娘的不易,只是如今蘇鈺與越氏已向蒙族下了戰(zhàn)書,箭在弦上,陛下猝然病倒,怕會生變……” “不必擔心。陛下年少登基,心性堅忍,一時急痛攻心罷了……再說,若他渡不過去,以后本宮又如何指望他護著阿姊與小榆兒呢?” “可是……” 梁氏抬起手,女官噤了聲。 “沒有可是。陛下已為天子,這天下已然予給予求,太輕易得到的,便不會太珍惜……阿姊又是良善之人,一味憨直地疼他,不懂得欲擒故縱,故而總是吃虧……” 阿桃那顆永遠溫暖的、柔軟的心,實在是這世間不可再得的珍寶。 “吱——” 積在窗欞上的冰雪落了下來,窗扇被顫悠悠地推開。梁氏轉(zhuǎn)過身去,明艷的雪光下,映著阿桃久病初愈的臉龐。 阿桃醒過來時,梁氏正與貼身女官在廊下說話,她睜開眼,室內(nèi)一片靜謐,只有一雙杏圓的、好奇的小眼睛探了過來,奶聲奶氣地叫了一句: “梁(娘)……” 隨即那奶乎乎的小臉蛋便貼了上來,阿桃一時反應(yīng)不及,只覺“吧唧”一口,小兒郎抬起頭,殷殷切切地望著她。 “……” 阿桃有些怔怔的。她不知此處是仙境還是人間。她明明已經(jīng)死了,而在被徹骨的寒冷淹沒前,她看向了—— 她的女兒! 阿桃撐起了身子——她昏睡得太久,身上俱是麻意。她掙扎著想要爬下床,卻整個地摔了下去。 這一聲響動驚著了候在外間的女官們。便有人將阿桃扶起,又有人出門、去尋等待了多日的主子了。 “阿姊,這是小榆兒呢?!?/br> 梁氏坐在阿桃的對面,她懷抱著小榆兒。小榆兒似乎從未受過剛才那樣的冷待,很是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發(fā)出了不滿的“呼、呼”聲。 阿桃見狀,心內(nèi)一陣酸楚——因著陛下,她一共只見了小榆兒兩面。自己身為母親,竟認不出自己的孩兒,真叫她羞愧。 “榆兒,可不許這樣,這是你的娘親……” 這一聲“娘親”,很是體貼了阿桃失去女兒的心思。 梁氏也曾派人尋過那小女兒。只越氏是指派自己的心腹去處置的,據(jù)說扔到了暗渠中。如今天寒地凍,想來就算躲過了溺斃,凍也凍死了。 阿桃聽聞了經(jīng)過,只默默地流淚,已經(jīng)無力痛哭了。是她做母親的沒用,才叫她可憐的女兒連奶水都沒吃飽,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已經(jīng)派人請附近寺廟里的住持為她超度了,住持說,那孩子走得安穩(wěn),也無甚怨恨,只是沒有緣分……” 梁氏輕柔地說道。 她做事向來周全。而對于阿桃而言,這也算是唯一的慰藉了。 “陛下嗎?” 小榆兒滿足地窩在了阿桃的懷里,他聽到了“陛下”二字,立時抬起頭,巴巴地尋著父皇的身影。 阿桃對錦帝的關(guān)心,不過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慣罷了。梁氏如此安慰著自己,卻忍不住生出一股醋意來。 畢竟就算不喜歡,也要看在是小榆兒生父的面上關(guān)心一下。 梁氏面上卻未顯出絲毫不悅,道: “陛下如今坐鎮(zhèn)軍中,陷于蒙族實乃逆臣越氏等人的訛傳,阿姊不必多慮了?!?/br> 與梁氏對阿桃的信誓旦旦不同,西北那座大宅的主院內(nèi),隨軍的御醫(yī)們跪在臥房的屏風后,面色凝重地對視了一眼。 自從知曉元夫人的死訊后,陛下便一直高熱昏迷。 “大人,梁將軍遣人來了……” 聽到下屬的稟報,暗衛(wèi)首領(lǐng)的面色更加陰沉。他不敢延誤軍機,便命他領(lǐng)那報信的斥候進來,又心焦地向里間看了看。 綢幔深處,陛下還在昏睡。 御醫(yī)們雖皆道陛下是因急痛攻心才病倒的,也也都算不出醒來的時候。暗衛(wèi)首領(lǐng)深恨自己的輕率,在這個節(jié)骨眼稟報了元夫人的事。 錦帝站在角樓上,他眸色黯然,看著下方的送親隊伍。盡管他是這樣地厭惡左謙,可是為了叫阿姊不被左府的人看輕,他還是為她準備了十里紅妝。 他還賜了半副公主的儀仗。 一襲嫁衣的阿姊被人簇擁著走到了宮門處。因著女官的身份,她不能在宮中乘轎。 朱色的宮墻,即將把他們分在一個世界的兩端。 春風和暖,吹起阿姊戴著的金珠面簾,阿姊轉(zhuǎn)過身,望向了宮內(nèi)。 阿姊的面上滿是失落。 他靜靜地看著,阿姊忽地跪了下來,朝著乾宮所在的方向行了大禮。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了。越相還在前朝壓制著他,他又要跟邊軍的將領(lǐng)們纏斗了。 左謙上前,扶起了阿姊。朝陽落在他們的身上,仿佛給他們鍍上了金色的輪廓。 他們好像一對璧人。 錦帝收回了視線。就停在此處罷,錦帝想,其實這已是最好的結(jié)局。 至少阿姊是歡喜的,至少阿姊是鮮活的。 左謙牽著阿姊,將她扶進了花轎。錦帝轉(zhuǎn)過身,就讓一切都停在此處罷。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陣驚恐的尖叫。 他猛地回頭。 角樓下方,那披著鳳袍的越氏,蓬頭垢面,瘋瘋癲癲地來到了正在上花轎的阿姊的背后,她獰笑著抽出了左謙腰間的佩劍,然后一劍—— 刺穿了阿姊的心臟。 “不——” 錦帝坐了起來。 御醫(yī)們俱圍了過來,侍女上前,為他擦拭起額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