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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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桉快步走到溫小可面前,脫下長袖衫蓋在她身上,撐起肩膀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扶著墻站好后,他注意到溫小可雙膝被石子磨破,出了不少血。 淚水模糊了溫小可的視線,她死死咬住下唇,眼睛倔強地直視前方,即使雙腿疼痛難當也沒有放聲大哭,眼淚蘊含多少憤怒與難過,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裴淮桉將落在地上的物品一一收拾進書包,課本、筆盒、少女讀物和金幣,十五枚金幣被那幾個小孩搶走一大半,盡管如此,他還是用小布袋認認真真把剩下的三枚金幣包好,只有他知道,溫小可存十五枚金幣的艱難與謹慎。 裴淮桉此生不會忘記——溫小可將十五枚亮閃閃的金幣捧到他面前,絕望地說出“我想過死”的模樣,以及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沉重情緒。 他不禁鼻頭一酸,雖說人各有命,可是為什么會有人的生活苦成這樣子?為什么一個小女孩的生活可以這么難?她想好好活著,命運卻不體諒,偏要她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 痛苦并不會令人學(xué)會任何教訓(xùn),更妄論無用的痛苦,它只會壓垮一個活生生的人。 裴淮桉輕輕嘆了一口氣,拎著書包走到溫小可面前,指了指她手里緊緊捏住的照片,輕聲問:“照片要放進書包嗎?” 溫小可緩緩點頭,把照片遞給裴淮桉,他無意間掃了一眼泛黃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溫和地笑著。 陽光正好,倆人去了一趟藥店,裴淮桉坐在藥店門口的長椅上給溫小可上藥,他力道輕柔,藥水涂在傷口上疼得溫小可直抽氣。 “好了?!鄙贤晁庂N好紗布,裴淮桉對溫小可說。 溫小可臉色蒼白,頷首示意他手臂和胸膛,聲音低沉地問:“你身上的傷,不上藥嗎?” 裴淮桉側(cè)頭看一看身上的瘀痕,他原本忘了這一回事,現(xiàn)下被提起,做了一個無所謂的動作:“不用,我...不痛。”頓了一秒,覺得這番解釋毫無信服力,扯謊道:“這是我訓(xùn)練防身制敵術(shù)留下的傷口,它們是我的勛章。” “真的嗎?”溫小可半信半疑。 “嗯,真的。”裴淮桉耐心地回應(yīng),“我騙你干什么?!?/br> 溫小可沒說話,裴淮桉只當她信了,他抬頭,只見她怔怔地發(fā)呆,潤熱的液體,從她眼角滑下來。 很難不心疼,就算他早已確定溫小可在學(xué)校的日子更難度過,卻從未設(shè)想過她會被校園霸凌。父親殘暴無道,老師冷漠相待,同學(xué)校園霸凌,溫小可拿希望擲入命運希冀一束溫暖的光,卻只聽見一句“別指望”。 決堤的淚水從溫小可眼眶落下,一滴一滴化在裴淮桉手背,像一塊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良久,她壓抑著哭腔,對上他充滿關(guān)懷的雙眼,崩潰痛泣:“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呢?!她們?yōu)槭裁匆@么對我?” 如果喜歡一個人無需理由,那么無緣無故的恨,不必尋求答案。是否錯的,是她的存在? 裴淮桉內(nèi)心一緊,溫小可正在經(jīng)歷的、正疑惑的,全是他曾走過的路。十七歲那年,他被哥哥辛明的同學(xué)們推進私人飛船里,被迫承受言語羞辱,強迫吸煙,在非自愿的情況下,他第一次被alpha聞信息素味道,卻得到“好難聞”的評價,之后他苦練防身制敵術(shù),把他們狠狠打了一頓,雖兩敗俱傷,但無人再敢欺負他。 追憶過往,他也曾躲在擁擠的房間里蒙頭大哭,在黑暗中自問“我做錯了什么”“憑什么我要忍受這份委屈”,每天如游魂般踱步,隨著年歲漸長,種種恩怨最終只有一句“算了”,只能,也只能放下怨恨。無論承認與否,莫名其妙的恨存在世上。 加害者犯錯,反省的卻是受害者,旁人的無端謾罵與指責(zé),只會讓飽受摧殘的受害者受到二次傷害。 裴淮桉被幾種摻雜在一起的情緒壓得喘不過氣,他亦沒立場勸她大度,猶豫再三,開口告訴她:“溫小可,你聽著,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們——多看一眼都嫌惡心的垃圾?!?/br> “無論性別,欺軟怕硬的人最無能,這與弱rou強食有本質(zhì)區(qū)別,只有弱者才會通過欺負他人來維護自己的尊嚴,當你退縮,他們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強者。所以,一旦你強大起來,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欺軟怕硬是本性,弱rou強食是世界法則,我們不能改變法則,卻可以改變本性?!薄?】 溫小可一臉沮喪地坐著,眼神飄忽,顯然并沒有認真聽裴淮桉講大道理,他索性換一種方式說: “如果他們再招惹你,你就說我是你哥,你哥在這片區(qū)域混得風(fēng)生水起,墨梅刺青一露無人不識,無人不怕,不服氣的話盡管向我單挑。” 說完,裴淮桉拍拍胸脯。 聞言,溫小可破涕為笑,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白牙晃眼,她接過裴淮桉遞來的紙巾擦干凈眼淚,霎時間心情緩和許多。 “往后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你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通訊器給我?!迸峄磋癫环判牡亟淮?,“知道了???” “嗯!”溫小可乖巧地點頭,目光追隨裴淮桉,覺得他真的很好很好。 溫小可能感覺到,裴淮桉在安撫她。她至黑暗的人生中存有光,她能夠在無法承受更多悲傷的人生里擁抱善意,全都是因為裴淮桉。 “走,我?guī)阋粋€好玩的地方?!迸峄磋裾酒鹕恚咨祥L袖衫。 裴淮桉自認不擅長安慰人,但每當裴妮生氣時,他帶她逛逛商場怒意便消了,所以他決定帶溫小可逛一逛。 跳下疾馳的出租飛船,倆人仰頭望著眼前的建筑物。 全行星唯一一座「人類博物館」位于富人區(qū)與貧民窟的中間地帶,實際上是一個售賣人類物品的巨大商城,一樓紀念品區(qū),二樓植物區(qū),三樓圖書館,再往上分別是女士區(qū)、男士區(qū)、家具區(qū),物品一應(yīng)俱全,對abo行星的居民來說相當稀奇。 裴淮桉不是第一次來「人類博物館」,送給顧柏明的隨身聽便在這里購買,但上次只是走馬觀花般逛一逛。 恰逢工作日,商場十分冷清,顧客稀少,他們剛走進大廳,音響響起用各國語言表達的“歡迎光臨”,一位戴著黑色墨鏡的男子帶著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上前,熱情地鞠躬問候:“歡迎光臨!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裴淮桉剛想拒絕,男子截話:“我是博物館老板之一——戟城也,毫不夸張地說,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我陪在你們身邊,可以給你們免費講解地球的知識哦?!?/br> 裴淮桉被說服,他對地球的知識十分感興趣,于是任由他跟隨在身旁。 大廳中央的一池牡丹分外引人注目,一眼望去,牡丹花朵嬌俏艷麗,花瓣重重疊疊,品種繁多猶如五彩錦緞,一時之間,不知道應(yīng)該著眼于哪一朵。 “真漂亮?!睖匦】煽滟?,站在玻璃前一步也不肯挪開。 裴淮桉眼睛頻繁地眨著,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從未在行星見過牡丹花,隔著玻璃,他繞著轉(zhuǎn)了一圈,又匆匆回頭,有些難以置信地問戟城也:“這些牡丹花全部來自地球嗎?” “沒錯,它們可是鎮(zhèn)館之寶,全行星只此三十八朵?!标且矁墒直攘吮葦?shù)字,“abo行星的環(huán)境不適合牡丹生長,我和其他老板為了養(yǎng)牡丹花費盡心思,特地建一間小型溫室進行栽培。” “其實不只是牡丹花,abo行星根本不適合任何植物的生長,除了本土植物解骨草以外,你所看過的、聽過的花全部出自我的博物館,無一例外?!?/br> 說到此處,裴淮桉心道“原來如此”,難怪街道的植被全是解骨草,其他品種的植物幾乎沒有,他轉(zhuǎn)念一想,想必周元的鳶尾花草也是在此處購買的吧。興致正濃,他緊接著問:“可是你的顧客怎么養(yǎng)活它們呢?” “很簡單!”戟城也娓娓道來,“顧客購買種子后,我會送他一個種植方案,并且我會定期上門回訪,直到植株生長開花?!?/br> 不知不覺間,他們走到二樓植物區(qū),戟城也順手揭開身旁的玻璃蓋,拿出一粒植物種子伸到裴淮桉眼前:“比如天堂鳥,一粒只要一千金幣,五星服務(wù)帶回家!所以,買嗎?” 五百金幣...裴淮桉眉頭一皺,以為自己聽錯價格,一臺隨身聽的價格只能買五粒天堂鳥種子。 “價格貴?那最便宜的玫瑰怎么樣,一粒只要四百金幣。” 裴淮桉一個月工資也不過兩千五百金幣,他沒搭理戟城也,而是問道:“買植物種子的人多嗎?” “當然。” “可是顧客這么多,你一位一位回訪,忙得過來嗎?” “忙不過來,所以我只負責(zé)回訪VIP顧客,其他人由員工處理?!标且沧隽艘粋€無奈的手勢,如實道。 一股奇怪的感覺涌上裴淮桉心頭,明明他與戟城也素未謀面,今日第一次見面他卻有問必答,并且十分熱情坦誠。 溫小可在三樓圖書館挑了三本,戟城也夸她:“不愧是讀書人,它們曾經(jīng)是與你同齡的地球人喜歡看的。” 結(jié)賬時,裴淮桉無意間看見這三本的名字,「總裁的誤寵嬌妻」、「天使降臨愛上我」、「霸道校草請你溫柔點」,他有一瞬間的好奇,畢竟從未接觸過這類書籍。 裴淮桉打算「總裁的誤寵嬌妻」第一章時,被眼疾手快的溫小可一把拿回去,她漲紅了臉,把緊緊抱在胸前,他只好作罷。 暮色沉沉,裴淮桉與溫小可在收容所門口道別,他身后停著一輛飛船,里面坐著一位男人。 溫小可看不見那位alpha的臉,只注意到他手中把玩一樣?xùn)|西,似乎是戒指。她將目光從alpha身上移開,對上裴淮桉的雙眼,鄭重其事地說:“謝謝您,沒有把我當作棘手的事情來對待?!?/br> 裴淮桉笑笑,輕柔地摸摸她的頭,一如倆人第一次見面那樣。 “那你準備好搏斗了嗎?為自己而戰(zhàn)?!?/br> “嗯!” “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覺,不要多想?!迸峄磋裾f,然后再三叮囑:“出現(xiàn)緊急情況,你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通訊器給我。” “好。” 這一次溫小可沒有先轉(zhuǎn)身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直到倆人揮手說再見,飛船極速離去,她卸下開心的偽裝,溫馨的今日消失了,整個人籠罩在一片巨大的虛空之下,最終忍不住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