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門前，傅元嘉特地看過貓食盆，顯然韋樂生今早已經(jīng)給添過了，“溜溜”還小，吃得不算多，但想到最早也是傍晚才會回來，他又少少地加了些許，這才放心離去。

    生日這天，傅元嘉帶著頭疼，依然準時到了公司。

    忙碌到中午，秘書女士再進來，含笑問傅元嘉：“今天不是小韋輪班，他沒在。需要聯(lián)系他嗎？”

    “不，也沒什么事?！备翟芜t疑了一下，“下午除了去那電子公司之外沒什么安排了是嗎？”

    秘書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傅元嘉點點頭，心里有個盤算。

    昨晚話未曾說開，他該直面韋樂生，告訴那個人，作為元應的哥哥，他不怪任何人，包括韋樂生。

    他們的痛苦與失落盡管不盡相同，卻都是源自傅元應的早逝。

    隨著時間的流淌，尚未成家的元應也只有他與他還會刻骨銘心地記得了吧。

    傅元嘉熟練地點上支煙，深吸上一口，下午忙完后，主動找韋樂生見一面吧。

    但是午后剛至，一條忽如其來的消息生生扭轉傅元嘉的原計劃——“Max，生日快樂。我已入住西城酒店，房號三三三零五，晚些時候見。”

    沒有署名，也沒有情緒波動的消息，一看就知道是張恩熙發(fā)來的，對于這個云游四海的奇人怪胎居然記得自己生日，傅元嘉頗感意外。

    不，程度太輕，應該是“震驚”才對。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找到西城酒店的前臺電話，撥過去轉接到三三零五房，電話響了一分鐘有余，才被接起，電話里是傳來的果然是張恩熙慢騰騰的，有氣無力的聲音：“是你嗎，Max？”

    “Jacob?！备翟蔚瓚寺暎瑑扇俗韵嘧R，便入鄉(xiāng)隨俗互稱英文名，倒非刻意裝腔作勢。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張恩熙懶洋洋地說：“你現(xiàn)在走不開吧？晚點過來找我們吃飯，我再去睡會?！?/br>
    聽著那邊的哈欠聲，傅元嘉不由皺起了眉：“你突然到這邊來是有什么事？”

    這家公司的老板一共有仨，傅元嘉是一個，再有一個便是張恩熙，但是張除了出資之外，對實際的運作管理工作一概不管，飄飄似天地一沙鷗，一年到頭，與傅元嘉的聯(lián)系幾乎不會超過三次。

    更不要說真身出現(xiàn)，傅元嘉直覺有什么情況發(fā)生，口氣不覺繃了起來。

    張恩熙卻只是嘟囔了一句“給你慶生……我先睡啦，回見”，就干脆地將電話掛斷。

    傅元嘉不由啞然。

    他情愿相信下周就是世界末日，也無法相信張恩熙特意過來替他過生日，技術天才大多短于人際關系的運營，張恩熙并不例外。

    他們是伙伴沒錯，但不是那種互相為對方吹生日蠟燭的關系。

    傅元嘉越發(fā)動了疑心，他決定盡早結束下午的工作，與張恩熙碰面——至于韋樂生，也可以再往后推一推——那人總不會身份被揭穿之后就辭職了吧？

    知道可能性不大，然而傅元嘉還是不免心中一跳，順手就撥通了韋樂生的手機。

    第一回直到斷線也沒有人接，傅元嘉鎖著眉頭又撥了一回，這次仍響了挺久，但在他按斷重撥前，韋樂生接了電話，口氣居然也是頹敗的：“喂，誰??？”

    “樂生嗎？”傅元嘉竟是生出了些許猶豫，韋樂生的聲音比昨天粗啞了不少。

    “嗯？！”巨大的驚訝即便是隔著通訊線路也讓傅元嘉受到了沖擊，他不自覺地笑了一聲：“你沒存我手機號是不是？”

    “不，不是，”韋樂生沉默了一下再回答時，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不過說起話來還是稍有結巴，“只是，那個，我沒細看來電顯示……”

    “還在休息，還是已經(jīng)休息了？”傅元嘉看看表，試探著問，“昨天是不是酒精過量了？”

    “啊……”含糊其辭的回答，隨后是一個震天動地的噴嚏。

    傅元嘉舒展不久的眉頭再度皺起：“不舒服嗎？”

    “沒什么事。就是不大習慣喝酒?！表f樂生的語氣遲疑了一下，很快地接下去，“本來酒量就不好，那次受傷以后，就、就更不行了。”

    又是一頓，“沒什么事，真的！別……別擔心……”

    最后三個字的音量似有若無如一縷孤魂，傅元嘉倒是聽清了，心里暗自后悔，不自制總是會招來惡果，或大或小而已。

    “你一個人住嗎？我晚些去看看？”他脫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經(jīng)過深思熟悉，但是話到半途，他的決心就已經(jīng)下定了，“地址給我?！?/br>
    老板的氣魄更加能夠穿透空間，直擊靈魂，韋樂生囁嚅：“好，我、我發(fā)你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