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內(nèi)的環(huán)境很好，包廂區(qū)頗有曲徑通幽的感覺，韋樂生跟在傅元嘉身后，由服務(wù)小姐領(lǐng)進一個小房間，直到坐下，他心里始終上下不停，宛若貓爪不輕不重地抓撓。

    而這份帶點微痛的異樣感在傅元嘉默不作聲提起茶壺給他倒茶的時候飆升到了最高點，韋樂生嚇得差點沒跳起來，手忙腳亂地要接過茶壺，傅元嘉淡淡地說：“我來吧，謝謝你送我的禮物。”

    韋樂生頓時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腦袋里嗡嗡地作響，尷尬地恨不能地上裂開個洞，他好趕緊鉆進去，省得丟人現(xiàn)眼。

    傅元嘉倒好了茶，兩手交叉在桌面，安靜地端詳著滿頭冒汗的韋樂生，胖保安的那副窘態(tài)，讓他情不自禁地微微揚了揚嘴角：“怎么？你很怕我嗎？”

    韋樂生“啊”了下，還是沒敢與傅元嘉對視。

    過了一會兒，傅元嘉開口，語氣雖輕，語速卻近乎一字一句：“是因為我是老板，還是因為你是元應(yīng)從前的同事？”

    這件吊詭的事，在傅元嘉冷靜下來之后，稍作思索就知道不可能是弟弟元應(yīng)的手筆——他被元應(yīng)強行灌輸了那么多“猛男必看”的貓照貓片，再無知，也能從那只黑白小貓的體型看出來，這只小貓大概剛斷奶不久。

    ……它出生的時候，元應(yīng)已經(jīng)不可能在人世了。

    以弟弟那個性，真要送貓，前天決定后天送，都已經(jīng)算拖拉了。

    最令傅元嘉生疑的，自然是韋樂生逗貓時無意中躥出口的“溜溜”，不是“咪咪”，也不是“喵喵”，他確信自己沒聽錯，為什么那個多啦A夢保安居然會脫口而出小貓的名字？

    他調(diào)來韋樂生的入職資料，上面寫得并不清楚，但當(dāng)傅元嘉看到韋樂生進公司才不過短短三個月時，他的回憶幾乎在瞬間涌了出來。

    這個人……

    見過的。

    在那世界崩潰的一天，傅元嘉沖進死神統(tǒng)治的灰色區(qū)域，難以置信地直面白布下不再有任何生氣的元應(yīng)時，毀滅鋪天蓋地下，大腦的某個角落卻悄悄地記下了這么一幕——

    有個人先了自己一步，跪伏在元應(yīng)身旁失聲痛哭。

    后來那個人去了哪里，傅元嘉不知道，也漠不關(guān)心，他只是仿佛聽說，當(dāng)時與弟弟一道的那名警察，好像也受了不輕的傷，后來元應(yīng)的告別式，也因此沒能到場。

    傅元嘉并不想見到那個人，他覺得他很有可能會對那人產(chǎn)生無以名狀的憎惡與恨意，盡管理智可以清清楚楚辨明是非。

    但人類很多時候只會是感情無可奈何的俘虜。

    可是，傅元嘉萬萬想不到，當(dāng)那個人以意料之外的方式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還做了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后，他對那人神奇地?zé)o怨無恨。

    剩下感慨，傅元嘉注視著韋樂生圓圓的臉上無從掩飾的狼狽與羞愧，他不由自主地低聲一笑：“上次在醫(yī)院見到你，好像還沒那么胖?！?/br>
    韋樂生垂下了腦袋，囁嚅：“……我、我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