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來慶祝貓生

    晚上六點十五分，傅元嘉半側(cè)過身，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窗，望著西斜的太陽，出神了好一會兒。

    六點十八分，他讓秘書幫忙叫來保安韋樂生。

    五分鐘后，小心翼翼的韋樂生敲門走進了辦公室，他的老板仍在椅子上眺望夕陽，韋樂生等了三秒鐘，干咳了一聲。

    傅元嘉的目光飄過來：“對不起，我剛在想事情。”

    韋樂生喉嚨有點發(fā)澀，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沒、沒關(guān)系，那個，老板，小貓已經(jīng)安置好了?！?/br>
    “我知道。我看了你兩小時前發(fā)的消息。哦，錢我轉(zhuǎn)賬給你吧，你用什么方便？”

    “不用，真的不用?！表f樂生低下了頭，訕笑著回答。

    傅元嘉輕輕一笑：“你的薪水不多，就別逞強了?！?/br>
    韋樂生有點發(fā)急，抬起頭快速地瞥了眼傅元嘉，又慌忙移開視線：“老板，沒多少錢，真的，小貓，很可愛，就、就當(dāng)我送的，可不可以？”

    “……可以?！备翟纬聊艘幌拢种覆蛔杂X地扣了扣辦公桌面，冷不丁地問韋樂生，“你很喜歡貓？”

    “啊……是……”

    “你以前養(yǎng)的那只貓，叫溜溜？”

    韋樂生怔住了，他神情有些狼狽，惴惴不安地瞟了眼傅元嘉，、支支吾吾地回答：“嗯啊，是……那個……”

    他想起來了，之前一邊逗貓一邊拍視頻時，似乎無意中脫口叫出了“溜溜”這個名字，自己是不慎把那段也錄進去了嗎？

    正快速地動腦想著如何接話，傅元嘉低沉地替韋樂生打了圓場：“那就叫‘溜溜’吧，是溜走的溜嗎？挺好的，挺……適合那么靈活的小東西。”

    韋樂生一時無言以對，他看著傅元嘉，傅元嘉也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他，大老板眼眶下那頗為明顯的一圈黑讓韋樂生心里一揪，首先低下了頭。

    傅元嘉的視線則在韋樂生身上停頓了好一會兒。

    “你不要我給你錢，也行，今晚我請你吃飯吧?！彼草p咳了一聲，迎著韋樂生驚訝的目光，“謝謝你的幫忙，以及，向你請教一下怎么養(yǎng)貓?！?/br>
    韋樂生圓臉上的大眼睛瞪得更有多啦A夢的風(fēng)采，傅元嘉忍俊不禁，補充再問：“你想吃什么？”

    “啊，不不不不不用了老板，”韋樂生的狼狽演變成手足無措，他忙不迭地擺起手來，舌頭像打了結(jié)，“不不要那么麻煩的?！?/br>
    “你今晚有事？”傅元嘉平靜地問。

    “……沒、啊……有……”韋樂生側(cè)了側(cè)身，盡量避開傅元嘉的注視，舉手擦了擦額頭。

    “沒有就行。你把制服外套脫我這吧，現(xiàn)在就走?！备翟卫_辦公桌的抽屜，取出車鑰匙，站起身來。

    韋樂生還想拒絕，口干舌燥地一出聲直接啞火了，傅元嘉人已經(jīng)大步走到了辦公室門口，回頭看向他：“吃完飯再去看看貓，溜溜，可以嗎？”

    這句話像個咒語，讓韋樂生的心思霎時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他看著傅元嘉微笑卻揣測不出真實情緒的、棱角分明的臉，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大概就是聊聊怎么養(yǎng)貓吧——韋樂生忽略掉心頭的忐忑，自我說服。

    傅元嘉的車是一輛低調(diào)的國產(chǎn)銀色轎車，韋樂生在感到一絲安心的同時，又有些糾結(jié)：老板是二話不說地打開了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他當(dāng)然不可能像個領(lǐng)導(dǎo)大爺一樣往后座一靠。

    除了副駕位置，好像沒有其它選擇。

    可是副駕位，似乎也不是太好的選擇。

    韋樂生硬著頭皮坐進了副駕位，剛系好安全帶，就聽傅元嘉問：“你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br>
    傅元嘉微微一笑：“這是餐館還是菜的名字？”

    韋樂生咽了口唾沫：“老板，其實，我沒做什么，真的不用……貓吧，其實不需要怎么費心，你給它吃好喝好，清潔貓砂，定時驅(qū)驅(qū)蟲，等到了年紀帶去絕育，它其實很獨立，可以自己玩?！?/br>
    話音落了一段時間，傅元嘉還是沒有反應(yīng)，他雙手停在方向盤上，目視著前方，若有所思，車子的發(fā)動機啟動了，但車子卻沒動彈。

    “老板……”韋樂生有點頭皮發(fā)麻，傅元嘉在公司給人的印象從來不是平易近人，尤其他現(xiàn)在又有些心虛，更難以忍受傅元嘉這種詭異的沉默。

    車上的空調(diào)頗為強勁，但韋樂生因為身材跟心情的關(guān)系，又開始冒汗。

    “我弟弟也很喜歡貓。”傅元嘉很突兀地說，同時瞥了眼韋樂生。

    韋樂生只覺得喉嚨的火一直燒到了肺，燒掉了維持生存的空氣，他失語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說：“老板的，老板的弟弟，也喜歡貓啊，那真好……”

    傅元嘉略略低頭：“小貓是用他的名義送的，甚至連簽名都很像是他的，我也以為是他早做了準備。”

    “不、不是嗎？”韋樂生心跳像是打鼓，這不是好現(xiàn)象。

    “……他已經(jīng)走了八個月了……如果是他，那至少是八個月前就準備好了，特地挑在了我生日這一天?！备翟未浇俏?，“我也希望是他?！?/br>
    韋樂生沒有回答。

    傅元嘉深深地吸了口氣：“嗯，明天是我生日，要不是貓來了，我自己都要忘了。只好請你就勉為其難地陪我過一過，就吃個飯——你想吃什么？”

    話都到這一步了，韋樂生也不再有拒絕的心思，他默默點點頭，聲音略有些沙?。骸笆裁炊伎梢裕习迥鷽Q定就好?！?/br>
    傅元嘉短促的一個“好”，發(fā)動了車。

    半個小時后，車在一家門匾為黑底金字的“家嫂私房菜”的餐館前停下，傅元嘉問韋樂生：“喜歡粵菜嗎？”

    韋樂生誠實地回答：“沒怎么吃過。”

    “那就試試吧，這里的手工魚丸很好吃。”傅元嘉說，“元應(yīng)很喜歡?！?/br>
    韋樂生的呼吸一窒，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傅元嘉，目光里有些掩不住的無助與痛苦。

    而他從傅元嘉的眼神中看到了更加深沉、難以消融的傷痛，他不由垂下了眼，喃喃地說：“這樣嗎？好的。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