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離淵的怨魂蘇醒了。 一個沉寂千年,實力可怖的怨魂,因人類的獻祭蘇醒了。 這一切不難猜出是誰的手筆,夜君在得知這一消息時幾乎被憤怒沖昏了頭。 那個該死的人族是故意得罪她、好得以接觸離淵的機會的! 但她同樣被對方的謀略震驚,這種不惜一切代價的手段,即便是換作她自己也不敢妄動。 而那個人族,幾乎是孤注一擲地選擇了這條路……這般膽識、這般心思,饒是她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 她縱使輸了,也無話可說。 托夜君放縱昏庸的暴政,再加之缺乏反叛勢力,幾十年間不落城早已習慣于以暴制暴的手段。凡是強者,他們便依附,人格、尊嚴、本心,都是些隨意拋棄的玩意。 ——他們忠于夜君,也只是因為不敵而已。 所以當比起夜君更加強大的存在出現(xiàn)時,他們毫無芥蒂地選擇了屈從。 這已經(jīng)是他們生存的本能了。 不落城淪陷得很快,不肖幾月,叛軍便直奔主城而來。文玉對一切都沒什么反應,她終日將自己鎖在偏殿,對外講的是自己被人玷污,不配侍奉夜君,話里話外禮數(shù)周到,旁人尋不出麻煩,再加之夜君養(yǎng)女的身份擺在那里,更是無人敢輕議。 倒也有一人特殊。 “……環(huán)兒?”文玉皺眉,“你是如何進來的?” “玉jiejie不出面見人,我總要自己想辦法?!迸畬④姳葞资昵伴L成了些許,愈發(fā)英姿颯爽,過腰的長發(fā)高高束在腦后,整個人看著像把鋒利的刀。 文玉對這位自小張大的meimei是有親近的,即便是與夜君生了齟齬之情,她也做不到不理會夜儀環(huán)。她同樣清楚對方并非她所認知的那般友善,不過是這并開了刃的刀從未對上她而已。 只是如今…… “我若不來,都不清楚玉jiejie暗地里給我生了個小外甥?!?/br> 文玉的臉色瞬間變了。 “那怨魂不出兩日便能踏平這主城?!币箖x環(huán)像是沒看到她徒然變幻的臉色,自顧自地走到桌邊坐下,撥弄起放在桌上還沒來得及收回的不倒翁,“玉jiejie該是想將他送到何處吧?!?/br> “只可惜現(xiàn)在封城……一切權力都在我手里,送人出城不是什么難事?!?/br> “只是玉jiejie,你想拿什么來換?” “……儀環(huán),你又何必如此?!?/br> 文玉臉色灰白,淺色的唇幾次開合,卻再講不出別的。 “從那日你醒來后,我們?nèi)晡匆娏?。”女將軍面色平靜地說著,深色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緒——她終究沒成為和夜君一樣的人,這拜文玉所賜,而如今這幅模樣,同樣拜文玉所賜。 就好像無論她變成什么樣子,都只是為了文玉而已。 “你那時信我,我心里歡喜得很,盡管只是為了見那男人一面?!彼nD了一下,自嘲般笑了,“我值得你信任,也不過是憑依這權力罷了?!?/br> “倒不如也讓我‘物有所值’,也給我看看你的誠意?!?/br> 女人朝她輕輕招了招手。 “文玉,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