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結(jié)果下午六點多就出來了，他們沒進決賽，排在第四，不過是他們社團有史以來比賽排名最高的一次了。

    為了慶祝，一群人決定聚餐，包下了學校對面火鍋店的兩個雅間。

    他們吃的開心笑鬧，分享比賽臺前幕后的趣事，順便咒罵其他社團。聞曦就跟小葵熟，坐在小葵旁邊吃。小葵是社團的交際花，伸長胳膊到處敬酒，調(diào)戲直男，跟女生勾肩搭背，吃到后面大家都把快樂憋悶發(fā)泄干凈了，就開始成小堆聚在一起聊天。

    小葵喝的有點多，聞曦架著他去外面樹坑吐了兩次，在問他要不要去屋里坐會兒，小葵暈暈乎乎的搖頭，說想吹吹夜風涼快下，聞曦也沒別的事，就陪他往馬路牙子上一坐。

    小葵可以說是喝的披頭散發(fā)，閉著眼睛坐在馬路牙子上跟不倒翁一樣一晃一晃，聞曦無聊，就拿出手機發(fā)微信。

    聞曦；干嘛呢？

    聞曦；我們得了第四名！

    聞曦；我還出了糗……簡直太尷尬了，再也不想玩cos了……

    聞曦；真的真的萬幸你沒來=　=

    聞曦；不然你要笑話我一整年……

    發(fā)完微信，聞曦等了會兒，沒收到回復(fù)。

    聞曦；？？

    聞曦；干嘛呢？

    還沒回復(fù)，聞曦看了下時間，9點多了，也許在跟朋友玩游戲吧。

    游戲的吸引力這么大嗎？

    “你……數(shù)星星呢？”小葵忽然醉醺醺的開口。

    “你可以嗎？要不送你回宿舍吧，”聞曦沒接他的話茬。

    “不要……我要吹吹風，宿舍好熱……”

    “你們屋的空調(diào)壞了？”

    小葵不說話了，又開始瞇著眼睛前后晃，聞曦無聊的望向別處，望著望著聽見身邊有音樂聲，扭過頭一看，小葵開始玩手機了，正在看小視頻。

    聞曦失笑，寧愿坐在馬路邊玩手機也不愿意進屋？

    聞曦閑得無聊，也跟著看兩眼，結(jié)果就是這兩眼，他看出了不對勁兒。

    小視頻的內(nèi)容沒什么出奇的，就是最常見的酷哥秀肌rou，如果這個酷哥還不露臉，那整體分數(shù)就能上80了，目前視頻中的這位打分能高達85.

    不過這個肌rou線條，這個身材，還有這個衣服……聞曦怎么看怎么眼熟呢，再看播主，叫……錢總，怎么也有些耳熟呢？

    “這是誰……？”聞曦問小葵。

    小葵抖了一下，像是剛發(fā)現(xiàn)聞曦一樣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然后掩飾一般將手機關(guān)掉塞進兜里。

    小葵要是解釋一下，那也就算了，可他這多此一舉的動作直接引起了聞曦的注意。

    “你看的是誰？”聞曦追問。

    小葵舌頭硬了，呃了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甚至想裝傻糊弄過去。

    聞曦看他這么不配合，干脆自己掏出手機，去應(yīng)用商店下載這個app。

    小葵看著他，一下子酒醒了，或者他壓根就沒那么醉，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想說點什么勸阻下聞曦，可惜酒精入腦，他平時的伶牙俐齒全不見了，眼睜睜的看著聞曦下好了應(yīng)用，輸入錢總這個關(guān)鍵字。

    “小曦曦……”小葵憋半天終于說出話來；“我……就是剛刷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聞曦沒理他，而是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這個叫錢總的人的主頁。

    置頂?shù)娜齻€都是點贊量最高的視頻，清一色露肌rou半露臉，聞曦看一個就認出來了，是趙政嘉裕沒跑了……

    聞曦明明記得他只是跟一個叫麥麥的網(wǎng)紅合作啊，怎么忽然就單飛了？而且動不動就撩衣服秀腹肌，倒是沒秀胸肌，因為他胸肌沒怎么練。

    大部分視頻是趙政嘉裕各種出境，有穿西服，有穿運動服，都是在街道上走走停停，配上一些音樂和不明不白的解說，聞曦看的是莫名其妙，覺得內(nèi)容空洞乏味，可粉絲們不這么覺得，他們十分擅長開腦洞，在討論區(qū)腦補出各種虐心大劇，聞曦連看了幾個視頻，從留言里了解到，趙政嘉裕所扮演的錢總跟麥麥分手了，具體分手原因眾說紛紜，點贊最多的那個說麥麥劈腿，錢總揮淚斬情愫，于是誕生了接下來那么多個寂寞的夜晚，獨自在街上感慨人生。

    聞曦只想問，既然是獨自在街上溜達那是誰給他拍的視頻呢？

    聞曦一個視頻接著一個視頻的往下看，心里一直在隱隱的翻騰，他邊看邊想，這也不算什么，不就是拍視頻么，小視頻app上這么多人拍，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這有什么，錄個腹肌引一堆雞叫而已，這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啊……不能因為這個就說他做的不對，畢竟他也賺錢了，也沒耽誤學業(yè)，多少人想火還活不了呢，他能產(chǎn)生流量，還能順便帶貨，這是好事。

    聞曦想的特別明白，沒人比他更清醒了，可為什么越看越憋屈呢……尤其是看到一個男友力測試的視頻，他看不下去了。

    這個測試有一段時間非?；穑褪悄蟹焦庵蜃勇吨ou，將身材較小的對象單手扛在肩膀上。

    聞曦在其他社交軟件上見過精選集，他覺得沒意思，看了沒幾秒鐘就關(guān)了，沒想到趙政嘉裕也參與了。

    他光著膀子，扛起另一個只穿著白襯衫的男孩，一只手抓著男孩光裸的大腿根，一只手舉著手機，正好擋住了自己的全臉。

    下面的留言區(qū)爆炸了，全在夸錢總威武錢總寵妻男友力爆棚，還有人問他是找到新戀情了嗎？這個幸運兒是誰呀？

    錢總留了個幾個飽含深意的小表情，不否認也不承認，給出觀眾很豐富的遐想空間。

    聞曦攥著手機，抿著嘴唇看向馬路，半天不說話。他在努力勸自己，這些都是假的，一切是為了錢而已，是公司做的精準營銷，這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互聯(lián)網(wǎng)就是個工具，是這個時代產(chǎn)品銷售最便捷的工具，而趙政嘉裕和眾多網(wǎng)紅，就是他們的快消品，他們之所以選擇網(wǎng)紅這個市場，是因為這塊市場的競爭度遠低于職業(yè)演員職業(yè)偶像，是一塊競爭者都不大關(guān)注的“利基市場”……

    聞曦亂哄哄的想，個人情感結(jié)合所學知識就像兩個顏色的毛線團糾纏在一起，將他的大腦越纏越緊，他拼盡全力想要把它們弄整齊弄干凈，要丁是丁卯是卯的分開。

    可無論他多努力，像個紡織女工一樣勤奮，一樣埋頭苦干，剝離到最后，他還是抬起頭，看向面前的那只手，那只握著別人大腿根的手。

    也是將那些毛線們纏成死結(jié)的罪魁禍首。

    小葵坐在一邊，看著聞曦臉色越來越差，一雙眼睛幾乎射出寒光。

    “呃……他……從沒告訴過你……？”

    “告訴我什么??？”聞曦沖小葵吼道。

    這是聞曦第一次這么大嗓門的跟他說話，小葵嚇了一跳。

    “他拍視頻的事……從沒跟你提過？我也是偶爾刷視頻看到他的，就覺得有點像……”

    “我……知道他之前跟一個叫麥麥的拍賣腐視頻，但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有自己的賬號，”聞曦回過頭，繼續(xù)直視著面前的馬路。

    小葵沒轍了，按理說他向來勸分不勸和，尤其是聞曦這樣的，在他看來，聞曦就適合一直單身，永遠做大家心中的白月光，可落實到生活上，小葵還是很同情聞曦。

    “其實那些視頻也沒……太出格，就……沒有報備這個問題而已，”小葵十分違心的說出這些話；“你看……凡事就怕較真，不然那些演員怎么辦……天天跟不同人親親熱熱……是不是他們家人就不活了？”

    聞曦沒理他，他腦中的毛線又勒緊了，他念咒似的勸自己，哆哆嗦嗦的在腦子里累著積木，每一塊方方正正的積木都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假的是假的，是公司安排是假的，他會賺錢了是好事啊，而且只是拍視頻而已。

    啪——

    那只手又出現(xiàn)了，將他辛苦累好的積木全部打翻。

    聞曦深嘆一口氣，他的胸膛要著火了。

    “現(xiàn)在不晚，你給他打個電話說說這事兒吧，自己憋著沒什么好處，”小葵建議。

    聞曦終于聽進去了，給趙政嘉裕打電話。

    趙政嘉裕在晚7點左右，到達了酒會地點。

    這一次酒會的主題是公司成立周年慶，把旗下所有網(wǎng)紅都召集到一起慶祝，除了老總們發(fā)言，還會請頭部網(wǎng)紅演講，發(fā)表心得，然后進入自由活動環(huán)節(jié)，臺上會有能歌善舞的人唱跳，下面的人自由吃喝，交流資源，對于很多人來說，是個改善現(xiàn)狀的好機會。

    趙政嘉裕去之前，心里是有些激動的，他的經(jīng)紀人程姐分析過他的數(shù)據(jù)，說他表現(xiàn)一直不錯，無論是粉絲還是流量都呈指數(shù)級增長，是個非常好的可造之材，并且配合度高，好好培訓幾個月就能成功打入頭部。

    這頓雞血打的很到位，趙政嘉裕連著幾天都異常興奮，完全忽略了他一分也沒從公司拿到過。

    這次來到酒會，他特意選了新衣服，噴了點香水，本想早早就去的，結(jié)果趕上了堵車，等到會場的時候，老總已經(jīng)開始發(fā)言了。

    程姐對他的遲到不大滿意，趙政嘉裕陪著笑道歉，程姐面無表情沒有回復(fù)，轉(zhuǎn)過頭去看講話。

    趙政嘉裕有些尷尬，只好也繼續(xù)聽。

    老總的講話很沒意思，都是那一套發(fā)家史成功學，而且普通話不大好，聽得趙政嘉裕直皺眉。

    他沒心思聽講話，便四周觀察。坐在他身邊的都是些俊男美女，男的大部分穿的比較休閑，毫無風格可言，女的一個個都擺出走紅毯的架勢，不是晚禮裙就是蓬蓬裙，有種說不出的廉價感。

    趙政嘉裕自己也喜歡刷小視頻，不過他仔細看過來以后，發(fā)現(xiàn)在場的人一個也不認識，或者說是離了濾鏡一個也不認識，果然網(wǎng)紅只有在網(wǎng)上才能看。

    正在他觀察的時候，又有幾個遲到的網(wǎng)紅過來了，她們好像是一個專拍搞笑視頻的女團，每個人穿的像是要跳芭蕾一樣。

    這幾個女孩過來以后，直接圍上程姐，鶯聲嚦嚦的道歉，程姐本來也是板著臉，逐漸被哄的露出笑容，這幾個女孩看見緩和的訊號，立刻開始奉承程姐。

    程姐心情好了，拿出指點江山的氣勢對她們說，你們表現(xiàn)一直不錯，無論是粉絲還是流量都呈指數(shù)級增長，是個非常好的可造之材，并且配合度高，好好培訓幾個月就能成功打入頭部。

    女孩們開心極了，蹦蹦跳跳的，一邊圍觀了全程的趙政嘉裕臉色卻不太好。

    艱難熬完了領(lǐng)導講話，頭部網(wǎng)紅們粉墨登場，這下終于有趙政嘉裕認識的了，據(jù)他觀察，無論男女，這些頭部都是唱跳為主，年紀沒有超過20的，其中人氣最高的二位宣布，要以平臺推送的身份去參加選秀節(jié)目，成為真正的愛豆出道，臺下人聽了無不羨慕。唯一一個沒有才藝技能的是個美妝博主，口才極佳，帶貨能力一流，購物節(jié)一天賣出去幾十萬的貨，其成績令人乍舌。

    趙政嘉裕剛來的時候，心里還有些小倨傲，可看了這幾個頭部的發(fā)言，他心里打起鼓來，就是這樣努力又有手藝的人，也只能火1、2年而已，像自己這樣……說實話什么技能都沒有的，那生命力豈不是要減半？

    程姐開始簽他的時候不是說1年內(nèi)能首付嗎？這幾個月自己雖然賺錢了，但離所謂的首付還是差之甚遠，更別提合同上承諾的月工資他是一分沒拿到。

    趙政嘉裕退出人群，來到后面的餐桌區(qū)想吃……

    “趙政嘉裕！”程姐忽然出現(xiàn)叫住他。

    “程姐，”趙政嘉裕微笑打招呼。

    “今天的東西你別多吃，最好是別吃，喝點酒就可以了，”程姐說話聲音不大，但透著威嚴勁兒；“你屬于肌rou類播主，身材不能變形，現(xiàn)場來了一些合作方，我會找合適的人跟你談?！?/br>
    “啊，謝謝程姐！”趙政嘉裕趕緊道謝。

    程姐點下頭，扭頭擠入人群。

    趙政嘉裕心里好受了些，回頭看看餐點區(qū)嘆口氣，喝空心兒酒？算了喝點飲料吧。

    網(wǎng)紅講話結(jié)束后，老總說可以盡情玩樂了，話音一落，大廳內(nèi)燈一暗，震耳欲聾的音樂立刻響起，追光燈打到大廳一角，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一組dj打碟，頭頂上的燈光跟著節(jié)奏忽明忽暗，現(xiàn)場一片光怪陸離，年輕人都嗨了起來，跟著音樂扭動。

    趙政嘉裕端著顏色分層的橙汁靠墻站著，沒滋沒味的喝，偶爾會有不認識的人過來跟他搭訕，目的地就是互關(guān)一下，互相點贊。

    趙政嘉裕硬著頭皮敷衍了幾個，再來人他就不想理了，看著時間喝著飲料，煎熬的等程姐所說的合作方。

    等到文宇趕來時，趙政嘉裕已經(jīng)上臉了。

    “你怎么縮在這里啊？”文宇在人群里轉(zhuǎn)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角落里的趙政嘉裕，他不知道從哪拉了把椅子，滿臉通紅的坐著。

    趙政嘉裕有些迷糊地看著他；“文……文宇哥？”

    “你喝了多少??？”文宇奪過他手里的半杯飲料嘗了下，隨即皺起眉毛；“這酒怎么沒酒味……”

    “這是酒？我說怎么越喝越暈……”趙政嘉裕搓了搓臉，覺得頭重腳輕。

    “這是雞尾酒，估計是有幾個高層想睡網(wǎng)紅吧……誰知道把你給喝倒了，來，起來，咱們出去透透氣，”文宇費勁兒把趙政嘉裕拉起來，想扶他出去。

    “不……我要等下，我……等程姐介紹東西……”趙政嘉裕搖著頭，他還記得有事兒等著他。

    “介紹什么啊，我進門的時候正碰見程姐走，咱們出去吧，”文宇努力勸服趙政嘉裕，連拖帶拽的把他拉到一樓大門口。

    趙政嘉裕本來能站著走，可到門口一吹風，腳就軟了，顫顫巍巍的勉強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到花壇邊上就起不來了。

    文宇還想扶他去地下車庫，看來一時也是不行了，他擦著趙政嘉裕臉上的汗，想著要不請酒店門童去把他的車開過來。

    “……真沒勁，”趙政嘉裕嘟囔著。

    “什么？”文宇低頭問。

    “真沒意思……都他媽是假的……就跟……就跟網(wǎng)紅……離開濾……濾鏡一樣，都他媽……假的……”趙政嘉裕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本來就是啊，所以我才不希望你簽約，”文宇嘆口氣，和趙政嘉裕并排坐在一起。

    “我還當真了……都是虛的，”趙政嘉裕大著舌頭感慨。

    “虛的就虛的吧，你都簽約了，而且你也沒有虧什么，這就很好，平緩的上升再平緩降落就可以，你還想怎么樣？真想大火？”文宇伸長胳膊拍拍他后背，誰知趙政嘉像是失去重心一樣，枕到了他肩膀上，可能是喝太多了，壓的文宇坐不直。

    “他們保證過……結(jié)果……都沒兌現(xiàn)，程姐剛還說……要介紹資源，”趙政嘉裕喃喃地說，還有些不甘心。

    “那都是場面話，怕你們吃完就走顯得現(xiàn)場太冷清，而且網(wǎng)紅……也只有有才藝的走的久點，如果最終沒法轉(zhuǎn)型成偶像，那也是白搭，”文宇對趙政嘉裕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本想再奚落他幾句，可看他垂著眼皮，霜打的茄子一樣蔫兒，尖酸刻薄的話在他嘴里打了個轉(zhuǎn)，還是沒說出來。文宇覺得趙政嘉裕固然可恨的時候多，歸根結(jié)底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現(xiàn)在他吃了癟，這沒精打采的樣子反倒比他神采奕奕的時候更惹人喜歡。

    “是……”趙政嘉裕點點頭。

    “你就是太年輕，又嘗到了流量的甜頭就被蒙住心智了，不過真沒什么可失落的，你又沒別騙什么，”文宇努力挺了下身，把沉甸甸的趙政嘉裕推起來點。

    “我想攢錢……買首付……我……想在a市買房，”趙政嘉裕繼續(xù)說；“這樣……我們倆就能在a市一起生活了……”

    這話說得文宇心里一酸，這是多少在a市奮斗的人的心聲，那么多人想要留在a市，結(jié)果奮斗幾年后，除了青春什么都沒留下，文宇雖然是本地人，但他的朋友都是外地的，在24、5這個年紀，很多人面臨回家還是繼續(xù)奮斗的岔路，一起笑鬧的朋友，可能回家過個年就再也見不到了。

    眼前這個未滿20的弟弟就曾經(jīng)離開他的視野很久，現(xiàn)在回來了，卻又在不知不覺間給自己套上奮斗的枷鎖，文宇簡直害怕，他是不是也會在一個節(jié)日過后，再也不出現(xiàn)。

    雖然見到他心里很不好過，但見不到會更不好過吧……

    趙政嘉裕滿心的失落，這場酒會與他想的差太遠了，總結(jié)來說就是“啥也不是”，滿口謊言的經(jīng)紀人，虛無的流量，轉(zhuǎn)瞬即逝的虛榮心，都他媽什么狗屁！

    他的確是嘗到了甜頭，帶了一陣貨，但也有麻煩，有人私信里各種sao擾，甚至人rou到了他的手機號打sao擾電話，賣出去的貨也有人反饋是假的，要他假一賠十，他解釋貨源是公司給的，他只能退換沒法假一賠十，那邊就罵他，要挖他黑料，說他不是錢總就是個窮逼，趙政嘉裕一氣之下將他拉黑，另外還有不認識的小號到處傳他的小道消息，假的趙政嘉裕都懶得跟他爭辯。

    這段時間讓他得了流量的好處，也看到了網(wǎng)紅背后的陰暗面。

    “哎…………”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趙政嘉裕一下子把之前的委屈事全想起來，一樁樁一件件都堵得他喘不過氣，他很想找聞曦傾訴，可又不敢，他拍的那些視頻都是賣人設(shè)打擦邊球，只要是個心智成熟的對象就會吃醋翻臉，聞曦再愛他，他也沒有信心對方會寬容，于是一開始就沒說，結(jié)果發(fā)展到現(xiàn)在，他更說不出口了……

    現(xiàn)在想想，他媽的有些后悔……

    文宇一下一下呼嚕著趙政嘉裕的后脖頸，想幫他舒緩下心情，可后者一直耷拉著腦袋，連嘆了幾聲氣后，他仰起頭，眼睛濕漉漉的眺望天空。

    “想通什么了？”文宇溫和的問。

    趙政嘉裕自嘲的笑了笑，扭頭看向文宇。他雖然有些失意，但到底還是年輕，黑白分明的眼睛仍舊有神，他的生命力比任何人都強，青春逼人。

    文宇有瞬間的失神，大腦忽然空白，此刻天地間馬路上只有他們倆，這是一個契機！他失意，他安慰，還有比這更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還顧及這么多干什么呢？他相信，此刻他們的心意是能相通的。

    對。

    文宇頭腦一熱，心口一燙，沖著趙政嘉裕微笑的嘴就親了下去。

    他親下去得有多快，離開的就有多塊，文宇幾乎是胸前一悶，就被推開了。

    “你干什么？”趙政嘉裕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了一副驚訝，甚至有些嫌棄的表情。

    文宇被他這反映定住了，像是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做一樣，接著，guntang的血液就充上他的頭臉。

    趙政嘉裕沒有作答，二人內(nèi)容復(fù)雜的對視片刻，同時轉(zhuǎn)過頭，一個目視前方，眼睛發(fā)直，一個看著地面，神色嚴肅。

    “我喝多了……我……先回學校了，”趙政嘉裕突然開口。

    “我……我送你吧，”文宇慌張地說。

    “不用……我給我室友打電話，他們離得不遠……”趙政嘉裕邊說邊掏出手機，看到了聞曦的未接來電。

    趙政嘉裕在晚風中打了個激靈，徹底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