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區(qū)的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混亂。

    雪持續(xù)了很久才迎來晴天，陽光普照，風吹得午后庭院里的花草跟著搖曳。

    他們在宋宴家里玩了一周，一起跨了個年。跨年那天晚上，他們在客廳嚇得跟做賊一樣，唯恐被環(huán)保巡視的AI發(fā)現(xiàn)，開著空氣凈化器，悄悄放了個仙女棒煙火。

    宋宴父母在加班，陸瀾舟家人遠在境外無人區(qū)，許顏嘉需要找兼職，陵游就更不用說了。

    許顏嘉重新找了份兼職，陪一個4歲的小朋友做教育和游戲，每天2小時。其他時間基本上窩在宋宴家里，與陸瀾舟一起討論論文或是看宋宴家的存書。

    對于宋宴突然變成高官孩子的信息，她的震驚持續(xù)了許久，但也只是要求宋宴帶她完整的參觀一次房子。發(fā)現(xiàn)也是個普通平常的21區(qū)建筑，甚至房間后還有宋宴mama做的醬菜之后，也算自然了很多。也大概是因為宋宴還是一如既往的嘴賤和不靠譜，很快就如常了。只是對宋宴家一些奇奇怪怪的家具充滿好奇，一直在捯飭一個微型電影投影機。

    陵游與陸瀾舟待在房間里，大部分時間zuoai，瘋狂用信息素撩撥對方，連睡覺都四肢糾纏擁在一起，少量時間和宋宴及許顏嘉一起打游戲，或是出門去市區(qū)逛逛。

    在一個平常的上午，宋宴家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天他們窩在客廳里打游戲，宋宴的角色死了，他便嚷嚷著去廚房找他mama夏天釀的一大罐青梅酒。

    聽見敲門聲，最先沖過去開門的是許顏嘉，她把手上的書一放，大喊著：“稍等！馬上就來?！北沲晾哌^去。

    門后站著好久不見的程余。

    他頭發(fā)剪短了些，圍著紅色的圍巾，短暫的假期并沒有讓他圓潤起來，尖俏的下巴埋在厚厚的圍巾里，裹著溫暖的羊絨牛角扣大衣，頭發(fā)溫順地搭在臉上，拿著一大袋薯片。

    許顏嘉領悟得很快：“新年好??！你是來找宋宴的嗎？”側過身讓開門讓程余進來。

    程余愣了好一會：“你怎么在這？”

    “呃……我在學院的晚會上見到宋宴還有……陵游他們一起過來的?！痹S顏嘉支支吾吾。

    “陵游也在？”程余警惕地看著許顏嘉。

    “新年好。”陸瀾舟坐在沙發(fā)上偏過頭與程余打招呼，陵游也轉過身子：“嗨?！?/br>
    陸瀾舟順勢將手搭在陵游的后脖頸，輕輕按著他的脖子，蹭他的腺體，自然而坦蕩。

    看著他們依偎在沙發(fā)上的親密樣子，程余的臉色變得更白了：“陵游你什么意思？”

    火藥味瞬間重了起來，許顏嘉還站在門口，一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呃那個……”

    好在終于找到酒的宋宴終于出來解救了她：“我找到好多……啊上午好，程余你怎么在這？”

    “我不能在這嗎？”程余嗆他?？粗窝玢卤频哪樣忠庾R到自己過于不禮貌，補充道：“我去聯(lián)邦大樓給我爸送東西，遇見你爸，他讓我來你家玩，說你和一堆朋友在家。我給你發(fā)消息了?！?/br>
    宋宴一拍腦門：“我媽早上給我打了電話來著，我那會兒在打游戲，沒太仔細聽，不好意思啊?！?/br>
    說完伸手來接程余的薯片：“你先坐會，我給你倒杯茶?！?/br>
    陵游看了看面前離他最近的茶壺：“我來吧?！睕]等陵游去拿杯子，陸瀾舟先站了起來，穩(wěn)穩(wěn)地幫程余倒了一杯茶。

    骨節(jié)分明的手握著茶杯，將茶放在程余面前。

    清香的茶葉在杯子里打著旋兒。程余掃視了一眼客廳，選了陵游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宋宴把酒放下，不算太刻意的解釋：“我們約了圣誕晚會，你們學院一個學姐邀請我去彈鋼琴，還是你來找的我，你忘啦？散場后我邀請他們來我家玩了?！?/br>
    “你沒有邀請我?！背逃鄲瀽灢粯返卣f。

    “因為你也沒有來參加圣誕晚會呀?！彼窝缃忉?。

    “是的……那天我去看小瑾了?！背逃啻瓜骂^，總算變得沒有那么像個炸藥包。

    “連于瑾還好吧？我們圣誕那天還遇見過他meimei，在江邊放燈，聽她說連于瑾最近都一個人在家?！?/br>
    “是啊，所以那天他打電話給我，我就立馬去陪了他，季言岑又忙，難得回來一次他們還在吵架?！?/br>
    “有什么好吵的?！?/br>
    “好像是他一直還覺得他那個弟弟活著，想找到他?！?/br>
    “我覺得他這是偏執(zhí)了，當年浣花溪火災……ROM的系統(tǒng)，又是全封閉，就算無法辨認尸體和DNA，也不可能活著逃出來的?！?/br>
    “我們是不是不該聽？”許顏嘉用手肘懟對神游的陵游，小聲說，“我們出去吧?！?/br>
    陵游點點頭，在陸瀾舟懷里抬起頭：“我和許顏嘉出去逛一逛吧。”

    陸瀾舟揉他的發(fā)：“我跟你們一起?！?/br>
    “不用，”陵游拒絕，“我想自己去，你留在這里吧?！?/br>
    陸瀾舟看了陵游堅定的臉一眼，像個有些委屈的大狗狗：“那你們路上小心?！?/br>
    “太險了，”坐上去市區(qū)的公共飛行器，許顏嘉才小聲說，“季言岑還有弟弟？我沒想到會聽見這種豪門恩怨?！?/br>
    “你不是很敬佩季言岑的嗎？”陵游看起來神色懨懨。

    “是啊，我之前敬佩他是覺得他有擔當，身上有那種哪怕失去一切也堅韌著熱愛生活，不屈不撓向前的勇氣。你懂我意思嗎？”

    陵游不懂。

    許顏嘉也不惱，對著手機左右翻找：“我當時還是在學校報刊亭看了一本雜志，別人捐給學校的那種，我在56區(qū)只能看到這個。季言岑那時候在上大學，拿了個獎，有雜志給了他一個采訪?！?/br>
    許顏嘉遞過手機給陵游：“找到了。我以前還悄悄將文章貼在我床頭，這篇報道給了我很大的鼓勵，讓我奮發(fā)考上華沙大學?！?/br>
    陵游拿過手機，上面是一篇有些年份的報道：

    季言岑：縱我不往，命運光臨

    ——訪聯(lián)邦大學大一杰出新生季言岑

    縱使世間還有很多人，住在如蜂巢蟻xue一般狹小逼仄的房間里，拿著微薄的薪水，艱難過活，但“苦難”這個詞，似乎從來都不該與季言岑沾邊。

    聯(lián)邦大學金融系大一新生季言岑出身在一個父母和睦，家庭殷實的環(huán)境，父親曾是山奈集團的董事，母親是19區(qū)商會協(xié)會會員，然而，涴花溪重大火災中，我們失去了數(shù)百名同胞、親人，季言岑也在這場火災中，失去了的所有親人。

    苦難并沒有將季言岑擊敗，今天夏天，季言岑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聯(lián)邦大學金融系，又在四校聯(lián)合舉辦的金融大賽中，以百分之73.2的純利潤率，初生牛犢不怕虎，擊敗大自己數(shù)屆的學長學姐，一舉摘得大賽桂冠！

    【以下為季言岑采訪】

    主持人Q：你好季同學！先與雜志的讀者們打個招呼吧！

    ……

    陵游不想看了，草草掃視了一遍，就將手機還給許顏嘉。

    “那時候我就覺得，怎么有人雖然過得這么慘了，但還是一次次的，不被命運打敗站起來?！?/br>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在采訪中說他最感謝的人，是一直給他鼓勵的青梅竹馬的連于瑾。連于瑾身體需要頂尖的醫(yī)療條件，家里又從政，而山奈集團剛好是醫(yī)療類公司，這其中會有一些利益置換呢？”

    “我想到了啊，”許顏嘉搖搖頭，一臉無所謂地說，“上次圣誕節(jié)，碰見連于瑾的meimei，就穿jk制服的那個我就想到了，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重點是這個我想象出來的季言岑給了我很大的鼓勵，讓我從原生家庭中逃離出來，至于他本人怎么樣，我并不在意?！?/br>
    “我還以為你沒認真看我給你的報道呢?！痹S顏嘉繼續(xù)吐槽，“好了我們到了！”

    “什么？”陵游有些懵。跟著許顏嘉跳下公共飛行器，面前是一大片郁郁蔥蔥的綠，中間用玻璃棧橋隔開，各種藤蔓及紅色的楓葉飄灑，映入眼簾。

    “19區(qū)，浣花溪植物公園，火災發(fā)生地，也是季言岑曾經(jīng)的家?！?/br>
    許顏嘉看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