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浴室再次無可避免的擦槍走火。

    信息素像毒癮一般，誘惑著彼此。

    胡鬧到了半中午才終于收拾干凈自己。陸瀾舟手機上有電話提示，陵游沒興趣聽他打電話，一個人下了樓。

    客廳里坐了三個人在斗地主。

    宋宴家是一個中型莊園，面積很大，一層與二層吊頂連通，一盞巨大的吊燈垂下，地面鋪了白色的瓷磚，客廳中放了褐色的沙發(fā)和毯子，看起來十分溫暖。

    整個房間裝修十分現(xiàn)代，但墻面和窗戶又保留著舊式莊園的古典，依稀可見外面的情況，沒有風，也沒有太陽，整個天陰沉而干冷。

    地球災難爆發(fā)，移民開普勒22b后，人口維持在了一個穩(wěn)定水平。人均土地面積很大，再加上前期規(guī)劃帶來的極大空間利用率，除了貧民區(qū)56區(qū)及幾個核心城市的市中心之外，房子和土壤變得不再那么值錢，稍微中產(chǎn)一些的家庭便可以擁有一整個莊園，相比起來，宋宴家里還算是正常。

    茶幾上水燒開發(fā)出綠色小燈的提示，電視也開著，但是沒有人去管，陵游眼神略過沙發(fā)看見宋宴飛揚的后腦勺，他在和一男一女兩個年紀稍長的陌生人愉快打游戲。

    “我天宋山風你干什么？別采花了。”

    “宋宸救我救我，酒吧這個方向！”

    陵游剛下了一節(jié)樓梯，聲響就被宋宴捕捉，他手指還在空氣屏上快速滑動：“陸瀾舟你睡得好嗎？我給你發(fā)信息你也不回?！?/br>
    宋宴邊說邊轉(zhuǎn)過頭，然后與陵游看了個對眼，驚訝了一秒：“啊陵游，我以為是陸瀾舟呢，你們倆身上這味道交融濃得……我都快分不清誰是誰了?！?/br>
    陵游走到他身邊坐下：“對不起，沒帶隔離貼。”

    “沒必要沒必要，都是幾個熟人，我只是關心你們的腎?！?/br>
    “怎么說話呢？”沙發(fā)上的女性稍微前傾了身子，熟稔地去打他的頭，轉(zhuǎn)而對陵游說：“陸瀾舟的小男朋友？可算是見到你了，聽他們說過好幾次了，我是宋宴的jiejie宋嵐。這是我們的哥哥宋宸?！?/br>
    宋宸從沙發(fā)右側探出頭來，露出與宋宴同款的卷發(fā)與一雙藍色的眼睛：“小朋友你好?！?/br>
    “你好?！绷暧味Y貌地打招呼，問宋宴，“許顏嘉呢？”

    “還在睡，她昨天喝得是真的多?！彼窝缁卮鹜炅暧蔚貑栴}，抬頭望樓上喊：“陸瀾舟快下來，打游戲了！”

    “稍等?！?/br>
    陵游有些驚訝：“這么遠你怎么察覺到他的？”

    宋宴大大咧咧的一躺：“都可以吧，一般信息素級別在A以上的都能辨別人了。”

    “是這樣，宋宴分化之后，每天出去上網(wǎng)之前都要偷偷貼隔離貼，免得被我爸媽發(fā)現(xiàn)，他隔離貼不夠了就偷拿宋宸的，還有一次搞得宋宸差點在外面發(fā)情?！彼螎购敛涣羟榈亩冻鏊窝绲耐?。

    “什么發(fā)情？”陸瀾舟從樓上走下來，坐在陵游身邊，向大家打招呼，“宋嵐姐，宋宸哥，你們放假了？”

    宋嵐解釋：“大家在說宋宴之前亂用宋宸隔離貼的事。”

    宋宸也抬起頭來：“小舟，好久不見，就放了今天一天，明天還要回所里?！?/br>
    陸瀾舟摸摸陵游的頭，陵游好奇：“你的信息素等級是什么？”

    宋嵐瘋狂大笑：“天哪弟弟你現(xiàn)在才問這是不是有點遲了？”

    宋宴也笑得捶沙發(fā)：“天啊天啊，他是S啦，我們一樣。陵游你不要擔心，沒有虧?！?/br>
    閑聊快半個小時，許顏嘉才從樓上下來，宋宴終于在這里栽了坑——許顏嘉沒有信息素，走路也輕，都快低頭看見宋宴的屏幕了，宋宴才反應過來，猛地一轉(zhuǎn)頭，差點嚇得摔下沙發(fā)。

    接下來又是一通手忙腳亂地自我介紹。

    “我在新聞里看過你，”許顏嘉對著宋宸說，“聯(lián)邦總帥的大兒子?！?/br>
    宋嵐接話極快：“是呢，還有二女兒和三兒子?！?/br>
    許顏嘉瞪大了雙眼。

    宋宴疑惑：“你不知道嗎？之前陵游和陸瀾舟在醫(yī)院，我和我媽去看陸瀾舟不是還遇見過你嗎？”

    許顏嘉搖頭：“我沒看見你，以為那是陸瀾舟的mama?！?/br>
    宋宴撓頭：“陵游呢？你也不知道嗎？陸瀾舟沒和你說過？”

    “沒有，但昨天猜到一些?！?/br>
    宋宴無奈的把游戲“失敗”的界面一摔：“我半小時前才在笑你不知道陸瀾舟的信息素等級，你現(xiàn)在就讓我當場尷尬，因果報應，做人好難?！?/br>
    宋嵐和宋宸年紀雖然比大家年長一些，好在都很隨和好說話，六個人愉快地一起打游戲，房間溫暖如春。

    宋宴十分輸不起，一會兒罵他的哥哥jiejie，一會兒哀嚎，sao話不斷，宋嵐與宋宸又十分喜歡逗他，三兩句便把他氣得撒下游戲cao作柄，幾人鬧作一團。

    大家在旁邊也被逗得直笑，許顏嘉笑得一頭歪在陵游身上，神情卻罕見的有些落寞，悶悶地說：這種場氛圍讓我也好想家哦?！?/br>
    對于許顏嘉來說，她至少還有一堆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姐妹以及父母，不像陵游，他沒有親人，高中起就一直是華沙大學的夏教授在支助他。

    陵游輕輕拍了拍她，許顏嘉癟了癟嘴。

    人在喜悅或者難過的時候總會想起一些什么東西，曾經(jīng)美好的回憶，昔日言笑晏晏的故人，與炊煙裊裊的家鄉(xiāng)。

    那是一片港灣，剛好存放下那一小片受傷的靈魂。

    陵游沒有家可以想，他的內(nèi)心是一片虛無，只好任由情緒和江面的燭燈一起，漂浮四散。

    宋宴還在與他的哥哥jiejie打鬧，一會兒使用物理攻擊戳宋嵐的腰，一會開始說宋宸的情史，終于宋嵐忍不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脖頸的腺體上，宋宴慘叫著“陸瀾舟救我”，又與宋嵐廝打在一起。

    陵游覺得有些悶，他把手柄放下：“你們先玩一盤，我出去透透氣?！?/br>
    “去吧去吧隨便逛?！彼窝绯两诨鞈?zhàn)之中，對著陵游喊。

    雪已經(jīng)停了，只有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宋宴家別墅連著一個很長的回廊，庭院里的樹落了很厚的葉子，被雪覆蓋得只露出一些邊緣，路邊完全被雪覆蓋了，一片白茫茫。

    回廊的柱子都被擦得很干凈，穿過回廊，后面是一間精致的溫室花房，里面種了很多盆栽小番茄與無花果，與一個做了一半的手工木凳?？吹贸鰜硭窝绲募胰思毿牡卣湛粗@個院子。

    再后面陵游發(fā)現(xiàn)了一個類似教室的建筑，三層高，三角形狀的房頂，像個長得寬寬扁扁的教堂，每一塊木頭上都留下了筆或者小刀的劃痕。

    陵游走進，才發(fā)現(xiàn)墻內(nèi)掛滿了照片。

    最開始是很小的宋宴三兄妹，宋宴看起來才一兩歲的樣子，表情呆滯，手里抓了個蘋果，站在jiejie身邊，背景看起來像個破舊的地下室。

    往后瀏覽，他們搬了兩次家，居住環(huán)境一次比一次好，照片里也多了很多人。陵游在一張寫了10歲的照片上，看見了笑容一臉燦爛的程余，照片背景已經(jīng)變成了這棟建筑，程余、宋宴，以及另外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孩坐在一起，一個繪畫老師在教他們畫畫，只能看見宋宴呆呆拿著畫筆的手，以及臉上的油彩。

    那應該就是宋宴曾吐槽的他爸支棱起來的培訓班開始。

    陵游快速地瀏覽，被一張照片吸引眼球。

    那是陸瀾舟第一次出現(xiàn)在照片里，照片的人數(shù)也變成了十七八個，照片下寫著14歲，陸瀾舟的臉沒有現(xiàn)在這么輪廓鮮明，線條柔和很多，皮膚很白，看起來像個十足的漂亮Omega，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倒是和現(xiàn)在很像。

    他站在人群的邊緣，宋宴在他身后，努力舉了兩把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似乎要造成陸瀾舟扎了雙馬尾的假象，他旁邊有個小胖子緊緊拽著他的手，所有人都站得東倒西歪。

    然后他看見了季言岑，他認識的那個季言岑。

    他站在人群靠前中的位置，表情遠比陵游見過的嚴肅，站得很直，嘴唇繃得緊緊的，但仿佛下一秒就要對陵游微笑。

    陵游伸出指尖，往那張照片上撫摸過去。

    “你在這里呀?！?/br>
    陵游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宋嵐倚靠在墻邊，叼了一根煙，沖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