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您適當(dāng)規(guī)勸夫人的行動?！?/br>
    “她現(xiàn)在的作為在可控范圍內(nèi)，但日后計劃進(jìn)一步發(fā)展，我擔(dān)心涉及過大，外館無法cao控，難以插手。”

    凱文猶豫半晌，終于對沉思已久的秦秦淮提出建議。

    “不用擔(dān)心，以她的實力，玩兒不了多大。”秦秦淮半闔雙目。

    “但現(xiàn)在有些行動，我們已經(jīng)猜不透她的目的了。就像她忽然要求金三角聯(lián)合錫那羅亞。”

    凱文猜不透。

    “那是你們蠢?！鼻厍鼗撮_啟嘲諷，“A國之所以下定決心清理黑手黨，就是跟麥格西寇簽訂了光明市場協(xié)議。兩國肅清麥格西寇毒品市場，端了錫那羅亞，然后再著手關(guān)照本土的勢力?！?/br>
    “現(xiàn)在促進(jìn)金三角跟錫那羅亞的合作，一是給錫那羅亞復(fù)蘇的機(jī)會，再次干擾麥格西寇調(diào)整清理方針，也給A國提出兩國血洗計劃的人一擊。再就是金三角問題，G國對這里一向敏感，錫那羅亞跟金三角合作，肯定會帶來麻煩?！?/br>
    凱文悟了，“……夫人這么有心機(jī)，您就沒擔(dān)心過某天失去掌控？”

    “……”

    “傻逼啊你！”她惡狠狠，眼中的惡毒不加掩飾，直閃著精光攝人。

    鄭阿常一步步向阿凡達(dá)逼近，“你這么不要命的嗎？”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她是裝的還是真蠢？說她愚蠢還是侮辱“愚蠢”這兩個字兒。她都不好意思罵智障腦殘。就怕智障腦殘不愿意。

    被圣誕老人調(diào)教了這么多年，一點兒心機(jī)都不懂？

    不知道圣誕老人死了她的庇護(hù)就沒有了嗎？不知道怎么做好喪家犬嗎？男人一勾魂都飛了，就這么饑渴嗎？圣誕老人一把年紀(jì)滿足不了小女孩是嗎？

    還撬鎖！

    鄭阿常越想越氣，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衣領(lǐng)送到眼前，“你是想搞死你親愛的軍刺是吧？你就沒想過人家催個眠用個刑輕輕松松就能從你嘴里套出情報嗎？”

    阿凡達(dá)不住掙扎，被鄭阿常現(xiàn)在兇神惡煞的模樣嚇得驚慌失措，語無倫次，“不是……不會的……軍刺！”她乞求般望向從頭到尾一臉冷漠的男人。

    軍刺看了她一眼，從容后退，給鄭阿常留出揍人的空間。

    阿凡達(dá)眼中泛出失望。

    鄭阿?，F(xiàn)在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伸手拍拍她的臉，“甭看了，他可沒良心?！?/br>
    “行了，她還小別嚇著她?！编嵵惺谝慌钥床贿^，忍不住求情。

    “我他媽跟你說話了嗎！”鄭阿常一聲怒吼，嚇得鄭中石縮回脖子。

    阿凡達(dá)蠢就罷了，鄭中石還攛掇著胡鬧，不由讓人不怒?？匆娔菑堈蟹湟哪?，鄭阿常就想給他撕下來沖進(jìn)下水道。

    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鄭阿常勸自己。

    “你！”她扭頭又吼鄭中石。

    鄭中石正坐看好戲喜乘涼，冷不防被吼了一嗓子，手不穩(wěn)，跳蛋啪嗒落下地。

    “我？”他指著自己，明知故問。

    “不然呢？”鄭阿常冷笑，“勾引無知少女就罷了。你難道沒想過自己的狗命怎么樣？”

    “你就不能尊重我？搞得你手下也沒大沒小……”鄭中石有點兒頭疼。他好歹是白所羅門特使，作為A國境內(nèi)唯一正式合格的合作伙伴，鄭阿常從頭到尾都沒給他應(yīng)得的長者上等人的尊重。

    “……”

    “你就不能長點兒心？”鄭阿常作勢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你就沒想過這個女人她套走你的信息卷走你的情報左右你的判斷？你難道不知道美人計嗎？”她指著地上狀勢無辜的阿凡達(dá)，追言，“你是粗心還是自信？”

    “這個……”他囁喏。主要因為阿凡達(dá)留給他的先入為主的柔弱印象太過深刻，從來沒有動搖，他也習(xí)慣性地輕視弱者。

    “我沒有……”阿凡達(dá)蚊子哼哼。

    “你相信嗎？”鄭阿常問軍刺。

    “什么？”

    軍刺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你相信可愛的阿凡達(dá)什么壞事都沒有做嗎？”鄭阿常重復(fù)一遍。

    這次軍刺懂了。但他沒法兒回答。

    按照外表，阿凡達(dá)柔媚且純真，總能讓人放下防備心。可今天他抓到鄭中石和她開房也是真的。

    他如果再晚一點，肯定就能實地觀賞大型動作片。這讓他對自己之前的認(rèn)知產(chǎn)生了懷疑。

    鄭阿常見他猶疑，點頭，“很好。這女的成功了?！?/br>
    “可我聽人說，她在你家隔著窗戶遞情報，對方還是圣誕老人留下的流浪狗們。”

    軍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死死盯著她，“你監(jiān)視我？”

    “……”

    “你也腦殘嗎？”鄭阿常猛地向他暴吼，是真的恨鐵不成鋼，“你們兩個的智商不是相加平分吧？平分還能拉高阿凡達(dá)，媽的你們明明是腦子被人挖了一勺，是真的腦殘?。　?/br>
    軍刺被罵得措手不及很是委屈。

    “我用得著監(jiān)視你？”鄭阿常繼續(xù)暴吼，“你什么地方值得我監(jiān)視？你已經(jīng)完全忽略了你家有個不穩(wěn)定炸彈！”

    鄭中石真是有幸坐觀三角大戲，不對，四角，他自己也算。

    阿凡達(dá)的臉已經(jīng)不能用慘白形容。她自以為做得很隱蔽，確實沒想到鄭阿常的眼睛能看這么遠(yuǎn)，而且無處不在。

    “你們倆出去，”鄭阿常疲憊地?fù)]手，“我跟阿凡達(dá)說幾句話?！?/br>
    等他們兩個狗男人出去，鄭阿常對阿凡達(dá)招了招手。

    “你過來?！?/br>
    阿凡達(dá)恐懼，沒動。

    “不過來我揍你?！眳柭暷パ馈?/br>
    阿凡達(dá)更恐懼，慢慢挪過來了。

    全程雙腿沒離地面。

    鄭阿常坐在床上托腮長嘆，問，“你身上有竊聽器嗎？”

    阿凡達(dá)一哆嗦。

    “那就是有?！编嵃⒊惤⒎策_(dá)，肯定道。

    其實她說這話并沒有什么根據(jù)，只不過是虛張聲勢嚇唬人。

    “你怎么笨成這樣兒？我以為你只是自保才裝單純的。”

    阿凡達(dá)又一哆嗦。

    鄭阿常鱷魚的嘆息，表情很是誠懇，“你為什么不好好兒想想，我讓軍刺照顧你的原因？”

    “我是為了你好。”

    阿凡達(dá)明顯不信。

    “你不相信？”鄭阿常繼續(xù)苦口婆心，影后模式開啟，“你應(yīng)該知道，和軍刺合作謀害圣誕老人，你已經(jīng)被那些不知死活的狗列上了死亡名單。”

    “而軍刺，他手里握著不小的人脈勢力，一時半會兒沒人敢打他的主意。所以我讓他看著你，以他的能力肯定能護(hù)好你，或許某一時間惺惺相惜，他就更不放心你了對吧？”

    “你看我算盤打得多好？你怎么不明白？”

    鄭阿常的說辭，阿凡達(dá)怎么聽怎么別扭。

    “我知道你不信，你懷疑，你猶豫，你彷徨。可我說的都是真的?！编嵃⒊Ｒ谎劭创┝税⒎策_(dá)的考量，畢竟年輕人太青澀，藏不住事兒。

    “那個人，”她向門外指了指，“對你不會動真感情，你當(dāng)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會有感情這種蠢玩意兒？”

    “……那你呢？”阿凡達(dá)智商上線，及時反駁，“那你所說的，就是真的嗎？”

    會耍小聰明了。有進(jìn)步。鄭阿常暗自感慨不已，順便覺得阿凡達(dá)有點兒智慧都是自己的功勞。

    “當(dāng)然是真的。”鄭阿常俯下身，“因為我很可憐你，無比可憐?！?/br>
    “從小當(dāng)一只家養(yǎng)犬，主人死了卻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寄人籬下，不可憐嗎？”

    阿凡達(dá)呆呆地看著她。

    “告訴我吧，有竊聽器嗎？”鄭阿常湊近她，低聲蠱惑人心。

    阿凡達(dá)慢慢抬頭，仰視著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嘴里回答，“沒有?！眳s在點著頭。

    鄭阿常笑了。她伸出手——

    項鏈。阿凡達(dá)在她的手心寫下單詞。

    下雪了。鵝毛大雪，北風(fēng)呼嘯。

    半個指甲大小的雪粒夾著冰渣，鐵針一樣扎在人的臉上。凄厲低吟彌天而走，一面廣告牌被風(fēng)吹倒，砸在店鋪的玻璃門上，玻璃渣和冰渣混合，碎了一地。每個人都屈服于老天的yin威，穿上了超厚型羽絨服。

    鄭阿常裹在純黑的衣服里，全身上下一個顏色。她捧著熱水杯，目光呆滯，面孔氤氳在升騰的熱氣中。

    還有十天過年。唐人街遍地都是紅燈籠，外面高樓上的廣告牌總是有明星拜年的廣告。

    鄭阿常嘆了口氣，喝茶。

    軍刺敲了門，徑直走進(jìn)來，“有事嗎？”

    “有事?！编嵃⒊７畔滤直鹋謱?，慫得像只狗。

    軍刺隔著辦公桌站在對面，靜靜等待下文。

    “你跟阿凡達(dá)去錫那羅亞，讓那幫家伙趕緊動作，他們太慢了?！?/br>
    鄭阿常如是說。

    軍刺蹙起眉頭。

    只一眼鄭阿常就懂了，心說媽的果然被阿凡達(dá)同化成傻子了，表情簡直智障。她問，“有疑問？”

    軍刺沒說話。

    “趕緊的！”鄭阿常對婆婆mama很不耐煩，“繡花枕頭啊你？”

    軍刺的眉頭平坦下去，久久望向鄭阿常，憋出一句，“為什么要帶阿凡達(dá)？”

    “……解決旅途寂寞?！?/br>
    軍刺明顯震驚。

    “開玩笑，”鄭阿常嘆了口氣，“她沒跟你說那天我跟她聊了什么？”

    ……

    軍刺聽到這句話，心里一片不舒服。

    他也很奇怪。那天阿凡達(dá)出了房間，一聲不吭乖乖地跟著他回去。路上一句話也不說，他雖然奇怪，但又逢心情奇差，也懶得去問。

    不過從那天起，阿凡達(dá)對鄭阿常的態(tài)度變了。不是天差地別，卻能讓人看得出來，她眼睛里的忐忑和期待。

    “她沒說?！避姶虒嵲拰嵳f。

    “那算了?！编嵃⒊Ｗ鲎鲊@氣，沒有解釋。

    軍刺的心開始癢。

    “你聽我的就好?！编嵃⒊Ｅ艿酱斑叜嬃藗€笑臉。霧氣爬滿窗欞，讓她連日來低落的心情驟然有了一點小出口。

    “可是……”軍刺明顯反對。

    “說?！?/br>
    “錫那羅亞很危險，阿凡達(dá)沒有自保能力，會拖累我?！?/br>
    鄭阿常聽了，頷首，面露贊同。

    “你放心帶她去，不會有事?！编嵃⒊５溃澳銈兓貋碇?，我找人給你們舉行婚禮，牧師教堂什么我都聯(lián)系好了?！?/br>
    軍刺僵住了。

    “什么意思？憑什么？”

    他尖銳質(zhì)問。言語間已經(jīng)壓抑不住震驚，不滿和憤怒。

    鄭阿常根本就無視他的意見和想法！

    鄭阿常無言揮手，門外敲門聲又響，是沈辰。

    “再說吧?；貋碓僬f。”

    軍刺只好鐵青著臉，強(qiáng)忍沒有讓自己暴走。他轉(zhuǎn)身疾步離開，最后哐地甩上門。帶起的冷風(fēng)害沈辰打了個顫。

    “這是怎么了？”沈辰嘟嘟囔囔，扭頭往里走。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伊蓮說這話時一臉彷徨。

    “那就別說。”秦秦淮一分余光都不舍得給她，兀自去看窗外漫天飛雪奔涌，狂浪爭騰。

    網(wǎng)上鋪天蓋地的大紅，幾天前董小義發(fā)來祝賀，照片里他和閆美人并肩而立，背后是裝潢煥然一新的別墅。

    清水樓臺。

    現(xiàn)在已經(jīng)為董小義所有了。

    閆美人，現(xiàn)在也為董小義所有了。

    他在郵件里說一切順利，任偉的把柄拿到手，已經(jīng)開始利用了。

    這個小子，簡直是人生贏家。

    窗外鵝毛紙片朝著玻璃飛身而上，轉(zhuǎn)眼化為水珠滾落，只留下道道疤痕，運(yùn)氣好的變成冰，多留了一會兒后，還是化了。行道樹已經(jīng)死去，寒天一徹，慘白如衛(wèi)生紙。整個世界都想死去。

    北半球進(jìn)入寒冬，北半球的某些人，正處于冰河世紀(jì)。

    “我想還是要說一下，畢竟是夫人的要求?！币辽忀p咳。

    秦秦淮正襟危坐，“你說?！?/br>
    “……”

    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對著老板耍小性兒，但是老板這副耽溺美色無法自拔的樣態(tài)實在是太令人恨鐵不成鋼，如此情勢還不死諫更待何時？

    “她要求從A國境內(nèi)派遣殺手在錫那羅亞謀殺軍刺和阿凡達(dá)?！币辽忥w快，“明確要求用我們的人。說造成內(nèi)訌假象，也免除敵人對她行動的懷疑?！?/br>
    什么鬼玩意兒？秦秦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于阿凡達(dá)，他略有耳聞。聽說是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經(jīng)歷悲慘，引人同情。

    而軍刺……

    他不是鄭阿常的心腹嗎？現(xiàn)在要殺？

    秦秦淮這一琢磨，有幾分感到寒心。多年忠心耿耿，一朝之間無緣無故就被判了死刑?？蓱z軍刺本人如今大概還不知道，或許還盤算著回來給老大帶什么禮物。

    他確實沒想到鄭阿常能一著棋說棄就棄，毫不保留。

    雖然像秦秦淮這樣的人，不是沒干過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但是……多年左右手仍舊是不舍得換的。他到底骨子里有安土重遷的傳統(tǒng)，連用人也受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我拒絕?！鼻厍鼗磾蒯斀罔F，“白所羅門不背鍋。讓她說實話?！?/br>
    小兔崽子，他還不知道她幾斤幾兩？

    這種事兒，頭一個借口肯定是坑傻子的。逼問之后方出真言。

    鏡頭漂洋過海：

    鄭阿常很不高興。

    剛才白所羅門外館拒絕了她的要求。她的緊急的，迫切的，誠懇的要求。

    搞得她還要費腦筋想借口。

    十分棘手。

    軍刺推門進(jìn)來，沒有敲門。

    鄭阿常借口不滿，“你們怎么回事？一個一個都不會打聲招呼了是吧？”

    “我馬上出發(fā)，阿凡達(dá)在外面等著。”他說。

    “哦?！彼c點頭，立馬停止借題發(fā)揮，“注意安全?！?/br>
    軍刺沒作聲，他轉(zhuǎn)過身就往外走。好像還在就鄭阿常之前的話生悶氣。

    “我說真的?！编嵃⒊Ｒ蛔忠痪鋸?qiáng)調(diào)，“注意安全。錫那羅亞很危險?！?/br>
    她這話說的認(rèn)真，仿佛在叮囑什么挽大廈于將傾的決策。軍刺回眸看了看，一瞬間有些說不出話。

    “我知道了?！?/br>
    他在關(guān)門的最后一刻，輕聲回答。

    鄭阿常聽見了，心里一嘚瑟，這下她知道該怎么說了。

    ——他可能背叛。

    發(fā)送。

    五分鐘后，回復(fù)來了。

    ——同意。A國境內(nèi)外館人員，任君挑選。

    ……

    就是說不能選鄭中石？鄭阿常挑眉，有些遺憾。

    雖然鄭中石是核心人員，一沒有殺人的本事，二要做她和白所羅門的橋梁，但鄭阿常內(nèi)心還是很希望他這種老流氓栽跟頭。

    二十分鐘后，軍刺與阿凡達(dá)乘坐航班飛往毒品王城——錫那羅亞。

    劉長生緊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