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展
應懲坐在凳子上,腦袋低垂,雙手卻緊緊攥著褲縫。 頭上有一雙力度很小的手在搓揉著他的發(fā)絲和頭皮。很舒服的手感,甚至比在理發(fā)店中洗頭小哥的手法更輕柔細膩一些,叫人昏昏欲睡。 似是覺得差不多了,滿月輕輕捧起應懲的腦袋,迫使他昂頭看著天花板。 應懲有些坐立不安,卻不得不順從。 滿月將他額前沾著泡沫的濕發(fā)撩到后面,在清楚地看見應懲的長相時,滿月怔了怔,隨后臉便紅了。 應懲閉著眼睛沒看見,只覺得那雙手好像更溫柔了。 他眼睫輕輕顫抖,連帶心尖都傳來麻意。 溫熱的水將應懲發(fā)上的泡沫沖干凈,他的頭發(fā)有些長了,可以扎起一個短短的小髻。滿月想給他洗臉,便拿了個黑色橡皮圈將他不長不短的頭發(fā)半扎了起來。 頭發(fā)被扎起來的那瞬,應懲閉著眼忐忑地想,要是自己長得不好看,要是臉上很臟,胡子拉碴…… 自從十三歲截肢后,應懲就沒再正視過鏡子里的自己,少年時他覺得只有一條腿的自己很丑,很奇怪,這種心態(tài)持續(xù)的時間很長,所以導致他一直拒絕、逃避看自己的模樣。 但應懲不知道的是,其實他五官特別精致。只是他平時習慣低頭,習慣不敢與人對視,所以不僅是周圍人,就連他自己不知道他真實的長相到底如何。 不安間,一雙帶著泡沫的小手撫上了他的兩頰,應懲手指一緊,到底沒敢睜眼。 那雙溫暖柔軟的手仔細地給他洗著臉,又用沾了水的毛巾將他臉擦干凈,只不過接下來,應懲就再沒感受到其他動作。 他不解地睜開眼,視線中猛然出現(xiàn)一張透著微粉的可愛臉頰,而那張臉眼下距他,只有不過一個指節(jié)的距離。 應懲嚇得連忙偏頭,滿月適時回神,咬了下唇后去拍他的肩膀。 應懲心跳的飛快,若他沒猜錯,這姑娘剛才是想……親他? 他緋紅著耳根看過去,滿月將裹著保鮮膜的手機界面舉在應懲眼前。 “脫衣服!” “……”應懲耳朵更燙了,他下意識想低頭掩藏,又反應過來滿月會看不見,于是只好顫著雙眼看她,“……我自己來就可以了?!?/br> 滿月瞪了他一眼,又繼續(xù)打字。 “你洗不干凈,有的地方也洗不到?!?/br> “快點!??!” 她掐著腰,怒氣沖沖地看著應懲。 應懲只和她對視了兩秒,便敗下陣來。 不是不想反駁,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 好兇。 應懲雙手交叉,有些不大好意思,也有些憋悶地脫掉了上衣。 滿月滿意地笑,拿過一旁的花球擠上沐浴露,坐在他身后慢慢擦起來。 應懲身上很臟,但滿月卻絲毫不嫌棄,她安靜地給應懲洗完上身,然后故意將他灰色長褲的褲腰勾起來,又任其彈回去。 應懲半垂著眸子,表情晦暗不清,他緊握著雙拳,壓抑地低聲道:“……夠了。” 滿月察覺到他身體起伏,猜到他可能是在說話,于是轉(zhuǎn)到他跟前半蹲下去看他。 應懲回避開她的目光,極其不自然,也很難堪地重復:“……夠了?!?/br> 然而這句話滿月還是沒看到,因為她看見了更能吸引注意力的東西。 應懲只有一條腿,就算是曲著的姿勢,褲子中央布料也被什么東西奇怪地支了起來。 滿月好奇地伸出手,在凸起的地方輕輕戳了戳。 應懲渾身一顫,再忍不住,狠狠推開滿月大吼:“我說夠了!” 滿月聽不見聲音,卻能感受到應懲的怒意,她被推撞在滿是水蒸氣的墻壁上。那重重的一下聲響,應懲光是聽見,都覺得很痛。 他沒想到滿月會被他推的撞到,也沒想到浴室原來那么小…… 應懲白著臉想要道歉,想伸手去拉她,但剛一動,塑料凳便因受力不均而從應懲身下飛了出去。 他摔坐在地上,想要站起來,卻無能為力。 而在這時,他也看見了從滿月干凈眼眸中滑落下來的淚水…… 他本能地低頭,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下一秒又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滿月她……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