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羽自那以后，還真是又恢復了學習的勁頭，甚至比以前還更努力了些，畢竟他雖然長得萬里挑一似的出眾，可智商卻談不上天賦異稟，一般人背三遍能記住的話，他雖然不用背第四遍，可也沒法比別人少背。這種天資要上北大，那就必須得特別能吃苦，而且得吃得苦中苦。為了鄭向哲，他決定拼4年。

    鄭向哲本以為楊曉羽重新變成以前那個聽話乖巧又上進的樣子后，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可事實是，楊曉羽初二第二學期的期末考試成績實打實恢復了原來的水平，他卻反而成了沉不下心的人。

    他晚上給楊曉羽讀書的時候，輔導楊曉羽學習的時候，看到楊曉羽學習成績回升摸楊曉羽頭的時候，甚至穿著睡衣在客廳里喝水的時候，他都時不時就能感覺到楊曉羽在用一種灼人的目光看他。他每次看回去，就會聽到楊曉羽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念叨“我能考上，一定要考上?！?/br>
    無論是出于想要留下楊曉羽的私心，還是認可楊曉羽努力的關心，鄭向哲聽到這話都很高興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心思虛浮，眼前總閃現(xiàn)出楊曉羽穿著內褲趴在床上以及光裸雙腿坐在馬桶蓋上的情景。尤其他完成了畢業(yè)論文、通過了博士申請考核也拿到了獎學金之后，這就成了不再過度忙碌的他揮之不去的心魔。

    他甚至不能確定，究竟是楊曉羽真的眼神灼灼，還是他自己心浮氣躁疑神疑鬼。整個暑假，只要楊曉羽穿得稍微涼快點，他就焦躁的想要把空調的溫度設定的低一些，希望楊曉羽能多套件衣服?？蓷顣杂鹌褪且吨谆ɑǖ母觳查L腿在他眼前晃，問個題目也恨不得rou碰rou挨著他。而他不僅不討厭這樣，甚至還很喜歡被楊曉羽粘著，所以他什么都沒說的同時，心里也生出更多莫名的罪惡感。

    楊曉羽是故意的也不算故意的，他知道必須要控制自己，可是整個暑假鄭向哲都陪著他，讓他沒法不挨過去。他安慰自己，他以前也喜歡粘著鄭向哲，而現(xiàn)在只不過是在做和小時候一樣的事情而已。他發(fā)誓，只要鄭向哲開口提醒他，他一定馬上撤開距離，絕不做讓人討厭的事情。

    兩人雖然各有各的煩惱，但都十分小心不破壞家里的氣氛。

    直到某天晚上鄭向哲照例給楊曉羽讀書，之前的已經讀完了，他們現(xiàn)在讀的是，說是名著，里面對人性的描述自然也就十分露骨，關于皮埃爾第一任妻子愛倫的yin亂與不忠就相當令人不適。

    “我mama也是這樣對我爸的嗎？”楊曉羽忽然發(fā)問。

    鄭向哲抬起頭看楊曉羽，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但覺得楊曉羽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好，于是答道：“不要這樣想自己的母親，這不是你應該糾結的事情，想得太多只會徒增煩惱?！?/br>
    “可我爸以前老這么說，”他有些難過的說道：“是不是因為mama傷害了他，所以他才不喜歡我？”

    “你爸沒有不喜歡你，他只是沒時間。”

    “如果他喜歡我，他就會有時間的。你看他就有時間陪他的女朋友們?！睏顣杂鹂粗蓓斎粲兴监哉Z道：“我討厭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那種關系，我媽和我爸或者我爸和他的女朋友之間的那種關系，都很討厭?！?/br>
    鄭向哲愣了愣，他不確定楊曉羽現(xiàn)在是因為讀到這一段而產生了對自己家庭的抱怨，還是因為重新開始專注于學習連放假也一直呆在家里而和那個女孩之間出了什么問題才說這些。

    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時候，楊曉羽忽然轉過臉看著他問：“如果我永遠不找女朋友也不結婚，一直和你一起生活，好不好？”說完這句話的楊曉羽頓了一下，又忽然急躁的補充道：“我是說，就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我們一起學習，一起生活……就像現(xiàn)在這樣……”可說到最后他又似乎說不下去了。

    鄭向哲其實是很高興聽到這話的，可他又覺得楊曉羽說的這是孩子話，或許是一時難過，又或許是對看不清的未來有所恐懼，他覺得雖然早戀耽誤學習應該避免，但也不能因噎廢食就把兩性關系說成妖魔鬼怪，于是安撫道：“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也有很多男人和女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我父母就是那樣，以至于我母親去世之后不到一年，父親就跟著走了。”他伸手摸摸躺在床上的楊曉羽的頭，“是不是你喜歡的人讓你難過了？”

    楊曉羽深深的看了鄭向哲一眼，然后垂下眼睛，“我喜歡的人永遠都不會喜歡我……”

    鄭向哲無奈的搖搖頭，安慰楊曉羽：“你們只是還小，等到合適的時候，你會遇到合適的人，那時候一定會幸福的?！彼f的都是他必須說的，可真的說出口臉上又帶出些惆悵。

    “我只是想和你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你為什么還是要推開我呢？”楊曉羽又抬起眼睛看向鄭向哲，他心想，是因為你一定會和別人戀愛結婚嗎？他終于還是沒有問出口。

    鄭向哲被楊曉羽那哀怨又委屈的目光看得心里發(fā)慌，他明明很想答應，可潛意識里又有個聲音不停的說“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究竟哪里不對呢？鄭向哲害怕去想。他只好敷衍道：“我只是覺得等你再長大一些或許又會改變想法，所以現(xiàn)在說什么都還太早。好了，你該睡覺了?！闭f著就合上書去關燈，然后略帶慌亂的走出去帶上了門。

    鄭向哲一個人站在客廳里，腦子里都是楊曉羽白皙又帶著傷痕的大腿、只穿著內褲的背影和那句“我永遠不找女朋友也不結婚，一直和你一起生活”。鄭向哲覺得自己再這樣想下去可能就要魔障了，于是慌慌張張的出了家門，跑去小區(qū)附近的夜宵燒烤攤。他獨自坐著也不點吃的，反而極不熟練的要了啤酒，一杯一杯的喝起來。

    夏末的夜晚，熱鬧的燒烤攤，每一個小桌子旁都是邊吃邊喝正在愉快聊天的人們，只有鄭向哲，像個異類。他平時幾乎完全不喝酒，原本想用酒精麻痹一下胡思亂想的大腦，誰知真的喝了，反而把一直以來謹慎克制自己的理智給喝沒了。兩瓶啤酒下肚，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看著周圍那些三五成群的人和逐漸旋轉起來的建筑，只覺得這個世界除了楊曉羽再也沒有什么在乎的人了。

    楊曉羽因為睡前的對話輾轉反側，他一開始為鄭向哲的反應而郁悶，之后又埋怨自己一時沖動說得太多。他聽見大門開關的聲音，就假裝上廁所出去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客廳里開著燈鄭向哲卻不在家，就開始緊張，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話讓鄭向哲察覺了什么。于是像被判刑了似的，坐在客廳里發(fā)呆。

    結果一個多小時之后就和腳步蹣跚開門進來的鄭向哲打了照臉。

    “你喝酒了？”楊曉羽快步走過去扶住滿臉通紅眼鏡都歪了的鄭向哲。

    鄭向哲一路走回來，此時已經頭暈目?？煲牪婚_眼了，他靠在比自己矮一個頭的楊曉羽身上，反反復復的念叨著：“曉羽……曉羽……”

    楊曉羽一邊答應著一邊把鄭向哲放躺到沙發(fā)上，他摘掉鄭向哲的眼鏡正準備起身去弄條熱毛巾給鄭向哲擦臉，卻被拉住了胳膊，只好重新蹲下來問：“怎么了？你要喝水嗎？”

    在鄭向哲狹窄的視野里，楊曉羽像被攏了一團霧氣根本不真切，于是他使勁兒揉了揉眼睛，然后仿佛要確認什么似的把手扶到楊曉羽臉上，咕噥著說道：“楊曉羽……我好高興……你說你要一直陪著我……我好高興……”

    楊曉羽的動作立刻凝固住了，足足過了十幾秒他才露出開心的笑容把頭慢慢放到鄭向哲胸口，他聽到鄭向哲快速的心跳，忍不住笑出聲來，正當他要說些什么的時候，鄭向哲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楊曉羽抬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鄭向哲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雖然鄭向哲說得是醉話，楊曉羽還是很開心，所謂酒后吐真言嘛，會不會鄭向哲實際上也有一點點喜歡他呢，楊曉羽想。

    他一定要考上北大，然后每天和鄭向哲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絕對不給任何女生介入的機會，那么這一點點喜歡會不會就變成很多很多的喜歡，然后變成愛呢，楊曉羽繼續(xù)胡思亂想著。他癡迷的看著鄭向哲，鄭向哲沒有戴眼鏡，水潤又好看的眼睛也閉著，可臉上的溫柔依舊，楊曉羽的視線沿著鄭向哲高挺的鼻梁往下滑落到因喝酒而發(fā)紅的薄唇上，他著了魔似的把頭靠過去。

    楊曉羽在學校遇見過別的同學躲在體育館后面的陰影里接吻，他自己也在網上查過，甚至在夢里他已經和鄭向哲親過很多很多次，只是那感覺永遠都不真實。而此刻，楊曉羽終于知道那嘴唇雖然不像文字描述的那么柔軟，卻是guntang的，簡直要把他的心燒壞了似的燙。

    鄭向哲朦朦朧朧覺得臉頰很癢，于是顫動著睫毛睜開眼睛，然后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楊曉羽，同時也感覺到鼻翼和唇邊灼熱的呼吸。他看到楊曉羽抬起頭，滿臉的驚慌說了句什么，可是他聽不清，腦子里混混沌沌的只是不想楊曉羽離開。

    楊曉羽被抱進懷里，壓在了沙發(fā)上，那雙薄唇落下來，卻不像剛才一樣僅僅停留在唇瓣相觸，而是鮮活的吮著他的下唇。這才是真正的吻嗎，楊曉羽閉上了眼睛。他微微張開嘴也含住了鄭向哲的上唇，然后無師自通的伸出了舌頭。

    人類是為什么開始接吻的呢？楊曉羽在網上查過很多次，有說是倭黑猩猩間表達親密的意思，有說是人類間交換氣息來尋找配偶，有說是宗教里吸取對方的靈魂，也有說是因為如同口唇期的嬰兒用唇舌來認識世界一樣感知另一個人。而此刻，這些都變得不再重要，他只知道僅僅是唇齒相依的感覺就令他全身都酥麻了起來，那從未說出口的愛意也仿佛在舔吮的過程里終于找到了方式傳達，他不禁伸出手緊緊摟著鄭向哲的脖子，身體也纏了過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