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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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鄭向哲照例過來給楊曉羽讀書,他看見楊曉羽那張青青紫紫裂著破口的臉,心里還是覺得不安,于是放下書對楊曉羽說:“你讓我看看你的傷?!?/br> 楊曉羽伸手碰了碰自己隱隱作痛的嘴角,說:“我消過毒了?!?/br> “身上?!?/br> 楊曉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喜歡鄭向哲照顧他,于是掀開被子褪下了睡褲。 鄭向哲看到他打出來的淤痕嘆息了一聲,又問:“還有其他地方疼嗎?” 楊曉羽撩開T恤露出肚子上的一大塊青紫,小聲說:“背上也疼?!?/br> 鄭向哲從椅子上站起來,彎下腰看楊曉羽的后背,肩胛骨和肩膀附近也是淤著好幾塊地方。 “你這樣睡,肯定睡不好。蓋好被子,等我?!编嵪蛘車诟懒艘痪?,就穿上外套去樓下藥店的24小時服務(wù)窗口買了瓶黃道益活絡(luò)油。 玻璃瓶子一打開,屋里就滿是刺鼻的中藥味兒,鄭向哲把楊曉羽身上的被子翻開一些露出上半身,然后一邊往手上倒活絡(luò)油一邊說:“趴好,我給你揉一下?!?/br> 被子里的楊曉羽還是鄭向哲下樓前的樣子,只穿了條淺色的三角內(nèi)褲。鄭向哲等他趴好,就搓熱了手按在楊曉羽的肩背上,用掌心搓那幾處淤血。 楊曉羽齜牙咧嘴的抽氣,覺得這揉起來比摔的時候還疼。 “忍著點,揉開了好得快。”鄭向哲坐在床沿上邊揉邊說。他人高手也大,力氣不算小,看著楊曉羽那個疼的直哼哼的模樣覺得怪可憐的,可如果手勁兒輕了那揉了也是白揉,所以只得好聲好氣的安撫楊曉羽。 楊曉羽的背上滿是滑膩的藥油,一開始還覺得有點涼颼颼的,很快皮膚上就又熱又辣,跟按壓揉捻的悶痛融到了一起,這要換個人,他肯定早就跳起來不干了,但鄭向哲的手在他背上打著圈的推碾,即便是疼,楊曉羽也有點想入非非。等鄭向哲對他說“被子拉下去點,我給把腿也揉了”時,楊曉羽已經(jīng)胡思亂想得有點臉紅了。他把臉埋進枕頭里,這才用腳把被子蹬了下去。 鄭向哲又在手上倒了藥油,準備給楊曉羽揉大腿。楊曉羽的背上是薄薄一層皮rou,臀腿這邊卻不同,鄭向哲的手一挨到楊曉羽的腿,就感覺到男孩身上一抖,連帶著被內(nèi)褲兜住的圓屁股也跟著顫了顫。鄭向哲抬頭看到楊曉羽雙手抱著枕頭,肩膀和彎出一個淺淺弧線的肩胛骨上因為滿是藥油被臺燈的柔光照得潤出一片螢滑,三角褲緊繃繃的貼在一對渾圓的臀rou上勒出一條帶著陰影的溝壑,兩條被燈光染成鵝黃色的大腿上疊著一排排交錯的淤痕延伸向膝蓋窩也蔓延進薄薄的內(nèi)褲里。鄭向哲莫名其妙就不好意思起來,手掌推按在那雙腫著檁子的大腿上時他甚至不敢再看楊曉羽的身體,卻依舊能聽到楊曉羽悶在枕頭里低低的哼吟,那聲音怪怪的,不像疼的受不了,倒更像是在跟他撒嬌。 “你……翻過來,我?guī)湍惆讯亲佑秩嘁幌??!编嵪蛘苡X得有些口干舌燥,想著趕緊把最后一塊淤血也揉開就出去了。 “……不……不用了,明天吧……”楊曉羽沒有抬頭,而是依舊把臉埋在枕頭里。 道理上是不應(yīng)該等到明天的,但鄭向哲聽到楊曉羽這么說,就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隱隱覺得不應(yīng)該繼續(xù)了,不然……他不知道,但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似的奇怪預(yù)感,于是他收起藥油,囑咐了一聲“趕緊穿好衣服,別受涼?!本娃D(zhuǎn)身出去了,連書都沒帶走。 楊曉羽趴在床上一直等聽到鄭向哲關(guān)上房門的聲音,才慢慢翻過身,他的內(nèi)褲被高高的撐起,淺色的純棉布料上還帶著一塊陰濕的水漬。他伸手關(guān)掉了臺燈,然后拎著紙巾盒子鉆進了被子里。他一只手掐著大腿上的傷痕,另一只手則握在自己的翹直的yinjing上緩慢的擼動,腦子里臆想著鄭向哲給他上藥的樣子,身上那些涂了藥油被推揉過的地方熱辣辣的疼著,讓他更加意識到那些地方真的曾經(jīng)被鄭向哲撫摸過,高潮來臨前的一刻,他只來得及想“幸好鄭向哲沒有堅持要給他揉肚子”。 鄭向哲離開楊曉羽的房間就趕緊去廚房洗了手,然后喝了一大杯涼白開,他放下空杯子在廚房的小窗戶前站了好一會兒,只覺得掌心里的熱度遲遲不肯散去,讓他忍不住不停的摩挲自己的手指,他感到些許惴惴不安,覺得自己這反應(yīng)有些奇怪,但他沒有時間細想了,他的論文還在等他,今夜得熬個通宵才能趕得上交稿進度。 之后兩天是周末,鄭向哲依舊埋首書案,而楊曉羽則因為周五晚上做了虧心事顯得特別安靜,默默坐在書房里,一邊偷看鄭向哲在鍵盤上打字的手,一邊去摳自己大腿上的傷。 周一一早,楊曉羽先出門去上學(xué),鄭向哲特地到門口又叮囑了一遍早點回家才放他走。 在學(xué)校又胡思亂想了一天的楊曉羽一放學(xué)就習(xí)慣性的往后門走,快到門口時才想起來自己剛?cè)青嵪蛘苌^氣,應(yīng)該直接回去。他正準備調(diào)轉(zhuǎn)車頭就看見一個女生站在后門旁邊沖著他揮手。楊曉羽本不想理,但仔細一看那個女生似乎就是周五被兩個高中生圍住的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車騎了過去停在那個女生跟前。 “你在跟我揮手?”楊曉羽先確定了一下。 那女生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小聲說:“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我那天躲起來了,看見你被教導(dǎo)主任抓住也沒出來……” 楊曉羽無奈的搖搖頭,說:“算了。覺得害怕想躲開也是正常的?!彼f這話時不自覺帶出些和鄭向哲一樣的口氣。 “張主任為難你了嗎?” 楊曉羽嘆了口氣,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于是隨口說道:“還好吧。你自己以后小心點,咱們這后門就跟高中隔兩條街,你能不從這邊走就別從這邊走了。我以后可能也不走這個門了。” 女孩點點頭,她聽見楊曉羽說“你要是沒別的事,我就走了?!壁s緊叫住他,然后從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張紙遞到楊曉羽跟前。 楊曉羽看到這個架勢,就有些不耐煩,他嫌棄的問道:“你要干嘛?” “這是我家里的電話,我跟我爸爸mama說了周五的事情。我猜張主任肯定聯(lián)系你家長了,如果你爸媽不信你說的,你就讓他們給我家里打電話,我讓我爸媽跟他們解釋一下?!?/br> “你就是為了這個特地在這等我?”楊曉羽這回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他覺得自己這是被送情書送慣了,把誰都往花癡上想,實在是自我意識過剩,于是趕緊調(diào)整態(tài)度。 女孩又點點頭,手里依舊舉著那張紙條,“你明明救了我,我卻躲起來,讓你被張主任帶走……可我不敢去張主任那邊,我怕同學(xué)知道了會笑話我……” 楊曉羽能理解她,這事說出去是不大好。初中這幫男生一個個可是很會說閑話的,私下里傳哪個女生胸大屁股大啦,哪個女生風(fēng)sao啦,態(tài)度還十分幼稚,混雜了好奇、曖昧和惡意,稍不注意就傳歪了。楊曉羽昨天挨過了打,而鄭向哲也說相信他,他其實已經(jīng)不需要誰再來解釋什么了,但這個女生的確是出于好意或者愧疚特地來等他,他就很配合的接過紙條踹在了口袋里。 “那我走了。”楊曉羽覺得自己耽誤挺長時間了,所以簡單說了一句就準備離開。 女孩揮揮手,說了聲“再見”就準備從后門出去。 “欸!你怎么還走這個門?”楊曉羽見了不禁多問一句。 “我家就住那邊的小區(qū)。走別的路就繞遠了。”女孩指指后門對面西邊的小區(qū)入口。 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了,后門外的街道并不是主干道,行人不多,卻依舊有幾個閑晃著的高中生,楊曉羽覺得人家女孩專門等他才等到現(xiàn)在,這么讓她自己走這段路有點不合適,就“嘖”了一聲,問道:“要我送你過去嗎?” 那女孩經(jīng)過周五的事情,確實是有點害怕,聽到楊曉羽這么說,就露出了得救似的表情。 “那你上來,我送你過去。不過我明天就不走這邊了。你自己小心點。”楊曉羽想著趕快送女孩回去,自己也好快點回家,又怕別人會錯意似的,在最后補了一句。 女孩說了一聲“好”,坐到楊曉羽的車后座上。楊曉羽用力踩上踏板把車騎了出去。 這本是一段沒有什么特別意義的插曲,兩個小孩都是出于好心,也都沒想什么復(fù)雜的事??善唤裉煜挛鐒倓偨涣苏撐挠众s過來接楊曉羽的鄭向哲看到了。 在鄭向哲眼里,這事就變了味兒,他站在宿舍樓門口的自行車棚旁邊,看著楊曉羽接過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遞過去的東西,然后騎車載她離開。先于早戀耽誤學(xué)習(xí)這個念頭出現(xiàn)在鄭向哲心里的,是一股巨大的失落,鄭向哲忽然就想起周五晚上楊曉羽趴在床上被臺燈光暈攏著的背影。那已經(jīng)不是個小孩子的背影了,甚至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色味道。而這樣的楊曉羽,終于接受了一個女孩,然后載著她出了學(xué)校。 鄭向哲一個人走回學(xué)校正門,慢慢騎著車回家。他心里很亂,卻又怎么理都理不出頭緒。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跟楊曉羽談這個事,阻止這場早戀甚至讓他有種要把楊曉羽從另一個人那里搶回自己身邊的錯覺。原來他嘴里一直說楊曉羽早晚會長大會獨立會有自己的生活,不過是在給自己打預(yù)防針,他才是不愿意這事發(fā)生的人嗎? 鄭向哲一直覺得自己對楊曉羽是沒有私心的,此時他才實實在在的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他想要的比他自己以為的更多。 楊曉羽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鄭向哲不在,他剛才逞能用自行車載了那個女孩,回來的路上又騎得著急,現(xiàn)在就覺得腿上疼。 鄭向哲回到家發(fā)現(xiàn)燈都開著,知道楊曉羽已經(jīng)回來了,就喊了一聲,卻沒聽到答話。他看了一眼楊曉羽的房間和外面的廁所,都是空的,就有點著急,心說楊曉羽這是回來過又出去了嗎?他一路找到黑著燈的主臥室,才看到臥室里的廁所門邊有一圈亮光。他幾步走過去打開門,就看到了正光著下身岔開腿坐在馬桶蓋上的楊曉羽。 楊曉羽大腿根和屁股上的淤痕因為還有些腫,騎車時用力過猛就磨破了,他在鄭向哲房間的廁所里翻出藥正在給自己涂,沒想到被找過來的鄭向哲看了個正著。他一只手拿著藥膏另一只手上則沾滿了藥膏,窘迫的合攏了雙腿,訥訥說道:“我騎車磨破……”他沒說完,鄭向哲就像看到什么不該看的似的退出去關(guān)上了門。 鄭向哲站在依舊黑暗的臥室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這樣十分古怪,楊曉羽很明顯在上藥,而且位置極不便利,他第一反應(yīng)怎么會是離開而不是幫忙呢?剛剛那一瞬間,他甚至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尷尬。這是本不可能存在于他和楊曉羽之間的,他們親密無間的共同生活了這么多年,而且他們是同性,哪怕一起去公共澡堂赤膊相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仿佛自我安慰一樣的把一切歸集于最近自己終于開始意識到楊曉羽不再是個孩子,而自己還需要時間去習(xí)慣這個事實。 楊曉羽穿好褲子從廁所里出來,看見鄭向哲已經(jīng)坐到飯桌上等他了。他剛想開口,就被鄭向哲堵住了話頭。 “我想過了,我或許不能阻止你喜歡什么人,但我還是希望你現(xiàn)在不要談戀愛,這太耽誤學(xué)習(xí)了。你最近的課業(yè)真的很糟糕,如果你因此把中考考砸了,我就很難去接受你喜歡的那個人,我希望你認真考慮這個事?!编嵪蛘馨炎约涸诼飞夏芟氤鰜淼淖钔滋脑捀嬖V了楊曉羽。 “如果我中考考砸了,你會怎么樣?”楊曉羽因為鄭向哲剛才的反應(yīng)心里有些難受,他不明白為什么鄭向哲不過來幫他擦藥,也一句關(guān)心的話都不說。 鄭向哲沉默了一會兒,他能怎么樣呢,他其實也不能怎么樣,所以他拿起筷子給楊曉羽夾了菜,低聲說:“我希望你還是小時候那個說想考上北大想和我一起上學(xué)的楊曉羽?!彼阉钫嫘牡脑捳f給楊曉羽聽,除此之外他再無別的辦法,然而在那個女孩面前,這句話也許已經(jīng)沒有太多分量了。除了他,誰會把一個小學(xué)生的話當(dāng)真呢?“我想上北大/清華”和“我要當(dāng)個科學(xué)家”大概是每個人小時候都曾說過的童言童語吧。 楊曉羽卻十分認真的坐直了身體,他當(dāng)初說這話的時候自然是一種孩子氣的想法,甚至也帶了一些討好鄭向哲的意思,但鄭向哲再次提起,卻給了他一個思路。18歲以后,如果他還想和鄭向哲在一起,那么能在同一個學(xué)校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我想上北大。”楊曉羽轉(zhuǎn)過頭看著鄭向哲,他很認真的說:“我想和你一起上下學(xué)?!?/br> 鄭向哲十分驚喜的看向楊曉羽,他想說點什么,可楊曉羽的灼熱的目光又令他產(chǎn)生了剛剛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只好移開視線給楊曉羽夾更多的菜來掩飾。 “飯碗要盛不下了?!睏顣杂鹂匆娻嵪蛘苓€在給他夾菜。 鄭向哲愣了愣,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恍惚,遮掩道:“你長身體,多吃點。” “那你上博士,明年還有時間幫我備考嗎?” “博士生頭一年應(yīng)該不會特別忙,我肯定盡量抽時間陪你?!?/br> “那我上了高中,你也幫我準備高考嗎?” “嗯?!?/br> “你說話要算話,不然我可能考不上。我報志愿就只報北大,其他的大學(xué)都不填,還不服從分配。” “那你從現(xiàn)在就要開始更努力。不能等到高中。” “好。一言為定?!?/br> “一言為定。” 鄭向哲沒有提那個女生,楊曉羽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好好讀書,也說了要和他一起上北大,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滿足了,沒有立場再說什么。 他們兩個似乎都得到了一些安撫,也有了一個看似明確的目標,鄭向哲還沒弄明白自己,卻下意識的拒絕再多想。而楊曉羽,他想要的更多,但這幾天剛剛被教育過使性子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他們或無意或有意的忍住了心里的躁動,時隔數(shù)月,終于讓飯桌上的氣氛恢復(fù)了曾經(jīng)的融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