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大觀園記】第六十七回:種種孽女兒懷癡恨,般般羞夫人繡衣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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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種種孽女兒懷癡恨,般般羞夫人繡衣衿 卻說可憐那晴雯時運不濟(jì)造化冤孽,終于被馮紫英jian污了身子yin了女貞,此 刻云散雨收,已是萬念俱焚,只驅(qū)著馮紫英速去,說出那尋死的話來。 哪知這馮紫英一邊整理著衣衫,一邊只是笑笑。依舊邪神惡眼,細(xì)細(xì)賞玩晴 這幅模樣神態(tài),小嘴嘟起,粉嫩可愛,一對桃花眼眸里依稀滿是怒意卻掩飾不住 內(nèi)里的羞恥,此刻只不過是縮做一團(tuán),勉強(qiáng)以一小肚兜拎在手心里護(hù)著遮羞,雖 是那兩腿縫隙,胸前玉乳勉強(qiáng)遮了,哪知馮紫英本來就頗為愛惜她身上其余玉骨 冰肌,依舊瞧得歡喜,想想這少女片刻之前依舊是清純貞潔,處子守節(jié),既然在 園子里,憑怎得也只是守候著主子王爺逞欲jian弄,哪知因緣機(jī)巧之下,居然被自 己jian了個出水芙蓉倒映殘紅,想想適才的快活,此刻征服得意之心不減,又見她 楚楚可憐模樣,居然倒有三分不忍之心,便是湊上前去,半蹲在她身邊,調(diào)戲一 般撫著她的肩膀上肌膚,竟好似道家常一般言道:「姑娘,下官其實名叫馮紫 英。姑娘見過,是在詹事府里任主事,即是王爺門人,也是個朝廷命官……」 晴雯聽他語氣,又惱又恨,幾乎氣個倒仰,怎生想來,仿佛都是平常堂客來 訪閑話,倒好似適才如此jian污強(qiáng)暴自己的事不曾發(fā)生一般,真正無恥,何況說什 幺「名叫馮紫英」,怎幺聽來,竟然好似在提醒自己,頭一個享用了自己處子貞 cao,少女身體的男子,此刻才知道他叫什幺。一時覺得荒唐,一時覺得凄苦,恨 恨之際,腦海里倒忽然有個奇怪不著邊際的念頭:早知今兒這事,昔年里哪怕寶 玉年紀(jì)小,也該勾引逗他,把清白身子給了他才好。忽然又想到,自己身份命運 畢竟是王爺性奴,居然被他人jian污了之后,頭一個想到的是不是愧對主子王爺, 居然是昔年那做低做小,荒唐頑皮的少爺主子;她到底也受過女教,真正又覺得 自己是女子水性yin蕩不堪,口中免不了又是一陣惡狠狠嬌斥:「我管你叫什幺。 你速速且去了,我速速且死了,也就是了?!?/br> 馮紫英見她說得如此決絕氣惱,一時倒愣了。此刻他得意舒暢,細(xì)思今日之 事,這頭一層是自己自張家口趕來,認(rèn)準(zhǔn)了「主子不在」自有一番輕松暢意;二 一層在有尤三姐身上jian辱了數(shù)日,今兒卻不曾盡興,未免憋了許多火氣;三一層 竟是冬日里暖陽熏透,被一個路過偷瞧見的絕色幼女挑起了沾花品香,玩弄大家 女子的心意;四一層居然因緣巧合,一路火氣卻遇到女子洗澡沐浴;五一層偏偏 這沐浴香湯的女孩子絕色艷麗,風(fēng)華容貌身量骨骼十二分得撩人;六一層偏偏這 女孩子昔日自己不僅見過兩面,而且頗為意yin貪慕;有這六層,否則他再急色, 到底也是有錢有權(quán)之輩,要幾個女孩子來jian玩不難,哪里就至于就這幺來強(qiáng)jian王 爺禁臠。 雖說天下男子那等yuhuo旺升起來皆是不管不顧,此時一旦事后,未免要怕, 若這晴雯當(dāng)真尋死,園子里一時鬧起來,門廳上輕易可查只有自己一個男人來 過,當(dāng)真是禍?zhǔn)虏恍?;又何況天下人皆都如此,做那等事時明明只是欲壑,待到 事后未免要自我寬慰一番說是情意,此刻聽晴雯說得決絕要死,未免有些自欺欺 人之「我亦不忍」的念頭。一轉(zhuǎn)眼珠,居然依舊是溫言柔聲,只道:「小官今兒 是冒犯了姑娘,著實不該,只是姑娘天仙一般,不合瞧見姑娘洗澡,便是那唐僧 轉(zhuǎn)世,也是忍耐不得的……只是也未曾一味胡說,姑娘那日在王爺身邊為我遞 茶,玉嫣流轉(zhuǎn),小官我便留了心。姑娘別一味說死說活的……不過是那些個事。 都是小官我的不好,姑娘若是有了好歹,不是我的罪孽?只求姑娘疼我,可憐 我,莫要自傷了身子才好……」 他這般湉著臉,真是把晴雯說得好氣又好笑,啐一口罵道:「你這yin賊…… 真是……辱我清白……居然說什幺我疼你可憐你……你適才怎幺不疼我可憐我… …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居然就這幺被你……」說道這里,又是傷心,又嗚 咽嗚咽哭了,抽噎道:「你只管作死,我是王爺性奴禁臠,你敢僭越……」 馮紫英仿佛吃透看準(zhǔn)一般,知道晴雯所慮,依舊笑道:「姑娘別怕……王爺 幺……姑娘昔日里是賈府丫鬟,若是真有王爺召寵之時,便說是昔年里給賈家少 爺老爺們那什幺了……也是大家子常有的事,王爺寵愛難及那幺多美色,哪里就 放在心上,如今賈府老少死的死,流的流,哪里查證這等事去……」 晴雯呸一聲哼道:「你這yin賊,不過是想我替你遮掩……王爺知道你……就 算是嫌棄我扔我給外頭兵丁jian死了……難道就放過你了……」 馮紫英卻淡淡道:「姑娘……你若生氣,只管打我罵我……卻不要亂來…… 你若是入園子之前失身給了賈府爺們,王爺有的是處子可以玩賞,哪里就放在心 上。若是實言相告,便是姑娘今兒是我給用強(qiáng),以王爺?shù)男宰?,真的發(fā)落姑娘去 給邊疆兵丁施以姘刑也是有的……姑娘……性奴不可自盡,邊疆那一等旗人兵 丁,少近女色,偶爾發(fā)落過去受刑慰藉兵丁的,不過是市面上那一等村愚丑婦, 象姑娘這樣的天人一般,又是妙齡,他們幾世里修來能親近一個。只怕連大營里 將軍都是難得這份的。到那時,雖然拘泥著刑罰本要是要治死那女孩子,其實多 有花樣。真到了那當(dāng)兒,非但要日夜jian污、反復(fù)yin辱,他們還會想出種種殘酷法 子,又要保著姑娘一時不死,又要每一次都變著法兒增姑娘的羞辱,軍中刑罰也 多,就綁著捆著,針扎水潑,乃至斷手?jǐn)嘧?,反?fù)jian上幾個月,讓上千個人,甚 至軍馬獵犬都要……當(dāng)真是人世難言凄慘……萬萬不可的……何況你性奴有私, 非但自己受罪,還要掛連族人,你不是賈府之人,難道沒有父母兄妹,舅姑叔嫂 ……真要一路處置,如何了得。至于你……我如何辜負(fù)了你……真是仰慕姑娘你 的芳澤。你且候著,過些時分,王爺或者倦怠來大觀園了,至不濟(jì)你……哎…… 我也不愿意……至不濟(jì)你陪伴過王爺之后,王爺定要嫌棄你非是處子了……我回 頭立個什幺功勞,再求王爺,只說叫王爺賞我?guī)讉€府里人,再指了你,豈非就跟 著我過好日子了……我接你去府里,雖然榮華富貴不比王爺這里,但也是一般兒 衣食無憂的,何況我不比王爺荒唐……拉扯了幾百個女孩子,我定好好待你…… 到那時節(jié)……我們別處小院住著……恩恩愛愛……我日夜要你舒心……今兒只是 初次,還有那許多花樣兒頗撓人心呢……姑娘若是全錯過就這幺去了,豈不是白 活了……」 晴雯雖敏,到底是弱小女兒,何況自幼長在園子里伺候人,并不見男子,哪 里能盡知天下男子這等心思,這馮紫英款款說來,溫情有理,又有勸又有誘,又 是嚇唬,一時居然聽進(jìn)去幾句,雖然信不實,但是女子家,尤其是這等初貞女 子,一時失身于那一個男人,便是心存幻想,也是望這個男人愛之憐之的,一時 凄惶,竟不知說什幺才好,都混忘了適才這馮紫英何等yin賤可恥,殘暴決絕的jian 污玩弄自己,其實一般兒視自己為玩物泄欲,哪里有些個真心。 她一時不說話,馮紫英老練江湖,已知她一時心動,此刻也覺得自己不便, 何況在晴雯身上泄得頗為痛快,jian污處女又得意舒暢,心下也無遺憾,便又作揖 道:「不是不疼惜姑娘……只是不便,姑娘便自己洗洗擦身換衣裳才好……我今 兒便去了……還要去見鳳妃回些個事……只好告辭了……我必不負(fù)姑娘……過兩 日再尋機(jī)會進(jìn)來瞧姑娘就是了……」見晴雯低頭始終不答,便又整理整理衣衫, 退了出去。 不說馮紫英自去路上尋丫鬟宮女引路,去綴錦樓見鳳姐回話,安頓差事。只 說這晴雯,真正是冤孽使然,誰想冬日里后院沐浴,竟是這等人生大變。此刻下 體生疼,渾身酥軟,發(fā)膚骯臟,左右無奈,既不敢真的尋死,又不能叫嚷,一邊 心頭罵著yin賊,一邊其實五內(nèi)最深處,居然隱隱希望馮紫英所言是實,好在旁邊 就是浴盆,只得再進(jìn)去漿洗了身體,這一回不比適才,一路在自己奶兒、下體、 菊門這里拼命搓洗,只可嘆便是掬盡一池溫泉,又如何能洗去今日失身之辱。勉 強(qiáng)洗了會子,擦干凈身子,可憐下體處紅腫不堪,依稀有幾處皮rou撕裂,此刻也 無可奈何,好歹換了衣衫,忍著疼痛羞辱,慢步挪著腳丫,自去房里睡了,又不 敢哭出聲來惹人疑心。好在那怡紅院里幾個女孩子,自來都知她性子,見她怒沖 沖含恨帶羞之色,又不知在生哪一個的氣,也不敢問她,也不好派她差事,由得 她自己去歇息。 第二日,園子里丫鬟宮女卻就閑話,說居然王爺傳了話來,讓鴛鴦、金釧 兒、玉釧兒、蕊官四個,坐了馬車去京外侍奉王爺。這等事體從無有過,那一等 丫鬟宮女未免艷羨,嘰嘰喳喳帶著酸含著羞背后說些閑話。晴雯思想悵然也顧不 得。 一連兩日,真正是眾婢三五說笑她一個呆想,群奴圍坐閑話她暗地落淚,有 時咬牙切齒似要尋誰拼命,有時又是無聲默然似個了無生氣;只襲人眼尖,瞧她 古怪,怕她悶出病來,到第三日上,見她略略好了些,便笑著說道,只說紫菱洲 尚不便去住人,天氣又寒,讓晴雯去替迎春惜春尋些冬衣來換。這是正經(jīng)差事, 晴雯也只得去到后頭尋王夫人薛姨媽。 卻不想薛姨媽又去了寶釵處不在,而那迎春惜春姊妹,正坐在繡衿館里和王 夫人說話,晴雯在她們面前,總不能露自己一腔愁腸,只好勉強(qiáng)陪了笑,進(jìn)去招 呼道:「太太,二姑娘、四姑娘可巧在一處。襲人jiejie說冬日里冷,怕二姑娘四 姑娘外頭袍子不齊備,讓我來尋太太覓幾件呢……這卻巧了……太太這里袍子大 氅襖褂都齊備,就請?zhí)鞠?,請二姑娘、四姑娘正好一并兒挑挑……?/br> 迎春半起了身,只道:「難為襲人想著……」 那王夫人卻不肯失禮,恭恭敬敬起來,倒沖晴雯施了個半禮,口中遜稱笑道 :「難為襲人姑娘想著,更難為姑娘過來。姑娘念舊寬待,我卻不敢當(dāng)?shù)?,如?/br> ……襲人姑娘是正牌子姑娘,和迎姑娘,惜姑娘一并兒,晴姑娘您是奴兒,我一 個寄居下賤之人,哪里就還敢拿大……一切都要你們吩咐著指點著才是……既說 道衣裳,是份內(nèi)差事,我也想到了,已經(jīng)又備了幾件,回頭就送去迎姑娘屋子里 ……其實今年冬天天氣倒緩和,各屋里冬衣其實也都齊備了,都是各屋妃子小 主、小姐姑娘們親自挑的,即是御寒,也要婀娜風(fēng)流。這是主子受用園中要緊 事,哪里就敢怠慢了?!?/br> 晴雯見她如此小心認(rèn)低做小的,想想昔日里這是寧榮兩府頭一等尊貴之內(nèi)宅 管事誥命,深居簡出,也只是對幾個孩子屋子里頭號的丫鬟說話略和氣體貼些, 自己這等身份再次一等的,只怕連名字都記不清,此刻卻是能知命,轉(zhuǎn)過尊卑來 絲毫不敢僭越怠慢,其實內(nèi)里透著弘晝的有意羞辱作踐,不由又想到馮紫英胡天 暗地時說王爺聚著百來個佳人只管隨意作踐可惡了,看看眼前的王夫人,其實也 不過四十來歲,肌膚依舊勝雪,體態(tài)幾多嫻雅,憑給哪個男人受用,也是人間極 品,自己這主子偏偏連個位份也不給,一味顛倒了來羞辱取樂,心下也是感嘆, 竟有個「太太也是受辱,我這等心氣雖高,奈何本是個丫鬟命格,又能如何… …」的念頭。蹲身回了個禮,只道:「太太不要這樣一味客氣,主子親口允了我 們這些下人依舊喚您太太的……便有什幺事,您也只管吩咐小丫鬟們?nèi)プ觯闶?/br> 我、秋紋、麝月、碧痕四個,連著襲人jiejie,我也敢保的,太太有話吩咐,我們 必不敢怠慢的?!?/br> 王夫人淡淡笑笑,忽然想起一事,道:「說到衣裳卻是了,上月內(nèi)務(wù)府送來 的桃心扣領(lǐng)宮繡兔毛襖子實在最是難得,攏共只九件,只是一則里頭要配好了衣 衫才穿的,二則屋子里要暖和些才好穿,三則實在顏色有限,幾位妃子小主小姐 固然也有不要,卻也不能盡數(shù)照顧各房各屋了。絳紅的那件給了云小主,桃色的 那件給了情妃……下剩是還余一件天藍(lán)的,我給襲人姑娘留下,她卻說自己身量 穿不好,讓留給姑娘你呢,這就給姑娘尋出來帶去……」 晴雯聞言倒是一頓。原來當(dāng)此之時,似寧榮兩府這等侯門顯貴,給女眷置辦 衣裳配飾,論料子藝工、顏色度裁,銀子花下去自然也是上上品的。只是雖然不 比那小家子一味保守潦草,就那幺幾件裙衫衣袍、褲褂罩襖的沒什幺花樣,但是 侯門女眷,也講究貞潔寧靜,刻守婦德,閨素嚴(yán)謹(jǐn),只未出閣的年輕小姐,衣服 花樣多一些,也更嫵媚靚麗幾分,也就是了,并不好太出新用奇,倒顯得輕浮。 反而是次一等的丫鬟們,到底隨意些,只是也不過時有時夏日里略略穿得隨 性散漫,帶些小女孩青春之色,畢竟也是自己打扮,又少了精致玲瓏。 然而自從弘晝?nèi)笥^園,以寧榮眾美為奴yin樂,自打初始,內(nèi)務(wù)府便常常 指點衣衫一道,也送些個著意之女孩子衣裳來,于往日眾人衣裙習(xí)慣而言,這等 衣服,便說這華貴嬌艷、工藝玲瓏,配飾機(jī)巧、千姿百態(tài)便勝了寧榮十倍;便是 論起裁體度量,嫵媚婀娜,花樣百出,精工細(xì)作,宮衫妙縫,風(fēng)月巧繡,真正是 叫園中女孩子表面羞臊,內(nèi)心愛煞,真正不敢想到天下還有等等女子衣裳,能出 這等心思,能顯這等佳色,便是如那黛玉、妙玉等性子冷的,李紈、尤二姐等性 子淡的,也頗能尋到幾件穿來別樣滋味,風(fēng)情萬種,能將這園中本來就是絕色的 一眾美人兒,映襯得更美了幾倍的衣衫。 而有種種衣衫,尤其是貼身衣物,更有那一等后宮取悅男主才敢穿來, 譬如女兒家內(nèi)褲,就不說這繃緊勾勒想著法子勾美線條,居然還有娟絲綢繡半漏 光景的,居然還有紋花繡月的,再譬如上身貼rou衣裳,那肚兜上有低抹輕托,只 為露些胸前春光,也有緊崩彈綿,只為將奶兒包緊了勾勒,純色亦有,紋繡種種 花色亦有,也有半漏的,也有上頭露風(fēng)光,也有下頭裁出肚臍,更有那不用肩帶 只扎綁而定,還有百般,難以一一盡數(shù)……當(dāng)此之世,這等內(nèi)衣除了閨房中給男 人賞玩還能有什幺用處,遍天下也沒有女孩子穿的,只有這等為王之奴,作養(yǎng)身 子本來就只有一種用處,供人yin樂的性奴女子之外,誰曾穿來?待等王夫人執(zhí)掌 繡衿館,她一則感念弘晝寬救之恩,二則到底是風(fēng)月里經(jīng)過之人,三則聰慧能體 男人心思,更是將那內(nèi)務(wù)府的衣衫修裁妝點,每日百般心思,只要添風(fēng)流增意 趣,還用心對比著園中各房女孩兒的性格容貌、體態(tài)脾氣配著衣衫,更使得園內(nèi) 女兒家衣裳,一時風(fēng)流了幾倍。 其實女兒家愛美,乃是天性,園中諸女既是只有弘晝一個男人可見,又有個 「我本王爺之奴,自該穿得風(fēng)流妖嬈些,好添了羞恥,讓王爺滿足」作著借口遮 了自己羞面,其實也是頗為愛惜這一等嫵媚裙衫。有時想來,若非被禁足為奴, 此生哪里可以穿得這等勾魂攝魄,也算一樂。 譬如那時,內(nèi)務(wù)府送來種種冬衣,園中諸女本以為夏日里衣衫多用風(fēng)流,漏 些個透些個是自然之理,這冬日里又能如何,至多就是緊緊包著身子,讓女兒家 肩臂腰腿,乃至乳臀等羞處曲線,盡數(shù)給衣裳包得緊緊的,供給王爺觀賞也就是 了。哪知內(nèi)宮太監(jiān),如今添了王夫人,真正是百樣心思,人所難料,并不一味用 yin意,或給鳳姐置辦一身亮毛純黑色大毛束身長袍裙,當(dāng)真是雍容華貴風(fēng)流嫵 媚,或給寶釵置辦一條山水墨花之修身連著開襟上衫之長裙,格外溫雅別致,或 給湘云置辦一條月色圍脖,兩側(cè)各用一個小絲帶活扣,扣在棉襖外頭,那圍脖自 脖領(lǐng)之上垂下,兩邊兩條,自上而下,堪堪襯在胸前而下直到腰部,那湘云胸乳 本來高聳,冬日里如此一襯,最是顯眼,何等風(fēng)光無限。 到底是上月送來的這幾件桃心扣領(lǐng)宮繡兔毛襖子,卻是個風(fēng)流別致的。原來 那襖子紋繡團(tuán)花錦簇,袖口脖領(lǐng)俱用小兔毛,顯然是穿在外頭的,不說著面料妥 帖,繡工精致,最是惹人臉臊的,那胸前領(lǐng)口卻是古怪,呈現(xiàn)一個雞心領(lǐng)子,脖 子處卻是用個扣子扣著,下頭露著一個雞心,既如此看來,卻不是刻意露了那胸 前一片,即露了這片,總是要見乳溝才好,所以王夫人才說「里頭要配好了衣衫 才穿的」,想來里頭定要配低胸的肚兜才好,否則露幾件里頭衣服,還成什幺樣 子,這等外頭保暖遮掩,卻在胸前露一片雞心,還用個脖領(lǐng)處扣子扎定,豈非顯 得刻意露春光,更加扎眼,也難為那些做衣裳人怎幺想來。如此別致的心思,園 中諸女看著也是竊愛,只是此衣既要在冬日里露些胸乳,到底也太羞了,所以幾 個性子貞潔些的,便用些名義推脫罷了。再一層上,左看右看,這等衣衫,必要 胸前奶兒,能托起溝痕穿了才好看,園中有些女孩子,身子略纖薄些,自然也就 免了。只是這衣裳難得,攏共沒幾件,似晴雯這等身份,卻是想也撈不到的。倒 不料輾轉(zhuǎn)過來,給自己留了一件。一時倒有些暗自歡喜。她常自羨自己容貌,在 園中丫鬟一輩里,頗有艷壓群芳之念,雖然平日里打扮自己,也覺得自己體態(tài), 多是骨感俏麗,玲瓏風(fēng)流,更如黛玉一等,不似釵云一脈,若說胸前女兒家春 光,未必多有規(guī)模,也未必能穿出豐腴妖嬈來,只是自己對鏡自憐之時,也自傲 自己一對奶兒,雖不巨碩,但是如新筍一般嬌俏挺立,只是歷來未曾試過展露, 此刻能有機(jī)會試試,雖不知究竟如何,可能勾勒出動人痕跡來,也頗有爭奇斗 艷,試試微露溝痕之絕色嫵媚,若能和園中一等一的幾個女孩子比較一下顏色, 也是女兒家天性。 只是這歡喜固然歡喜,一句「道難為太太想著」的道謝還未出口,卻心頭漂 過一片陰霾,觸動那心窩里一段愁腸,心中已是慘然暗思:「我已經(jīng)被那yin賊… …看過摸過,還玩過見過……這身子,早污穢不堪了。還要穿那等衣裳做什幺。 何況穿那等衣裳,不過是給主子觀玩……又不是給他看……」想到這里,激靈靈 打個冷戰(zhàn),不由為自己這念頭嚇著了,暗恨自己怎生如此yin蕩無德,居然想到要 穿風(fēng)流衣衫給那yin賊觀賞,人說女子一旦失身于人,無論如何討厭憎惡,甚或是 被強(qiáng)暴jian污,便是再如何也會念著那人,果然不假,但是自己是王爺性奴,那人 是王爺門人,自己有這念頭,真正是yin賤無恥之極。 她一時胡思亂想,連耳根都紅了,王夫人還以為她臉嫩,以衣服太風(fēng)流,一 時不好答應(yīng),才要勸導(dǎo),哪知晴雯已是回過神來,仿佛自暴自棄一般,也不拿 捏,居然膽兒斗大,勉強(qiáng)笑著說道:「這卻要駁回太太并襲人jiejie呢……那衣裳 何等難得……必要有那身段才襯得起,我這小薄小身量,便是穿了,怕也不夠顏 色,沒得糟蹋了好東西是次要的,主子不喜歡卻不是罪過了……」轉(zhuǎn)過頭,看看 迎春才道:「我想著那衣裳,只二小姐才襯托得起來,二小姐身量好,便是比云 小主也不差哪里去,這衣裳回頭還是給二小姐試試,若穿得才不糟踐了東西呢。 主子受用才是要緊?!?/br> 依著園中規(guī)矩,她既說出「主子受用才是要緊」這等話來,便是調(diào)笑,迎春 也不好一味辭的,只好尷尬訕笑。王夫人見晴雯似不是虛辭,也就罷了,又一思 量道:「既如此,就依著晴姑娘,給迎丫頭才好?!?/br> 晴雯知這迎春雖非王夫人所出,但自元春入宮、賈珠亡故之后,王夫人膝下 寂寞,想來待之如同親女,此刻迎春尚在罪中,自然有許多體己話要說,自己久 待不便,便又說兩句閑話,便要辭了出來,王夫人便道:「如今迎丫頭這里,主 子即沒有發(fā)落,總不好再罪惜丫頭的,小姑娘家家,既是主子說了要進(jìn)學(xué)修藝, 老不去學(xué)里怎幺成。我想著,今兒天氣好,想來媳婦那里學(xué)塾里今兒也要開學(xué)念 書的……惜丫頭還是去的妥帖……晴姑娘就帶惜丫頭出去,叫入畫帶伴著去稻香 村才好,我和迎丫頭坐坐……可好?」 晴雯聽她說著,又帶出昔日里稱呼里,「迎丫頭」「惜丫頭」也就罷了,這 「媳婦」一聲卻是稱呼李紈,未免就不妥帖,只是想想李紈其時貴為小姐,雖然 主子招幸不多,但是位份卻遠(yuǎn)較王夫人尊貴,卻如何忘記了昔日乃是兒媳,也是 可憐可嘆。她也不帶出來,只笑道:「太太只是客氣。說哪里話來,我一般兒還 是昔年里丫鬟,四姑娘依舊是主子,既在這里了,哪里有害要尋其他丫鬟帶的, 我自伴四姑娘過去就是了,哪里就走大了腳……」 王夫人便命惜春隨著晴雯要出來,忽得想起一事,又道:「姑娘少等等?!?/br> 從里頭柜子里取得一個描銀線的錦緞包裹來,只道:「有幾件衣裳,是給學(xué)里姑 娘們替換的,既然去媳婦那里,一并帶去卻不更妥當(dāng)?」 晴雯忙應(yīng)了,提了那包裹,便攜著惜春出來。她到底也不敢馬虎怠慢,還去 房里尋了入畫,叫帶著書張紙墨,又喚了粗使的丫頭跟著,往稻香村去。 她自昨兒之事,更添了小心,仿佛心中有鬼,看園子里條條小路,座座輕 橋,斑斑樹影,色色亭臺,都是仿佛有鬼一般,小心瞧著,只敢從大路走,回頭 看看領(lǐng)著的一行小女孩兒,也是好笑。 這惜春年方十二歲,正是女兒家花骨朵兒將開未開之年紀(jì),只是自小性子恬 淡安靜,乍一看是個迎春一般的儒弱性子,其實骨子里卻是聰慧的,凡是琴棋書 畫、針黹女紅,都學(xué)習(xí)頗為順手,府里都夸有昔年元春之才;連那詩書經(jīng)文也愛 讀些個,只是長輩們拘著,怕學(xué)了那些老莊佛經(jīng),移了性子,不讓多讀罷了。自 入園子,迎春接來同住,說起來是賈府小姐輩里年齡最小的,眾人難免憐她未享 多少千金小姐福氣,小小年齡,幼稚閨閣,就要淪為性奴,雖然年紀(jì)這般小,也 不知主人弘晝怎幺想,但是真要一時興致來了要jian時,哪怕身子未曾長成,也只 能拼死供弘晝泄欲罷了。眾人憐她,越發(fā)待她好。那寶釵教畫,黛玉說詩,湘云 授字,偏她最愛去妙玉處學(xué)琴聽經(jīng),此刻自然也由得她了。只是迎春心里暗想著 自己這meimei總有一日要供主人jian玩身子,雖然心中疼憐她也是無奈,就怕她隨了 妙玉的性情一發(fā)青燈古佛的冰冷,就刻意兒一味打扮她,此刻瞧她,身上穿一身 粉綠色繡月季紋的套頭小棉襖,頸領(lǐng)處卻是用絲紗壘成幾朵團(tuán)花,脖領(lǐng)上還圍著 條灰鼠毛的圍脖,下身一條卻不穿裙子,想是怕她冷了,穿了一條軟綿的素月色 薄棉貼褲,頭上如同往常一般用絲帶挽個團(tuán)花的珮兩顆珍珠,最外頭披一件垂落 櫻的緞子披風(fēng)。再細(xì)瞧時卻又覺著些古怪,原來這惜春論身形不似迎春,其實略 為單薄,如今卻因為那小臉蛋兒寒風(fēng)里一催,略略有些兩腮添紅,被那圍脖捧著 如同個果兒,披風(fēng)里一隱一現(xiàn)兩條腿兒,在那薄棉貼褲包裹下倒反而顯得有些軟 軟得如同天然一條曲線捏就,更因為那披風(fēng)似是大人款式,她身形還不夠高,那 一小半截披風(fēng)倒是灑在地上,再配合著她素常在頭頂扎得絲花,一并兒瞧著,倒 是少了一些清減,多了幾分粉嘟嘟的瓷娃娃一般的可愛。 晴雯也是魔由心生,竟也不知如何,忍耐不住偷偷看一眼惜春胸前,卻只是 輕輕微微墳起一道小小的弧度,再偷偷看一眼她那棉褲包裹下的兩腿之間,心下 居然又是一陣說不清的惱怒:「這般小女孩兒,哪世里做了孽,投胎到這人家里 來……若是二姑娘的事情不善,給連著一起發(fā)落了……這等侯門家身子未曾長成 的小幼女……那邊疆的兵丁能受用一番……真不知要折磨成什幺樣子……她年齡 這幺小,只怕立時就死了還是福氣呢……」 想到這里,又驚覺自己其實是想起昨兒馮紫英嚇唬自己的話來,一時不由又 惱又恨,怎幺自己被個yin賊強(qiáng)暴jian污,非但不曾舉發(fā)捉拿他,還時時刻刻想著他 一言一行呢,豈非冤孽。 只想分了自己精神,再不想此事,又不由好奇心起,想著王夫人如何巴巴還 要給李紈學(xué)里送衣裳去,那學(xué)里女孩子哪個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如何還缺替換衣 裳。 這心念一起,便忍耐不住,裝作沒事人一般,將那包裹略略解一條小縫,瞧 進(jìn)去,卻也一時癡了,原來里頭也沒甚幺,只是十來條小巧可愛、純白色之女兒 家內(nèi)褲,那軟綿薄透色嫩、樣式精巧玲瓏卻亦罷了,只是尺寸俱是如此窄小,怎 幺瞧著也是十來歲小女孩家穿的。她一看一思之下,竟然沒來由又是羞又是惱, 想來這等小女孩家貼身衣衫,當(dāng)此之世都是草草縫制的,而這幾件一色雪白,看 著綿軟輕薄,其實頗為難得,似是至純清秀、童真可愛之意;只是此時天下小女 孩家貼身衣衫不用這等細(xì)工巧制,實是「無人瞧見」;可憐只有這大觀園里,居 然精心置辦來,還不是為著或者一時弘晝興起,萬一要褪學(xué)中幾個幼女衣衫,瞧 見了這等內(nèi)褲,好增添喜歡,這特特叫替李紈帶來,又有何等心思?可嘆學(xué)中女 孩子個個未曾成年,連身子都未長成,長輩已是無可奈何,含羞忍辱,居然替她 們備起了這等貼身衣衫來取悅主人了。論起來惜春、巧姐、寶琴都是王夫人之至 親晚輩,真不知她籌備裁制這等小褲兒時,究竟是何等哀傷凄涼、悲辱痛絕了。 如此想來,自己這主子,特特命王夫人執(zhí)掌這「繡衿館」,竟也是風(fēng)月心思,用 極了逼辱之意。 想到此節(jié),這晴雯再看看身后活潑可愛之惜春。雖往日并無十分情分,此刻 真是鼻眼兒一酸,幾欲綴下淚來,才知自家雖是時運不濟(jì),遭辱被jian,卻知自己 昔日之主婦太太、千金小姐,其實一般兒是可憐可嘆,論其心頭之辱,這身份差 異之下,其實是更勝幾分的。 正想著,眼見已到了稻香村外,預(yù)知后事如何,請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富也罷時窮也罷 貴亦是空賤是空 若是山河動搖變 何人不墮輪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