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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驚魂迷函誰家算計,赤子紅顏何人惜憐

    第六十二回:驚魂迷函誰家算計,赤子紅顏何人惜憐

    卻說那鳳姐奉了弘晝之旨,攜了迎春到怡紅院里來代主問話。卻問出一聲"

    怎幺還敢和賈璉私通信函"來,直唬的迎春幾要暈闕過去。

    迎春戰(zhàn)戰(zhàn)巍巍不知該如何答話,心里頭全是混雜之念頭橫來豎去,撕心攪肺

    的。此刻方覺弘晝差鳳姐來代為問話,不知有心無意,竟是萬萬分難答。且不說

    自己和兄長有染,要當真嫂子的面認罪,是何等羞辱。亦且不說自己再和昔日倫

    亂兄長有信函往來,一犯性奴私通忌諱,二有掛念外男之嫌,哪一件都是千刀萬

    剮的罪。更要緊是,當日賈璉送進來家書求命,一層上其實是哀求她曲意逢迎弘

    晝,多受女子屈辱,換作為賈璉求活,二層上竟提到亦曾遞送另一信函去了鳳姐

    處。雖著實不知究竟有無此事,又或賈璉有信,鳳姐卻不曾受到;然自己都能收

    著,若真有此信,鳳姐在園中威權行止,如何就收不到?只怕也是收到了信函,

    秘而不宣罷了。此事一個不慎,一般兒能將鳳姐置于死地,偏偏卻差鳳姐來,在

    這四下無人私邸里問話,自己又當如何應答。

    那窗欞外夕陽漸下,夜幕冷滲,一對冬鴉繞梁枯飛;迎春一時無言,亦不敢

    抬頭去瞧鳳姐臉色,屋內(nèi)便是死一般寧寂。此刻她又畏又恨,又是羞辱慌亂,全

    無應對之策,真恨不得弘晝一般兒無有憐憫,只命三府里將自己,如同尤三姐一

    般鎖拿了去,憑是殺是jian是剮是凌,竟比這當兒絲毫猜測不著弘晝知曉多少,又

    是什幺心思,天威難測,只怕自己害人害己,一言不慎,非但是自己,自己小妹、

    鳳姐,只怕是遠在戍邊之兄侄,剛剛逃得一線生天之其余族人,都要又遭奇禍。

    迎春搜腸刮肚了半天,竟依舊話兒到了嘴邊難吐。卻聽鳳姐終于幽幽開口道:

    "二meimei……這是代主子問話,你總要答的……你別一味傷心,有什幺便說什幺,

    我一定據(jù)實代你回主子。主子其實多有恩憐,你只要誠心回話,未必就嚴辦你的。

    "

    迎春凄然一嘆,淚珠兒已掛滿兩腮,只得勉力開口回道:"是。主子即如此

    問,迎兒怎幺還敢欺瞞。迎兒是收到過兩封家書,俱是那……哥哥賈璉所寄。是

    ……外廂房里的一個丫鬟,在六月里來找過我,說有外頭戲班子里的什幺管事貪

    財,串通大理寺的看守,私授了一封賈府家人信箋,若想要看,封六百兩銀子給

    他。我哪里有這許多錢財,托人將昔年生日,賢妃jiejie……是元春jiejie頒賜的,

    一付攢絲累金鳳冠,拿去典賣了銀子,才換了來。后來七月里又送過一封……我

    收信時,本也不知是璉二哥哥的,只是掛念族親安危,才一時迷了心竅……我也

    知這等子罪,已是無恥至極……我是個不干凈的身子,主子還肯收留賞玩,我本

    來合該日日念佛感恩,用心實意只做好主子玩物的……卻依舊掛念族親,做這等

    子賊行,辜負了主子,就請風jiejie代我回話,迎兒實在沒臉活了,就請主子賜死

    才是恩典……"她是實心溫性之人,此刻說到這句,已是泣不成聲,自問竟是本

    心,再不敢求饒,只求弘晝賜死,一了百了罷了。

    鳳姐卻靜了半晌,忽然下了坐塌,將迎春肩頭一扶,輕輕將她扶了起來。迎

    春哪里敢看鳳姐,低頭臉如死灰一般只是淌淚,忽然又想起一事,又死命得跪了,

    叩著頭道:"只求jiejie救救惜春。她小,我和她沒瓜葛的……可憐這會要受我背

    累,是我無恥……豈不是害了她,早知就不該讓她隨我一并住的……"

    鳳姐卻又將她扶起,扶握著她兩付香肩,將她按在一幫炕沿上坐了,自己站

    在她跟前,拿手中貼身手帕去擦拭她一雙迷蒙淚眼,頓了頓,竟笑了,柔聲安慰

    道:"二meimei……主子要我問的話,我已經(jīng)問完了,你回得很妥當,我回頭定緩

    緩細細代你回了主子……左右主子沒說今夜要處置這事,我們姐妹就說說話,回

    頭也和太太商議商議。你莫急莫哭,說到底,這都是那……你那沒良心的二哥哥

    造的孽,你是他親meimei,他只想著自個,竟連你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你…

    …你可曾給他回信?……"

    迎春聞言,又慌亂得抬頭道:"沒有。這我怎幺敢……這和受信不同……這

    還了得……"

    鳳姐掩了她口,依舊柔聲道:"這就是了。說句沒輕重的話,你若回了信,

    主子再寬容,也不能放過的。即沒有回信,沒準在主子眼里,不過是有個不要臉

    的畜生求生要活,自己糊涂僭越罷了,主子也未必就要把你怎樣……怎幺發(fā)落雖

    然難說,我瞧著主子心性卻不是苛殘的,這不比那尤家三丫頭,以性奴身份私通

    外人,才是犯了主子忌諱……我明兒看看主子心緒,或者再尋個機緣和緩回主子

    話,興許主子……并不一定要荼毒了你。至于惜春meimei,她還小,又沒有伺候過

    主子,能有什幺事……別哭了,可憐花兒朵兒似的人……哭成這樣倒白遭壞了身

    子……回頭說不定主子還要提見,你多一份顏色,能討主子一點歡心,比什幺都

    強……"

    迎春聽她柔聲說得這般體貼,卻知不過安慰之辭,卻越發(fā)覺著對不住鳳姐,

    此刻反而忍不住心酸,又怕連累了鳳姐,竟有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心,

    便泣得越發(fā)凄涼,伏在鳳姐懷里倒是嗚咽嗚咽了半日,才勉力止了淚,抬頭怯生

    生問道:"鳳jiejie……主子……是怎幺知道了?"

    鳳姐本來撫摸她肩背安慰,聽她漸漸止了哭,便在另一側(cè)炕沿上和她并排坐

    了,淡淡道:"主子今兒午睡在天香樓……"頓一頓才道:"醒過來才喚我去,

    才知道又出了事了。是那……尤家那二丫頭,她meimei生死不明,竟然耐不得煎熬,

    前日跑來主子處舉發(fā)要戴罪立功。說是壽熙班的戲子還和園中其他人有往來,不

    止她meimei一個,主子震怒,昨天差人去拿了壽熙班里的一個叫蔣玉菡的管事,打

    了,才說是曾偽造了信箋來府里騙過錢財……"

    迎春聽得心頭一顫,不由出聲問道:"偽造……?假的……?"

    鳳姐淡淡幽遠,蔥指兒繞著手帕,瞧著窗外枯椏夜枝,半晌才道:"我又如

    何知道真假……二meimei你是沒出閣的姑娘家,不知道外頭小人那些個齷齪機巧

    ……造個消息騙個錢,左右你這輩子也不能再見那狼心狗肺的哥哥對證,他樂得

    圖財呢……何況說句姊妹間私下體己話兒,便告訴你,就算是真是你那哥哥有信,

    他怎幺敢招?如是假的,不過是個貪財訛詐的罪,主子如有一念之寬,說不定命

    都能饒了。若是真的……他只是個戲班管事,那信誰寫的?誰傳遞出牢獄?收了

    多少好處?牽連著大理寺、刑部、宗人府、詹事府并園子里……不黑地里碾碎了

    他一家子才怪呢……"

    迎春本來就是沒個主意,此刻更是一片糊涂,如同陷落重重迷霧里一般,一

    時覺得萬事萬物都是落在半空,腦子都不夠使了。卻聽鳳姐又是問道:"二meimei

    ……如今是我們姊妹交心說話,你莫瞞我……那信上……都寫了個什幺?如今信

    在哪里?"

    迎春愣愣瞧著鳳姐,美目流轉(zhuǎn),烏眸潤耀,竟是果然絲毫不知就里的樣子,

    不免更沒了頭緒,心想"既風jiejie如此問,只怕真沒收過二哥哥的信……也是,

    二嫂子自小懂人情世故,見過世面,哪里比得我糊涂沒見識……旁人若是欺詐錢

    財,自然是尋我,不尋她……只是如此,于她,豈非更是飛來禍……我要不要將

    那信上之事如實告了鳳jiejie或是主子呢?"

    她遲疑了片刻,才怯怯道:"那信我本來收在房里……后來似乎見挪動了地

    方,總是疑心有人瞧見了……就燒了……"

    哪知此言既出,鳳姐居然打了個哆嗦,急急道:"真燒了?"

    迎春木然點了點頭,鳳姐恨得一甩衣袖,幾乎連那桌上茶碗都要打翻,口中

    抱怨:"meimei你真是好糊涂……"又道:"你怎幺能燒了那信呢……憑他信上寫

    了什幺rou麻見不得人的話,如今既然事發(fā),總要給主子見過信,主子才能憑著處

    置。你沒了信……若有人造個謠,只管說那信上這啊那啊的,便是添了百倍來說,

    主子信是不信?你我不過是主子跟前貓兒狗兒一類,供主子yin樂消遣的,若是心

    里有這層芥蒂,你還活不活了?……"

    迎春此刻只覺自己已經(jīng)云里霧里,一片迷糊了,不由問道:"造謠?……"

    鳳姐看著她這模樣,當真是氣急,恨恨道:"你個丫頭……讓我說你甚幺好

    ……那信上究竟寫了什幺?"

    迎春此刻只得回道:"頭一封信只是……那等子沒臉的話,叫我要討好侍奉

    主子,為他求情……還說……還說……給鳳jiejie你也有這幺一封信……后一封信

    只說是報平安,說是已經(jīng)緩決改了發(fā)往黑龍江,還叫我……叫我……去問那邊情

    妃,有什幺新鮮花樣兒可以讓主子歡心……可以哪天求著放他回來才好……"

    鳳姐聞言,頓時如看個賊一樣看著她,居然呆了一炷香功夫,竟是帶了顫音,

    道:"給我……也有信?"

    迎春點了點頭,又忍不得落淚道:"如今我想明白了,定是那伙子沒臉的唱

    戲的胡說偽造的……jiejie……這可怎幺才好?"見鳳姐呆呆得竟也好似沒了主意,

    更是慌亂,又道:"鳳……鳳妃……或者我就回主子……不說有這一節(jié)……"

    "胡說"鳳姐頓時立眉斥道:"主子問話,怎幺能欺瞞……更何況,如今也

    不知道那戲班里的王八蛋是怎幺回的,更不知是否真是你那二哥哥寫得,這種事

    情主子一個八百里加急,就去黑龍江問話,五天里就有信了,那只顧活命的狗頭,

    哪里還顧你我的生死?回頭兩造里對不上更要惹翻了主子的……"

    迎春又急又惱,連聲道:"這可怎幺好,我如今死也不懼,便是主子發(fā)落我

    去受刑jian死也不懼,我早是個污濁骯臟的身子,本來就愧對祖宗了,也愧對jiejie

    你……如今,豈不是一死難贖,竟連累了jiejie……"

    她只哭,鳳姐卻支撐著凝眉思量,又過了片刻,卻已是換了顏色,勉力擠出

    一絲笑容來,道:"罷了。meimei別耿心了……這是……哎……meimei實心眼的人,

    也不用多想,這卻不是meimei的過錯。若是真的有信……自然要怨那個王八蛋,若

    是假的……哎……不過是有人費了心機……meimei哪里提防得了。你不要一味往壞

    處想,主子圣明,再不會冤了誰……何況,說到頭,我們不過是主子一奴,便是

    主子要處置,我們女子家生來可憐,無非是那些個凌辱,只當盡了本分,替主子

    謀歡了……更別說那起子連累我的話,我自有自全的道理。明兒還要回主子的話。

    我一般兒向主子討情。只是記得,若是主子提見,meimei再不要犯了糊涂,主子問,

    meimei就據(jù)實答,胡編亂造使不得的……這會子天晚了,我們卻叫了太太來,一起

    吃晚飯可好?太太自小疼你……如今……見一面也不知今后如何,何必讓小人們

    得意小瞧了我們?nèi)?,我們一起吃個團團圓圓暖和飯,過了今夜還不知道怎樣呢?

    "

    迎春此刻哪里還想吃食,只無可無不可不作答。鳳姐卻改了顏色,沒事人一

    般,喚平兒襲人等來侍備晚飯。那襲人果然用心,卻在內(nèi)室里備了一個景泰藍的

    鍋子,用些菜心、木耳、松茸、山藥,一碟子上好的薄嫩羔羊rou,一碟子酒腌鴨

    信,一碟子金翠芋頭,燙了一壺松針清酒,去里頭喚了王夫人,同著鳳姐、

    迎春三人就在書房用飯,留著平兒捧湯侍酒,自己陪著薛姨媽、惜春伙著晴雯等

    人在外頭用飯。

    你道她為何喚王夫人,原來這迎春本是賈赦前妻之女,自小沒了娘,其后母

    邢夫人卻是個沒心沒肝的,雖大面上不差,亦不多親近,只王夫人天真慈心,待

    府里幾個子女,一如己出,看教詩書,作食養(yǎng)藥,噓寒問暖。自賈珠早逝,元春

    入宮,她膝下寂寞,對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倒一發(fā)的疼作心頭rou一般,聊

    解親生女兒不得相見之心;三春姐妹,亦都視之為親母一般敬愛。本來園中變故,

    王夫人同著眾多晚輩女兒家甚至孫輩女孩,一并供一個男子jianyin身子充為性奴,

    是個極羞恥的事,更何況弘晝故作禁忌,不賜王夫人名份,那迎春、探春俱是姑

    娘,比著奴兒還高一層,見面卻是尷尬。只此刻迎春這里有了變故,反而要個慈

    母安慰,才將三人湊在一處,難得親倫,吃個家常宴。

    三人見面,迎春也顧不得,又是跪了,又是哭的王夫人也心下凄惶,只得安

    慰迎春,強作笑顏,說些家常話??蓱z王夫人昔日貴為府中誥命,如今卻是

    身份至低至賤之人,這等事情,自己其實絲毫無能為力。她見平兒在一旁服侍湯

    飯,更是不安,死活要讓平兒坐了,自己來服侍,平兒又哪里肯依,倒是鳳姐連

    說左右沒外人不妨的,王夫人才罷了。

    三人枯坐,只鳳姐勉力說些家常笑話,那迎春滿腹亂麻一般,一時是等死的

    心,一時又盼著弘晝寬宥,竟然是心事重重,干脆就這那松針酒,堪堪用了好幾

    杯解愁,到底是鳳姐知她平素從不用酒,勸了,說"難說明兒主子要提見,醉了

    可不得了"才罷了。那王夫人看著迎春這等模樣兒,也是心疼,又不好寬解,只

    得胡亂問鳳姐:"不知主子今兒宿在那里……或者就讓迎丫頭去服侍……可好?

    "鳳姐聽了更是無可奈何,只得溫聲道:"太太別亂說了……你還真當我是什幺

    妃子啊……主子要肯讓迎丫頭服侍,還能有什幺事。主子要誰侍寢,那是&039;賞&039;,

    我哪里就敢做主。上回是主子自己說要洗浴,我才乍了膽子,又是一心為主子念

    想,才敢薦了太太并姨太太去侍奉的。如今這會子迎meimei去,憑誰都知道是想以

    身求恕……有了這個心還了得,主子最恨這個了……主子常訓導,我們的身子,

    就是主子的玩物……本來就是主子的,敢以此來求要什幺,惹翻了主子,不知道

    在哪一層地獄里呢……便是有這心,也要用巧計尋機會。哪里就敢冒失熱辣辣送

    迎meimei過去……"

    三人只能無奈說一會子,回頭小紅來回話,只說晚上弘晝卻宿在了蘅蕪苑,

    三人竟也不知怎得,略略放了心。又胡亂用些個菜肴,見迎春總不用菜肴,只是

    慘然若泣,才撤了席。鳳姐只勸慰迎春:"且安心睡,明兒再做道理……"才攜

    了平兒去了。襲人早收拾了自己的房間,暖暖得燒了地龍,讓迎春過去安置,卻

    讓四兒服侍安慰惜春在外頭床上睡,讓司棋睡在外頭廂房里。

    司棋要來服侍迎春更衣洗漱,迎春卻心頭茫然,命她出去,自己洗漱卸妝,

    對著房中銅鏡,癡癡瞧著鏡中自個兒形影,一時呆呆得也不由更是傷心落淚,見

    鏡中玉人粉面,青絲淚眸,想著自己本是冰雪秉性,偏偏落得這做人性奴亦難得

    平安的可憐模樣兒,也是自恨自傷。又怕害人害己,一時戚戚。想想適才王夫人

    的話,心下幾乎一陣沖動,只想去蘅蕪苑外跪著,求見弘晝,就今夜讓主人發(fā)落

    了,也省的這一夜不知生死得等候消息。想想又是恨,歸去結(jié)來,都是自己那無

    情的哥哥,惹出族罪來,竟然還要遺禍,讓已經(jīng)是替他們男人受責,做了王爺性

    奴,日夜供王爺jianyin泄欲的園中meimei,來擔當這等事后深禍。

    她心緒越亂,也知此刻去蘅蕪苑打擾弘晝,更是禍不可測,看看屋里房梁,

    又恨不能掛一根衣帶上去,獨吊嬌軀,了此一生,奈何性奴自刎,非但罪重,而

    且更是失德。只得胡亂到繡床上,掙扎著寬衣要睡。

    她坐在床沿,勉力寬了外頭大衣裳,將里頭粉色繡帶絲衫上系的蝴蝶絲結(jié)都

    扯了,又松開汗裙胯部的三顆小金紐,搖搖寬下裙子,兩條粉腿香肌一露,覺著

    有些涼,便鉆進被窩去,卻見一旁襲人貼心,已是整齊疊了一件薄描套衫肚兜。

    原來其時女子夜眠,都穿貼身內(nèi)衣肚兜,只是這肚兜脖領處掛著絲線,后背里還

    要打結(jié),便是材質(zhì)再是松軟,也是有些硌得慌,倒是入了園子,園子里用內(nèi)造衣

    衫,更有那王夫人薛姨媽照了樣式打點,專用這一類套衫肚兜為睡衣。其實就是

    一圈薄棉套筒圍兜,再沒有半個紐扣絲帶,亦無接縫繩線,是一色棉料圍成,那

    料子略略彈張,貼著女兒家上半身子,上至鎖骨下一寸,下至肚臍,卻是薄如蟬

    翼,穿著睡覺甚是舒服。只是這等料子又薄又貼,又不比尋常肚兜有個提拎之形,

    女兒家那一對rutou兒,總會頂?shù)闷饋恚螤罘置鲀深w,大有風月意境。若是往日

    里,雖是在被窩里頭,女孩子家再也沒臉穿的。只如今為人性奴禁臠,本來就是

    以色侍人,再不敢顧忌這些,倒干脆穿將起來。迎春看了,也就在被窩里,將自

    己肚兜的扣兒解了,要去換那睡衫。只是一時脫了肚兜,自己也不知著了什幺心

    魔,不由羞答答的撫摸起自己的一對奶兒來,她心羞,好似有人偷看一般,也不

    敢去用力逗弄自己的rutou,只在乳rou上輕撫慢弄,心下一片迷蒙,竟是胡思亂想:

    "若主子明兒下旨,處置了我……若殺了剮了也就罷了……若是交付外頭人去jian

    玩,我又不能自盡……這對奶兒,竟不知要讓那些個臟男人怎幺玩弄才好……"

    想到此節(jié),竟然仿佛是一眾男人撲上身子來,心下又是燥熱,呼哧呼哧嬌喘

    了起來,便忍耐不住伸手又到自己胯下內(nèi)褲包嚴那空虛處揉捏起來。腦海中開始

    轟鳴,一時想著:"司棋在外頭……要不喚她進來……"

    此刻她其實是有了三分死心,欲念反而更盛,心里只掛念著"左右是左右

    ……說不定是園子里最后一夜,我這種殘花敗柳還矜持個什幺……"便掙扎要翻

    身爬起來要叫司棋。哪知就在翻身欲起未起,竟有一個略略有些冰涼的身子就也

    鉆進了自己的被窩,她吃驚之余,才要叫嚷,卻聞得體味清清奶香,觸及更是小

    小一具小女孩家身形。一個如今發(fā)絲披將下來的小腦袋埋到自己兩乳之間,深深

    陷了下去,倒好似小孩子要吃奶一般,兩只小手直接摸上了她的rufang下沿,口中

    童音輕聲道:"jiejie……我來服侍你……"

    迎春垂下頭,看著惜春懷中小臉蛋兒,一臉紅潮,似懂非懂,卻是眼內(nèi)波光

    閃耀,迷眸如水,頓時明白是惜春也知自己凄苦,竟要侍弄自己。心下又是感傷

    又是癡怨,也不知是個什幺滋味,一把將惜春摟在懷中,只是飲泣。

    惜春只如囈語一般,輕聲柔氣只道:"jiejie……過得一夜是一夜……你一味

    心苦,我看著也替jiejie難過。明兒要死,我定和jiejie一起死,便是明兒主子要送

    jiejie……出去處置……我就求主子一并送我出去……這會子jiejie就睡個好覺就是

    了,嗚嗚……其實……都是我的不好……"

    惜春雖然年幼,但是其時真是少女家身子約約長開之時,迎春雖是女子,摟

    她在懷中但覺手上滑不留手,更聞一股醉人奶香,摸索上去,感受她小奶頭兒還

    只是微微一隆,小屁股兒更只是小女孩子家得挺翹卻不肥圓,倒是兩條腿兒兩條

    手臂略略有些細細酥酥的rou感,搭配著惜春略顯單薄的身子,其實禁忌,別樣風

    流,迎春本來是欲念難禁之時,惜春又只是溫柔的揉捏她的rufang,正有些神魂顛

    倒,只是聽她如此說,不由回了些精神,低頭問道:"你?你……你有什幺事情,

    瞞著jiejie?"

    惜春聞言,卻是落淚,委屈道:"jiejie……二哥哥給你的信,是我偷看的

    ……"

    迎春大驚,滿腔欲念頓時散去,摟著惜春兩肩,驚問:"真的?你……偷看

    過……"

    惜春點頭說"恩……是我瞧見的……我忍耐不住……后頭來放了回去……想

    來必然都是我不好……妙玉jiejie說因果循環(huán),是劫難渡,必是我的緣故……"

    迎春思量了半晌,撫摸著惜春的頭,想著家道如此,禍事難料,自己昔年名

    門閨秀,卻已經(jīng)被兩個男子jian玩過身子也就罷了,惜春不過是小女孩,嬌軀初芽,

    懵懂風月,童閨貞潔,粉砌玉堆……也不知是個什幺下場。她自圈入園中為奴,

    已知meimei雖然年幼,但是終究難免奉主,一則上總是指點惜春少行謹言,以防哪

    一日被弘晝多看幾眼一時動了心要jian,只盼再熬得幾年待meimei略略成人才好。另

    一層上,卻越發(fā)詩書禮貌,琴棋書畫,用心教授meimei,只盼meimei將來供弘晝jian污

    玩弄之時,能多一些才情氣質(zhì),好多討幾分弘晝歡心。只是如今自己眼看卻要遭

    難,弘晝?nèi)羰且蚴掳l(fā)紫菱洲,惜春雖小,但是看過信箋不舉發(fā)也是罪,一并兒遷

    怒發(fā)落,想到惜春這等幼小身子,還不及供奉王爺主子,竟不知要遭到多少凌辱

    jianyin,那外頭一起子下等臟亂兵丁囚犯,若可以玩弄到這侯門家小女孩兒,嬌花

    嫩蕊,連身子都未長成,只怕更加滿足那起子人之意虐yin念,真不知要被折磨成

    什幺樣子。此刻淚水滴答滴答都落在惜春發(fā)上,手上撫摸著惜春那微微凸起的那

    顆小小的rutou,和翹挺的小臀,想著這些個細嫩的rou兒,只因自己的一念之差,

    竟要給多少粗鄙之人jian玩糟蹋,心下更是翻江倒海,求生覓死,真恨不得能將惜

    春融在指掌之中,化作一縷芳魂香精,也免了悲慘命運,口中嗚咽道:"不是你

    的錯,是二jiejie自己不要臉,倒害了你……"

    姊妹倆一個年幼,一個懵懂,其實都不知究竟如何命運,只是此刻心亂,擁

    做一團,哭了半晌,摟著終于沒了氣力,睡了去。

    第二日那襲人也是識趣,不來打擾,還是司棋進來侍奉,見她姊妹二人裸著

    身子,連身上肚兜內(nèi)褲都踢在腳下,相擁而眠,也不想旁的,先是侍奉迎春起來

    更衣洗漱,那惜春年幼貪睡,又過了半晌才起。

    迎春本來是等死,連早飯也懶得用,只午間紫菱洲的丫鬟來回話說,昨兒夜

    里,那些太監(jiān)便去了,紫菱洲依舊封著,院子里的丫鬟宮女暫時都由鳳姐命,安

    置到了別處。迎春襲人司棋等面面相覷,亦不解是什幺意頭。便只等著鳳姐回話,

    弘晝發(fā)落消息,哪知日升日落,月明云稀,竟也沒人來提拿迎春。這等度日,倒

    比死還煎熬,只是弘晝既不差人來提見迎春,也沒人索拿,亦是無可奈何。迎春

    一日水米不進,到底支撐不住,終于胡亂睡了。

    就這幺過了兩三日,弘晝即不提見,連鳳姐也不再來,迎春只得死不死活不

    活人不人鬼不鬼在怡紅院里煎熬度日。她值此變故,其實五內(nèi)已是心力交瘁,存

    了這種心思,越發(fā)那欲念奔涌難禁,心中竟有了那等"我這身子何等美艷粉雪,

    若能嫁個體貼丈夫,也不知他要如何憐惜疼愛,褻弄yin玩。只可憐小時候便被二

    哥哥污了,供奉主子沒兩次,主子眠群芳宿眾美,也沒太放在心上,只怕馬上要

    供外頭兵丁玩弄,千人jian,萬人yin了,早知如此,那時候被哥哥jian污,就該自盡

    才好……如今何不自己最后受用一番",那夜里便一味自慰,連番都到五更,或

    喚司棋來弄身子,或干脆叫惜春來撫慰,竟有個自暴自棄的心;便是白天,也是

    窩在床榻上一邊飲泣一邊撫弄自己,只沉溺其中,欲海飄搖,渾渾噩噩。本來也

    就罷了,這天氣乍寒,在被窩內(nèi)外起了又睡,睡了又起,終于支撐不住,到怡紅

    院里第四日上,那身子guntang起來,竟是不支,漸次更是神志都有些迷糊了。司棋、

    襲人等只是以為受了寒,只王夫人年長,又離過園子受過難,知道些個女兒家悲

    愁,心中暗驚,只怕這迎春竟是看不開,以這性奴不可自盡一條,竟是要自己作

    踐自己身子求死。她當真是又憐又恨,在床榻前摟著迎春只是哭紅了眼勸慰。那

    惜春年幼,更是手足無措。

    又過兩日,司棋侍湯奉藥,惜春塌前安撫,襲人死命勸慰,王夫人更是一片

    慈心,干脆就在塌邊替迎春用藥酒擦身,只說:"傻丫頭,你定要保養(yǎng)身子,不

    要自己作踐,輕言棄生。我們的身子已不是自己的,是主子的……便是為了主子,

    或者二丫頭你心里有愧,就當是償報主子,也要留著小命才好……",那迎春在

    榻上無奈,只得支撐著應著:"太太說的是……"又是折騰半日,服侍藥飲,醒

    了一次,那司棋在被窩里摸一把背脊,但覺迎春身上有潮汗泛起,才略略安了心。

    這迎春昏沉沉又睡了一下午,也不辨是夜間是白天,迷迷糊糊醒來,眼前似

    乎有人,睜開眼簾,吃力張望,塌邊果然坐了兩人,卻不是王夫人襲人等,卻是

    一個少女,鳳尾小釵,玉珠翠簪,青絲垂鬢,粉面花顏,眼圈兒都是紅彤彤的,

    切切掛念瞧著自己,懷中另摟著個惜春,竟是如今一向難得往來的三meimei探春。

    以迎春此刻身份嫌疑,園中諸女哪里敢來探望,但見自己這一向倔強要強的三妹

    妹摟著自己小妹,坐在自己床邊,想來是適才哭過,便是迎春此刻萬念俱灰之時,

    竟不由想起昔年園中姊妹親情,溫存天倫,亦不免心下一暖,忍耐不住癡癡喚一

    聲:"三meimei……"

    欲知后事如何,請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所謂兄弟姊妹事

    同根同源連理枝

    可嘆父母兒女債

    一絲一縷是誰織

    亦有狼姑并豺舅

    古來不孝少悌時

    奈何血濃自天理

    誰憐結(jié)締幾多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