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國外救體育生
76 晚上和齊典打電話,他沒有接。 自從在火車上通過一次話后,他就一直沒接我的電話,我有些擔心,給他發(fā)了幾條信息過去也是石沉大海。 為什么突然不聯(lián)系我了? 我沮喪的坐在床邊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見他回復,就先去浴室里洗漱了。 擦著頭發(fā)出來的時候手機響了,是齊典。 我松了一口氣,接通,“你在忙嗎?怎么都不接我電話?!?/br> 帶著點埋怨的語氣聽起來不太高興,我也不想遮掩自己的情緒,就是要讓他知道我已經(jīng)有點生氣了。 齊典笑著道了歉,“對不起,我這幾天真的很忙?!?/br> 這還是第一次陷入這樣的關系里,有些奇妙,也有些欣喜。 而我的氣很快就消了,“我已經(jīng)辦好事了,你什么時候來找我啊?” 齊典頓了頓,沒說話。 靜了下來,我才察覺出他緩慢的呼吸聲格外大,鼻息沉重。 背景里傳來沉悶而遙遠的槍擊,還有聽不清楚的叫嚷,我疑惑的問,“你們在拍槍戰(zhàn)片嗎?” 那邊靜了靜。 齊典笑出了聲,低低重復了一遍我的話,“是啊,我們在拍槍戰(zhàn)片,很吵的?!?/br>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染了些飛起的灰塵似的,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啞了一些,“鴉鴉,我可能還要耽誤一段時間?!?/br> “好吧,那我先回去陪外婆。” 我猶豫了一下,把新的決定告訴了他,“對了,我...我想出國一趟?!?/br> 齊典知道我和關澄曾經(jīng)的糾葛,我沒辦法隱瞞他,有些躊躇的坦白說,“關澄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我不知道我能起什么作用,可是關家人求我出國看看他。” 孟梵天告訴了我這個消息后,關家人晚上就來到了孟家。 他們根本不是托孟梵天問我的想法,幾乎都算得上是哀求了,高高在上的關家人在親人的生命面前失去了所有的尊嚴,甚至要跪下來求我。 我嚇了一大跳,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只能無措的答應。 關澄真的快要死了嗎? 就算我們曾經(jīng)不歡而散,也有過不太愉快的身體交纏,就算我討厭他的一堆壞脾氣,可是我也不希望他死。 那樣一個意氣風發(fā)驕傲英俊的,活生生的人,怎么這么年輕就要死了呢。 而且,而且我還沒有把戒指還給他。 聽了我的報備,齊典沒說話,只很輕的呼吸著。 仿佛有烈風穿透了他的身體,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真切。 “鴉鴉,關澄的事我也聽說過一些,一直沒告訴過你。不過既然現(xiàn)在關家人都主動來找你了,看來也已經(jīng)接受了?!?/br> 自言自語般的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什么接受?你在說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齊典又捂著嘴咳嗽了一下,若有似無的笑聲變得渾濁粗糲,刮的我耳膜震痛。 “鴉鴉,關澄會比我,對你更好?!?/br> 第二天坐飛機,我頭痛欲裂,睡不著覺,面無表情的盯著小窗外面蓬松漂浮的云層。 宛如無邊無際的雪,北極永晝的雪,我站在寒冷的冰塊上漂浮,聽到了踩踏著的冰面龜裂的細微聲響。 關家人坐在我身邊。 那時我們在關澄的訂婚宴上見過,但我記不太清楚,不想去了解關澄的家人。 只能回憶起那時候,彼此都沒有將對方看在眼里。 這次過來找我的是關澄的jiejie關湘,一個精致干練的女人,她形容憔悴,姣好的面容上透著深深的疲憊。 她將乘務員遞來的熱水放到我面前的小桌板上,“喝水嗎?” 我看得出她在有意的打破尷尬的沉默,于是道了謝,捧著水杯一口一口抿著喝。 看我一直皺著眉,她溫聲問,“第一次坐飛機嗎?” “恩。” 我不太想和她進行無意義的寒暄對話,我更不習慣她用這樣親切,甚至稱得上是討好的態(tài)度對待我,仿佛我是什么靈丹妙藥,把我?guī)Щ厝ゾ湍芫然铌P澄。 這種微妙的不舒服堵的胸口發(fā)悶,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輪廓,打斷了她的客氣關懷。 “說好了,我只是去看看關澄?!?/br> 她一怔,點了點頭,“是。” “只是看一眼,他生病了又不是我看看就能好起來的。”我扭頭又看向了窗外,不太自在的說,“你們別把我想的這么重要?!?/br> 關湘沉默了片刻,語氣放松了一些,好歹沒有那種刻意營造出來的虛假親昵了。 “抱歉,阿澄這次的情況比較嚴重,我只是太著急了。如果有任何讓你不舒服的地方,請見諒?!?/br> 我心不在焉的回復了一句“沒關系”,也沒多問關澄生了什么病,有多嚴重。 我還在想著昨晚和齊典的電話。 一想到他突然就說出了分手,還用那種調(diào)侃的語氣勸我和關澄在一起,我就氣的要命。 他以為他是誰啊,隨隨便便就能把我推出去嗎? 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喜歡我,根本就是在說謊吧,跟之前要我拍攝色情視頻滿足他奇怪的夢想一樣,他這次又用胡言亂語來騙我,把我耍的團團轉(zhuǎn)。 我昨晚一氣之下掛斷了他的電話,又把他的號碼拉黑,但直到現(xiàn)在,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好不容易決定要安定下來,偏偏是一場空。 在委屈的鼻酸之前,我立刻摸了摸手上的手鐲,外婆溫情的話語化成熱流涌到心里,四肢百骸逐漸回暖。 沒什么好傷心的,齊典毀約了,那我也不要他了。 我平靜了下來。 77 高二,我和關澄結(jié)束不正當?shù)慕灰钻P系,然后進了孟家。 一年后,我從海島逃出,和齊典在一起過了五年,之后被孟知禮找到。 仔細算算,差不多快七年沒有見到關澄了。 我還記得高中的他桀驁不馴,是眾星捧月的王子,是人人都想巴結(jié)的關家少爺,仿佛全世界都偏愛著這個天之驕子。 無論什么時候,他的眉眼間都洋溢著自信高傲的光彩,漆黑的眼眸里盛著耀眼的星辰,永遠不會消失。 而現(xiàn)在。 現(xiàn)在的他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一動不動的閉著眼,像是睡著了,胸膛卻沒有一點起伏。 很多管子貼在他的皮膚上監(jiān)測著身體動態(tài),機器上顯示著微弱的心跳。 我好像不認識他了。 關家的父母在隔壁病房休息,我們暫時沒去打擾。 關湘站在我身邊,看著里面的關澄,又有些哽咽,失神的呢喃著。 “我們沒想到阿澄會這么決絕的自殺...是我們,是我們逼他太過了?!?/br> 她告訴了我這七年發(fā)生在關澄身上的所有事。 關家從小溺愛關澄,幾乎有求必應,而關澄也被養(yǎng)成了驕縱的性子,早早發(fā)覺自己的性取向后就男女不忌的玩起來,家里人也沒有在意。 他們覺得關澄想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之后按照正常人的道路結(jié)婚生子就行,即便婚后還風流花心也無所謂。 對于關澄身邊來來去去的各種情人,他們從不干涉,甚至連待在關澄身邊時間最久的我也從未被他們上過心,他們只當所有情人是關澄短暫感興趣的小玩意,很快就會丟棄。 所以,當他們得知關澄想和孟家搶我的時候,就把關澄帶回家關起來,訓斥了一頓。 他們想著這也許只是鬼迷心竅,是一時沖動,而關澄的確安分了下來。 關家人一直催他和趙家的女兒見面,關澄沒有和她約會,不過最后還是松了口,答應了和對方訂婚。 訂婚宴舉行的很順利,之后關澄和趙家的女兒出了國。 這本該是一對金童玉女的佳話,可關澄出國沒多久就毀了約,和趙家女兒分了手。 面對驚怒的關家人,他只說,“我真的做不到。我不喜歡她,不能和她結(jié)婚?!?/br> “我喜歡的是鴉鴉,我愛他?!?/br> 我不知道那時候他想回國找我。 而關家人把他關了起來。 他們不允許唯一的孩子成為徹頭徹尾的同性戀,不希望關家絕后,輪番勸說關澄無果后,失望透頂?shù)乃麄儼殃P澄送去了治療中心。 這是一種病,他們希望醫(yī)生能治好關澄,讓他不再喜歡男人,不再喜歡我。 關澄在那里面待了兩年,假裝治愈后終于被放了出來,然后當天晚上就失蹤了。 他的所有證件都被關家人藏了起來,不能出國,沒有錢,不知道去了哪里。 關家人瘋狂的找了他兩年半,最后在一個地下拳場找到了以打拳謀生的他。 曾經(jīng)備受寵愛的少爺變得傷痕累累,眼里也失去了光,關家人心疼的要命,把他帶回家,也答應了不會再逼他。 恢復了一段時間,關澄入了學。 關家人依然對他呵護備至,也依然對他嚴防死守,限制著他的活動,以免他又偷偷回國來找我。 在這樣令人窒息的監(jiān)視中,關澄再次逃走了,可他沒逃掉,又被震怒的關家人送回了治療中心。 這次他們也沒等來關澄治愈的好消息,得到緊急通知后趕到醫(yī)院,看到的就是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自殺未果的關澄。 “我們發(fā)誓絕對不會再逼他了,他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都無所謂,結(jié)婚生子也不重要了.....” 關湘在說起那些往事時如同被剜著rou,疼痛難忍,萬分懊悔。 她捂著臉,淚水從指縫里滲出來,語無倫次的絕望重復著。 “只要阿澄活著...只要他好好活著,我們只求他活著。” 過于沉重的慘烈真相從短短的話語里溢出來,扼住我的脖子,寒意從腳底竄到太陽xue。 我無法想象關澄承受的這一切。 半晌,關湘勉強平復了心情,擦了擦眼淚,然后從包里掏出什么東西塞給了我,顫聲說。 “這是阿澄在...在那里的時候被搜出來的唯一一件東西,我們知道阿澄喜歡你,可不知道他喜歡你喜歡的這么深,甚至到了自殺的程度?!?/br> “醫(yī)生說他已經(jīng)脫離了生命危險,這幾天就會醒。他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我們怕他又想尋死,求你救救他.....哪怕只是陪著他,和他說說話也好?!?/br> 亞克力的相框裝起來的照片在精心保護下還新鮮干凈,像是剛拍的一樣。 我不記得什么時候有拍過這樣的照片。 照片上穿著高中校服的我正枕著手臂睡覺,閉著眼,及肩的黑色長發(fā)垂了下來。 中午的陽光灑落在攤開數(shù)學練習冊的課桌上,我的輪廓也沾著毛茸茸的金邊,似乎睡的很香,我的眉眼柔和,甚至還帶著一點安然的笑意。 這樣青澀的模樣,讓我很快就想起來午休后發(fā)現(xiàn)戒指的那一天。 關湘還在眼圈通紅的哀求著我。 已經(jīng)是眼角長出魚尾紋的年紀了,這樣令人敬畏的女強人反而在懇求著我,懇求著他們關家從來不以為意的我,把我當作了救命稻草。 我攥緊相框,那么小的相框能被整個掌心完全包裹住。 “......放心,我會等他醒過來的?!?/br> 78 關澄從重癥監(jiān)護室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后,他們在寬敞的病房里給我也安置了一張床,只隔著床頭柜,我伸出手就能摸到關澄的手臂。 一整天我都無所事事的待在這里,等著關澄蘇醒。 醫(yī)生和護士每天都在檢查他的情況,說他的求生意識不太強,要我每天多和他說說話。 我和他之間有什么話好說的呢。 關家人留在這里也只是以淚洗面,所以關湘把父母送回了家,而她每天都會過來一次,待的時間也不長,“阿澄現(xiàn)在很恨我們,應該不想睜開眼就看到我們。” 她留下了號碼,黯然的拜托說,“如果阿澄醒了,就麻煩你暫時照顧他了,等他愿意見我們了,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br> “爸媽也很感激你,到時候不管你要什么,我們都會報答你的?!?/br> 我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是幫個忙?!?/br> 關湘識趣的沒再提起任何利益上的牽扯,再三跟我道謝后就踩著高跟鞋匆匆離開了。 偌大的單人病房里只有我守著昏迷的關澄,靜的讓人心慌。 想了想,我從帶過來的背包里翻出來畫畫的板子,看了關澄一眼,“關澄,我給你畫畫吧?!?/br> 以前畫畫都是安安靜靜的,但醫(yī)生要我多跟關澄說話,我只能努力擠出點聲音。 “我只會畫Q版的小人,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么可愛的形象,要是你醒來不記得的話就當作我沒說吧,我也不告訴你?!?/br> 觀察了一下他的頭發(fā),還是漆黑短硬的,“雖然一般人都是黑頭發(fā),不過Q版小人不能畫全黑的頭發(fā),不然不好看?!?/br> 我在色板里挑來挑去,自言自語的斟酌道,“給你畫個紅頭發(fā)吧,和火一樣。” 烈烈灼灼的火就是關澄在我心中的感覺,來的兇猛,卻也容易被這過分的包裹燙傷。 選定后,我在板子上大概畫出小人的輪廓,將頭發(fā)涂紅,“你長的有點兇,眉毛要高一些,眼睛的高光也要很亮?!?/br> 畫了一個咧嘴的笑容后,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關澄,又把牙齒擦去,只畫出一道得意的弧度。 “這樣看起來比較像你?!?/br> 在板子上畫出成型的人設后,我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關澄。 紅頭發(fā)的小人穿著高中生的校服,笑的自信張揚,不羈的插著兜,靠在摩托車上,儼然就是校園里那種痞痞壞壞的體育生。 心尖莫名有些酸澀,情緒低落了下來。 我看向關澄,小聲嘟囔著,“那時候的你果然還是很討厭?!?/br> 幾天沒在微博出現(xiàn)了,我順手把關澄的Q版發(fā)了上去,沒一會兒評論區(qū)就熱鬧了起來。 我隨意刷了刷,看到不少夸獎,也有人問我怎么這么久都沒出現(xiàn),還有的在催更左左和右右的故事。 一想到左左和右右,我就想起了蓄意接近的孟知佑。 不知道被我拉黑后他的反應是什么,但一定很好笑。 第二天叫人幫忙買來的小打印機裝在了病房里,我把關澄的Q版打印出來,然后貼在了他床頭,有些新奇的看看他又看看圖,越來越覺得像。 “關澄,第一張是例外,你要是再不醒的話,我就每天畫一張你的丑圖?!?/br> 這時候的關澄倒淪落到任我拿捏的地步了,我也說到做到,每天都在微博更新他的新圖,要么就是摔倒,要么就是被籃球砸到,或是被暴雨淋濕。 Q版人物的表情照著想象中關澄的反應來畫的,粉絲們也逐漸將這個暴躁易怒又倒霉透頂?shù)男∪水斪髁诵碌南?,說看著他出丑就覺得開心,還天天催更。 我得意極了,用棉簽給關澄的嘴唇潤濕的時候,也不忘落井下石,“哈哈,你說我明天畫你的什么丑圖呢,吃泡面沒有調(diào)料是不是比較慘?!?/br> 我陷在了自己的思考中,沒發(fā)覺關澄緊閉的眼睫微微動了動。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我正坐在床邊給關澄讀書,他毫無預兆的醒了。 翻頁的時候我無意間瞥了他一眼,才發(fā)現(xiàn)他睜開了眼,呆呆木木的盯著我。 虛焦的目光似乎沒有看到我,而是透過我看到了某種臆想出來的景象。 我怔住,驚喜的叫他,“關澄?” 如同一道顯靈的咒語,關澄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實了。 他盯著我,瞳孔驟縮,嘴唇翕動。 我以為他要跟我說什么話,連忙彎身湊近,“關澄,怎么了?” 可我的接近如同是浸著毒的霧氣傾襲,關澄渾身劇烈的顫抖了起來,那頻率非常的不正常,猶如電擊般完全出自本能的生理反應。 他仰著頭,脖頸青筋畢現(xiàn),血管快要爆開似的,發(fā)出一連串模糊的痛苦呻吟。 這樣怪異的反應讓我嚇壞了,慌忙按下呼叫鈴,然后著急的按住他的肩,“關澄,關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遲鈍的發(fā)覺是我的靠近讓他愈發(fā)難以忍受,他甚至又緊緊閉起眼,朝與我相反的方向竭力偏過頭,呼吸急促的喘著,胸膛的起伏猶如瀕死般令人心驚膽戰(zhàn)。 不敢再刺激他,我手足無措的想收回手,離他遠一些。 但掌心剛脫離他溫熱的手臂,他就預感到了我的反應。 身側(cè)的手掌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指節(jié)深深的嵌進我的皮膚。 我疼痛難忍,叫出了聲。 剎那間,我差點以為他真的捏斷我的腕骨,可看著他不肯看我,卻還死死拉著我的矛盾反應,我又隱隱意識到他可能是不想讓我離開他身邊。 我沒掙扎,忍著痛,盡量用柔和的聲音哄著他,“你是不是不想讓我走?我不走,關澄,我不走,你別激動?!?/br> 被呼叫的護士很快就走了進來,看到關澄的奇怪反應后也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幾個護士嫻熟的給他打了一針什么東西,幾分鐘后,關澄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還緊緊閉著眼,陷在枕頭里喘著氣,緊繃的身體像塊硬邦邦的石頭。 大力抓著我的手掌如同焊住的烙鐵,那一片皮膚都要被融化了,我茫然的看向外國護士,用英語問她關澄這是怎么回事。 護士也看到了關澄不肯松開我的動作,于是當著我的面,解釋說這是關澄待在治療中心的后遺癥。 這是所謂的電擊療法的后遺癥,關澄應該是被進行過針對我的電擊治療,導致他現(xiàn)在一看到我,一想到我,身體就會回憶起被電擊的疼痛,也會感到頭疼、惡心,或是產(chǎn)生其它的精神障礙。 這是一種非常慘無人道的方法,但可惜的是這種治療中心仍然存在,并且送進去的大都是同性戀。 為了糾正性取向而不惜毀掉一個人的身體和靈魂,我也開始憎恨關家人了。 關澄始終都是清醒的,不說話,缺氧般喘著氣,等其他人都離開病房,留給我們獨處,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看我。 接觸著我的掌心在發(fā)抖,我猜想他可能正在進行著艱難的斗爭。 看到他這樣,我也很不好受,胸口的鈍痛咬出了洞,“我不會走的,就坐在這兒?!?/br> 他還是抓著我的手,顫抖的頻率緩慢的下降,但是無法消除。 半晌,他聲音沙啞,微弱的幾不可聞。 “....我想你。” 只這么一句話,就讓我無法抑制的涌出眼淚。 說不出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對他惦念我七年卻要遭受這種非人待遇的不忿,是對他被磨平亮光的憐憫,是深海般無法吶喊的心酸與悲傷。 我倉皇的揉著眼,難過的低聲說,“關澄,我不值得你付出這么多,失去這么多?!?/br> 原本他可以前途似錦,過著與我無關的光鮮人生,可他卻受了這么多的苦難。 不應該是這樣的。 關澄低喘著與本能對抗,費力的慢慢轉(zhuǎn)過身。 他還是閉著眼,眼皮劇烈的抖動著,然后拉了我一下。 我順著他的力道,彎下身。 手掌環(huán)住我的后背,只貼著一點皮膚,我們面頰相貼。 我聽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溫熱的,痙攣的,裹著太多情愫而攪成一團的,通通熏著我的皮膚,滲透進我的身體里。 面頰沾了點熱乎乎的液體,他的嘴唇貼著我的耳畔,嗚咽般的低語透著滿滿的委屈。 “鴉鴉...我想你,好想你?!?/br> —— 關于電擊療法的后遺癥,我這里寫的不專業(yè)??!不要太當真,謝謝!=3= 79 關澄沒辦法暫時靠近我,他會頭痛欲裂,會惡心干嘔,可也舍不得讓我離開病房。 短暫的擁抱后,他攥著我的衣角背對著我,身體還在微微的痙攣。 我只好站在床邊,試圖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你餓不餓?要吃東西嗎?” 太久沒有進食,他瘦的面頰都凹陷了下去,輪廓如同陡峭的懸崖突出,看起來十分憔悴,胡茬也長出了青色的一堆。 護士送來了他需要的剃須刀和其它的必需品,給他輸葡萄糖恢復精神。 我在門口聽著她的叮囑,不時擔心的看一眼關澄。 機器運作的嗡嗡聲不久就停止了,他背對著我,虛弱的聲音有些急,“鴉鴉,你在嗎?” “我在,我在呢?!?/br> 我走到他身后,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我不會走的。” 他朝后摸索著,我連忙把衣角塞到他的手里,他才安心下來。 為了讓他振奮,我把墻上貼著的Q版人像取下來,推到他面前,“你看,像不像你?!?/br> 這張圖上的他砰的撞到了透明的玻璃門上,額頭鼓出一個大包,然后兇神惡煞的把玻璃門打碎了。 我聽見他笑了一下,指尖不停摩挲著紙張邊緣,想要握緊又怕弄出任何褶皺,微弱的反抗著,“一點也不像,我有這么兇嗎?” “當然了,你總是兇巴巴的?!蔽颐摽诙觥?/br> 他沉默一下,不甘示弱的堅持道,“我沒有,我怎么會對你兇?!?/br> “你就是兇,你.....”我跟他吵了兩句才發(fā)現(xiàn)這行為實在太幼稚,悻悻的連忙停下來,也怕刺激到他剛恢復過來的身體,放緩語氣改口說。 “醫(yī)生說你還需要休息,過幾天才能洗澡,我給你擦擦臉吧?!?/br> 我去獨衛(wèi)里打濕毛巾,他閉著眼,刮掉胡茬后的面孔看起來恢復了一些年輕,只是還死氣沉沉的,如同一潭烏漆嘛黑的水。 他閉著眼,眼睫顫抖著,任由我給他擦拭著暗淡的皮膚,忽然開口。 “是他們找你來的嗎?” “是,是你jiejie找到的我?!?/br> 他抿了抿唇,沙啞的低聲說,“是他們逼你來的嗎?你不想見到我的話,就走吧?!?/br> “是我自愿來的?!?/br> 我見他的眼皮劇烈的顫了顫,怕他誤會,又補充說。 “我只是出于人道主義來幫忙,你別多想?!?/br> 想起來這七年里他為我做的一切,我的喉嚨一梗,不想在他剛醒來的時候就打擊他,可我也實在不能欺騙他。 “我不知道你做了這么多,但你也別想用這些來綁架我,等你沒什么事,我就走了。” 關澄不動了,沉默的像是睡著了。 我換了水,洗干凈毛巾回來,猶豫的看著他,“要...要擦身體嗎?” 他睜開眼,飛快的看了我一眼,又皺著眉閉上,一邊忍受著頭痛,一邊低聲說,“叫護工來吧?!?/br> 我知道,他或許并不愿意讓我看到他如今這么虛弱,這樣弱勢的一面,于是我叫來護工幫他擦身體,自己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長椅上等著。 百無聊賴的刷著微博,有人給我私信了很多條,是個陌生的名稱,叫“一槍打爆紅頭發(fā)”。 這個名字有點像黑粉,我不由得警惕的點了進去。 【鴉鴉你為什么要拉黑我啊QAQ?爸說你去國外找關澄了,你畫的新人物是不是關澄啊!你忘了我們的左左和右右了嗎?】 孟知佑換了一個號,完全忘記了五年前我們的最后一次見面是怎樣的不愉快,撒潑又撒嬌的像個黏人的牛皮糖,用怨婦的口吻裝可憐。 上面還有更多的話,我沒往上滑,又警告了他一遍。 【孟知佑,你好煩,別來打擾我了?!?/br> 我又拉黑了他的號,但我知道他肯定又會換號重來。 真討厭,怎么都甩不掉呢。 在醫(yī)院里待了一陣子,關澄漸漸恢復了精力,也能如常的下床走路了,只是他還不愿意見關家人。 我在一邊畫著稿子,他背對著我,安靜的把蘋果削到了盤子里,推到我面前。 余光瞥見晶瑩剔透的蘋果果rou,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他在逐漸克服著創(chuàng)傷后的障礙,現(xiàn)在能看著我了,可他身體緊繃,皺著眉頭,額上青筋凸起,分明還是在忍受著不為人知的巨大痛楚。 “你吃吧?!蔽覈@了口氣,停下筆。 “你不用非得克服,與其這樣,還不如忘了我。你家人已經(jīng)接受了你的性取向,不會再逼你娶妻生子,你去找一個更合適的難道不好嗎?” “為什么不能是你?” 我怔了怔,蹙了一下眉,“我不喜歡你,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正了,不會再做任何你討厭的事情,鴉鴉,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這樣誠懇的話語聽起來有些耳熟,我想起來了孟知禮,想起他說不公平。 擰著眉頭沒回答,我摸了摸手鐲。 這個新養(yǎng)成的小動作總能撫慰我的情緒,讓我平和下來,我仿佛看到了外婆回答我問題時的笑容。 她希望我幸福。 “我、我不知道——” 沉思片刻,我放緩了聲音,“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喜歡,這項能力可能已經(jīng)缺失了?!?/br> “你,還有孟家的人,現(xiàn)在都是一副改錯后請求我原諒的模樣,可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們是真的洗心革面,對我一往情深?!?/br> “而且,我也在懷疑我自己。” 現(xiàn)在的關澄肯聽我說話了,靜靜的認真的凝視著我。 我不想讓他誤會,讓他失望,讓他錯付真心,所以我必須要坦誠的說清楚。 “我不想囿于過去的困苦,我要成為一個自立自主的成年人,也決心和你們都斬斷聯(lián)系。但...但在某些時刻,你們的靠近又會讓我貪戀,我想了想,可能我只是需要溫暖和陪伴,無論是誰都可以?!?/br> 孟知禮在孟家抱住我的那一刻,我居然真的動搖了。 至今回想起來我都覺得驚駭,甚至厭憎自己鬼使神差的荒唐念頭。 “這樣是不好的,我不想當一個玩弄感情的人渣,所以別再靠近我了。” 我低著頭,重復著,“別再靠近我?!?/br> 畫到一半的Q版人物剛顯出了輪廓,輕車熟路的線條已經(jīng)具備了關澄的神韻。 剎那間,我才后悔起來。 為什么當初要答應孟知佑畫左左和右右,為什么要一時興起畫紅頭發(fā)的關澄,這些會不知不覺的滲入進我的生活與日常。 只要我看到它們,就會想起來這些我本應該遠離的人。 苦惱的按著指尖,我在心里發(fā)誓以后不能再這樣感情用事了,不能把現(xiàn)實和工作摻和在一起,否則弄成這樣無法剝離的情況,最后難受的還是我自己。 關澄沉默良久,忽然開口,“沒有人規(guī)定只能喜歡一個人,只能和一個人在一起?!?/br> 他伸出手來碰我的指尖,被我避開了,背到了身后,反駁道。 “當然只能喜歡一個人,和一個人在一起了,不然不是花心還是什么?” “世界上的感情有那么多種,只是道德在規(guī)范著我們只能愛一個人,可情感是不受控制,是自然而然涌出來的?!?/br> 關澄原本坐在病床上,現(xiàn)在他半蹲在我面前,稍稍抬起眼凝視著我。 光滑柔順的熠熠生輝的寶石被一錘錘打磨出堅硬的輪廓,眼里的光沉淀了下去,愈發(fā)顯得眼瞳漆黑,深不見底。 只是當望著我的時候,他的神情極其溫柔。 “是我們毀掉了你正常的感情,我們的錯就該我們來承擔。所以你喜歡幾個人都沒關系,把我當作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狗也沒關系,鴉鴉,我只想留在你身邊?!?/br> “不行,不能這樣?!蔽蚁乱庾R搖著頭后退,攥緊指尖,小聲說,“這樣是不對的?!?/br> “沒有什么對錯,你不需要產(chǎn)生任何的心理負擔。” “你可以不愛我,可以不回應不理睬,只要允許我對你的愛永遠存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