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貼的都是已經(jīng)下架的產(chǎn)品，因為材料過季或者銷量不好，只拍了照留作紀(jì)念和當(dāng)裝飾用的。”

    喬聰毅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聞?wù)障Σ孪肽鞘且欢嗡辉柑峒暗墓适拢銢]再追問下去。

    時間還早，兩人并不急著離去，喬聰毅拉開一片窗簾，讓陽光透了進來，然后去煮了一壺咖啡，和他坐在店里休息。

    “還有多久殺青？”

    “不出意外的話，二月初就可以?！?/br>
    喬聰毅便問：“你對演電影有興趣嗎？”

    “電影？”聞?wù)障σ粶?，笑了出來，“我覺得不行，現(xiàn)在的規(guī)則是電視劇圈和電影圈有壁，電影咖算是站在鄙視鏈最頂端的，像白佳瓏那種拿遍電視獎項的視后都拿不到好的電影資源，我怎么擠得進去?！?/br>
    “話是這么說，不過我過年的時候在我大姐那里看到了幾個電影項目，覺得有幾個你可能會感興趣?！眴搪斠阌眯∩鬃佣×惝?dāng)啷地攪拌著咖啡，“真的連了解都不想了解？”

    “你學(xué)壞了，還會吊我胃口?！甭?wù)障ν铝送律啵澳悄阏f，你覺得我對哪個項目會感興趣啊？”

    “?！?/br>
    聞?wù)障σ豢诳Х葒娏顺鰜?，一邊咳嗽，一邊不可置信地瞪著喬聰毅：“那個不是……咳、藍樂祎……”

    喬聰毅也十分詫異：“你拍戲的時候難道不看網(wǎng)上消息？你經(jīng)紀(jì)人也沒告訴過你？”

    聞?wù)障@才想起，過年回家前袁曉初他們幾個確實說過藍樂祎那個劇組出了什么事，他還以為無非就是耍大牌之類的作妖。沒想到事情竟如此嚴(yán)重，那部電影在拍攝的過程中被曝出導(dǎo)演性侵劇組里的演員，輿論難以平息，只好暫停拍攝，撤換導(dǎo)演。他劃拉著微博，看到相關(guān)詞條底下全是藍樂祎的粉絲心疼寶寶的努力白費了。

    說是暫停，其實原本的制作公司已經(jīng)半放棄了這個項目。而喬穎涓愛惜施雪逸的劇本，就由星洲把這個爛攤子接手了過來，正在物色合適的導(dǎo)演，重新開工。不過項目既然到了星洲手上，換掉主演自然也不是什么難事。

    聞?wù)障γ嗣掳停f：“她告訴我我也幫不上什么忙啊。這也太倒霉了……”

    “你說藍樂祎？”

    聞?wù)障π恼f，不是，是施雪逸倒霉啊。再這樣下去這位滿腹才華的編劇就要背上克導(dǎo)演的名聲了。

    喬聰毅卻說：“據(jù)我所知，當(dāng)初讓藍樂祎走紅的那個角色，是他從你手上截胡過來的。”

    聞?wù)障@愕地抬起頭：“你連這都能查出來？”

    “原來是真的？”喬聰毅若有所思，“我一開始只想調(diào)查一下你經(jīng)紀(jì)人帶的另外一個演員，畢竟……她對你們的態(tài)度差別太大了。然后我發(fā)現(xiàn)，他那個角色你也去試過鏡，連定妝照都拍了，不知道為什么后來成了他演?！?/br>
    聞?wù)障Q起眉，嘆了口氣：“其實那也不算截胡?！?/br>
    “不算截胡？”喬聰毅盯著他，“那就是有人故意不讓你演，他才僥幸頂替上去的?！?/br>
    聞?wù)障ο萑氤聊?/br>
    “聞?wù)障?，我可不是傻瓜。之前你說你大學(xué)因為車禍休養(yǎng)沒去拍戲，我就覺得你有事在瞞著我。”

    “你在套我的話？”聞?wù)障腥淮笪颍脨赖匚孀×四?，他真是小瞧了喬聰毅這個男人，幸虧他不是犯人。他無奈道：“好了，你別那么兇，我什么都告訴你?！?/br>
    喬聰毅抄著手，面無表情，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大學(xué)車禍?zhǔn)钦娴?，但是不是我開的車，是我前女友開的?！?/br>
    大三那年暑假他們兩個空出一個星期去山里度假，有一天女友突發(fā)其想說想開車去山路上兜風(fēng)，他喝了酒，就讓她來開車。結(jié)果就在山路上出了車禍。兩個車?yán)锏娜硕际芰藗Ｏ萝嚴(yán)碚摃r他們才知道，對面車主好死不死是個在娛樂圈頗有些人脈的權(quán)貴。

    而他們這邊只有聞?wù)障τ旭{照，他女朋友那時論名氣比他還要大一點，剛剛拿到新人獎提名，怕毀掉前途，哭著求他不要說出來是她開的車。聞?wù)障δ菚r年輕氣盛，還不知道背下這個鍋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居然答應(yīng)了。對面車主雖然同意私了，但仇是結(jié)下了。從那之后他次次試鏡被拒，談商務(wù)也處處碰壁，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xù)了三年，那位富二代大概是終于忘了這件事，他的情況才慢慢好轉(zhuǎn)。

    喬聰毅的臉色越來越沉，聽完他的講述，說道：“你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的?！?/br>
    “我……”

    喬聰毅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有些金主也是嫌麻煩的，娛樂圈里什么樣的美人沒有，何必捧一個得罪過人還差點遭封殺，身后一堆爛攤子的呢？他呼出一口氣，道：“我可不是大姐，把床伴也當(dāng)作事業(yè)來投資。我對你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誠實一點?！?/br>
    聞?wù)障πα?，注意到喬聰毅的臉色，又連忙斂起笑容，說：“知道了，你剛才表情兇得要命，特別嚇人?！?/br>
    喬聰毅抿抿嘴，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肌rou放松下來，然后狀似無意地問道：“你當(dāng)時應(yīng)該很愛你女朋友吧。”

    “嗯……是的吧。”聞?wù)障Φ痛寡鄄€。

    “為什么分手了？”

    聞?wù)障u搖頭：“你別多想，是我甩的她。”他自嘲一笑，“我那段時間事業(yè)低迷，人也比較敏感，看到她跟同組的男演員多說了幾句話，就以為她不喜歡我了，所以干脆先提了分手……所以這是我的問題?！?/br>
    他那時自尊心強得要命，明明那女孩承諾過那部戲殺青后就和他結(jié)婚，以后也愿意養(yǎng)他一輩子，他卻受不了被女朋友的粉絲天天戳著脊梁骨罵吃軟飯，時間一久甚至對自己頂罪一事也心生怨懟，這個手是遲早要分的。

    聞?wù)障χ怀两谕轮衅?，便恢?fù)了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話說回來，你不是真的想讓我去截胡藍樂祎吧？”

    “如果你想演，我確實可以幫你?！眴搪斠阏f，“聽說原來的導(dǎo)演一直對藍樂祎不滿，覺得他演不好那個角色，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大姐也有換人的意思。聽你那天說你欣賞施雪逸，我猜你或許會想去試試?！?/br>
    “算了，這件事太損了，藍樂祎跟我可是一個公司的，我干不出來?！甭?wù)障πΦ?，“我還是多拍幾年電視劇吧，這兩年演網(wǎng)劇演的人都快變成壁畫了，還是得穩(wěn)扎穩(wěn)打一點?！?/br>
    喬聰毅用奇異的目光打量著他。

    “怎么了？”

    “你剛才的話，跟大姐說得一模一樣。”喬聰毅露出微笑，“不過我建議你抓住機會。星洲這邊有另外一個電影項目，打算明年各大電影節(jié)報名沖獎的，現(xiàn)在缺一個男配角，我跟導(dǎo)演那邊推薦了你去試鏡?！?/br>
    “原來你安排好了，還賣關(guān)子?！甭?wù)障ζ财沧?，“剛才不還說不想把床伴當(dāng)事業(yè)投資嗎？”

    喬聰毅說：“電影是沈云廬的改編的，。缺的那個角色是女主角的養(yǎng)子銀鎖?！?/br>
    聞?wù)障Φ碾p眼倏然一亮。喬聰毅莞爾，做了個稍等的手勢，說道：“因為打算沖獎，所以選角不能怠慢，有好幾個人去試鏡，你得通過了才能演?！?/br>
    聞?wù)障c點頭，神情有些興奮：“你知道我喜歡沈云廬？”

    喬聰毅愣了愣：“他不是個很有名的作家嗎？我想你也沒理由拒絕這個本子。”

    聞?wù)障Φ难凵耖W爍了一下：“這樣啊，真巧?！彼謫枺霸囩R和開機分別是什么時候？”

    “你如果能跟劇組請假，下星期就可以去試鏡。你不是主演，可能會在三月底通知你進組吧?！?/br>
    “這么快呀?！甭?wù)障εc他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餓了三個月，至少要把我關(guān)在家里交滿三個月公糧才肯放我出去拍戲呢。”

    喬聰毅的耳朵發(fā)紅，警告道：“聞?wù)障?！?/br>
    “是！”聞?wù)障孔∷氖?，指尖在他溫暖的掌心劃著圈，“我們回家吧？你送了我這么大一個新年禮物，給我個機會好好答謝你，好不好？”

    一進家門聞?wù)障屯鶈搪斠闵砩蠐洌瑩е牟弊尤ビH他的嘴唇。喬聰毅由著他黏糊了一會兒，在他的手開始亂摸的時候與人拉開了距離：“讓我休息一會兒吧?！?/br>
    聞?wù)障ν低低赂拱戳艘话?，問：“腫起來了嗎？不應(yīng)該呀，昨晚沒做多久?！比缓笙肫鹚貋碇斑@個人自己玩了一下午玩具，不由心生同情，“其他地方酸嗎？我給你揉揉？”

    喬聰毅這次倒是沒有拒絕，脫下外套便趴到了沙發(fā)上去。聞?wù)障缱谒壬希o他揉腰。

    喬聰毅的腰肢勁瘦，摸上去肌rou緊梆梆的，聞?wù)障従復(fù)屏艘粫?，也不知道他舒服沒有，只能出聲問道：“好點了嗎？”

    “嗯?！眴搪斠闶疽馑^續(xù)。

    聞?wù)障Φ却艘粫?，再度開口道：“對不起。”

    喬聰毅抱著抱枕，聲音懶洋洋的：“為什么跟我道歉？”

    “我早上說你叛逆期還沒過，逃避承擔(dān)責(zé)任。”

    “就為這個嗎？我都忘了?！眴搪斠愕托Τ雎?，“你說得也沒錯，我前段時間在和我爸較勁。只不過這次過年回去看到他身體確實不好，所以才打算多和大姐學(xué)點東西，好歹哄哄他?！?/br>
    “辛苦了?！甭?wù)障φf。

    喬聰毅搖搖頭：“你說話突然這么正式，我還真有點不習(xí)慣?！彼靼茁?wù)障κ前l(fā)自內(nèi)心地感謝他給了這個試鏡機會，同時心里也有些疑惑，“你就那么喜歡嗎？”

    “喜歡啊?！甭?wù)障κ稚系膭幼魍Ｏ?，認真地回憶起來，“我高中的時候看了那部話劇，就是沈云廬的改編過來，才決定報考表演系的。我大一期末的匯報演出也是它。”

    而跟不同。取材自明清艷情，的背景則是作者所生活的時期，女性角色的原型又都是沈云廬自己認識的人，比前者更經(jīng)得起細品。

    喬聰毅的腰扭動了一下，聞?wù)障剡^神，繼續(xù)揉捏起來。便聽喬聰毅問：“那部，講的是什么？”

    聞?wù)障]想到他會對這個感興趣。看他書房里那堆封皮都是外文的書，他還以為喬聰毅早就放棄欣賞中國文學(xué)了。不過既然被問起，他也就與他復(fù)述了一下內(nèi)容。

    “說的是民國時期春申的一個長三妓院，有個妓女跟公共租界內(nèi)的探長好上，被始亂終棄，生了個兒子就病死了。女主角在內(nèi)的幾個妓女收養(yǎng)了那個孩子……”

    便是這么個綺叢艷窟里的故事。女人當(dāng)然是重頭戲，聞?wù)障σ獱幦〉膮s也是個起點睛作用的配角。他說：“我記得這本書賣過話劇版權(quán)的，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給你找找話劇官攝?！?/br>
    他喊了喬聰毅幾聲，沒有應(yīng)答。跳下沙發(fā)繞到前面去一看，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睡過去了。

    “還說我，自己不也睡得挺香?！甭?wù)障o他翻了個身，蓋上毯子，上樓和經(jīng)紀(jì)人助理聯(lián)系去了。

    他先給孫達打了個電話，囑咐他整理回劇組要帶的東西。剛掛電話，云姐就打進來了。

    她最近為藍樂祎的事心驚膽戰(zhàn)，沒想到今天有個天大的好消息砸到了她頭上，說邀請聞?wù)障θピ囩R。她自己都暗暗覺得那位喬先生怕不是被聞?wù)障嗔嗣曰隃?/br>
    之前那一部普普通通武俠劇倒算了，的陣容是什么樣的？導(dǎo)演周秀臨，編劇陳邃，女一錢愷良，女二于婕，哪個不是手握大獎和提名，尤其周秀臨那家伙，是典型的鄙視鏈上端的人，聞?wù)障@種網(wǎng)劇咖平時他連簡歷都不會看。所以云姐才覺得不可思議，這種餅都能讓聞?wù)障Σ渖希钦嬗羞@樣的迷魂湯，先把配方分給藍樂祎一份行不行。

    云姐的聲音緊張兮兮的：“你給我好好準(zhǔn)備，實在不行給劇組請假吧，這部電影是你銀幕首秀，含金量有多重你也是知道的。別跟藍樂祎那樣進了組天天被導(dǎo)演罵，又叫苦叫累的?！?/br>
    聞?wù)障Φ溃骸罢埣僭趺葱?，電影是工作，電視劇就不是工作了么？你放心吧，我試鏡的時候肯定不會掉鏈子的?！?/br>
    心平氣和地安慰完云姐，聞?wù)障ψ约菏中木o張得出了汗，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熬通宵將重讀了一遍。

    清晨六點，他剛迷迷糊糊睡下，就被樓下一陣鐵鍬聲吵醒。他有點生氣，開窗想看看是誰這么不長眼。

    推開窗，卻見院子里那些石榴樹被連根挖了出來，幾個工人正將它們搬運到車上，準(zhǔn)備帶走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