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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 2007 第11夜看不見的聲音 (01) (作者:異色)

    略微匆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老舊的門板‘伊呀’一聲被推開,撞到墻壁后又輕微反彈回來,燥熱的氣流卷入室內(nèi),夾雜著外頭幾聲有氣無力的蟬鳴。

    “熱死了……”門口的年輕女子這幺說著,平日輕快的聲音好似也受到外面天氣的影響有點委靡?!斑€不到九點就這幺熱,這種天氣要持續(xù)到什幺時候啊……”

    “早安,月蝶?!?/br>
    “早啊,安揚?!迸臃词株P(guān)上門,走到安揚旁邊的位置,將包包往椅子上隨意一扔,滿足的吸了口氣,說:“還是冷氣房舒服!”

    “是啊。”安揚推了推眼鏡,將視線調(diào)離電腦熒幕,看著研究所同學(xué),沈月蝶。

    沈月蝶脫下遮陽薄外套,將外套披在椅背,里頭是一件淑女型休閑上衣,合身牛仔短裙,淺咖啡色的高跟短筒皮靴。靴筒在纖細(xì)的腳踝上方向外翻折,在白晰的腳踝隱約可見淡粉紅色陰影,鞋面上有著冷硬的金屬扣環(huán)以及造型復(fù)雜的皮繩。

    她好像突然想起什幺似的,彎身趴在椅背上從包包里翻找。

    充滿彈性的胸脯壓在椅背上,在飽滿的rufang上勾勒出一道壓痕。稍微寬松的上衣因汗水而緊貼肌膚,嬌小的肩岬骨在薄薄的布料下晃動,秀麗的手臂,光滑細(xì)致的肌理,健康的古銅色肌膚,被包裹在衣服底下的曼妙女體。

    她終于找從包包里抽出一本簿子,充當(dāng)扇子扇著。

    臉頰微紅,額上鼻頭浮著一層細(xì)密的汗珠,沿著小巧的下巴慢慢滑落。挑染的頭發(fā)束成馬尾,幾縷紅色發(fā)絲卷曲,緊貼著脖子、耳背。她忽然舉手將黏在脖子上的發(fā)絲往后撥開,姣好的側(cè)面線條因這個動作而更加高挺,誘人。

    月蝶好似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舉動,她站著扇了一會兒,然后坐下,靠著椅背,無意識地拉了拉領(lǐng)口。

    領(lǐng)口露出的肌膚因熱躁而微微泛紅,古銅色的肌膚下面藏著乳白色的凝脂,白里透紅的雪膚上冒出細(xì)小的汗珠,慢慢地凝聚集結(jié),然后順著圓潤飽滿的線條滑入陰暗的深溝。

    安揚又推了推眼鏡,聲音有點干澀:“冷氣要不要開強些?”

    “嗯,嗯。”月蝶搖了搖頭,馬尾輕輕搖晃,一滴光潔透明的水珠正巧落在胸前,隨即被肌膚染成蜂蜜色,像極了一滴甜蜜誘人的蜂蜜,慢慢滾落,消失在陰暗的深處。“不要麻煩,我這是剛進來,等會兒就不熱了。”

    她撩起黏在額頭上的留海,順手勾到耳后,朝領(lǐng)口扇了扇風(fēng),一股夾雜洗發(fā)精和香皂香味的體熱瞬間在室內(nèi)彌漫開來。

    “你在寫論文?”她瞥見安揚電腦上的網(wǎng)頁。

    “沒,找些資料而已?!卑矒P喉頭上下滾動,停頓了下,轉(zhuǎn)頭回去,看著熒幕。又習(xí)慣性的推了推眼鏡,拉下網(wǎng)頁,瀏覽上面的圖片。

    “好美啊……蝴蝶……”月蝶也跟著看上面的照片,突然叫道:“啊!這張!”

    游標(biāo)停在一張照片上,點選放大。

    “沒錯,這就是我們即將要培育的蝴蝶幼蟲,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成功培育出的稀有夢幻品種?!?/br>
    “如精靈般的夢幻品種,會不會只是傳說?雖然之前教授成功地做到將卵孵化出來,但是……”

    “不好啦!不好啦!”門‘碰!’地一聲被用力推開,兩人齊齊回頭看向門口。

    “嚇我一跳!”沈月蝶拍了拍胸口,嬌斥道:“我說展華呀,又有什幺天大的事啊……”她語尾拖得‘特’長,有點不悅。

    “真的是大事不好了!”這個被叫做展華的同學(xué)天生是個大嗓門,配合他愛胡鬧的個性,倒是給人一種還算爽朗的印象。

    “會有什幺大事?”月蝶發(fā)現(xiàn)展華不像平常那樣跟自己開玩笑,聲音很是嚴(yán)肅。

    但這并不保證他不是故意裝深沉來唬人,所以她也沒當(dāng)一回事。

    展華面色沉重的說:“是有關(guān)陳陳的,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好幾天沒來學(xué)校了?”

    陳陳姓陳,名乘成,全名‘陳乘成’,真不知道他父親是怎幺取名的,給人算命的嗎?沒發(fā)現(xiàn)這三個字湊在一起很難念嗎?所以他們都管他叫陳陳。

    “有啊,那又怎樣?”月蝶想了下,發(fā)現(xiàn)果真如此。

    但他們研究所的課本來就不多,有些人則是不愛來研究室。就算是同班同學(xué),有時候一個禮拜都見不到面也不足為奇。更何況誰知道他是真的沒課還是蹺課啊?

    “他……他……”展華面色凝重,吞吞吐吐了好半天,吊足了別人的胃口,直到沈月蝶不耐煩地想打他,他才說:“他死了!”

    氣氛剎時凍結(jié)。

    “啊?死了?你可別拿這種事亂開玩笑?。 痹碌悬c男孩子氣地朝展華肩窩錘了一記粉拳。

    “我說的是真的,我剛從職員室聽來的?!闭谷A神情嚴(yán)肅,完全沒有往日的嬉鬧。

    “真的?”安揚也問。

    “真的。而且死狀,聽起來跟林教授很像……”展華話沒說完,打住。

    “……胡說!怎幺會有這種事……”月蝶微蹙黛眉,秀美的臉蛋揉合著不信卻又逞強的復(fù)雜表情,潔白的貝齒輕咬下唇。

    伴隨著蹙眉而加深,在鮮紅欲滴的嘴唇上緩緩滑動,而后放開,蒼白而淺的齒印隨即消失,恢復(fù)原有的唇色,豐厚的桃紅色唇瓣輕啟,微微……顫動。

    沉寂了好一會兒,展華吞了吞口水,才說:“實在是太巧了……難道最近我們昆研所被詛咒了嗎?”

    安揚推了推眼鏡,沒有說話。

    “現(xiàn)在舉行林國棟林老教授的家祭儀式。請親屬到……”

    門口兩側(cè)擺滿了花圈和高架花籃,粉紅色的挽聯(lián)從天花板垂下,上面用毛筆寫著斗大的‘芳流德世’、‘斗山安仰’、‘羽化登仙’、‘風(fēng)冷杏壇’……還有不少罕見的詞匯,挽聯(lián)下方則寫著贈送者的姓名或團體單位。

    靈堂前布置了許多鮮花,蝴蝶蘭、香水百合、各色菊花,強力的冷氣徐徐吹送,把上面的挽聯(lián)吹得有如彩帶一般飛揚。整個靈堂像是一座冰凍的花園,香氣彌漫卻帶著寒冷死寂的氣味。

    就像展覽室里的標(biāo)本。

    儀式持續(xù)進行著,親屬跪拜、起身、再跪拜、再起身……

    “呵……”月蝶偷偷地掩了個哈欠。

    展華戳了戳她,靠近她耳邊小聲地問:“你昨天沒睡好???”

    “嗯?!痹碌缓靡馑嫉卣A苏Q?,細(xì)長的睫毛如蝴蝶羽翼一般,扇了扇,然后低頭把淚水拭去。

    “你昨晚熬夜?”

    “怎幺可能!”她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一早就要來參加教授的喪禮。

    “總不會是傷心難過吧?說,你昨晚干了什幺好事?”展華壓低聲音,語帶曖昧。

    “你胡思亂想什幺?”月蝶橫了他一眼,也壓低聲音說:“只是頻頻醒來,沒睡好罷了。”

    “頻尿……不,做惡夢?”展華一看到月蝶的起手式,趕忙改口。

    月蝶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說:“也不是做惡夢……只是好像聽到什幺聲音……”

    “什幺聲音?”

    月蝶想了好久,才說:“聽不出來,一醒來就沒了,可是一入睡那聲音又突然出現(xiàn)……好像是什幺東西移動的聲音,但又不是腳步聲?!?/br>
    “你這就是做惡夢嘛!”展華聽完,下了結(jié)論。

    “就說不是作夢!我很清楚!更何況哪有一個夢一直重復(fù)作的?我整個晚上被那聲音弄醒不下五、六次耶!”

    展華雙手抱胸,很有架式的低頭故做沉思,旋即露出恍然的神色,說:“我知道了!”

    “知道什幺?”月蝶翻了翻眼,受不了他的裝模作樣。

    “……就是那個嘛!”展華吐出舌頭,舉起兩手作出要掐月蝶的姿勢。

    “你再說,我可要生氣啰!”月蝶怒瞪著展華。

    “切,我跟你開玩笑的……”

    沈月蝶透明清澈的眼底閃過一抹害怕的陰影,然而小巧的下巴卻不服輸?shù)馗吒邠P起,用力地瞪著展華。

    “嘖,我道歉可以吧?我的大小姐,你就別生氣了咩……”

    “現(xiàn)在進行公祭儀式。XX市議員代表XXX請上前就位,下面請XX大學(xué)準(zhǔn)備。主祭者就位……”

    聽到司儀這幺說,月蝶離開位置隨著同學(xué)跟在主任以及教授的后面等待。不久,輪到他們學(xué)校,依照司儀的指示,鞠躬,上香,捻香,然后再次鞠躬。

    人類的生命就跟蝴蝶一樣脆弱。

    人群慢慢走出禮堂,黑壓壓的一片,外頭艷陽高照。

    里面冷,外面熱,瞬間的溫差讓不少人感到不舒服,看到走廊上的人潮,更是令人郁悶,然而卻沒有人想要離開有屋檐的走廊,被太陽燒烤。

    一個挨著一個,像是螞蟻送葬隊伍。

    “走吧,一起吃飯?”安揚來到門口,發(fā)現(xiàn)月蝶隔著玻璃門看著外面發(fā)楞。

    “嗯?喔,走吧。”

    展華也湊過來說:“后遺癥發(fā)作了呴,要不要吃完飯送你回家?免得你路上睡著?!?/br>
    安揚問:“后遺癥?”

    “月蝶說她昨晚沒睡好?!闭谷A替她回答。

    “沒睡好?”安揚推了推眼鏡,看著月蝶,眼下的確有睡不好的證據(jù),淡淡的陰影。

    她有點疲倦地說:“嗯,一直聽到有聲音,醒來好幾次。”

    “有聲音?”

    展華又熱心地替她回答:“她說聽不出來是什幺聲音,每當(dāng)她要睡著時就會聽到,好像移動的聲音?!?/br>
    “移動的聲音……”安揚想了下,說:“?。】赡苁欠趸?,幼蟲爬動的聲音。算算時間,你的蝴蝶卵也該孵化了。”

    “嗯?是這樣啊,我回去看看。”總&24403;&21069;&32593;&22336;&38543;&26102;&21487;&33021;&22833;&25928;&65292;&35831;&22823;&23478;&21457;&36865;&37038;&20214;&21040;&100;&105;&121;&105;&98;&97;&110;&122;&104;&117;&64;&103;&109;&97;&105;&108;&46;&99;&111;&109;&33719;&21462;&26368;&26032;&22320;&22336;&21457;&24067;&39029;&65281;覺得不像是在葉子上爬行的聲音,但也有可能是她半夢半醒間聽錯了。

    “怎幺這幺多人,我們抄近路吧?”展華指了指旁邊毫無遮蔽物的大馬路。

    月蝶和安揚看著前面移動緩慢的人群,也贊同這個主意,于是三個人奔出走廊。

    “咦?月蝶呢?”展華來到馬路對面的樹蔭下卻沒看到月蝶。

    “喂!你在干嘛!”回頭,發(fā)現(xiàn)她竟然站在大太陽底下,發(fā)呆?!安粫撬税伞?/br>
    叫了好幾聲,沈月蝶仿佛沒聽到一樣,兩人只好上前。

    展華伸手在月蝶面前揮了揮,喚道:“喂!清醒??!你們女人不是最怕曬的嗎?”

    月蝶望著天空,突然冒出一句:“你會不會熱?”

    “廢話,誰不熱???你不會是曬昏頭了吧?”

    “我看見一只蝴蝶?!?/br>
    “在哪?”

    “那里……”月蝶指著天空。

    兩個人抬頭看向她指的地方,抱著nongnong的疑惑。

    蝴蝶是變溫動物,太冷不能動,需要陽光溫暖。雖然大多數(shù)的蝴蝶喜歡明亮有陽光照射的地方,可是太熱的話體液會迅速流失,所以很少有蝴蝶會選在盛夏正午出來被太陽‘烤’。

    但這也不是不可能,就像人不可能都很正常,而蝴蝶中難免也會出現(xiàn)幾個神經(jīng)病一樣。

    “我看到一只……”

    這兩人看了半天,別說一只了,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透明的蝴蝶?!?/br>
    展華脫口而出:“透明?你在說夢話?。俊?/br>
    安揚也說:“你看錯了?!?/br>
    月蝶眨了眨眼,說:“……可能我真的在作夢,沒睡好眼花了。走吧,吃飯去?!?/br>
    兩人對看,聳了聳肩,吃完飯后,護送沈月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