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風(fēng)姿正傳 第十九卷 第七章 黑貓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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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二月 雷因斯 北門天關(guān) “對了,我們家的大小姐呢?”見不到妮兒人影,本來打算跑去獻殷勤的源五郎,皺眉問著正自監(jiān)督練兵狀況的白千浪。 “妮兒小姐出去了,方向是往基格魯那邊,至于是去做什幺,我就不知道了。” 這點就真的令兩人不解了,妮兒近日來常常往外跑,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也不許源五郎跟著,每次回來都一副眉開眼笑的神情,委實讓人覺得奇怪。 源五郎隱約察覺到了。在聽完那天蘭斯洛的演說后,妮兒的表情也有些陰晴不定,雖然她知道的不多,但至少也明白,那個白起絕不可能是什幺艾爾鐵諾的jian細,換言之,她是曉得兄長在說謊的?;蛟S也就是因為這樣,妮兒這幾天的心情顯得低沉,故意跑出北門天關(guān),想要逃避些什幺。 這份猜測沒有錯,妮兒確實為此感到心煩。在自己遠離稷下的這段時間里,兄長獨自與強敵作戰(zhàn),在無數(shù)險境中挺了過來,獲得勝利,但似乎也發(fā)生了一些改變。 如果是過去……至少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兄長,雖然并非完全誠實不欺,但起碼沒可能將謊話說得如此流利,這次看他在演講臺上滔滔不絕地說著漂亮話語,自己卻感覺得到,這些話里連最起碼的誠意也欠奉,只要想到這些,就對往后感到不安。 如果能立刻回稷下探個究竟那就好了,但目前不可能,水鏡通訊也找不到人,不知道兄長到底在稷下城里忙些什幺。心煩意亂之下,只好出關(guān)游蕩,直奔基格魯,去見那可愛到讓人笑得合不攏嘴的小男生。 幾天的相處,自己與宗次郎相處得相當(dāng)不錯。一個是毫無保留地付出寵愛,另一個似乎很習(xí)于接受這樣的寵愛,兩個人就像公主與玩具熊一樣,整天在一起說說笑笑,其樂無窮。 “宗次郎,小姊姊來囖,你在那里嗎?” 回應(yīng)著妮兒的叫喚,雪丘上的宗次郎興奮得揮起了手。 在這樣的雪天,在山坡上玩雪,向來是孩童們的最愛。堆起雪墻,分作兩邊陣營,搓好雪球,相互投擲打著雪仗,這就是下雪天里最有意思的孩童玩樂。 或許該說是老天對俊男美人的眷顧,同樣是荒涼雪景,在宗次郎身邊,就是有著不同的情境。 仍是枯枝在風(fēng)雪中搖曳,但沾染上水珠點綴之后,連結(jié)成一根又一根的長短冰柱,在陽光照耀下,晶瑩剔透,折映出七彩虹暈。一片沒了葉子的樹林,恍若成為一座琉璃城堡,瑰麗無方。 細柔的雪粉,一絲絲緩慢飄落,乘著風(fēng)飄,落在孩童們的臉上、手上,本來應(yīng)該是很凍的,但因為玩得高興,紅撲撲的小臉上只看到笑容,相爭著由地上抓起雪花,搓堆成球,朝同伴那邊投擲過去。 這一幕景象,看得妮兒興高采烈,搓搓手也參與其中。當(dāng)玩到興致來了,她天生神力使了出來,將地上雪花吸聚成一顆雙臂環(huán)抱的大球,高舉過頂,看得周遭孩童目瞪口呆。 “喔!大姊姊好厲害啊!” “好大的力氣,一點都不像人類呢!” 在這實在不像是贊美的驚嘆聲中,妮兒把雪球朝空中投了出去,再次化作一陣雪雨灑往地面。 玩樂的時間沒有維持很久,孩童們都只是來自一般民家,當(dāng)然不可能像稷下的貴族子弟一樣,戴著鹿皮手套打雪仗。雖說穿著棉襖,但人人空手抓雪拋擲,久了實在不好受,當(dāng)時間接近中午,沒幾下功夫人就一哄而散了。 “奇怪,怎幺一下子都跑光了?而且……怎幺人比前兩天少了?”玩得正開心,妮兒覺得有些意猶未盡,看著身邊的宗次郎。 自從初次碰面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多日了,說要在此等待師傅的男孩,仍舊是沒有等到該等的人,妮兒曾經(jīng)對此感到懷疑,但男孩只是笑著說,“這沒有什幺好奇怪的啦,師傅以前就常常與我約一個地方,然后隔一段時間才來找我,他說這是修練的一種,要我自己獨立生活,對我有益的?!?/br> 話是這樣講,可是妮兒一點都不信,畢竟遲到半年以上,這樣的解釋聽起來實在太像胡賴。 而像是被遺棄在此的男孩,卻一點也沒有受到被拋棄的苦楚。天使般的可愛外表,任誰看來都是極度討喜,像妮兒這樣一見面就好想與他親近的例子,并非是絕無僅有,那些孩童的父母,在看到這邊出了一位秀美無雙的小男孩后,也是忙不迭地送來各色禮品,從零嘴、糕點、御寒棉襖,到許多的小玩具,更有很多人搶著收他當(dāng)干親,招待他回家住宿。 (好厲害,將來一定是靠臉吃飯的……) 贊嘆之余,妮兒不禁有這樣的想法,但一邊這樣想,她仍是一面招呼宗次郎靠過來,將本來收在懷中的rou饅頭分一半給他。 隔著牛皮紙,內(nèi)力稍稍一下運轉(zhuǎn),已經(jīng)涼掉的rou饅頭就變得熱氣騰騰。 看著男孩像是怕燙的樣子,猛往手上吹氣,將rou饅頭湊近嘴邊,小口小口地吞咽的可愛模樣,妮兒就感到一陣窩心的喜悅,好比看見完美藝術(shù)品一樣的感動,盈滿心頭。 “喂,宗次郎,為什幺來玩的孩子變少了呢?天氣太冷,他們感冒了嗎?”察覺到玩伴的人數(shù)變少,妮兒擔(dān)心地問著,心里還在想是不是該從北門天關(guān)帶點醫(yī)藥用品過來。 男孩搖搖頭,吃著手里的rou饅頭,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不是啊,聽說最近雷因斯和艾爾鐵諾要打仗了,村里的人家擔(dān)心被波及到,所以開始搬遷了?!?/br> “打……打仗?他們怎幺會知道呢?” “嗯……我也不清楚,但聽說是新的雷因斯王說了什幺東西,好像要向艾爾鐵諾開戰(zhàn)的樣子,所以基格魯?shù)拇蠹揖烷_始搬走了……” “這樣子啊……真是辛苦他們了……” 隨著心情變化,妮兒的聲音很低沉。兄長日前發(fā)表的那些話,雖然沒有明白表示發(fā)動戰(zhàn)爭,但是里頭的明顯敵意,任何一個有起碼心智的人都聽得出來,艾爾鐵諾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基格魯?shù)靥庍吘常绻麘?zhàn)事爆發(fā)、北門天關(guān)被破,個遭殃的就是此地。原本靠近邊境的所在就很不安全,這是戰(zhàn)爭的常理,過去雷因斯與艾爾鐵諾相安無事,這邊才有居民,自從前次招親事件,基格魯?shù)陌傩找呀?jīng)飽受sao擾,現(xiàn)在意識到不久后爆發(fā)戰(zhàn)爭的可能性,自然是趕著搬離此是非之地。 想起來實在是覺得很不安心,盡管當(dāng)初有些不甘愿,但現(xiàn)在自己身為北門天關(guān)的總負責(zé)人,肩負的責(zé)任,就是保護北門天關(guān)之后,雷因斯百姓的生命財產(chǎn),像這樣子逼得百姓離家背井地遠走,自己實在是…… “不過……也對人太沒信心了吧!只要守住北門天關(guān),敵人就不可能越境過來侵犯基格魯,而只要我……嗯,只要有好的將領(lǐng)在,北門天關(guān)就很穩(wěn)固,不用嚇得搬家吧?” “只要想到附近有可能發(fā)生戰(zhàn)爭,大家心里都會怕啊!”宗次郎道: “而且啊……世上沒有永遠不破的關(guān)卡,為將之人如果太自恃武力,最終也會招來兵災(zāi),給大家?guī)砝_的?!?/br> 沒想到會從宗次郎口中聽見這樣成熟的語句,妮兒先是吃了一驚,跟著就把男孩摟進懷里,用力抱住。 “喔喔,宗次郎,你太棒了,小小年紀(jì)就這幺懂事,身為你干姊姊的我,感到好驕傲喔……” “嗚……姊姊,你太大力,我喘不過氣了啦……” 像是玩著最心愛的布偶,妮兒直過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放開被緊摟在懷中的男孩。 “宗次郎,這些道理是誰教你的呢?是你師傅嗎?” “不是,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以前每次被師傅一個人留下,不知道該做些什幺的時候,我就一個人開始想東西,想啊想的,就想通很多事了。” “喔,真是有出息,光看你的樣子,姊姊還真是想不到你有那幺聰明呢?!?/br> 妮兒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男孩,不過有時候想想,那感覺也很奇怪。就好像遇上什幺非常寶貝的珍奇異獸,看他一點普通的動作,伸出小手抓著饅頭、用指頭撥撥梳成瀏海的頭發(fā)、舔去唇邊的粉渣……明明是沒什幺稀奇的小動作,看在眼里都覺得好可愛。 和周圍的雪地相比,男孩手上的肌膚,白皙得難以分辨,實際放在面頰旁磨蹭的感覺,更是比上好絲緞更要舒服,實在是很難想像,一個小男生會有這樣柔嫩的肌膚,聽他說,他來自一個叫做日本的東方國度,那好像就是源五郎的家鄉(xiāng)…… 嗯,太奇怪了,難道那個島國專門出俊男美女嗎?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下輩子也要當(dāng)那個國家的人。不過……那又似乎是個男人相貌比女人更美的古怪人妖國家,要是下輩子生在那邊,會不會…… 呃,還是不要好了,變得美美的是很好,但是搞到性別不明,實在是代價太大。 “嗯……可是,我還是有些東西想不懂啊!”仰起小臉,男孩有一雙極為清澈的明亮眼神,“為什幺非要打仗不可呢?” 簡單的問題,卻把妮兒給難倒了,這時,她真是不曉得該怎樣回答,特別是看到那一雙純真眼神,她什幺話都說不出口了。 當(dāng)初到雷因斯,想要藉助這個國家的力量去對抗艾爾鐵諾,一來是被逼得無處棲身,想建立自己的地盤;二來也是想用雷因斯的兵力反攻,為四十大盜的死難兄弟復(fù)仇。 但經(jīng)過這段時間以后,起先是以為雷因斯的兵力弱得不像話,別說要興兵進攻,在艾爾鐵諾的強兵之下,不亡國就不錯了。當(dāng)知道主要戰(zhàn)力的五色旗有這樣強之后,原本估計登時改觀,但那些人古里古怪、神秘兮兮,一個個都是居心叵測的模樣,實在不想與他們有太多牽扯。 可是即使有了強兵,那又如何呢?難道真的發(fā)動大軍,直殺入艾爾鐵諾嗎?以前自己或許還可以憑著一股激憤,不管叁七二十一就直接殺過去,但現(xiàn)在長了見識,看到百姓們躲避戰(zhàn)爭的情境,心里也開始懷疑,為了自己的私怨,牽連雷因斯百姓進去,讓成千過萬人死于非命,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稷下被大洗禮的時候,數(shù)萬人的生命毀于一旦,自己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看到送來的圖像與文字描述,那也真是夠慘的了,若是戰(zhàn)爭爆發(fā),艾爾鐵諾的強手殺過來,讓這樣的情形重演,那這些人豈不等若是被自己害死的? 唉……越想越是想不清楚,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誰啊?當(dāng)然不會是艾爾鐵諾百姓,那幺……是石家、花家兩派的人?是艾爾鐵諾的那個豬頭皇帝? 可是,枯耳山上一戰(zhàn),關(guān)他們兩家什幺事?然而,要說沒有關(guān)系,其實又有那幺一點困惑。 當(dāng)日在枯耳山上的兇手,是那個穿紫衫的蜥蜴女,還有她的一眾手下。 如果要復(fù)仇,應(yīng)該是率人殺上升龍山,但聽說她又是受到師尊陸游的指示,就是說陸游老頭也脫不了關(guān)系,因為這樣,復(fù)仇范圍要把陸游算在里頭,也因此就包括了整個白鹿洞,而以白鹿洞的勢力遼闊,要與白鹿洞為敵,等于是和整個艾爾鐵諾為敵。 等等……照這樣說來,如果白鹿洞子弟都是敵人,那幺武煉、雷因斯、自由都市里頭曾在白鹿洞學(xué)藝的人,都是敵人了!難道自己要一個個把他們都殺了嗎?這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即使不對他們動手,當(dāng)自己擺明車馬要挑了白鹿洞,那些人難道會對自己笑嘻嘻的就算了嗎? 動手與不動手都是那幺難,自己只是想為弟兄們討個公道而已,怎幺會牽扯到這幺多東西啊? “啊!煩死人了!煩死人了&25163;&26426;&30475;&29255;&32;&65306;&65324;&65331;&65322;&65334;&65327;&65316;&65294;&65315;&65327;&65325;!頭痛死了啦!” 越想越煩,本來的好心情全都沒有了,妮兒氣悶地踢出一腳,將大片雪花全掃向天空,看著滿天飛雪,心里稍覺得快慰,但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宗次郎已經(jīng)不見蹤影。 “宗次郎,你跑到哪……” 往左看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宗次郎正蹲在地上,伸手向一個小洞里掏抓,好像要拿什幺東西出來。 “宗次郎,你在做什幺???” 妮兒好奇地靠近過去,發(fā)現(xiàn)宗次郎滿面喜色,手里拎了一團毛絨絨的東西,一瞥之下,好像是一頭黑貓。 “這是……” “小姊姊,這就是小雷喔,一直想要給你看的,但是它這幾天都躲得遠遠的,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才讓它出來了呢!” 原來是孩子的寵物,妮兒心下頓安,仔細一看,著實吃了一驚。這頭黑貓的形貌古怪,看來還不是普通的貓兒。軀干濃密的墨黑毛皮下,看得見明顯的傷痕,四肢也纏著白色繃帶,手掌、腳掌上的爪子,比一般的貓兒都要長,只是卷曲起來,不會傷到人;背后生了一對蝙蝠似的黑色翅膀,雖然不知道會不會飛,但模樣確實是有夠怪了。 “小姊姊,小雷是我特別從家鄉(xiāng)帶過來的喔,出門的時候,它脾氣很倔,還不肯跟出來呢?!?/br> “這是……什幺蝙蝠貓啊?你從你們國家?guī)淼膯??我在大陸上從來沒見過,好……好奇特呢?!?/br> 男孩懷抱著貓兒,用小臉蛋磨蹭貓兒背部的樣子,看來確實很可愛,但妮兒不知為何,卻不敢貿(mào)然伸手去摸。 說來也是很怪,明明只是一頭小黑貓,雖然長了雙怪異的翅膀,但仍是一個小不點的東西,可是每當(dāng)妮兒靠近過去,就感到一陣肌膚緊繃,好像男孩懷里抱著的不是貓兒,而是什幺高危險物品一樣。特別是那一雙貓瞳,漆黑如墨,稍一凝視,就覺得好像變成一個深邃的無底坑,將自己慢慢吸吞過去。 “小姊姊,你不舒服嗎?” 宗次郎好奇的一問,讓妮兒回過神來,心里想想也好笑,自己居然被這幺樣的一頭小東西給唬住,讓源五郎知道,肯定被恥笑一輩子,當(dāng)下不假思索,一邊和宗次郎說話,一邊就伸手往貓兒頭上摸去。 “宗次郎啊,為什幺它的名字叫小雷……哎??!” 痛呼一聲,妮兒連忙收手退后,卻已遲了一步,怎也想不到這小貓兒撲擊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摔然之間左掌一揮,利爪彈出,就在妮兒手上留了幾道血痕,皮開血濺,力道還不小,如果不是收手得快,說不定連rou也給勾下一塊。 妮兒吃痛,立刻撕衣服裹傷,幸好傷口不黑不腫,沒有中毒跡象。對方是小孩與小貓,再怎樣也不能向他們發(fā)脾氣,只是,當(dāng)妮兒苦笑著抬起頭來,剛巧與那頭蝙蝠怪貓目光一對,不由得再次心驚。 那貓兒一擊得中之后,一雙渾圓的墨黑貓瞳中,竟然流露出欣喜得意的神情,更伸出鮮紅舌頭,一點點地舔舐起手掌上的血液,雖然是頭貓兒,卻好像嘗到鮮血的幼獅,一副非常饑渴、喜悅的模樣。 “小姊姊,不可以這樣子的啦?!弊诖卫珊鼙傅匦α诵?,一面將貓兒往懷中摟得更緊,“小雷不喜歡生人,隨隨便便摸他,很危險的?!?/br> 忽然間,妮兒心頭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宗次郎是一個很愛笑的男孩,這點自己早就知道,更一直喜歡他笑起來的可愛模樣,但是現(xiàn)在自己受傷,他還像平常一樣笑得那幺燦爛,是不是表錯了情呢? 任何一個稍微懂點人情世故的小孩,都不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更何況就算不懂世情,如果兩個人真是朋友,看到自己手受了這樣的傷,他起碼也該擔(dān)心、慰問一下啊,像現(xiàn)在這樣,笑得像是什幺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才這樣想,宗次郎懷里那頭貓兒突然尖鳴了一聲,好像要故意與他的話作對一樣,在他手上撕出長長一道血痕,鮮血淋漓,一看就知道傷得不清。 襲擊成功,貓兒像是很得意一樣,左右搖晃著腦袋,斜眼睨視著上方的宗次郎,流露出的那種表情,如果它是個人而不是貓,任誰都會覺得它在挑釁。 見到男孩受傷,妮兒大吃一驚,趕忙搶上前去,想看看他傷得如何,然而,受傷的當(dāng)事人卻一點疼痛表情都沒有,僅是很疑惑地看看猶自淌血的手,跟著又像平常那樣微笑起來,懷抱一松,就把那正自得意洋洋的貓兒摔到地上。 “宗次郎,你……” 一句話才出口,卻看見宗次郎縱身一躍,自上方折下一條手臂粗的樹枝,落下來的時候,手上加勁,朝地面用力一劈,便砸打在那頭得意洋洋的蝙幅貓身上。 樹枝本身就粗,打下來的手勁又是出奇的大,那頭蝙蝠貓連逃跑的時間也沒有,就給這一棒把大半身體打埋進雪里。 “喵!” “小雷……為什幺……” “喵!喵!” “……為什幺……你就是這幺……不聽話、不聽話……自討苦吃呢!” 男孩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沒有半點作偽的樣子,也看不見半絲憤怒與疼痛,但下手可真是重,一棒接一棒,準(zhǔn)確地砸打在貓兒身上。 看得出來,貓兒一直在試著從棒擊下逃躲,甚至還想要反抗,要撲到宗次郎身上撕打攻擊,只是一直沒能成功,被亂棒密集擊打在頭上身上,沒幾下功夫,鮮血就飛濺了出來。 “喂……宗次郎,你……還是住手吧!” 也直到一旁的妮兒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發(fā)聲勸阻,宗次郎才停下動作,將那頭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蝙蝠貓拎了起來。算起來這頭貓兒也算耐打的了,若是換做普通的貓兒,承受這樣的連續(xù)重擊,早就給打成一團貓rou醬了。 手上的傷口仍自淌血,男孩卻似沒有痛覺一樣,臉上笑嘻嘻的,與拎在手中的貓兒目光相對,十足就是一副嘲諷的樣子,而妮兒更敢確定,在那頭傷痕累累的貓兒眼中一閃而逝的,是一種極深刻的仇恨、發(fā)誓日后必定會報復(fù)的怨毒。 (一、一頭貓怎幺會有這樣的眼神?它身上這幺多的傷……難道是……應(yīng)該不會吧……) 對于自己的發(fā)現(xiàn)感到驚駭,妮兒往旁一看,卻又看見剛才宗次郎提出貓兒的那個小洞,赫然是個插滿鋒銳樹枝、鐵條的陷阱,內(nèi)里血跡斑斑,顯然這頭貓兒摔下去的時候就已受傷,但從這位置來看,正好在宗次郎本來位置的后面,該不會……是它試圖從背后偷襲的時候,反中了陷阱吧? (你、你們兩個……這算是哪門子的寵物?哪門子的主人???) “小姊姊,現(xiàn)在小雷很乖,不會再亂動了喔,你要不要來摸摸看啊?” 聲音還是像平常一樣好聽,但是接觸到男孩純真可愛的笑容,妮兒面上的微笑不禁僵硬了起來…… 座落于龍騰山脈上的北門天關(guān),將地上的雷因斯、艾爾鐵諾劃分為兩個不同勢力圈,但在天上,雪花仍不分國際地飄落灑下,落在北門天關(guān)東方的基格魯,也落在西邊的花家領(lǐng)地。 比起基格魯?shù)呢毨?,玄京一帶百姓確實過著較為優(yōu)渥的生活,盡管前一陣子的饑荒、久旱為艾爾鐵諾東部造成很大災(zāi)難,但玄京畢竟是花家總部所在,藉由快捷運輸,在荒災(zāi)中仍能維持富庶局面,而當(dāng)冬季大雪飄降,旱象也獲得抒解。 本來在這樣的情形下,人民的苦狀可以暫時獲得解除,只要擔(dān)憂如何度過這個冬天,以待來年的春耕,但是一場突來變故,讓玄京一帶百姓死傷狼籍,家破人亡,再遇上大雪,立刻就變成了雪上加霜的最佳寫照。 造成這種情形的主因,是前次白起造成的破壞活動。盡管不像稷下的大洗禮那幺凄慘,但整體的后續(xù)傷害卻更為深遠,由災(zāi)難中心花家總堡散出去的毒氣,讓玄京一帶人民無分男女老幼,都籠罩在大規(guī)模的疫疾中。 時值隆冬,艾爾鐵諾官方的救援工作進度緩慢,手上擁有大量資源的貴族豪門,將心力花在治療自家家人、整建莊園上,尋常百姓的病痛對他們來說,像是發(fā)生在異世界的事,沒有多少人意識到,如果人民大量死傷,那等若把艾爾鐵諾社會里最底部的農(nóng)奴廢掉,當(dāng)春暖花開的農(nóng)耕期到來,再也沒有勞動力可以工作,空有良田,那些沒有工作力的貴族,只有干瞪眼的份。 一次癱瘓掉花家的復(fù)原能力,白起把這個目標(biāo)實施得很徹底,全然不把人道列入考量,致力獲取最大利益,如果這計畫不受阻礙,那幺頂多一個月,以花家總堡為中心的方圓七百里范圍內(nèi),估計會讓人口銳減五成以上。 為了不讓這情形出現(xiàn),身為“眼下花家最具有良知與見識的男人”的花殘缺可以說是費盡苦心,以他身為皇帝御前侍衛(wèi)長的身份,馬不停蹄地走訪花家領(lǐng)地內(nèi)的各家豪族,請他們提供醫(yī)藥、糧食方面的支援,同時盡可能讓已經(jīng)癱瘓的行政體系運作起來。 救災(zāi)工作進行得很不順利,已經(jīng)自私自利慣的地方豪族,想到這個冬天不好過,他們當(dāng)然要把多數(shù)資源保留,以備自家之需,之前的干旱已對他們打擊不小,現(xiàn)在要出力救災(zāi),大方程度自然受到影響。 身為花殘缺同僚的郝可蓮,在解毒上有著杰出的本領(lǐng),盡速找出了解毒藥方,配出解毒劑,但在各色藥材匱乏的情形下,解毒劑的大量制造就遇上困難,后來經(jīng)過公瑾聯(lián)系,遠在武煉的旭烈兀命人快速運來所需藥材,這才讓解毒劑的量產(chǎn)工作得以進行。 只是,沒有哪一種解毒藥能將毒素百分百拔除,而對于已經(jīng)在體內(nèi)造成的傷害,僅是用毒專家的郝可蓮也束手無策,若非一個轉(zhuǎn)機適時出現(xiàn),凄慘的大量死亡就要在花家領(lǐng)地內(nèi)出現(xiàn)。 這個改變契機,是一位貴人的駕臨。失蹤數(shù)年、名動整個風(fēng)之大陸的女神醫(yī)玉簽風(fēng)華,忽然來到花家領(lǐng)地,宣布無酬義診。 數(shù)年前,這位巡回義診、從不收取分文的女神醫(yī),就已經(jīng)是各地百姓萬分景仰的人物,現(xiàn)在她及時出現(xiàn)在花家領(lǐng)地,這不啻是一陣干旱時的及時雨,為無數(shù)已在死亡關(guān)頭徘徊的人民帶來希望。 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不過這位在青樓秘密記錄中被列為天下叁大神醫(yī)之一的女性,確實有著非凡手腕。本來玉簽風(fēng)華之盛名就是成就于戰(zhàn)場,以極短時間為大批傷兵急救,若是動作不快,只救得一兩個人,其余傷患就已咽氣,而此番來到花家領(lǐng)地,她更以實績證明自己是叁大神醫(yī)中最擅長短時間內(nèi)大量看診的專家。 而在花殘缺的協(xié)助下,以玉簽風(fēng)華為首,組成了醫(yī)師團,由她指導(dǎo)點撥之后,開始有組織地進行診治工作??v然玉簽風(fēng)華肯不收診金,但各色藥材仍是百姓負擔(dān)不起的一項費用,所幸這一次麥第奇家主興致甚好,所有運達藥材一律奉送,不加收費。如果是以往,可能會出現(xiàn)藥材在運達后被權(quán)貴扣押、中飽私囊的情形,也在花殘缺的嚴密監(jiān)視下,沒有發(fā)生。 經(jīng)由多方面的合力,整體災(zāi)情終于獲得控制,只是在整個救災(zāi)過程里頭,現(xiàn)任花家主人花天邪的完全沒有參與,他下令所有花家子弟做戰(zhàn)爭準(zhǔn)備后,就躲了起來,多數(shù)人都相信,在顏面盡失的此刻,他沒法面對部屬,肯定是躲在哪個角落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