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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打不過就跑,這倒是也很……干脆利落不造作? 令狐羽摸了摸自己發(fā)酸的腮幫子,尷尬捂住了眼睛。 到這會兒,他可算是知道為什么是小和尚一路追著田一刀跑了。想田一刀那樣一個兇惡之人,偏遇著這樣一位小師傅,也不知該算是倒霉透頂還是前世積德。 若是任由小和尚再說下去,接下來怕是就要講起他如何追上田施主又是如何一番大戰(zhàn)直把田施主戰(zhàn)得屁股疼到需要抹藥的前因后果了…… 令狐羽實在不想再聽這小和尚一臉正直坦然地說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話來了,就借口天色不早不如大家早些歇息,自己先尋了棵茂密大樹躍上枝頭。 他這些年在外游走少有能夠安睡的時候,養(yǎng)成個驚鳥兒似的習性,但凡是在沒有屋頂子的地方,定要藏在樹上才能勉強閉一閉眼。 但方才小和尚那些話仍在腦海里盤桓,攪得他頗有些心煩意亂,幾次強忍著讓自己閉了眼,又都睜開了。 心里似煮開了一鍋沸水,翻騰不已,許多平日里并不會刻意去回想的事情也全被翻上來了,七零八碎地涌上眼前。 他想起許多年以前,他還很小的時候,跟著一群大小乞丐在街頭流浪,作弄做生意的商販,偷吃食,偷錢物。但他天生腦瓜子就比其他人要好使一些,于是漸漸地就成了他牽著頭,出謀劃策,帶著那些乞丐們上街,選中了看起來好偷好騙的目標就盯起來,幾個人望風,幾個人上去做戲蒙騙,幾個人趁亂下手……久而久之幾乎成了流竄一省的地頭蛇,在解決了最初時“有飯吃,活下去”的卑微需求以后,模糊有了幾條自己的規(guī)矩,立志不偷弱小,不害人命,劫富濟貧,但凡得了多余的錢財和食物就分給周邊的窮人,要叫大家伙兒都能吃飽。 有好幾回他甚至偷進了人家的院墻里頭,驚動了官府來拿人,都因為不相信他一個五、六歲的毛孩子能有這樣的本事和心思,就算把他抓進衙門里也會很快扔出去。 那時候他從不覺得自己有錯,心里還很得意,認為自己做的是行俠仗義的好事。直到遇上他師父。 師父初見他竟然只是個毛都沒長的小娃娃時,也十分驚訝,但卻沒像別人那樣看輕他,反而問他:“那些被你偷盜的人,你可認得他們?可知道他們的錢財都是如何掙來的?” 他振振有詞地回答:“有錢人都是壞人,我偷他們是行俠仗義!” 師父便又問他:“你說他們是壞人,可有親眼看見他們作惡?” 他頓時答不上來了,只能不服地瞪著師父,聽見師父又道:“富貴之人中有斂財作惡者,也有辛勤守善者;正如同貧賤之人中有受欺辱的良善,也有撒潑打滾的地痞無賴。你只看見別人有些許家產(chǎn),與你不是一路人,就認定別人的家產(chǎn)全是不義之財,要去偷去搶,怎么知道真正在作惡的不是你自己?” 他那時候才只有七歲,許多事情都還想不明白,只是有一股子倔強,不肯低頭,就咬著牙硬著脖子道:“那我就做個惡人又如何?” 師父見狀皺了皺眉,便揚起巴掌對他說:“你這個小子,聰明則已,卻實在是無法無天,才這樣小小的年紀就快要拉扯起個丐幫來了,若是無人管教,非長成個禍害不可。要么你跟我回去,拜我為師,從今往后聽我的教訓;要么我現(xiàn)在便一掌打死你,省得你將來長大了害人害己。你自己選吧?!?/br> 十八年前的師父遠比現(xiàn)在要年輕許多,也是個劍眉星眸樣貌英俊的青年人,但臉上的表情卻一絲不茍,沒半點笑容,皺起眉頭的模樣尤其兇,嚇得他當真以為自己要被一掌拍死了,當場哭得哆哆嗦嗦地,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只好低頭求饒,想著無論如何總得先活下這條小命再說,就這樣磕頭拜師,跟著師父回了太華山。 等上了太華山才知道,再想逃過師父的法眼實在是難了。 最初的一年里,他仍然不老實得很,一邊心里不服,一邊又害怕會被師父打死。但聰明如他很快便發(fā)現(xiàn),師父其實待他很好,也并沒有當真打算打死他。 在太華山上的日子除了門規(guī)嚴格課業(yè)繁重以外,什么都好,尤其吃得好穿得好,和流落街頭勉強吃飽比起來,簡直天淵之別。他漸漸地也就習慣了,不想再回到山下,去過從前那種靠著坑蒙拐騙討生活的日子。 眨眼三年,在他十歲之時,師父帶他回了一次“老家”。他原本還別扭,總覺得自己跟著師父走了,嘗著甜頭便樂不思蜀,把往日那些同生共死的小伙伴全都拋下不理了,十分地不仗義,心里有愧。 然而到了地方他才曉得,早在三年前他跟著師父離開的時候,師父便出錢給他的那些伙伴們置了一處可以安身的農(nóng)舍小院,又給了些本金讓他們自謀生路。 三年過去,除了兩三個不愿安分的又回了街頭流浪乞討之外,其余幾個伙伴不再跟著他在街上坑蒙拐騙胡作非為以后,靠著師父給的那些本金養(yǎng)起了豬羊,也努力做起了自己的買賣,不但已經(jīng)能夠自給自足有了安穩(wěn)生活,還能把兩個年紀最小的孩子送去鎮(zhèn)上的書院里學著寫幾個字讀幾本書了。 當時伙伴們見師父帶著他回來,全都歡天喜地,殺豬宰羊盛情款待,對師父感恩戴德。 他震驚地整個人都如在夢中,直到人已在返回太華山的路上了才猛醒過來,抱著師父嚎啕大哭。 如今回想,恍如隔世。 在還沒有徹底長歪到不可救藥的時候早早遇見了師父,實在是他這一生最幸運的事。 相比之下,田一刀顯然遠遠比他要不幸得多了…… 倘若當年的田一刀,在還沒有出手殺死第一個人以前便能被阻止,就好像師父當年阻止了他去做一個惡人,諸般種種是否就會有所不同? 而如今的田一刀,已然成了這般模樣,再遇見這樣的一個小和尚,又是不是真的還能夠有所改變? 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這種東西一旦定了形狀,再想要改,談何容易。 令狐羽盤膝靠在樹干上,忍不住地嘆一口氣。 他知道任遙坐在近處的另一根枝丫上,正一瞬不瞬地望著他。那眼神滿是關切擔憂,又guntang地叫他一陣一陣心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