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阮棉回學(xué)校后，也沒去實驗室，他告訴于沔的話都是編的借口。他在寢室打算洗澡，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李還放在鐘曉誠家。

    正當(dāng)他想給鐘曉誠打電話時，對方反而先打來了。

    “喂，棉棉，你今晚還來我家睡嗎？或者是我?guī)湍惆褨|西送過去？”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不算晚，但也不早。

    阮棉覺得一直麻煩他也不是個辦法：“我回學(xué)校了，等會兒打車過來拿?！?/br>
    “別啊，反正我有車，直接給你送?！辩姇哉\說，“你今天應(yīng)該有點累吧，就別出門了?！?/br>
    “嗯……”

    “我已經(jīng)在車庫啦?！辩姇哉\沒給他反對的機會，直接就采取了行動。

    “好……好的，你晚上開車注意安全?！比蠲揶植贿^他，只有默許。

    28

    鐘曉誠把車停在學(xué)校停車場里，走向阮棉的寢室。

    “棉棉?！彼们瞄T，不知為何有些緊張。應(yīng)該說，他每次和棉棉見面前都會心跳加速。

    “來了?！比蠲蘩_門，接過他手中的行李袋，“謝謝你，曉誠?！?/br>
    “別……別客氣?！辩姇哉\老實地站在門口，“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br>
    別人辛苦跑這一趟，好像讓他立刻走也不太禮貌，阮棉把袋子放在桌上，問他：“要不要進來聊聊天？我給你沖杯果汁？”

    “可以嗎？”鐘曉誠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驚喜地看著棉棉。

    “當(dāng)然可以，寢室只有我一個人住，不用顧忌其他同學(xué)的意見?！比蠲尢Я烁首訑[在桌旁。他剛燒了一壺開水，把沖泡粉灑進一個干凈的玻璃杯，倒入水，又用一根攪拌棒攪了一會兒。

    “小心燙，等等再喝，”阮棉把杯子推到他面前，“我這兒沒什么能招待客人的東西，最適合的只有果汁?！?/br>
    “沒關(guān)系的，我喜歡果汁！”鐘曉誠吹散直往上冒的白色蒸汽，開心得嘴巴都合不攏。這是他第一次來棉棉的寢室，更是他們第一次拋離“畫手－模特”關(guān)系，刨除他人（比如于沔）因素，單純地像朋友一樣相處、說話。

    “那……我去洗澡，你自己在這兒坐一會兒，如果無聊，你也可以走?！比蠲迯男欣畲锓鲎约旱娜沼闷泛鸵挛?。

    鐘曉誠攪攪果汁，搖頭道：“我再坐一會兒，等你洗完?！?/br>
    “行，給我十五分鐘?！?/br>
    28

    鐘曉誠待他進浴室，便左右打量起棉棉的住處。這兒跟普通大學(xué)生寢室一樣，沒什么多余的裝飾，擺了一張單人床，還有一個衣柜和書柜，到處都被收拾得干凈整齊。他望著床鋪，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走過去，輕輕地?fù)崦莻€枕頭——這是經(jīng)常能和棉棉的臉貼著的東西，他離得那么遠，都能嗅到一陣陣熟悉好聞的氣味。

    “曉誠，能幫我拿一條內(nèi)褲嗎？”阮棉洗了一會兒，突然關(guān)水問他。

    鐘曉誠收回手，像做壞事被抓包一樣緊張地回答：“可……可以，在哪里？”

    “衣柜下面有兩層抽屜，在上層?！?/br>
    “哦，好?！辩姇哉\按照他說的拉開抽屜，抽出一條內(nèi)褲，手有點抖。

    “找到了嗎？”阮棉又問道。

    “找……找到了！”鐘曉誠忙把內(nèi)褲遞到他打開的門縫里，眼睛瞟向天花板，不敢透過玻璃門和水霧細(xì)看。

    “謝謝?！比蠲逕岷鹾醯氖謳С鲆魂嚢嘴F。

    過了五分鐘，洗完澡的棉棉就從浴室出來了。

    鐘曉誠的表情還是有些不自在，他生害怕自己一激動，做出惹棉棉生氣的事，畢竟他連偷親臉頰都做了一個多月的心理建設(shè)。

    “你爸媽回家了嗎？”阮棉坐在床上，拿出指甲刀修指甲，原本柔白纖細(xì)的手指在經(jīng)歷過熱氣的熏蒸后，變?yōu)樯罘凵?/br>
    “還沒呢，”鐘曉誠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我的畢業(yè)作品還差一幅就畫完了，但是一直沒想好畫什么?！?/br>
    “嗯？要不要再找找其他模特？或許他們會給你靈感?！比蠲抟恢辈惶斫馑嬜鞯闹黝}，曉誠只畫他一個模特，不會單調(diào)嗎？

    “不行，不可能?！辩姇哉\堅定地否決，“要么就畫風(fēng)景，如果畫人，我只想畫你?！?/br>
    “嗯……這方面我也不太懂。”藝術(shù)和科學(xué)實驗的差異過大，阮棉無法給他提供合理的建議。

    “沒事沒事，我只是隨口說說，指不定哪天做個夢就什么都清晰了?！?/br>
    “你之前畫的都很好，等你辦畢業(yè)展，我一定約同學(xué)一起看?！比蠲薇ＷC道。

    他說完這話，兩人好像又沒什么可說的了，各自沉默地坐得端正。

    “棉棉，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嗎？你倆找到于沔他爸了嗎？”過了一會兒，鐘曉誠實在憋不住，打破僵局。

    阮棉用銼刀把最后一片指甲磨圓，放回收納盒：“找到了?！?/br>
    “那……你們……”他縱然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明白棉棉選誰和自己無關(guān)，也還是悶悶地覺得那老男人配不上他。

    “我和他分手了，以后也不會跟他們家人走得太近?！比蠲拚f出這話，才后知后覺鐘曉誠也算是他們親戚。

    “沒事，我小時候很不喜歡于沔和于渚?！辩姇哉\聽到他分手的消息，內(nèi)心狂喜，隨后看出了他的顧慮，坦然道，“他倆總擺出一副很厲害的樣子，不太看得起比他們差的小孩?！彼麌L試過和他們交朋友，但以失敗告終。

    “真的？這我倒不知道?！比蠲捱€以為至少于渚是很溫柔，很平易近人的。

    “嗯，這算不算背后說人壞話啊……棉棉你聽過就忘哦，”鐘曉誠叮囑道，“他們應(yīng)該很討厭我姑父，可性格和他還挺像?！庇谥辛暝俨焕硭麄儯讼嗵帟r間都有那么長，很多方面會不可避免地被影響。

    “你們那時候知道于叔叔很……”

    “姑父很花心，姑姑在世時，我爸還因此打過他一頓，后來她去世后，我家就不怎么和他聯(lián)系了。”

    “原來……原來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還相信他發(fā)的誓。”阮棉喃喃道。

    “總之你現(xiàn)在及時止損了，違背誓言的人是會遭報應(yīng)的。別傷心，會有另外的人對你好。”鐘曉誠喝完果汁，坐在他身旁。

    “曉誠，不說他們了?！比蠲尥锩媾惨幌?，給他讓出個位置，岔開話題，“咱們聊點別的吧?！?/br>
    29

    他們一聊就忘記看時間，東拉西扯到接近零點。

    鐘曉誠站起身準(zhǔn)備開車回家。

    “這么晚，你開車注意安全?！比蠲抻行┎环判?。

    “啊——”他打個大大的哈欠，點頭，“沒問題的，以前和爸媽出去旅游，我還開過一整夜呢?！?/br>
    “可是……”

    “棉棉，別擔(dān)心，”鐘曉誠打起精神跟他開玩笑，“我也不能不回去啊，除非你讓我跟你睡?！?/br>
    “可以啊。”阮棉現(xiàn)在真心覺得他是一個值得結(jié)交的朋友，和于家父子都不太相同。之前關(guān)系不錯的男性，好像都對他有額外的心思，可鐘曉誠這個男生，至少從他們認(rèn)識以來，就坦坦蕩蕩的，不會逾矩，除了有時候像小弟弟一樣比較黏他。

    “嗯？”鐘曉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床比較小，可能會很擠?！?/br>
    “棉棉你真的允許……”鐘曉誠局促地確認(rèn)道。

    “你留下來，咱們可以再聊一會兒?！比蠲藓镁脹]和人聊得這么盡興了。于中陵和于渚的心思他總是摸不透，只有聽他們話的份，還會被調(diào)侃說幼稚，感情不錯的時候他心甘情愿，一旦破裂，這種方式只會讓他厭煩，而于沔，他根本不太想跟他講話。

    “那好！”鐘曉誠怕他反悔，迅速脫下鞋，躺到床上。

    30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總之醒來的時候，都到中午了。

    棉棉安靜地躺在鐘曉誠懷里，睡眼惺忪。

    “你要再睡會兒，還是起床吃點東西？餓不餓？”鐘曉誠摸摸他的額頭，輕聲問。

    “再……再睡一會兒吧……”阮棉又閉上眼睛，反正今天沒什么特別的安排。

    誰知，這份平靜被手機鈴聲打破。

    鐘曉誠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眼神微暗，他搶先一步幫他接起電話。

    “喂，棉棉，我……我爸病危了……他在喊你的名字……現(xiàn)在我們打算把他轉(zhuǎn)到ICU，一旦進去就沒辦法見家屬了。如果你方便，能不能來看他一眼？”于沔在電話那頭焦急道。

    “棉棉現(xiàn)在還在休息?！辩姇哉\如實說。

    “你……”于沔聽出聲音不對，“你是鐘曉誠？”

    “嗯?！?/br>
    “阮棉怎么會跟你在一起？”

    鐘曉誠不想打擾阮棉，就從床上翻下來，走到廁所里關(guān)上門。

    “那是你爸，他生病關(guān)棉棉什么事。我現(xiàn)在和棉棉在一起，又關(guān)你什么事？”他覺得這家人簡直就是腦子有毛病，沒事的時候不好好對棉棉，有事了又裝得很凄慘地要見他。

    “你把電話給棉棉，我跟他說！”于沔氣得手機都快拿不穩(wěn)了。

    “棉棉在休息！”鐘曉誠不甘示弱。

    “我爸重癥胰腺炎，病危了！”于沔大聲吼道。

    “這時候你又孝順了？你爸生病把棉棉扯進來干什么？”

    “鐘曉誠！”

    “于沔，世界不是圍著你轉(zhuǎn)的，棉棉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善良，好欺負(fù)，好騙，但這不代表著你能不把他放在眼里，隨意傷害他?！辩姇哉\很清楚這家人的性格。

    “我他媽哪里傷害阮棉了！”于沔質(zhì)問道，“我哥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對他不好？我爸，我承認(rèn)他花心、愛騙人，可是是我讓棉棉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倒是你，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從本質(zhì)上說，咱們的想法都是相同的。”

    “嗯，總之你永遠不會有錯，都是棉棉或者我不識好歹。”

    “靠，誰他媽是這個意思？”于沔簡直想透過電話信號把鐘曉誠爆頭。

    “如果，如果你真的愛過棉棉，麻煩你和于渚以后當(dāng)他不存在，不要再干涉他的生活。”

    “你以為你是誰？我……”然而，于沔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有了其他緊急事件，他不得不匆忙掛斷電話。

    “曉誠?！比蠲拊趲馇瞄T，“發(fā)生什么事了？是誰？”

    鐘曉誠打開門走出來，把手機放回桌上：“是于沔，他說于中陵想見你?！彼桃怆[去了于中陵病重的事實——姑姑在他小時候待他很好，還會因為那兩兄弟對他的言語羞辱出言訓(xùn)斥。她家境殷實，年輕時眼光不好愛上了一文不名的于中陵，可他倆結(jié)婚后，于中陵就一直讓他姑姑傷心。臨死之前，她又悔恨又不舍，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希望他們從沒遇見過。所以，他從始至終對于中陵沒什么好感。

    “你呢？你要見他嗎？”他問阮棉。

    “他？不要?！比蠲抟豢诨亟^。

    “哈哈，就知道，”鐘曉誠笑著說，“我剛才幫你罵了他一頓?！?/br>
    30

    轉(zhuǎn)眼間一個月過去，阮棉每天心情都很舒暢：做做實驗，給鐘曉誠當(dāng)當(dāng)模特，周末還會和他約著到處去玩兒。

    鐘曉誠很懂他，他也不用總是猜想他的意圖，二人交流起來無比順暢。阮棉總是希望有人能夠喜歡他，愛他，可跟鐘曉誠做朋友之后，他意識到，自己好像本身就足夠優(yōu)秀，沒必要一直活在他人的庇護下。他們家境相差較大，可他從未覺得自己被輕視或是被憐憫，每次出游，鐘曉誠都會特意尋找他負(fù)擔(dān)得起的地方，不會讓他為難。

    而他們的關(guān)系，好像也止步于“朋友”。這挺好，阮棉想，他還沒有過真心待他、對他毫無保留的朋友，鐘曉誠是頭一個。

    一天下午，阮棉如約去他家做模特，走到離于家別墅較近的地方時，刻意加快腳步。

    “棉棉……”他身后有人在喊他名字。

    阮棉如遭雷擊。

    “棉棉?！?/br>
    是于渚。

    31

    “你……你回來了？”阮棉本已淡忘的記憶又開始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

    于渚是他大學(xué)認(rèn)識的第一個朋友，是他的初戀，也是曾經(jīng)讓他傷心了很久的人。

    “你還好嗎？”于渚走近一步，阮棉望著地面，向后退一步。他穿著黑色的衣服，神色疲憊，滿臉倦容，像是剛經(jīng)歷了什么耗盡心力的事情。

    “嗯?！睙o論時間過去多久，都還是會有些難過。

    “哥，你……”于沔從于渚身后冒出來，看到阮棉微微一愣，“棉棉？”

    “阿沔?！比蠲蕹c點頭。

    “你這是要去哪兒？”于沔明知故問。

    “去曉誠家?！?/br>
    “哈哈，哥，你看，咱們棉棉總是不缺男人愛。”他語帶嘲諷地對于渚說。

    “別這樣?！庇阡景櫚櫭?。

    阮棉解釋：“我和曉誠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br>
    “哪種關(guān)系？”于沔咄咄逼人地走向他，“你這個人，唯一的一點本事就是裝可憐，勾引男人，你以為鐘曉誠對你沒企圖？你心里很清楚吧，只是在利用這一點，讓所有男人為你爭風(fēng)吃醋，為你死?！?/br>
    “我沒有！”阮棉鼓足勇氣瞪回去。

    “小沔！”于渚站在原地制止道，“不準(zhǔn)這樣說?！?/br>
    “嗯，看到我爸死了，你很高興吧?！庇阢婧孟裼肿兓亓艘郧澳莻€兇神惡煞的，一見面就對他冷言相待的人——也有可能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什么？于叔叔……”阮棉震驚得四肢發(fā)麻。

    “小沔，你先回家，我和棉棉單獨談?wù)??！庇阡九呐乃谋场?/br>
    “哥……”

    “于沔，先回家。”于渚呵斥道。

    “行?！庇阢孢€是給了他一個面子，咬咬牙又看了看阮棉。他仍然沒有辦法把自己的目光完全從棉棉身上挪開，仍然會被他的一舉一動深深吸引，但是，在知道他選擇鐘曉誠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就已經(jīng)永遠回不去了。于中陵的死，給他帶來的麻煩比悲傷更多，而阮棉如此快速地投向情敵的懷抱，則是讓他每晚都陷在反復(fù)涌出的怨恨和自我懷疑中。他唯有不停地告誡自己：棉棉是個水性楊花的人、棉棉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純凈無辜、棉棉的存在間接造成了于中陵的死和他們兄弟的困境，才能平復(fù)下這股難以抵擋，足以使他抑郁的情緒。

    32

    于渚等于沔走后，反反復(fù)復(fù)看了棉棉好久。

    “阿渚，我真的不知道于叔叔會……”阮棉現(xiàn)在不知應(yīng)該怎么面對他。

    “對不起?！庇阡鞠葹樽约寒?dāng)年做出的錯誤抉擇道歉。

    “沒事的，你也是為了自己的事業(yè)?！睂τ谶@一段往事，縱使難過，可阮棉算是徹底想開了。

    “棉棉。”于渚抬手想像以前一樣摸摸他的頭，又在他不露痕跡的閃躲中失望地垂下。

    “希望你學(xué)業(yè)順利，事業(yè)有成?！蔽羧盏那槿耍袢盏哪奥啡?，要說沒有遺憾太不誠實，只是，這僅僅是他生命中一個不太完整的小故事罷了。

    “暫時沒有事業(yè)了?！庇阡狙壑胁辉僦挥袦厍楹鸵鈿?，更多的是被命運摧殘后的疲憊。

    阮棉不解：“什么意思？”

    “于家公司持有第二多股份的股東，近期攜款潛逃，通過地下錢莊在國外投資洗錢，結(jié)果被騙了?！庇阡娟愂鲞@段話的語氣十分平淡。

    “怎么會？”這一個月到底發(fā)生了多少事。

    “他夫人是我們市一個知名官員的女兒，和他合作實際上是為了取得他夫人的支持，結(jié)果他早已出軌，前幾周才被他夫人發(fā)現(xiàn)。”

    “前幾周？”這時間的巧合讓阮棉不得不多想，“不會是于叔叔……”

    “沒錯，棉棉還是那么聰明，”于渚肯定道，“他之所以一直沒被發(fā)現(xiàn)，是因為有我爸私底下幫他兜底隱瞞，偶爾晚上還會出去跟他一起演演戲，騙騙他夫人?！?/br>
    阮棉很快憶及他和于沔發(fā)生關(guān)系那晚，于中陵接了個電話就慌張地往外面跑，說是朋友有急事……看來跟這位股東有關(guān)。

    “我爸重病，他沒被通知，就再次鋌而走險?！边@一次，沒人幫他，所有的骯臟事就被他嬌貴直爽，容不得一點沙子的妻子發(fā)現(xiàn)了。

    “那你們現(xiàn)在……”

    “他夫人知道我爸在其中的作用后，就對于家心生不快，最近正在各種找茬……他被騙的那筆錢數(shù)額也很大，如果資金鏈斷裂……”于渚說起來就頭疼。

    “會怎樣？”阮棉對這方面的事不是很懂。

    “會破產(chǎn)?！?/br>
    于渚這幾天常常在想，命運真的是不停地在捉弄他：如果他不出國，棉棉就不會在受情傷后認(rèn)識于中陵，于沔和于中陵的矛盾就不會那么大，于中陵也不會因為情傷喝那么多酒——他大魚大rou吃太多，本身有膽囊結(jié)石，血脂也有些高，是胰腺炎的高危人群，喝酒會觸發(fā)這種疾病。

    而他的死因，就是重癥急性胰腺炎沒辦法控制，突發(fā)的心力衰竭。單是喝酒，也不一定會誘發(fā)，巧就巧合在：于沔說他打過于中陵一拳，還在胰腺附近踩了幾下。

    外部打擊造成的創(chuàng)傷，合并他大量的飲酒——在于沔的“幫助”下，死神揮揮鐮刀，帶走了這位正值壯年的男人。

    于中陵死后，進一步觸發(fā)公司的一系列危機，現(xiàn)在他們的一切搖搖欲墜。而于渚出國的初衷，其實是想讓自家公司更上一層樓，登上國際舞臺。

    現(xiàn)在看來，這都是他自作自受。

    “阿渚，我……我沒辦法幫到你。”阮棉聽他說可能會破產(chǎn)，心又軟了。

    于渚對他苦笑：“謝謝你，還想著要幫我?！?/br>
    “如果你愿意，我們還可以當(dāng)朋友?！比蠲迖L試著寬慰他。

    “真的謝謝你，”于渚眼眶發(fā)紅，“棉棉，我可以抱抱你嗎？”和阮棉在一起的時光，可能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了，以后，他和于沔都將在洶涌未知的波濤中顛簸掙扎。

    “可以。”阮棉應(yīng)下。

    33

    兩年后。

    阮棉成了他們本專業(yè)備受關(guān)注的新星，他聰明踏實、勤奮刻苦，在他導(dǎo)師的悉心指導(dǎo)下，年紀(jì)輕輕就獲得了業(yè)內(nèi)專家的認(rèn)可。在鐘曉誠和導(dǎo)師以及各領(lǐng)導(dǎo)的勸導(dǎo)中，他選擇了進入博士階段的學(xué)習(xí)，打算在這個領(lǐng)域進行更深層次的挖掘探索。

    鐘曉誠陪伴了他兩年，終于在他保送博士的那天表白。

    “棉棉，我喜歡你很久了，但一直怕你沒從上一段感情的陰影里走出，不愿接受我。現(xiàn)在你想談戀愛了嗎？要不要考慮考慮我？”他忐忑不安地搓動著雙手，生害怕被棉棉拒絕。

    阮棉看著他真摯熱烈的眼，朝他走近幾步，給了他一個輕柔的吻：

    “好啊。”

    34

    五年后。

    于沔站在三十四層高的大廈頂樓，眺望著遠處灰蒙蒙的、被霾掩蓋的天際。

    他累了。

    他好像就沒成功過，總是自作聰明地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他喜歡棉棉，卻一步步把棉棉推遠，他想管好自家公司，卻被無盡的麻煩、雜事擾得天昏地暗；甚至他父親于中陵的死，也有他的不慎。

    有誰能幫助他呢？有誰會在意他呢？

    他想起和阮棉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像小動物一樣柔軟可愛的男孩。他那么好，可是從來不屬于自己。他笨拙地想吸引棉棉的注意力，卻讓棉棉對他避之不及。

    于沔真的很想從這里跳下去，體驗幾秒自由的感覺，可是他不能——不能把所有的重?fù)?dān)都甩給他哥于渚。

    于渚為了這個公司，又去了另一個城市，他也要盡力再搏一搏，萬一能翻盤……

    35

    十年一晃就過去了，阮棉已經(jīng)和鐘曉誠在國外領(lǐng)了證，決定相伴余生。

    一天清早，他在看新聞時，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便把這則新聞分享給鐘曉誠：“曉誠，快看?！?/br>
    鐘曉誠望了一眼，也有些驚訝：“于沔？他怎么會去……”

    “阿渚前不久還告訴我，他們情況好多了，不需要我的幫助，誰知資金來源竟然是于沔……”阮棉還是不敢相信。

    “哼，棉棉，以后不要理于渚了好不好，他太不要臉了，怎么有事沒事就來糾纏你，你現(xiàn)在可是有婦之夫耶?！辩姇哉\對于沔去販毒這一爆炸新聞并不太關(guān)心，他擔(dān)心的是于渚來搞破壞。

    “曉誠，我和于渚是那么多年來第一次有了聯(lián)系，如果你覺得不喜歡，我下次不接他電話就是了?！比蠲薨矒岬?。

    “好呀，棉棉真好，”鐘曉誠親親他的臉頰，又轉(zhuǎn)頭小聲說，“我……這不是吃醋哦，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br>
    “行行行，我聽到了，不是吃醋，不是吃醋?！比蠲逕o奈地抱住他，怎么他年紀(jì)越大在這些方面越像小孩。

    “你看你，明明比我還大一歲，怎么都不會變老呢，”鐘曉誠細(xì)細(xì)打量著棉棉好看的臉，沮喪地揉揉自己的皺紋，“等我老了，丑了，你會不會愛其他小妖精?！?/br>
    “鐘曉誠，我是那樣的人嗎？”阮棉用指關(guān)節(jié)敲敲他的額頭。

    “不是！”鐘曉誠立刻回答。

    “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是怎么跟你發(fā)誓的？”

    鐘曉誠瞬時像年輕時那樣紅著臉，小聲回憶道：“你說，你說，只要我不放開你，你就不會離開我。”

    “對啊，那你還敢質(zhì)疑我?！?/br>
    “棉棉，棉棉，你打我吧，我錯了?！辩姇哉\湊到他面頰旁，一遍遍地吻他。

    “算了，我手痛?！比蠲薏[著眼，懶懶地任他動作。

    “我可不可以……”鐘曉誠吻了一會兒，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急切地盯著棉棉。

    “可以啊?！?/br>
    他們交往那么多年，對對方的身體都依舊充滿渴望，不僅沒有絲毫厭倦，還在一次次纏綿中愛得更深。

    不一會兒，客廳就成了他們享受魚水之歡的場所，棉棉在鐘曉誠不斷的撞擊中和他熱烈地?fù)砦恰?/br>
    反正今天也沒什么其他重要的事等著做，大好晨光，莫虛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