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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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雋醒的時候,是黃昏了。 媚藥的后勁兒上來,她喉嚨發(fā)干,太陽xue周匝疼得發(fā)抽,她疲憊地抬了抬指尖,要討水喝,輕薄的寢衣滑落肘間,一眼撞見上頭的牙印。 身后伸出一只手來,替她把廣袖攏上,輕輕握住她手腕:“要什么?” “水?!?/br> 宋雋輕咳一聲,嗓子叫得發(fā)了啞,說話時候音色低沉。 趙徵起身端了水來給她,無微不至地喂給她喝,還順手替她擦拭了唇畔的水珠。 宋雋看著他無微不至的樣子,想起兩個人在馬車上鬧過的那一通,禁不住有些頭疼。 “這樣體貼,趙大人,你莫不是真的要把我圈起來養(yǎng)著?!?/br> 趙徵笑,拈她頭發(fā)。 “有何不可。” 宋雋咳著:“我的藥呢?” 是要避子湯。 “已經(jīng)叫初一替你熬好了?!彼坞h起身去討,被趙徵彎著眼攔住:“趙大人,人世間哪有這樣容易的事情?” “你道個歉,我便消氣了么?” 他彎著眼,神情和煦地發(fā)問,指尖拈過碗沿,兜繞著在宋雋鼻尖轉(zhuǎn)上一圈兒,偏偏手抵在她肩頭,不叫她起身。 他是執(zhí)筆的文官出身,卻靠著宋大人的一腔愧疚,把能使百萬兵的殿帥壓制到身下去。 趙徵笑,把那藥晃了一晃,又慢條斯理擱在了桌上:“這么簡單,宋大人,你招小倌兒呢?” 宋雋眼皮極薄,兩痕雙眼皮秀長精致,此刻微微抬著眼看人,便極明顯,趁著下頭烏亮如琉璃的眼珠:“那你要做什么呢?” “答我件事,便遂了你的愿?!?/br> 她性子寡淡,一貫受不了這樣的時候,有什么真心話也一定要藏著掖著,偶爾情動了露出一點,雜在平日里說的俏皮話里,絕不大大咧咧說歡喜,也鮮少坦白直率訴愛意。面對著這樣的場面,整個人局促著,瘦長的指尖不自覺牽緊了衣裳,捏到指節(jié)泛白。 趙徵卻先問她:“這些時候,大夫開給你的溫補(bǔ)湯藥,喝了不成?”他說著手指扣她脈門上,摸著她脈息。 “只問這個?” 趙徵瞥她:“自然不是?!?/br> 宋雋眼神躲閃:“泰半是喝了的,偶爾有幾副趕不上,后來也補(bǔ)上了。” 趙徵被她氣笑了,抬手彈她前額,把那局促神色收攏眼底。 他執(zhí)著她長發(fā)坐在她身畔,神色正經(jīng)了些,扣著桌子慢慢地問她:“宋大人,你年紀(jì)輕輕就立意不嫁娶,是為了什么呢?” 宋雋沒想過他問這個,輕輕一噎,下意識反問:“只問這一個么?” “不然問些什么呢?問阿雋你喜不喜歡我不成?”趙徵把她長發(fā)攏到腦后,五指分開,貼著她頭皮緩緩攏過,替她打理著一頭濃密的發(fā),語氣閑淡,帶著笑:“喜不喜歡,我是知道的?!?/br> “倘若有人樂意娶我——無論這朝堂上的誰。我若嫁了,能撈著個什么?” 宋雋輕輕反問,她說:“女子嫁人,不是為了榮耀自家門楣,就是為著兩情相悅,要尋人白頭。人稱我一聲殿帥,我掌著八十萬禁軍,下攝皇城司,替陛下監(jiān)管著糾察司,滿朝的魑魅魍魎瞧我不順眼,卻也都得避讓我三分。我用不著為了什么家族榮光嫁人,至于勞什子兩情相悅?!?/br> 她嘆一口氣,瞥一眼床前安靜聽著的趙徵。 “兩情相悅總是短促,世間十分圓滿,九成在戲文里,人世間的深情,多得是無疾而終、夫妻反目的戲碼,我不是尋常要守閨房的女兒家,真有喜歡的,及時行樂也就罷了,不必把我自己捆在所謂夫妻之間去。” 她說著忽然笑起來,有些涼:“更何況,如今我孤身一人,百官便磨牙嚯嚯,籌謀著把我趕回深閨,留一個盡是男人的朝堂給你們,我若成親嫁人,怕不是從此便只是某氏某氏,更能被人名正言順地趕回去了。” 趙徵聽得沉默,端起手里的藥來遞過去。 隔了半晌,才輕輕說:“阿雋,你是灑脫,可我總是個俗人,歡喜什么,擔(dān)憂抓不住,便想著要系根線,打個結(jié),永遠(yuǎn)和我綁在一起?!?/br> 宋雋把那藥一飲而盡了,手里的空碗還來不及放下,便被人抵著唇吻住。 嘴里的苦澀滋味尚未散盡,趙徵的唇舌卻已掠地,細(xì)細(xì)咂過那味道才放開她:“阿雋,好苦?!?/br> 他說著起身,宋雋蹙眉叫他:“做什么去?” “去尋那一成的圓滿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