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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網(wǎng)絡(luò)約炮在線閱讀 - 身體變成一股洪流,情潮狂涌,每根神經(jīng)都在發(fā)抖。 太快樂了,接連又是一次高潮,

身體變成一股洪流,情潮狂涌,每根神經(jīng)都在發(fā)抖。 太快樂了,接連又是一次高潮,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何況我們都是平凡的人。

    世界上也無十全十美的人,有優(yōu)點就有弱點和缺點??慈酥荒芸此拈L處。如果認真地去計較,那么這社會上絕無完人了。

    「女人」,是上帝的杰作,也是天下男人注目和熱切關(guān)心的話題。君不見現(xiàn)在街上一些年輕貌美的女郎,身上穿的衣服愈來愈少了,最后就走到性感十足的「黃色」路上。

    任你是鐵漢,也是軟腳的;再怎么堅強的男人,都會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后,掏出你口袋里的鈔票來享受「肌膚之親」。

    從色情的角度來說,男人較易陷入空想的幻境。譬如,男人只要看到穿薄衫微透的女人,立刻會聯(lián)想到她衣服內(nèi)的胴體、曲線、玉乳、大腿,等等,畢竟男人是屬于「視覺性」靈敏的高級動物。因此很多女人,看準(zhǔn)了男人的心理弱點,為了滿足男人「視覺慾望」,她們用盡心機、使盡手段,打扮得花枝招展來勾引男人,騙男人拿出錢來。

    不管怎樣,最后還是以「男女肚皮貼肚皮」、「腿中有腿」為最終點。

    總之:人生難得幾回醉,莫待無花空折枝。

    朋友!你的觀感如何?

    「李夫人」是個著名富孀,也是上流社會中一朵名花異草。她有青春、熱情,也具智慧,但她仍跳不出人生最難超越的「愛慾」二字。

    以下是她的枕邊私記,娓娓道來,妙語如珠,而且坦白無遺,真可說是:大膽之作了。

    二、春心溢漾

    從今日起,我可是一個寡婦了。

    二十四歲就做了寡婦,想起以后這段冷寂而凄慘的漫長歲月,真是叫人不寒而栗了。

    我們這個社會,對待年輕的未亡人有種特別的看法,比對黃花閨女還要苛求,比對白發(fā)老婦還要殘酷。尤其特別的,是我擁有數(shù)億遺產(chǎn),一幢大洋樓,一處海濱別墅,二輛名貴轎車,一些珠寶,此外便是五、六個仆人和二只純種狼犬。這自然增加了人們對我幸災(zāi)樂禍的心理,他們在冷眼旁觀,看我如何了卻殘生,逍遙到幾時?

    因為死鬼丈夫在遺囑上明白的寫了:在我五十歲以前,只能動用年息一五○萬的利息,如果期前改嫁,則繼承人的權(quán)利自動放棄失效。只有這種日夜嗜酒如命的死鬼,才會想出這樣「缺德」的條件!

    他不想想,我嫁了他不過幾年光景,何嘗真正有過歡樂的夫妻生活?

    他酷愛酒杯和酒瓶,勝過我的柳腰紅辱,而我的嫵媚眼波,在他看來,還不如一瓶引人頭昏的白蘭地!

    過去幾年的活寡已經(jīng)夠了,以后的二十六年死寡怎么捱得過去???

    恨起來,真想把這筆大遺產(chǎn)和「什么李夫人」這可怕的頭銜一起丟掉!

    可是,仔細想想又如何舍得?

    「錢!錢!錢!」是這世界上,最重要、最必需的東西!如果缺少它,那我的青春、熱情、美麗都會變成商品而出賣了。

    假使我想開些,聰明一點,放棄了形式主義,求實際效益,那樣,我的財產(chǎn)不是同樣可以買到許多自己所需的商品嗎?

    買與賣、主動與被動,這兩者的差異,實在相距太遠了,我為什么不選擇前者呢?

    ??!我不該如此猴急的!無論如何,死鬼和我夫妻一場,也總得為他守滿三年孝。不!三年太長了!一年罷!百日罷──至少也得滿了「七七」才好。唉!硬著頭皮再忍耐四十九天吧!

    黃梅雨老是連綿不斷,天空出現(xiàn)了暗沉沉的云塊,真是標(biāo)準(zhǔn)的死亡氣氛。即使如此,我也掉不下一滴眼淚,更無法培養(yǎng)真誠的悲哀來。所以,我只好獨自躲在房里,看看毛毛細雨飄呀飄。

    整座屋子沒有一絲聲音,大概仆人們甚至那二頭狼犬都陪著死鬼到殯儀館里去了吧!想起獨處在這么一座大樓里,不免有點害怕。

    但是,反過來說,倘若有一個知心人兒這時冒著雨來訪,這種環(huán)境可不是太理想了嗎?

    又來了!我恨自己竟會這樣把持不住。雖然只是想像而已,但思想成熱了不就是通向?qū)嵺`的橋梁?在這四十九天里,最好連想也不要想,否則,我會更不能約束自己。

    雨勢驟然大了,靠近長窗的地板淌著水,漸漸地要浸濕地毯。我掀開棉被,從床上跳下,跑過去關(guān)上長窗,裸著足感到一陣濕冷,身上亦然。

    我隨手按了一下叫人鈴,讓她們把地板抹乾。

    視線隔著滿水珠的窗戶望出去,四周都籠罩煙霧蒙蒙的境界里,這景致吸住了我的注意力。也不曉得過了多久,才回轉(zhuǎn)身來。

    「李夫人!」司機阿財站在半開的房門口,進退失據(jù),他的一雙眼睛垂下又眨起,神態(tài)非常特殊。

    「你跑進來做什么?」我對他這樣沒有禮貌的態(tài)度,有些不快。

    「李夫人……」

    「以后叫我夫人就可以了,用不著提名帶性的!」

    「是?!顾趾莺莸叵蛭疑砩峡戳艘谎?。

    「夫人不是按過鈴?他們都去了殯儀館,只留下我一個人。我想,夫人大概是要去殯儀館看看靈堂,所以……」

    「我不去那里……你把這些水漬抹乾!」

    「是。李……夫人!」

    「去拿乾布呀!為什么這樣看我?」

    「是……」他仍然不走,眼光像探照燈般在我身上搜索。

    我低頭向自己打量,那知不看猶可,乍看之下,禁不住面紅耳熱,心中如小鹿地亂撞。我一向習(xí)慣在臥室內(nèi)穿著睡袍時從不襯內(nèi)衣,而睡袍的品質(zhì)卻是湖綠色輕綢,比尼龍還透明的那一種。

    平常除了兩只狼狗,從來沒有一個男性被容許進入我的臥室,因此也沒有發(fā)生過什么尷尬的場面。想不到死鬼去世的第三天,阿財便陰錯陽差的跑了進來,被他看了一個飽。

    我又怒、又羞、又……愉快。男人的眼光真特別,它像蛇一樣在我身上爬來爬去,爬到那里,就熱到那里。它停下來時,那一處便越熱得厲害,像立刻要熔化似的。

    這種奇異的感覺,使我既不能動,也不敢出聲,阿財也是這樣。是什么力量,使他這樣大膽,連平日的禮貌和規(guī)矩都忘記了?

    不知道幾秒、幾分,還是幾刻的時光飛駛而去。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那后果真不堪設(shè)想。因為,人們的忍耐是有一定的限度的,沖破這藩籬以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就在千鈞一發(fā)的當(dāng)兒,窗下傳來汽車?yán)嚷暎又鴪@里的水泥路上便有車輪戛然而止的剎車聲。我向阿財瞟了一眼,他紅著臉驚慌地退出門去,一面喃喃低語:「想必是趙家小姐來接夫人。我去看看!」

    一直到阿財?shù)谋秤稗D(zhuǎn)彎不見,我才覺得心安,但也感到悵惘,??!人總是這般矛盾的。我咬嘴嚙唇地轉(zhuǎn)身向窗下望,看到從新型「卡迪拉克」里走出來的并不是趙小曼,而是她的哥哥趙利民。

    剛巧他也抬頭往上看,向我微笑揮手。

    我趕快用窗簾遮住前胸,雖然他未必能夠看清楚我,但我以為,這動作是應(yīng)該的。

    他已冒雨沖上石階,看不到了,我即漸漸地放掉窗簾,并迅速取了一件晨褸披上,又對鏡子匆匆看了自己一眼,覺得豐姿煥發(fā),就滿意地走到樓下。

    利民在客廳里站著,看到我,便迎了上來握住我的雙手,悄聲地說:「我很難過……」

    他的聲調(diào)悅耳極了,低低地、細細地,直鉆到我的心底里。

    他穿著一套嶄新灰色「奧龍」,正好作為喪服。配上漆黑的頭發(fā)與眼珠,更顯得那臉、頸和雙手潔白如玉。我的手藏在他的掌心中,一陣溫軟潤滑的感覺襲來,使我舍不得抽回。

    更要命的是,他目不轉(zhuǎn)睛地俯視我,捕捉我的眼光,也許還在捕捉我的心。而我的心,正在苦于飄飄蕩蕩地沒有一個著落。但愿他永遠用這樣的眼光吻著我、擁抱著我。那是何等理想的境界,什么大事都可以拋開,什么后果都不必考慮,甚至死了也無所謂。

    圣人說:「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卻解釋為:白天得到愛情,晚上死掉也值得!

    利民這小子也真不愧為情場小霸主,他突然間松開手,雙眼下垂。老于世故的說:「老嫂,你應(yīng)該節(jié)哀順變,首先珍重自己的身體,再把喪事辦好……他們叫我來接你到殯儀館去,說一切都得由你拿個主張?!?/br>
    我忽然感到有些寒意,定定神說:「我當(dāng)然要去的,可是那些事我又不懂,請舅父和姑媽大家辦就好了?!?/br>
    「他們什么都辦好,就等著你去過目一下,因為你作主。表嫂,我們現(xiàn)在就去罷!」

    「好的,我去換衣服,委屈你一下?!?/br>
    「請?!顾髁艘粋€明星姿勢,又恢復(fù)往常那種俏皮了。

    我想起阿財替我們關(guān)上車門的神情,黝黑的臉上有失望、寂寞,甚至妒嫉。我替他難過。

    利民駛著車子兜圈子,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和我閑談。我像女孩子第一次約會那樣緊張,不敢靠近他。但周身的毛孔和細胞卻一齊向他開放,巴望他更能勇敢些,使我得到前所未有的歡樂。

    不知不覺間,車子駛進兩旁都是山壁的山區(qū),我辨認一下,不像市區(qū),忍不住叫道:「這是到陽明山的路呀!」

    「是呀!我就是想逛逛雨中的陽朋山。表嫂。難道你不喜歡嗎?」

    「我也喜歡,可是,他們都在等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他驀然停車,我的上身往前直撲,只覺得玻璃窗向我眼前壓過來。說時遲、那時快,一只手攀住我的右肩,緩住前傾的身子,讓我能安然靠回背墊。

    我定下神,發(fā)覺右肩上的手仍然沒有移開,那掌心透出來的熱力,燒灼我的皮rou,使我發(fā)出一陣微顫,既不像快樂,也不是痛苦。我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手掌轉(zhuǎn)身過去,現(xiàn)在我們面對面?zhèn)茸叟c眼的距離不過是一尺。

    我沒法躲開他的眼光,那烏黑的眼珠里閃爍著一種奇異的神采,而四傳出無聲的言語。兩者匯成一股力量,使我完全拋去了往昔的莊重。

    「玉漩!」他第一次喚我的小名。

    我漸漸下垂的眼皮,又迅速翻上,期待他說下去,可是他不再開口,卻用眼光溫柔地撫著我的面頰。

    「玉璇……」利民痛苦的聲音。

    我很快地捏住他的手,捏住后又感到自己過于沖動,但放松后更顯形跡,只好就這樣輕握著。這使他重新有了勇氣,他的手由被握倒轉(zhuǎn)來握住我的手,接著我便發(fā)現(xiàn)自己已投到他的懷中。

    他的左手環(huán)抱我的腰,右手從我的手臂輕輕地滑上去,滑過肩頭頸間,再從后腦滑回來,落在面頰上,輕微地揉著、扭著。我不得不閉上眼睛,因為羞于看到他向我姿意撫摸。

    他像剛獲得一件想望了多年的古玩那樣,在這摸摸,在那邊彈彈,簡直貫注了整個生命力。我像壓在貓兒腳爪下的老鼠那樣忍受著他的調(diào)弄,調(diào)弄到最后,感到滿足時,照例會張口吞咬。我就是等候著他那一咬。

    他當(dāng)然記得,表嫂在兩年前是怎樣一次一次的拒絕了他……

    不出我所料,貓兒的觸須伸過來了。

    那是他急喘的鼻息,接著,我的唇上感到一陣熱、一陣濕,我的雙唇像崩潰的堤岸,無力抵抗滴滴洪水的沖擊,一任愛泉任意噴射。

    女孩子的手掌心,亦屬于敏感部份。我的掌心觸到他那火燙而結(jié)實的東西,渾身也跟著一陣火辣辣的發(fā)熱起來。本來是很輕很輕的握著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慢慢地、迷迷蒙蒙地、漸漸緊握……

    或許是女人的天賦本能,我那手掌拳握起來,握住了那東西,一上一下地套送起來。

    他把我摟進懷,突然把頭一低,偎在我軟rou溫香的酥胸里,就像小娃娃似的,用嘴含進我rufang的尖點,一陣吮吸起來。

    他含著我rutou輕輕重重,咬咬嚼嚼。我又癢又酸,這股酸麻麻的澈骨奇癢,真像千百只螞蟻爬進我的血管一樣。

    我已給他逗得春心蕩樣,情不自禁了,我已感到極度的空虛,更感受到一股搔

    不到的怪癢,云游到我身上每個細胞。

    他吻遍了我身上每一部份,最后就在我小腹上,緩緩地把頭低了下來。當(dāng)他舌

    尖轉(zhuǎn)近我的那「男人禁地」,作進一步侵襲時,我像觸到電流似的,全身又起了一

    陣震顫。

    利民從我腿股處,把頭抬了起來,臉上現(xiàn)出一縷征服者的笑意:「玉璇,我相

    信你會沉不住氣的?!?/br>
    我朝他甜甜一笑,把腿翹了起來。

    他開始占有我了,我是十分作狀,伊唔和驚呼,又是哎唷連聲,是像不勝的狀

    態(tài)。其實,我是在快樂中,不斷的喝呼。

    「嗯嗯哼哼……你真行,弄得我好舒服,我好飽漲,里面好緊,好久沒有這么

    痛快過了?!?/br>
    久曠使我快發(fā)狂了。

    一會兒見利民guitou火紅灼熱,越漲大起來,愈搗愈硬。迫住陰戶四周,沒有一

    絲兒空隙。橫沖直撞,如疾雷急雨,頂?shù)梦襵iaoxue大開,心花怒放,yin水潺潺而出。

    好像久違了,我的情慾早已昇華,在短短十分鐘內(nèi),我已經(jīng)兩次高潮。

    這二、三年來,死鬼沒有給我這樣快樂過。

    這一次,我們是盡量放浪。他下下頂?shù)轿业男母C里了,我也快速的款擺腰身,

    來配合他的動作,我整個心兒,跳上跳下,好不醉人。

    「哼……」我覺得下部一陣隱隱刺痛:「我……我快不行了……趕快……用力

    頂呀……用力呀……」話一說完,果真他一股熱流沖了出來……

    我們積在胸中半年來的慾火,到此彼此都滿足了。

    這一刻,天地、日月、風(fēng)雨、花草等完全失去存在的意義。唯一存在的,只有

    我和他,甚至身體也不存在:只有生命在呼喊,靈魂在擁抱……

    昏昏沉沉中、不知過了多久。

    驟然聽到一聲雷響,我們不期然被驚起分開。接著,我又純因害怕而撲向他的

    懷中。

    「不要怕!那只是雨季中常有的悶雷?!顾麘z惜無限地撫拍蒼我,柔聲說。

    我知道,但我就是為了古老傳說「雷殛」而害怕的。

    丈夫死了還不過幾十小時,妻子就在一個男人的眼底下裎露了自己的胴體,又

    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愛撫。如果神明有知,很應(yīng)該找她作為目標(biāo)。

    這就是我害怕的理由,也是我躲到他懷里去時,自己所找的藉口。

    雷聲過去了,隆隆的余音尚在耳際。

    我微微抬頭,露出半只眼來,低聲說:「沒事吧?」

    「什么?……」

    「雷公,沒有打中我們?」

    「哪里會?你變成小孩子了!」

    他露出滿嘴白牙笑起來,接著用手指在我的腰際摸索:「玉璇,我猜你的腰圍

    只有二十一寸……」

    「別那樣。」我扭著腰輕笑:「算你有眼光,大概你是學(xué)過裁縫吧!」

    「我這個裁縫不用皮尺,只要用手一圍,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br>
    「你的經(jīng)驗真豐富?!刮矣脑沟卣f。

    「謝謝!」他輕佻的說:「來罷,玉璇!」

    在嘴唇將接觸的一剎那,我突然用強力掙脫了他的擁抱。

    「怎么了?你……」

    「沒有什么?!?/br>
    他撲過來。他紅紅的臉,兩只眼睛漾溢出縷縷青春熱情的氣息。

    我也羞紅著臉,心頭又一陣跳躍。

    此刻,他似乎「意猶未盡」,腦門子冒出金光了。自然而然地把視線從我臉漸

    漸向下移。緊接著,他俯下頭來,用他熾熱的嘴唇,在我的粉頰上、酥胸上、玉腿

    上,貪婪地狂吻了。

    我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心想「事已至此,欲罷不能」讓他愛撫,盡歡吧!

    一、二分鐘后,我全身熱烘烘地,兩膝開始戰(zhàn)顫起來,在我的靈魂里,覺得有

    一股新奇的東西在那里浮露跳動著。而他的口唇又向下轉(zhuǎn)移了,溫柔的吻著我的陰

    戶。把那顆陰蒂咬在口中,輕輕在嚼著。

    xiaoxue微微張開了。他見時機成熟,緊緊地擁著我,乾燥的嘴唇簡直要擦出火花

    似的。我用力推拒他,可是半丁點兒的力氣也沒有使出來,再也不能做出任何的防

    范了。

    迷亂中,他血盈盈、粗硬的玉柱,終于狂蠻地奔進來了,眨眼間,我們已渾然

    而成一體了。

    他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狂野、更勇猛。我心兒麻麻地,癢絲絲地,全身都酥了。

    大jiba,這時徐徐地進出著,輕擦我那裂桃的邊緣地帶,一會兒又猛刺抽插了

    幾百下,陰戶里的yin水,直如連珠絕響,一陣卜卜的亂爆,四處亂飛。利民的整個

    下半身,濕淋淋的,兩個人的小肚子上全是水,幾乎成了汪洋大海了。

    「啊……熱燙……火辣……」我亂叫了一陣,連氣也接不上來了。

    ……

    萬家燈火,我們才跚跚去到殯儀館。

    三、情慾陷阱

    斜風(fēng)帶看細雨,一陣賽似一陣打在玻璃窗上,撥水棒加快搖擺,也像我的心般

    來往于兩個極端,找不到重心一樣。

    其實我也傻,明明知道利民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花花公子兒,何必計較他對于女人腰圍

    的經(jīng)驗?他有一個或一百個女人,對于我又有什么分別?

    想到這里,我就覺得自己剛才做得太過份,忍不住斜瞟了他一眼。

    他立刻察覺,依舊瀟灑地駕著車,望著前面,低聲說:「玉璇,我明天再來看

    你。」他說得那樣肯定,就好像我是他的情婦似的。

    我有些生氣,搖頭說:「這幾天,我要好好休息,而且我們這樣做,也會教別

    人說閑話,大家都犯不上?!?/br>
    「我們是表親,難道不許我來慰問你、伴著你,消除憂愁和寂寞?」

    「但是孤男寡女在一起,」我說:「在世俗的眼光里看來,便是一種罪惡?!?/br>
    「理他們作什么!這世界上有那一個人是真正清白的?尤其是我們豪富家庭,

    恐怕連家里的貓狗都不見得乾凈。誰愛說閑話,就讓他們?nèi)フf!我們只管自己……

    玉璇,你知道人生幾何,青春不再么?」

    我在表面上依然冷若冰霜,絕不接受他的蠱惑,更不能在他這幾句話的進攻下

    宣告投降。

    「到了?!顾f:「進去吧!」

    原來汽車已停在殯儀館門口,我昏然不知是什么時候到的。停了一停,我問:

    「你不進去?」

    「我明天來看你!」他說得非常溫柔。

    「不!」最微弱的抗議。

    「別說不!你需要我的。我知道你心里很想見我,那又何苦跟自己作對呢?玉

    漩,你和我都是天生的風(fēng)流種子,誰也不會吃虧的,正好合在一起?!?/br>
    我立刻下車,把車門砰然關(guān)上,頭也不回的往里走。即使那樣,我還聽見他在

    后面說:「明天見,玉璇……」

    我又再被這種溫柔的聲音軟化了。我站定,聽著他離去,那車輪彷佛輾在我身

    上,把我壓得粉碎,卻帶走了我整個的心。

    抬頭一望,素帛白幡映著一片灰暗,那真可怕!但愿我無須進去,那些香燭、

    冥器和死尸陳列一排排一列列,教我如何受得了。更受不了的是,那些男女親戚看

    我的奇異的眼光,但我非進去不可。要不然,冷言閑語會滿天飛。說我這個女人寡

    情,對丈夫的遺體不肯看上最后的一眼。

    我提起勇氣,昂然大步往里面走。只要能闖過這一關(guān),以后半生幸福的爭取,

    也有了七分著落,因為這個世界是一個欺弱怕強的世界。我要強壯起來,不理別人

    的想法,做我自己喜歡的事。丈夫已死,再也沒有人可以干預(yù)我了,我現(xiàn)在是一個

    自由的女人。

    李老三下葬的這一天,適逢斜風(fēng)細雨,墳地倒有些凄涼氣氛,一撮撮隆起的黃

    土,新磨的白石墓碑,再加上凄凄的風(fēng),灰暗的云,浙瀝瀝的黃梅雨,組成了葬花

    天氣。

    我們現(xiàn)在葬的一個人,是活著沒有光彩、死了沒有悲愴的廢人。今天是他一生

    中最后的機會來接受別人對他的奉承;到了明天,不會有人再想起他了。

    一些和尚嘮嘮叨叨的念著經(jīng)文,我聽不懂、也無心去聽。我只是垂著頭看新裁

    的喪服是否貼身,看腳下青草上的水珠點點,看那邊隨風(fēng)搖曳的小黃花。

    有人從后面貼近我,一股奇異的熱使我顫動。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司機阿財,

    他一直給我撐了一把傘,現(xiàn)在傘壓低到頭上,他也貼近我身邊了。

    如果我叫他走開,他立刻會離我?guī)壮?!但我沒有這樣做。何必呢?我就裝作不

    知道算了。

    男人的體溫真是奇妙!像一柄半冷半熱的熨斗,在薄綢上移動,一種平服緊貼

    的舒適!我一面享受,一面悄悄抬起眼皮。

    傘邊正遮在我的眉毛上,這是一個很好的掩護,使粗心的親戚們不能發(fā)覺我在

    偷窺。使細心人看到我那藍綢映照下的面孔,與眼波時,魂飛魄蕩。

    細心人是誰?

    他站在對面不遠,頭垂下,眼微抬,正是那前世冤家趙利民。他的眼光是那樣

    貪婪,使我不敢時時與之接觸。

    他會不會發(fā)覺阿財?shù)臒o禮而妒嫉了?或者為了我那天失了他的約而悲愴呢?總

    之,他的眼光里像燃燒著一股火,由七情六慾所組成的火焰,熊熊地直逼心底。

    和尚在念最后幾句經(jīng)文,總是說死鬼是怎么樣的一個好人,奉玉皇大帝召歸息

    勞,應(yīng)上天堂云云。

    我聽了忍不住要哭起來,如果像李老三這樣的人也可以上天成仙,那么世上大

    概沒有一個人死后會下地獄。我也可以任意做我喜歡做的事情,而不必愿慮那一次

    最后裁判了。

    儀式完了,大家都圍攏來向我唁慰,循例地說著節(jié)哀保身之類的話。我裝得癡

    癡地,除了點點頭,不說也不動,這才像個哀慟逾桓的未亡人哪!

    最后走上來的是趙利民,還沒有近身就帶來一股異樣的感覺,我半真半假地低

    下頭。他輕輕地走近,綑致而又溫柔地捧起我的右手,捏著、拍著,不說一句話。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眼來,這一次,他的眼光緊緊地捕捉我,再也逃避不了。

    他的臉原來白如玉,這時在藍綢傘的反映下,成為銷魂的蒼白,唇角上原來總

    帶著一股邪惡的微笑,現(xiàn)在暫時消失,代以痛苦的自嘲了。

    他一直未張傘,細雨沾濕了他柔曲的頭發(fā),有一撮披在額間,彷佛失戀者的頹

    喪。我的心軟了下來,整個的、毫無保留的,讓「愛憐」在眼光中傳達。

    這以后阿財怎樣被遣開,利民怎樣利用他meimei文靜來邀我到她們家中去。以及

    我在途中,做了什么、說了什么,我都想不起來了。人像掉在云霧里,昏沉而嬌慵

    無力,任憑別人擺布。一直到達趙家,發(fā)免他家里已有幾個客人,才恢復(fù)了清醒。

    文靜挽著我進去,在耳邊輕說:「你看!利民為了怕你憂思傷身,特地為你約

    了這些朋友,來和你解悶?zāi)?!?/br>
    利民兄妹交游廣闊,六位男女朋友有認識的,也有從未見過的。三男三女,包

    括文人、音樂家、電影明星、制片人、工廠老板等。

    他們不管認識不認識,都是胡鬧慣了的,一齊擁上來大喊大叫,有的說:「李

    夫人,別哭了,我們這些人陪你玩,玩到明天也可以?!?/br>
    我作了一個悲哀的微笑:「謝謝你們?!?/br>
    「李夫人,你喜歡跳舞還是打牌?今天你說什么,我們都依你?!?/br>
    「不!」我輕聲回答:「謝謝各位盛意,我看你們玩,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br>
    「你不說怎么成?今天這些朋友都是為你解悶來的,你好意思撇開我們?」

    我苦笑著坐下。

    利民和文靜替我引見客人。

    那位是,工廠老板秦東風(fēng)。

    制片人兼明星阮小貞。

    音樂家唐突。

    家何成。

    新進女星黃鶯鶯。

    媚眼女星陳瑪琍。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一言難盡。如果替他們作傳,相信可以寫成一百萬

    言鉅著。我無心于此,只怪趙家兄妹為何要請這些牛鬼蛇神來替我解憂。

    但不久,我就明白。

    這些男男女女,各有本領(lǐng)。而我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們漸漸同化了。

    開始的時候,他們分四對跳舞,我只坐在一邊觀看。熱烈的拉丁音樂越奏越瘋

    狂,像快要扯斷肚腸似的,教人好不難受。換唱片的時候,一個人站在我眼前,那

    是何成。

    還來不及等我拒絕,他已經(jīng)把我拉起,低聲說:「李夫人,不要荒疏你的蒙巴

    舞步,我們跳這一個?!?/br>
    「我是何成的忠實讀者,但不認為是個好舞伴,尤其蒙巴、狄可可之類新

    式舞步,跳來更不像話?!?/br>
    可是腰肢已被他攬住,而且音樂也開始,只好隨著他腳,開步了。

    盡管他的舞跳得不好,而他總是個男人,并且也曾經(jīng)聽過有關(guān)他的許多風(fēng)流事

    蹟。我開始向他撩撥,無意中發(fā)揮女性本能了。

    「最近有什么新作品?」我靠近他的胸前抬頭說。

    「不要談那些事,我告訴你一個新聞,那是有關(guān)制片人阮小貞女士的……」

    「阮小貞的新聞,我已經(jīng)知道很多了?!?/br>
    「這一件是特別新聞,和秦東風(fēng)有關(guān)?!?/br>
    我的興趣來了,秦東風(fēng)是外省人,是一個最成功的工業(yè)家,在社會上知名度也

    很高,好像沒有聽到過他的艷聞。而這一次,也逃不過阮小真的美人關(guān)!我倒要聽

    聽是怎么一回事。便說:「難道她已經(jīng)釣上了他?」

    「還用說?」

    「阮小貞,對于中年以上的男人最有辦法,你總知道以前鄭老頭和吳泗陽都被

    她攪得七暈八素的。這個秦東風(fēng),論資歷還淺些,由賀斌拉攏認識以后,被她三二

    下手勢,就把他弄得神魂顛倒,甘作繡花鞋底下的俘擄了?!?/br>
    「我看你對她也很相當(dāng)注意?!刮倚表λ骸甘遣皇悄愫忘S鶯鶯之間,彼

    此厭倦了?」

    「聽別人胡說,我和黃鶯鶯之間并沒有什么,更無謂厭倦,這都是他們造謠。

    憑良心說,李夫人,不論是阮小貞、黃鶯鶯、陳瑪琍,甚至趙文靜,都不能夠和你

    比,你天生有公主般的美麗和氣質(zhì)……」

    「你又在寫了,何成先生?!刮业吐暤馈!府?dāng)心被黃鶯鶯小姐聽到,我們

    不說這些,我只是替你們男人奇怪,譬如唐突,難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還是知

    道了不管?總不見得,他能把鋼琴代替了愛人吧?」

    「唐突有唐突的辦法,他自問斗不過阮小貞,索性不聞不問,保持一團和氣。

    他自己也就另覓發(fā)展,你看他和陳瑪琍跳舞的模樣就明白了?!?/br>
    我向房里瞟了一眼,搖頭道:「你們藝人的生活,真是……真是風(fēng)流極了,我

    看好萊塢的男女關(guān)系也不過這樣吧!要是拍出電影來,能和人家比一比就好,而你

    們卻在這些風(fēng)流勾當(dāng)上用功夫!」

    「我可不屬于電影界呀!李夫人,別把我也拉到里面去!」

    我還未回答,一支音樂已停了。分開時,我在何成的手上捏了一把。我想這一

    捏,很可能會招來他的十封八封情書,那豈不是很好玩嗎?

    第二支音樂開始是利民搶先和我跳,他那經(jīng)常無所謂的表情,忽然顯得有些憂

    郁。舞步也沒有往日輕快了,而且,沉默不語。

    我說:「怎么了?利民?!?/br>
    「沒有什么?!?/br>
    「可是,我聞得你身上有一股冤氣?!刮倚χ焉碜右幻尜N得他更緊些。

    「女人!」他說,那聲調(diào)顯得軟了些。

    「女人,怎么了?」我說:「只有你去惹她們,她們不會也不敢得罪你的?!?/br>
    「不是得罪?!顾f。

    「她們楊花水性,把愛情當(dāng)作一種游戲。譬如,我們這里的六位貴客,男的不

    是有財就是有才,女的個個是比花解語,比玉生香。但是,探索一下,他們彼此之

    間的關(guān)系,也許和原始時代的人類差不了多少!」

    「啊呀!」我笑起來:「利民,從什么時候起,你忽然變成正人君子了?」

    「對于我真正所愛的女人,我從來就是一個正人君子,我對她專一,希望她也

    一樣?!?/br>
    「誰是你真正所愛的女人呢?阮小貞、黃鶯鶯,還是那會飛媚眼、會唱歌的陳

    瑪琍?」

    利民的舞步突然停止,他是發(fā)怒了。老實說,我懂得他一番言論是對我而發(fā),

    他一定已經(jīng)看到何成和我調(diào)情了。

    我把面頰偎在他的胸口上,低聲說:「你怎么不回答我?」

    「玉璇……」他的右手在我腰后用力一按,像要把我整個吞進肚里去似的。這

    一聲呼喚,頗有些銷魂的味道,也許真是從心坎里發(fā)出來的。

    「別這樣!」我輕輕推開他:「人家看著呢!」

    「你怕何成不高興了?」

    四、夢里銷魂

    「別胡思亂想!利民,你要替我設(shè)身處地著想,丈夫今天才下葬,我們就粘得

    這么緊!」

    「說真的,玉璇!」他湊在我耳邊柔聲的說:「我就是想和你粘在一起,愈緊

    愈好……」

    那聲音和語氣一樣冶蕩,使得我心里癢癢地、麻麻地,醉了,醉了的人說話可

    不醉,我說:「利民,今天我沒有幽默感,很不適宜聽你講笑話??墒牵阒v得很

    好!聲音里有感情,比那些準(zhǔn)明星或自稱明星的強多了,你幾時改行做演員的?」

    「看起來,今天正是你的幽默感,抵達最高峰的日子,而且就把這個來抵擋我

    的一片癡情!」

    他說得不錯,我是故意幽他一默的。但這是出于不得已,否則就太失自己的身

    份了。其實在我的心坎里,是怎樣渴望和他「粘」在一起?。?/br>
    「回頭他們散去的時候,你不要走!」他又說:「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悶

    在心里太久了,要是再不說出來,我會悶死的!」

    「我不要聽,又是愛呀!又是粘呀!離不了這一套,多rou麻!阮小貞喜歡聽這

    些,你為什么不去跟她說去?而且聽說,她能粘得男人神魂顛倒呢!」

    「為了你,我的神魂早已顛倒,你要是再不可憐我,那就慘了……」

    「你發(fā)瘋?還是自殺?」我笑嘻嘻地問。

    「你這人……」他的聲音發(fā)抖,說不下去了。

    這一曲音樂正好停止,我輕輕地推開他說:「利民,感情需要培養(yǎng)?!刮艺f完

    就走。

    他站在那里癡癡地,就像夢游癥患者那樣,把周遭的一切置之不聞不問。

    這使我著急起來,人家會怎樣想?會說我把他勾引得成了這個樣子!事實上雖

    然不錯,但我不愿先擔(dān)負這個罪名。

    百忙中人急生智,我跌向一張長沙發(fā)上,同時道:「利民,請你找一瓶萬金油

    來!」

    這一聲叫喊,把利民、文靜,以及來賓三男三女一齊引攏。他們圍在我身邊,

    問長問短,以為我在傷心之余,目睹歡樂,精神上受了刺激。何成尤其殷勤萬狀,

    摸摸我的額角,摸摸我的手心,不愧是個風(fēng)流才子。

    我故意向他羞笑致謝,一方面刺激利民,一方面挑撥黃鶯鶯的妒嫉,讓何成回

    去賠盡小心。

    我不久就坐起來。利民卻借此機會逐客,連文靜也被他支開,把一場盛會頃刻

    弄得烏煙瘴氣。現(xiàn)在房里只剩下我和利民兩個人,我有些害怕,也有些興奮。不知

    道他將如何接演下一幕。

    幕簾漸漸地在拉開,我的心幕也在漸漸地拉開,而時間匆匆已近黃昏了……

    趙家一座深宅大院,此刻似乎只剩下了利民和我,黃昏像醉漢般搖搖來臨。空

    氣里有一種水汪汪的溫暖,和我的身心愛覺相應(yīng)合。

    窗紗上樹影橫斜,華屋中彩燈遲遲。

    此情此景,對于一個成熟的婦人,尤其是一個新寡者,真有無限的感觸。我微

    微地斜坐著,等待利民下一步做些什么。

    他呀!什么也不做,卻埋在燈座底下細細翻閱晚報上的體育新聞,那就顯示我

    在他的心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足球或一匹馬。

    三番兩次,我決定掉頭而去,但終于沉住氣留下來。我知道這是他的詭計,他

    要預(yù)留他日推諉責(zé)任的地步。那時他可以說:喏!我本來不想這樣做,是你要我,

    我不能教你下不了臺呀!

    而我偏偏坐在這里,看看究竟是誰拼得過誰!

    靜極了,隔壁大廳里落地時鐘走動的聲音,像火車輪子那么響,一站又一站,

    駛向前方,老是不肯停下來。我是一百個愿意,巴望停在一個小站上,然后一站又

    一站,直到終點。但利民還是那種不死不活的神氣,教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這一場忍耐力的比賽,在情慾的天平上衡量忍耐的法碼,誰重誰便可以控制以

    后整個的愛情游戲,享受得更多,付出的更少。

    他明白,我也明白,一場僵持!

    時間在僵持中必然過得極慢,在我的感覺里就如天長地久,而其實不過幾分幾

    秒鐘。

    大廳的時鐘鏗然長鳴,八點半了!黃昏已近尾聲,接著而來的將是迢迢長夜,

    屬于愛情的一段時光。

    利民緩緩放下手里的晚報,我看見他的臉,他目光茫然神情整個不自在。我在

    心底里笑了!他此我還要著急,還要多受熬煎。我知道,這一場比賽我已經(jīng)贏了,

    徹頭徹尾的贏了。

    一個自嘲的笑在嘴邊掠過,他是準(zhǔn)備投降了,澄澈的雙眼有水份發(fā)亮,語聲像

    銷魂的琴弦……

    「玉璇。」

    我抬眼,還他一個無聲的應(yīng)答。

    「玉璇。」他坐正了說。

    「你為什么不作聲,惱我了?還是……」

    我抿著嘴一笑,依然不說話。

    他急了,匆匆忙忙地站起來,顧不了平時瀟瀟風(fēng)度,一直沖到我面前蹲下來,

    像邀寵的小孩子那樣仰望著我。柔聲喚道:「玉璇……」

    「唔……」

    「玉璇,倘若有誰得罪了你,你就怪我吧!倘若是我無意中使你不快活,那就

    要請你原諒!既使要打,你的粉拳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你不會真的打我!是么?

    玉璇……」

    這小子真有兩下,連唱帶做,這一來,把我的矜持一齊驅(qū)走,我忍不住他的視

    線,讓無限溫柔的眼光像利刃般的刺入我的心坎,輕輕地,輕輕地攪拌著。于是,

    我的手到了他的掌中,我的膝頭承住他的下頷,而我的心也縛住他的心。

    「玉璇!」如夢如癡的聲音。

    「唔……」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也像夢囈。

    「玉璇……」那聲音忽然已到了耳邊。

    然后是臉頰上一陣熱,身上一陣驚,唇上一陣濕潤的顫抖。

    我管不住自己,臉和身已盡量貼緊了,但感覺上還不夠,我伸出雙臂繞到他的

    頸背后,牢牢掛住,唇和唇、身和身、心和心,全都擁抱著了。情慾的火焰在猛烈

    地燃燒,只等點起藥引,它就爆炸!

    我手碰到他那個粗壯、火燙的家伙,臉上發(fā)熱,心里卜卜地跳躍起來。說實在

    的,叫女人意亂情迷,春心蕩漾的,就是男人身上的那一部份,當(dāng)然我也不例外。

    「玉璇……」他低低的喘息。一只軟熱的手掌,已從我的背上移到胸前,它顫

    動著、摸索著……

    他乘我熱情如火的時刻,就把那硬挺挺的東西送了進去……那么大力……我太

    痛快了……

    「啊……啊……你……你……」我吃驚地看著他。

    一切都已遲了,我們已緊緊地連結(jié)在一起,在那「筍」口處,再無半丁兒的剩

    余。

    我漲了,漲得飽飽滿滿的。

    他漲了,挺得高高挺挺的。

    我們兩人的身體變成一股洪流,情潮狂涌,每根神經(jīng)都在發(fā)抖。

    太快樂了,接連又是一次高潮,這些年來死鬼從來沒有給我這樣痛快過。

    他突然粗暴起來,我知道是什么,我立刻和他合作,我用雙腿往他腰上用力一

    夾,并且把屁股往上猛頂,越頂越快。

    他喘得跟牛一樣,一陣猛夾猛搖的,「卜滋卜滋」之聲不斷,陰戶弄得麻麻酥

    酥地,我的xiaoxue幾乎給他快「玩」破了。

    這時,我覺得身體輕多了,上下飄飄地,好像飛起來一樣。我已癱瘓,不想動

    也不想作聲,整個情緒變成大塊空白,巴望有東西來填滿它。

    接著,他的手掌又向胸下移,它在腰間停了一會,像在考慮什么,彷佛百萬大

    軍在決戰(zhàn)前的布陣調(diào)遣,小心翼翼、思慮周詳?shù)?,惟恐不能一下子使敵人崩潰?/br>
    我扭動了一下腰肢,裝得完全出乎無意的樣子。無巧不巧,我的腰一扭,他的

    手一滑,宛如探險者在高峰上突然失足滑下,正好跌落在無底深淵里。那是一種無

    比的熱,饑渴的緊張,以及等待雨露的潤澤和填充,結(jié)果是,眼瞇、臉紅、心跳、

    氣促,我們真的醉了。

    利民的身體在震動,我的靈魂也在震動,無疑地,他是熱情而溫柔地。但不夠

    堅強,不能使我有毀滅的感覺,而我現(xiàn)在是如何需要毀滅呀!

    風(fēng)里、云里、雨里、霧里……種種神妙的感覺,一齊襲到心頭,多少日來的夢

    幻!多久以前的記憶!從少女到寡婦,這一段菁華歲月悠悠消逝,如今是拾回?還

    是虛有的幻像呢?

    不管是真是假,總之我要,而且急于享受這一刻,不愿再讓它輕輕滑過了。

    「梅開二度」,于是倘著汗的滾熱手掌又漸漸移動,從外衣到內(nèi)衣,貼緊我的

    皮膚,像熨斗般轉(zhuǎn)彎抹角。同時唇和舌也不得休息,貼著、扭著、攪動著,像泛濫

    的春潮,像飄灑的黃梅雨,濕成一片。時間和空間全歸虛幻,人與我都不存在,惟

    一真空的乃是火焰般的情慾。

    教堂清涼洪亮的鐘聲又響了。我不得不找回一部份失去的意識,本能驅(qū)使著動

    作,我微微掙扎一下避開他。

    他進一步逼進,索手索舌同時得意的說:「別裝腔作勢了!玉璇……」

    這句話對我是一個晴天霹靂,是一陣楊權(quán)甘露。大部份意識一齊恢復(fù),是怒?

    是恨?是愧?

    我只聽到自己一聲冷笑,冷得像冰。接著我找回了抗拒的力量,雙手抵住他的

    胸膛,腰背力挺,把他身體直推開去,跌坐在地毯上。

    「怎么了?玉璇,你這人真奇怪!」

    「我一點也不怪,只是還有少許自尊心和羞恥感,如此而已!」

    「可是我并沒有……侮辱你啊!何必生這么大的氣呢?來……」他伸出雙手示

    意要我扶起。

    我只扶起他一半,等他身子剛離地,就飛快松手,自己站起就走。

    「啊!??!跌傷了?!顾l(fā)覺苦rou計不靈,立刻翻身起:「玉璇,你別走!我

    向你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得罪了你……」

    「不,少爺!」我出門時,回頭說:「留著這些甜言蜜語說給別人去聽吧!」

    「玉璇……」一聲聲的呼喚仍然銷魂,而在我聽來,卻如神話中慣呼人名的毒

    蛇,答應(yīng)了我就會死。

    在恐懼與忿怒中沖出大門。迎面的細雨灑下,沾在面頰上倒像才哭了似的。我

    知道自己不會流淚。雖然這時候,我的心境巴不得大哭一場,讓千般委屈都隨著眼

    淚淌出去。但是不能,即使要哭也得離開這地方,決不能讓那天殺的趙利民看到。

    天昏地暗,路茫茫,兩旁的梧葉被密雨打得沙沙作響,倒是天然的遮蓋。

    這一路太荒僻,在人行道上走了五分鐘,居然看不到一輛車子。幸好有座公共

    電話亭,我立刻躲進去,一來避雨,二來打電話叫車,叫阿財開車來接我不是更好

    么?

    阿財大概恨我一天了吧?

    一面打電話,一面想看阿財黝黑的臉龐和滿身肌rou,那才是真正的男人。像我

    這樣年紀(jì)和身份,要愛就該愛上一個男人,為什么卻和陰陽怪氣的趙利民廝混?那

    只是黃毛丫頭的對象罷了!

    「喂!這里是李公館?!?/br>
    真巧!那是阿財渾厚的聲音,略為帶些性感的嘶啞。

    「阿財!」我親昵的吩咐:「快開車來接我回家,我在長春路轉(zhuǎn)彎處公共電話

    亭里。」

    「李……哦!夫人,怎么?你一個人?」

    「就是我一個,快來?。“⒇?,我有些害怕呢!」

    「我立刻就來!夫人,只要五分鐘?!?/br>
    「不!五分鐘太慢了!我等不及。阿財,越快越好!我要看到你?!?/br>
    「是的,夫人,我盡量趕快?!?/br>
    電話掛上了,他的聲音仍在耳際縈回著。

    三分鐘以后,兩道車燈閃亮,接著是熟悉的喇叭聲,于是一輛「卡迪拉克」在

    電話亭前戛然而止。阿財從車窗伸出頭來,叫喚:「夫人,你在哪里?」

    我跑出電話亭,撲向車門,有久別見到親人之感。還沒上車,忽然轉(zhuǎn)了念頭,

    依舊關(guān)上車門,繞過去走到前面,坐在阿財身旁。

    阿財?shù)脑尞惪上攵?,過份的寵愛使他手足無措,突然把車火熄了。

    「阿財,開車吧!」我說。

    「是的,夫人!」他說:「為什么你會單獨留在這地方?趙小姐呢?」

    「別提了,我悶得發(fā)慌,快開車吧!」

    他手慌腳亂地發(fā)動馬達,開車,然后問道:「回家,夫人?!?/br>
    「不回家?!刮艺f:「你自己隨意駕駛好了,我愿意隨你至任何地方去?!?/br>
    「是,夫人!」阿財?shù)穆曇纛澏读恕?/br>
    山徑苔滑,春寒花開,車輪輕輕地滑過去,穿進樹叢深處。

    「阿財!」我忍不住說:「這里真黑!你小心些!」

    「不怕!」他回頭一笑。黝黑的臉愈發(fā)襯托出像野獸般的兩排白齒,和一對閃

    閃有光的眼睛。

    「繞過山那邊去!」我吩咐道:「從山腳下兜轉(zhuǎn)來,往淡水那邊開,我想吹吹

    風(fēng),這天氣太悶人?!?/br>
    「是的,天氣不好,夫人……」阿財抬頭駕車,聲調(diào)與表情都十分奇特,那些

    字眼像利箭般向我刺來。

    「阿財,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

    「你好像和誰嘔氣?」我說:「倘若你不好好開車,那就是和你生命嘔氣,而

    生命一去不復(fù)返,說完就完了?!?/br>
    車輪急駛,阿財一只手揮灑自如,嘴角邊露出幾絲輕蔑的笑容,接著從牙縫里

    迸出一串字眼來:「夫人,你放心!我這條命丟不了,想當(dāng)年在橫貫公路上飛車過

    崖,比這里不知要危險多少倍!那時也沒常聽見翻車,在這么平坦馬路上,怎么會

    出事?」

    「小心些不好嗎?」我低聲笑說:「男人三十是一朵花,你大概剛?cè)??還

    要娶老婆,養(yǎng)兒子呢!小心些,總不會錯的?!?/br>
    「吃了這碗司機飯,還有娶老婆這一天?」他無所謂地隨口說了。

    他的無所謂給了我繼續(xù)輕薄的勇氣,我感到一種調(diào)戲異性的緊張和快樂。因為

    這種情形很少很少,我就愈覺興奮,愈希望此種局面能拖得久些。

    我說:「阿財……」

    「夫人?」

    「你不想娶老婆?」

    「老婆誰不想娶?」他略一回顧,又轉(zhuǎn)頭向前:「薪水一萬五千元,要不生孩

    子,那倒夠了……」

    「我可以加一些薪水。」我小心地俯身向前,提議道。

    「并不是光是錢的問題?!顾f:「譬如此刻,半夜三更的從床上拉起來,做

    什么?滿山亂跑!這叫老婆怎么受得了?女人嫁丈夫,無非希望守著他過日子!而

    司機卻得守著車子,等候主人的命令?!?/br>
    「我可以規(guī)定你的工作時間。自下午二時起,到深夜二時,大概差不多了。倘

    若哪天上午用車,晚上就提早休息……你覺得好不好?還有薪水,那就再加三千元

    罷!」

    「夫人對于我的婚事很熱心!」他在反光鏡里向我裂著嘴笑一笑。

    「你不懂得,阿財。」我說:「寡婦的司機最好不是獨身男人,否則別人要說

    閑話。我既然守了寡,就得考慮這一點,可是我又舍不得換掉你,那就只好希望你

    早些娶一個老婆了?!?/br>
    「不,不想……」

    「還有什有么難處呢?那真奇了!阿財,你究竟是不是一個男人?」

    「你知道我是的,夫人?!顾豆堑卣f。

    這句話使我想起今早在墳場,他站在我身后所予我的那種感覺。這是玄妙、神

    秘、奇異,一切陽剛美的顛峰,帶著微顫的、酥麻的接觸。轟然一聲,滿身是熱,

    滿心是煩,就像肚腔里突然爆發(fā)了一顆原子彈,再也按不住那種幅射了。

    我心里一動,又是一陣劇跳,端坐著偷眼看他怎么樣。

    他從容不迫地關(guān)了引擎,然后取出一支煙,悠然抽起。他并不回頭,只向車外

    望了幾眼,似乎猶豫不決。

    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這不是恐懼,也非憂愁,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期待,

    一種心神皆顫的興奮。我在料想中,阿財?shù)哪繕?biāo)再顯著也沒有了,但他敢不敢當(dāng)機

    立斷,痛快地向我做決定性的一襲呢?

    他突然下車,在樹蔭下繞來繞去,煙火明滅,時遠時近,好像一只鬼眼。

    我拼命地忍受著,不發(fā)一言,不作一聲,靜觀事態(tài)的發(fā)展將如何?

    阿財走上幾步,走到我坐處附近,隅著玻璃窗欲言又止,伸出手來,又縮回。

    終于沒有打開車門,又走了。

    我等候攤牌,而那牌,卻遲遲不攤,那真叫人焦急!以我的身份與性格,我算

    已經(jīng)退讓了一大步,不能再跨越此限,否則就變成無恥的蕩婦,那非我所愿。

    「阿財!」我敲著車窗上的玻璃說:「抽完煙沒有?該走了!」

    他走過來,狂暴地打開車門,嘶啞地叫道:「你為什么不下車來走走呢?這里

    空氣多好!車子里是地獄,只有你灑得滿身香水,逼得人氣都透不過來!」

    我柔順地,半帶驚惶地鉆出車廂。砰!身后的車門已關(guān)上,使我一無憑藉,和

    一個夜行的女人無異。但我畢竟多懂男人的心理,不等他亂說亂動,便傳下命令:

    「給我一支香煙!阿財。」

    他乖乖地摸出煙包,抽出一支給我,又替我點上火。在火柴的光芒一閃下,我

    看清楚他雙眼通紅,額上青筋暴起,頻頻伸出舌尖舐拭發(fā)乾的嘴唇。

    五、新歡舊恨

    我的手只是緊緊地抱著他的頭和背,有時更摸索著他的臉和手。我知道在這種

    仰臥姿勢下,最好把雙臂上舉過頭,胸前就呈現(xiàn)出萬分的美感,我就這么做,他果

    然發(fā)狂了!他的唇舌專向我的面部進襲,接看只覺寒噤連連,通體火燒,漸漸陷入

    迷糊。

    「愛人!愛人!」我喃喃叫道:「讓我死,讓我死罷!」

    詞云:

    閱盡天涯離別苦。

    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

    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

    朱顏辭鏡花辭樹。

    --調(diào)寄蝶戀懋花。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在何處見過這首傷春詞,而且居然牢記未忘。此時我把它

    抄下來,就為自覺心境與詞境相差不遠,正好借他人的酒杯,澆自己的憂傷,作為

    一種感情的發(fā)泄。

    二十四番花信風(fēng),臣在不知不覺中飄飄而逝。經(jīng)歷過柔腸寸裂的生離,也經(jīng)歷

    過沒有眼淚的死別。剛以為自由與幸福在抱,卻不知突然醒覺,自己已是殘花敗柳

    了!此時面對新歡,舊恨如潮,萬般都在掌握,只有那青春??!一去不復(fù)返了!

    為什么在極歡樂中突然有此感觸?

    那是由于阿財?shù)囊痪湓?,他靠在我懷里悄悄地說:「玉璇,要是我們早見三年

    多好!那時你還不是李老三的人……」

    這句話,含義很明白,他在嫌我不是小姐的身份了。

    也許不是有,但至少在他的潛意識中,已有了這個感覺,連他自己也不知其所

    以然。

    我當(dāng)時傷心,但非絕望。因為我能夠強烈地感覺到阿財?shù)臒崆?,對于我的依?/br>
    加火如荼;只是沒有刻骨銘心的癡愛而已。而我是如何渴望著真正愛情的滋潤!rou

    慾的享受雖然至高無上,那終究是一種庸俗的現(xiàn)實,凡現(xiàn)實都會轉(zhuǎn)眼成空。只有癡

    愛癡戀的形而上方式,才能夠千秋萬世,共天長地久??仗撊缥遥粋€似悲似喜的

    新寡,感慨于人生如朝露,除拼死覓取歡樂,還能想望著一股重新燃起的生命之火

    焰嗎?

    在這一點上說起來,阿財是教我失望的。他熱,然而沒有光,那只是柴灰底下

    的火炭;他狂,然而不癡,又與禽獸何異?

    想到這里,我突然抽身而起,匆匆地把衣服理好,回頭便走。

    「怎么了?玉璇!」他仆在草地上,伸手來扯我的腿。

    黑暗中,我靈活如魚!輕輕一閃,就避開了他的捕捉,往樹林外直奔。

    「玉璇……」那呼叫聲凄凄如秋雨。

    我略停了一停,硬起心腸,仍然往前走。

    「玉璇,我只說一句話……」

    我不得不停步,聽他這一句話究竟說些什么,這也許是人之常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