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下又是一條河。

    在超過一定的高度后，人從高處落下，就算是掉進水里，也是會掛的，但是顧晴有不死光環(huán)罩著，只是再一次光榮地被拍暈過去，等他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床邊的桌上一燈如豆。

    我是誰？我在哪？

    他的大腦卡機片刻后回復清醒，想起自己查探蛇爬菇被黑衣人追殺失足掉崖。

    這里是什么地方？小九他們呢？他在昏迷前，好像看到小九也掉了下來。

    顧晴坐起來，身下簡陋的木板床發(fā)出吱吱呀呀的響聲，似乎隨時會垮掉。

    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仿佛散了架一般，無比難受，頭也有點疼，借著昏暗的燭光，他打量這個小小的房間，房里的布置十分簡陋，一張木桌子，兩把竹椅子，余外什么都沒有。而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換了，變成一身打滿補丁的粗布衣服，不過漿洗得很干凈。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打開了，有人走了進來，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婆婆，她手里還端著盆和毛巾，看到顧晴醒了，她十分高興，向著顧晴說了什么，但顧晴一句也聽不懂，不過能猜出她大概是說你醒了，感覺怎么樣之類的，所以他友好地點頭，向著老人微笑，然后問老人：“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嗎？”

    很明顯，老人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又嘰里呱啦說了一串，完全是雞同鴨講。

    一個虎背熊腰，面容憨厚的年輕人走進來，看到顧晴醒了也很高興，老人拉著他嘰嘰咕咕地講了什么，然后把盆放在桌上自己走了出去。

    年輕人走到床邊，看著顧晴，開始用他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幾句話，然后有一句終于是顧晴能聽懂的了：“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這一句能聽懂?！鳖櫱缦蛩π?。

    “你是大基國的人？”男子用顧晴能聽懂的語言和他對話。雖然他的大基話說得有nongnong的口音，但畢竟還是能聽懂了。

    “是的，我上山砍柴，不小心掉進了河里。是你們救了我嗎？”

    “我們是在河邊發(fā)現(xiàn)你和你的同伴的?！蹦凶酉蛩┖竦匦πΑ?/br>
    同伴？顧晴馬上想到了小九，難道那不是幻覺，小九真的也掉下來了？

    “他怎么樣了？他在哪？”顧晴站起來，緊張地問男子，但是一站起來就頭昏目眩，險些摔倒，男子連忙扶住他。

    一想到小九武功高強，如果他會掉下來懸崖，那肯定是受了重傷跑不掉。自己有光環(huán)，可小九沒啊，還有杜衡他們不知道怎么了。顧晴心里無比自責，如果他聽杜衡的帶足人馬再上山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他在隔壁，還沒醒?！?/br>
    男子扶著顧晴坐下，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他?！八悄愕牡艿?，還是朋友？你們關系一定很好吧，我發(fā)現(xiàn)你們時，你們倒在河邊，他一只手緊緊抱著你，分都分不開。”

    顧晴聽到他的話，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艱難地開口：“他是我弟弟......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為什么一個兩個都那么愚忠，就不能扔下他自己逃命嗎？

    “他傷得很重，不過阮大夫給他開過藥了，他一定會好起來的，阮大夫是我們村里最好的大夫了?！?/br>
    男子明顯是個樸實的農家漢子，沒什么心機，顧晴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你能帶我去看看他嗎？”顧晴向他提出請求。

    “可是他還沒醒。”男子搔搔后腦勺，有些為難。

    “我想看看他，看到他我才放心?！?/br>
    “那好吧?！蹦凶臃鲋櫱纾⌒牡胤鲋櫱缦铝舜?。

    “你昏迷兩天了。阮大夫說你發(fā)高燒，不能下床的。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要不要我去請阮大夫來？”

    “我沒事。只是頭有點暈，對了，還沒有請教恩人尊姓大名。”顧晴腳步虛軟無力，全靠男子扶著，一步步往外走去。

    “什么恩人啊，你叫我大柱就好?！蹦凶雍┖褚恍?。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顧晴。”顧晴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真名，他憑直覺覺得這個男子不是壞人。

    大柱扶著顧晴來到另一個同樣狹小昏暗的房間，小九靜靜躺在床上，身上纏滿繃帶，如果不是他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顧晴幾乎以為他已經沒了氣息。

    就像大柱說的，他傷得很重，身上到處是傷，尤其是胸口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離心臟只偏了些許，幾乎是致命的，但是他扛下來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

    剛才見到的老婆婆正在替他擦拭身體，因為他高燒不退，大柱說阮大夫說必須要拿溫水不斷替他擦身讓他早點退燒。

    看到他在燈光下依舊蒼白的臉，還有干燥開裂的唇，顧晴說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你也在發(fā)燒，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跟娘會照顧好你弟弟的?！贝笾鶆耦櫱缁厝?。

    顧晴不想走，但是他自己也在發(fā)高燒，走了短短一段路就頭暈目眩了，這里又是別人家，要求太多并不好，但他實在放心不下小九。他看了看狹小的房間，問大柱可不可以給他在這里打個地鋪，他想陪著弟弟。

    大柱是個很好的人，馬上給他搭了張簡單的木床，讓他們兩兄弟睡一間房，然后又拿出白粥讓顧晴喝，顧晴道了謝，雖然沒胃口，依然強迫自己把一碗粥喝了個干干凈凈。

    大柱和他聊了片刻，又替小九擦了身后就就出去了，讓顧晴好好休息，他明早會去請阮大夫。

    顧晴知道了這里叫莫家莊，只有幾戶人家，位于大基，南隅和另一個小國燕梁的交界點，歸燕梁管轄，離洛城很遠，至于有多遠，大柱也不清楚，而他們一開始說的就是燕梁話。

    顧晴聽過這個小國，沒什么存在感，只知道國土很小，很窮，為了求生夾在強大的大基和好戰(zhàn)的南隅之間也是不容易。

    知道這里是燕梁，他就開始回想自己落崖的經過，那些蛇爬菇很明顯就是那些黑衣人特意種在那里的，但是黑衣人是不是南隅那邊的人暫時還不確定。自己現(xiàn)在和小九被水沖到了燕梁，杜衡他們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還有季越，想到季越，他就一陣心酸，半年不見，好不容易見到了，卻又因為自己的輕率大意被迫分離，知道自己出事，季越一定又會像上次那樣瘋狂地滿世界找自己。

    如果當時季越在場，他肯定也會不要命地保護自己，自己掉崖，那傻小子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地跟著自己跳下來。想到這里，他覺得當時沒讓季越跟著也許是個正確的決定。

    一晚上，顧晴迷迷糊糊的，又擔心小九的傷勢，又擔心洛城那邊，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聽到小九那邊有了動靜，他馬上睜開眼睛。

    有些艱難地坐起來，覺得頭沒有那么暈了，只是身體依舊有些乏力。

    他慢慢走到小九床邊，小九還沒有醒，嘴巴微微翕動，顧晴叫了他兩聲，他沒有反應，顧晴低下頭，把耳朵貼近他唇邊，才聽到他說的是“水”。

    看著他干裂的嘴唇，顧晴走到桌邊拿起碗倒了點水，雖然茶涼了，但不能奢求太多。

    碗里還有勺子，顧晴用勺子舀著茶小心地喂小九，但小九牙關緊閉，怎么喂得進去，也不知道這兩天大柱他們是怎樣喂他喝水的？有棉花或是干凈的布條嗎？

    顧晴用勺子一點一點很小心地潤著小九干澀的唇，然后又捏著小九的下頜強迫他張開嘴，好不容易才喂了他小半碗水，已經累得他一身汗了。

    天已經大亮了，房里光線也漸漸變得充足，顧晴發(fā)現(xiàn)小九臉上和脖子上似乎也受傷了，有幾處的皮膚往外翻，似乎結痂了要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