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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清純 少女 luanlunjian情 人妻 綠帽在線閱讀 - 肥胖的中年人,外型很老實,想不到并不老實,只顧目光灼灼 地望看我,就像我身上未

肥胖的中年人,外型很老實,想不到并不老實,只顧目光灼灼 地望看我,就像我身上未

一樣冶蕩,使得我心里癢癢地、麻麻地,醉了,醉了的人說話可

    不醉,我說:「利民,今天我沒有幽默感,很不適宜聽你講笑話??墒?,你講得很

    好!聲音里有感情,比那些準(zhǔn)明星或自稱明星的強多了,你幾時改行做演員的?」

    「看起來,今天正是你的幽默感,抵達(dá)最高峰的日子,而且就把這個來抵擋我

    的一片癡情!」

    他說得不錯,我是故意幽他一默的。但這是出于不得已,否則就太失自己的身

    份了。其實在我的心坎里,是怎樣渴望和他「粘」在一起啊!

    「回頭他們散去的時候,你不要走!」他又說:「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悶

    在心里太久了,要是再不說出來,我會悶死的!」

    「我不要聽,又是愛呀!又是粘呀!離不了這一套,多rou麻!阮小貞喜歡聽這

    些,你為什么不去跟她說去?而且聽說,她能粘得男人神魂顛倒呢!」

    「為了你,我的神魂早已顛倒,你要是再不可憐我,那就慘了……」

    「你發(fā)瘋?還是自殺?」我笑嘻嘻地問。

    「你這人……」他的聲音發(fā)抖,說不下去了。

    這一曲音樂正好停止,我輕輕地推開他說:「利民,感情需要培養(yǎng)?!刮艺f完

    就走。

    他站在那里癡癡地,就像夢游癥患者那樣,把周遭的一切置之不聞不問。

    這使我著急起來,人家會怎樣想?會說我把他勾引得成了這個樣子!事實上雖

    然不錯,但我不愿先擔(dān)負(fù)這個罪名。

    百忙中人急生智,我跌向一張長沙發(fā)上,同時道:「利民,請你找一瓶萬金油

    來!」

    這一聲叫喊,把利民、文靜,以及來賓三男三女一齊引攏。他們圍在我身邊,

    問長問短,以為我在傷心之余,目睹歡樂,精神上受了刺激。何成尤其殷勤萬狀,

    摸摸我的額角,摸摸我的手心,不愧是個風(fēng)流才子。

    我故意向他羞笑致謝,一方面刺激利民,一方面挑撥黃鶯鶯的妒嫉,讓何成回

    去賠盡小心。

    我不久就坐起來。利民卻借此機會逐客,連文靜也被他支開,把一場盛會頃刻

    弄得烏煙瘴氣?,F(xiàn)在房里只剩下我和利民兩個人,我有些害怕,也有些興奮。不知

    道他將如何接演下一幕。

    幕簾漸漸地在拉開,我的心幕也在漸漸地拉開,而時間匆匆已近黃昏了……

    趙家一座深宅大院,此刻似乎只剩下了利民和我,黃昏像醉漢般搖搖來臨。空

    氣里有一種水汪汪的溫暖,和我的身心愛覺相應(yīng)合。

    窗紗上樹影橫斜,華屋中彩燈遲遲。

    此情此景,對于一個成熟的婦人,尤其是一個新寡者,真有無限的感觸。我微

    微地斜坐著,等待利民下一步做些什么。

    他呀!什么也不做,卻埋在燈座底下細(xì)細(xì)翻閱晚報上的體育新聞,那就顯示我

    在他的心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足球或一匹馬。

    三番兩次,我決定掉頭而去,但終于沉住氣留下來。我知道這是他的詭計,他

    要預(yù)留他日推諉責(zé)任的地步。那時他可以說:喏!我本來不想這樣做,是你要我,

    我不能教你下不了臺呀!

    而我偏偏坐在這里,看看究竟是誰拼得過誰!

    靜極了,隔壁大廳里落地時鐘走動的聲音,像火車輪子那么響,一站又一站,

    駛向前方,老是不肯停下來。我是一百個愿意,巴望停在一個小站上,然后一站又

    一站,直到終點。但利民還是那種不死不活的神氣,教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這一場忍耐力的比賽,在情慾的天平上衡量忍耐的法碼,誰重誰便可以控制以

    后整個的愛情游戲,享受得更多,付出的更少。

    他明白,我也明白,一場僵持!

    時間在僵持中必然過得極慢,在我的感覺里就如天長地久,而其實不過幾分幾

    秒鐘。

    大廳的時鐘鏗然長鳴,八點半了!黃昏已近尾聲,接著而來的將是迢迢長夜,

    屬于愛情的一段時光。

    利民緩緩放下手里的晚報,我看見他的臉,他目光茫然神情整個不自在。我在

    心底里笑了!他此我還要著急,還要多受熬煎。我知道,這一場比賽我已經(jīng)贏了,

    徹頭徹尾的贏了。

    一個自嘲的笑在嘴邊掠過,他是準(zhǔn)備投降了,澄澈的雙眼有水份發(fā)亮,語聲像

    銷魂的琴弦……

    「玉璇?!?/br>
    我抬眼,還他一個無聲的應(yīng)答。

    「玉璇。」他坐正了說。

    「你為什么不作聲,惱我了?還是……」

    我抿著嘴一笑,依然不說話。

    他急了,匆匆忙忙地站起來,顧不了平時瀟瀟風(fēng)度,一直沖到我面前蹲下來,

    像邀寵的小孩子那樣仰望著我。柔聲喚道:「玉璇……」

    「唔……」

    「玉璇,倘若有誰得罪了你,你就怪我吧!倘若是我無意中使你不快活,那就

    要請你原諒!既使要打,你的粉拳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你不會真的打我!是么?

    玉璇……」

    這小子真有兩下,連唱帶做,這一來,把我的矜持一齊驅(qū)走,我忍不住他的視

    線,讓無限溫柔的眼光像利刃般的刺入我的心坎,輕輕地,輕輕地攪拌著。于是,

    我的手到了他的掌中,我的膝頭承住他的下頷,而我的心也縛住他的心。

    「玉璇!」如夢如癡的聲音。

    「唔……」我聽到自己的聲音也像夢囈。

    「玉璇……」那聲音忽然已到了耳邊。

    然后是臉頰上一陣熱,身上一陣驚,唇上一陣濕潤的顫抖。

    我管不住自己,臉和身已盡量貼緊了,但感覺上還不夠,我伸出雙臂繞到他的

    頸背后,牢牢掛住,唇和唇、身和身、心和心,全都擁抱著了。情慾的火焰在猛烈

    地燃燒,只等點起藥引,它就爆炸!

    我手碰到他那個粗壯、火燙的家伙,臉上發(fā)熱,心里卜卜地跳躍起來。說實在

    的,叫女人意亂情迷,春心蕩漾的,就是男人身上的那一部份,當(dāng)然我也不例外。

    「玉璇……」他低低的喘息。一只軟熱的手掌,已從我的背上移到胸前,它顫

    動著、摸索著……

    他乘我熱情如火的時刻,就把那硬挺挺的東西送了進(jìn)去……那么大力……我太

    痛快了……

    「啊……啊……你……你……」我吃驚地看著他。

    一切都已遲了,我們已緊緊地連結(jié)在一起,在那「筍」口處,再無半丁兒的剩

    余。

    我漲了,漲得飽飽滿滿的。

    他漲了,挺得高高挺挺的。

    我們兩人的身體變成一股洪流,情潮狂涌,每根神經(jīng)都在發(fā)抖。

    太快樂了,接連又是一次高潮,這些年來死鬼從來沒有給我這樣痛快過。

    他突然粗暴起來,我知道是什么,我立刻和他合作,我用雙腿往他腰上用力一

    夾,并且把屁股往上猛頂,越頂越快。

    他喘得跟牛一樣,一陣猛夾猛搖的,「卜滋卜滋」之聲不斷,陰戶弄得麻麻酥

    酥地,我的xiaoxue幾乎給他快「玩」破了。

    這時,我覺得身體輕多了,上下飄飄地,好像飛起來一樣。我已癱瘓,不想動

    也不想作聲,整個情緒變成大塊空白,巴望有東西來填滿它。

    接著,他的手掌又向胸下移,它在腰間停了一會,像在考慮什么,彷佛百萬大

    軍在決戰(zhàn)前的布陣調(diào)遣,小心翼翼、思慮周詳?shù)?,惟恐不能一下子使敵人崩潰?/br>
    我扭動了一下腰肢,裝得完全出乎無意的樣子。無巧不巧,我的腰一扭,他的

    手一滑,宛如探險者在高峰上突然失足滑下,正好跌落在無底深淵里。那是一種無

    比的熱,饑渴的緊張,以及等待雨露的潤澤和填充,結(jié)果是,眼瞇、臉紅、心跳、

    氣促,我們真的醉了。

    利民的身體在震動,我的靈魂也在震動,無疑地,他是熱情而溫柔地。但不夠

    堅強,不能使我有毀滅的感覺,而我現(xiàn)在是如何需要毀滅呀!

    風(fēng)里、云里、雨里、霧里……種種神妙的感覺,一齊襲到心頭,多少日來的夢

    幻!多久以前的記憶!從少女到寡婦,這一段菁華歲月悠悠消逝,如今是拾回?還

    是虛有的幻像呢?

    不管是真是假,總之我要,而且急于享受這一刻,不愿再讓它輕輕滑過了。

    「梅開二度」,于是倘著汗的滾熱手掌又漸漸移動,從外衣到內(nèi)衣,貼緊我的

    皮膚,像熨斗般轉(zhuǎn)彎抹角。同時唇和舌也不得休息,貼著、扭著、攪動著,像泛濫

    的春潮,像飄灑的黃梅雨,濕成一片。時間和空間全歸虛幻,人與我都不存在,惟

    一真空的乃是火焰般的情慾。

    教堂清涼洪亮的鐘聲又響了。我不得不找回一部份失去的意識,本能驅(qū)使著動

    作,我微微掙扎一下避開他。

    他進(jìn)一步逼進(jìn),索手索舌同時得意的說:「別裝腔作勢了!玉璇……」

    這句話對我是一個晴天霹靂,是一陣楊權(quán)甘露。大部份意識一齊恢復(fù),是怒?

    是恨?是愧?

    我只聽到自己一聲冷笑,冷得像冰。接著我找回了抗拒的力量,雙手抵住他的

    胸膛,腰背力挺,把他身體直推開去,跌坐在地毯上。

    「怎么了?玉璇,你這人真奇怪!」

    「我一點也不怪,只是還有少許自尊心和羞恥感,如此而已!」

    「可是我并沒有……侮辱你啊!何必生這么大的氣呢?來……」他伸出雙手示

    意要我扶起。

    我只扶起他一半,等他身子剛離地,就飛快松手,自己站起就走。

    「??!??!跌傷了。」他發(fā)覺苦rou計不靈,立刻翻身起:「玉璇,你別走!我

    向你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得罪了你……」

    「不,少爺!」我出門時,回頭說:「留著這些甜言蜜語說給別人去聽吧!」

    「玉璇……」一聲聲的呼喚仍然銷魂,而在我聽來,卻如神話中慣呼人名的毒

    蛇,答應(yīng)了我就會死。

    在恐懼與忿怒中沖出大門。迎面的細(xì)雨灑下,沾在面頰上倒像才哭了似的。我

    知道自己不會流淚。雖然這時候,我的心境巴不得大哭一場,讓千般委屈都隨著眼

    淚淌出去。但是不能,即使要哭也得離開這地方,決不能讓那天殺的趙利民看到。

    天昏地暗,路茫茫,兩旁的梧葉被密雨打得沙沙作響,倒是天然的遮蓋。

    這一路太荒僻,在人行道上走了五分鐘,居然看不到一輛車子。幸好有座公共

    電話亭,我立刻躲進(jìn)去,一來避雨,二來打電話叫車,叫阿財開車來接我不是更好

    么?

    阿財大概恨我一天了吧?

    一面打電話,一面想看阿財黝黑的臉龐和滿身肌rou,那才是真正的男人。像我

    這樣年紀(jì)和身份,要愛就該愛上一個男人,為什么卻和陰陽怪氣的趙利民廝混?那

    只是黃毛丫頭的對象罷了!

    「喂!這里是李公館。」

    真巧!那是阿財渾厚的聲音,略為帶些性感的嘶啞。

    「阿財!」我親昵的吩咐:「快開車來接我回家,我在長春路轉(zhuǎn)彎處公共電話

    亭里?!?/br>
    「李……哦!夫人,怎么?你一個人?」

    「就是我一個,快來?。“⒇?,我有些害怕呢!」

    「我立刻就來!夫人,只要五分鐘?!?/br>
    「不!五分鐘太慢了!我等不及。阿財,越快越好!我要看到你。」

    「是的,夫人,我盡量趕快。」

    電話掛上了,他的聲音仍在耳際縈回著。

    三分鐘以后,兩道車燈閃亮,接著是熟悉的喇叭聲,于是一輛「卡迪拉克」在

    電話亭前戛然而止。阿財從車窗伸出頭來,叫喚:「夫人,你在哪里?」

    我跑出電話亭,撲向車門,有久別見到親人之感。還沒上車,忽然轉(zhuǎn)了念頭,

    依舊關(guān)上車門,繞過去走到前面,坐在阿財身旁。

    阿財?shù)脑尞惪上攵^份的寵愛使他手足無措,突然把車火熄了。

    「阿財,開車吧!」我說。

    「是的,夫人!」他說:「為什么你會單獨留在這地方?趙小姐呢?」

    「別提了,我悶得發(fā)慌,快開車吧!」

    他手慌腳亂地發(fā)動馬達(dá),開車,然后問道:「回家,夫人?!?/br>
    「不回家?!刮艺f:「你自己隨意駕駛好了,我愿意隨你至任何地方去。」

    「是,夫人!」阿財?shù)穆曇纛澏读恕?/br>
    山徑苔滑,春寒花開,車輪輕輕地滑過去,穿進(jìn)樹叢深處。

    「阿財!」我忍不住說:「這里真黑!你小心些!」

    「不怕!」他回頭一笑。黝黑的臉愈發(fā)襯托出像野獸般的兩排白齒,和一對閃

    閃有光的眼睛。

    「繞過山那邊去!」我吩咐道:「從山腳下兜轉(zhuǎn)來,往淡水那邊開,我想吹吹

    風(fēng),這天氣太悶人?!?/br>
    「是的,天氣不好,夫人……」阿財抬頭駕車,聲調(diào)與表情都十分奇特,那些

    字眼像利箭般向我刺來。

    「阿財,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

    「你好像和誰嘔氣?」我說:「倘若你不好好開車,那就是和你生命嘔氣,而

    生命一去不復(fù)返,說完就完了。」

    車輪急駛,阿財一只手揮灑自如,嘴角邊露出幾絲輕蔑的笑容,接著從牙縫里

    迸出一串字眼來:「夫人,你放心!我這條命丟不了,想當(dāng)年在橫貫公路上飛車過

    崖,比這里不知要危險多少倍!那時也沒常聽見翻車,在這么平坦馬路上,怎么會

    出事?」

    「小心些不好嗎?」我低聲笑說:「男人三十是一朵花,你大概剛?cè)??還

    要娶老婆,養(yǎng)兒子呢!小心些,總不會錯的?!?/br>
    「吃了這碗司機飯,還有娶老婆這一天?」他無所謂地隨口說了。

    他的無所謂給了我繼續(xù)輕薄的勇氣,我感到一種調(diào)戲異性的緊張和快樂。因為

    這種情形很少很少,我就愈覺興奮,愈希望此種局面能拖得久些。

    我說:「阿財……」

    「夫人?」

    「你不想娶老婆?」

    「老婆誰不想娶?」他略一回顧,又轉(zhuǎn)頭向前:「薪水一萬五千元,要不生孩

    子,那倒夠了……」

    「我可以加一些薪水?!刮倚⌒牡馗┥硐蚯?,提議道。

    「并不是光是錢的問題?!顾f:「譬如此刻,半夜三更的從床上拉起來,做

    什么?滿山亂跑!這叫老婆怎么受得了?女人嫁丈夫,無非希望守著他過日子!而

    司機卻得守著車子,等候主人的命令?!?/br>
    「我可以規(guī)定你的工作時間。自下午二時起,到深夜二時,大概差不多了。倘

    若哪天上午用車,晚上就提早休息……你覺得好不好?還有薪水,那就再加三千元

    罷!」

    「夫人對于我的婚事很熱心!」他在反光鏡里向我裂著嘴笑一笑。

    「你不懂得,阿財?!刮艺f:「寡婦的司機最好不是獨身男人,否則別人要說

    閑話。我既然守了寡,就得考慮這一點,可是我又舍不得換掉你,那就只好希望你

    早些娶一個老婆了。」

    「不,不想……」

    「還有什有么難處呢?那真奇了!阿財,你究竟是不是一個男人?」

    「你知道我是的,夫人?!顾豆堑卣f。

    這句話使我想起今早在墳場,他站在我身后所予我的那種感覺。這是玄妙、神

    秘、奇異,一切陽剛美的顛峰,帶著微顫的、酥麻的接觸。轟然一聲,滿身是熱,

    滿心是煩,就像肚腔里突然爆發(fā)了一顆原子彈,再也按不住那種幅射了。

    我心里一動,又是一陣劇跳,端坐著偷眼看他怎么樣。

    他從容不迫地關(guān)了引擎,然后取出一支煙,悠然抽起。他并不回頭,只向車外

    望了幾眼,似乎猶豫不決。

    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緊張,這不是恐懼,也非憂愁,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期待,

    一種心神皆顫的興奮。我在料想中,阿財?shù)哪繕?biāo)再顯著也沒有了,但他敢不敢當(dāng)機

    立斷,痛快地向我做決定性的一襲呢?

    他突然下車,在樹蔭下繞來繞去,煙火明滅,時遠(yuǎn)時近,好像一只鬼眼。

    我拼命地忍受著,不發(fā)一言,不作一聲,靜觀事態(tài)的發(fā)展將如何?

    阿財走上幾步,走到我坐處附近,隅著玻璃窗欲言又止,伸出手來,又縮回。

    終于沒有打開車門,又走了。

    我等候攤牌,而那牌,卻遲遲不攤,那真叫人焦急!以我的身份與性格,我算

    已經(jīng)退讓了一大步,不能再跨越此限,否則就變成無恥的蕩婦,那非我所愿。

    「阿財!」我敲著車窗上的玻璃說:「抽完煙沒有?該走了!」

    他走過來,狂暴地打開車門,嘶啞地叫道:「你為什么不下車來走走呢?這里

    空氣多好!車子里是地獄,只有你灑得滿身香水,逼得人氣都透不過來!」

    我柔順地,半帶驚惶地鉆出車廂。砰!身后的車門已關(guān)上,使我一無憑藉,和

    一個夜行的女人無異。但我畢竟多懂男人的心理,不等他亂說亂動,便傳下命令:

    「給我一支香煙!阿財?!?/br>
    他乖乖地摸出煙包,抽出一支給我,又替我點上火。在火柴的光芒一閃下,我

    看清楚他雙眼通紅,額上青筋暴起,頻頻伸出舌尖舐拭發(fā)乾的嘴唇。

    五、新歡舊恨

    我的手只是緊緊地抱著他的頭和背,有時更摸索著他的臉和手。我知道在這種

    仰臥姿勢下,最好把雙臂上舉過頭,胸前就呈現(xiàn)出萬分的美感,我就這么做,他果

    然發(fā)狂了!他的唇舌專向我的面部進(jìn)襲,接看只覺寒噤連連,通體火燒,漸漸陷入

    迷糊。

    「愛人!愛人!」我喃喃叫道:「讓我死,讓我死罷!」

    詞云:

    閱盡天涯離別苦。

    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

    舊恨千千縷,最是人間留不住,

    朱顏辭鏡花辭樹。

    --調(diào)寄蝶戀懋花。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在何處見過這首傷春詞,而且居然牢記未忘。此時我把它

    抄下來,就為自覺心境與詞境相差不遠(yuǎn),正好借他人的酒杯,澆自己的憂傷,作為

    一種感情的發(fā)泄。

    二十四番花信風(fēng),臣在不知不覺中飄飄而逝。經(jīng)歷過柔腸寸裂的生離,也經(jīng)歷

    過沒有眼淚的死別。剛以為自由與幸福在抱,卻不知突然醒覺,自己已是殘花敗柳

    了!此時面對新歡,舊恨如潮,萬般都在掌握,只有那青春?。∫蝗ゲ粡?fù)返了!

    為什么在極歡樂中突然有此感觸?

    那是由于阿財?shù)囊痪湓?,他靠在我懷里悄悄地說:「玉璇,要是我們早見三年

    多好!那時你還不是李老三的人……」

    這句話,含義很明白,他在嫌我不是小姐的身份了。

    也許不是有,但至少在他的潛意識中,已有了這個感覺,連他自己也不知其所

    以然。

    我當(dāng)時傷心,但非絕望。因為我能夠強烈地感覺到阿財?shù)臒崆?,對于我的依?/br>
    加火如荼;只是沒有刻骨銘心的癡愛而已。而我是如何渴望著真正愛情的滋潤!rou

    慾的享受雖然至高無上,那終究是一種庸俗的現(xiàn)實,凡現(xiàn)實都會轉(zhuǎn)眼成空。只有癡

    愛癡戀的形而上方式,才能夠千秋萬世,共天長地久??仗撊缥遥粋€似悲似喜的

    新寡,感慨于人生如朝露,除拼死覓取歡樂,還能想望著一股重新燃起的生命之火

    焰嗎?

    在這一點上說起來,阿財是教我失望的。他熱,然而沒有光,那只是柴灰底下

    的火炭;他狂,然而不癡,又與禽獸何異?

    想到這里,我突然抽身而起,匆匆地把衣服理好,回頭便走。

    「怎么了?玉璇!」他仆在草地上,伸手來扯我的腿。

    黑暗中,我靈活如魚!輕輕一閃,就避開了他的捕捉,往樹林外直奔。

    「玉璇……」那呼叫聲凄凄如秋雨。

    我略停了一停,硬起心腸,仍然往前走。

    「玉璇,我只說一句話……」

    我不得不停步,聽他這一句話究竟說些什么,這也許是人之常情吧!

    他不快不慢地走過來,距我約莫三尺站住。我不敢看他,但彷佛也能感到他的

    呼吸和眼光,這兩者盡都使我意亂神迷起來。

    彼此沉默了二、三分鐘。

    我剛欲移動腳步,聽到他幽幽嘆道:「早知今日,我們又何必當(dāng)初?」

    那十一個字對我就如當(dāng)頭棒,化出千千萬種意義,使人百感交集。心與口掙扎

    了半天,我輕輕地說:「當(dāng)初,怎么樣呢?」

    「當(dāng)初,是我會錯了夫人的意思?!顾麘嵢坏溃骸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罪該

    萬死,可是夫人……你也有不是?!?/br>
    「我有什么不是?」

    這是強嘴。

    「你的不是,由于……」他露骨地說:「沒有早早教我死了這條心。也許在你們

    上流社會是常事,但我看來,你的一切言語表情,早已超過了默認(rèn)?!?/br>
    轟的一聲,我自覺面紅耳熱,幸虧在黑暗的樹林中,不然真要無地自容了。

    他沒有說錯,我的言詞,豈僅止于默認(rèn)而已?說得不客氣些,簡直在鼓勵他的

    野心,誘使他一步一步踏入預(yù)布的陷阱。而在最后關(guān)頭,我卻把rou餌吊起,讓他一

    只腳掉在陷阱里受苦受難!

    女人真是軟心腸的動物,前思后想的結(jié)果,每每自責(zé)不已,自責(zé)使我一點矜持

    如爐火上的冰雪,頃刻融化。

    阿財是何等的敏感!鑒貌辨色,立刻知道他又贏了。他從三尺外一步跨到我身

    邊,突然攫住我,狠狠地在我頸項間吻下去。那一縷熱氣從頸項傳入,打頭腦繞了

    一個圈子,經(jīng)過心臟,又從血管里散發(fā)出來,直達(dá)四肢骨骸。

    一切的決定在于心腸,心熱了、腸軟了,那就什么也都不再顧忌了。我的手臂

    像兩條蛇般纏上去,惟恐抱得他不夠緊,堵得他不夠?qū)崳乱幌伦邮チ怂?/br>
    絲絲的風(fēng),搖搖地葉,除去這些,就只有無所不美的山河大地,以及我與他兩

    人,此外無一物存在。當(dāng)然存在是存在著的,但在我眼中,那都是不關(guān)緊要的!

    我滿足、我激動、我如癡如醉。

    唇和舌的緊纏,靈魂的交流,胸膛的貼實,也不僅是摩擦,還感覺到彼此的心

    房跳動與熱血流轉(zhuǎn)。黑暗變成光明,寒冷變成溫暖,堅硬的樹和泥,只覺其柔情萬

    縷,林葉的搖動,生機勃勃--美極了!美極了!

    何處一陣風(fēng)來,使我寒噤連連,通體酥融。接著發(fā)現(xiàn)不是風(fēng),那是他具有魔術(shù)

    的手。他在抱著我向下滑,下面就是草地,我尚能感覺。依照我的心愿,那是求之

    不得,但意識中仍有一種女性自尊,不愿如此地草率交易,所以我輕輕掙扎著說:

    「不……」

    他并不回答,繼續(xù)以動作來使我就范,造成既成事實。

    兩種主張在我心底交戰(zhàn),一時這個占上風(fēng),一時那個著先鞭。歸根說起來,希

    望自己不要再矜持,但是卻辦不到!我恨自己不長進(jìn),再要撐拒下去,眼見好夢成

    空,而我是何等渴望這一著!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原來還有一個空水壺掛著,現(xiàn)在

    連那個有名無實的招牌都失掉了,好容易遇到一泓清水,你說能忍得住不奔過去,

    伏在那水面上盡情痛飲嗎?

    于是情急生智,我突向前伸出一足,放在他不得不踏上去的地方,他果然像一

    塊鐵般立刻跌向磁石,使磁石和鐵緊黏在一起。那磁石就是我--我的唇、頸、胸

    脯。

    他俯下頭,用熾熱的嘴唇在我的粉頸上、酥胸上、小腹上、玉腿上,貪婪地狂

    吻起來,我的血液沸騰了,一顆心好像要炸開似的。

    接著,阿財伏到我的身上,我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那點上,他像觸電般的大

    震起來。

    rou和rou相貼合,心和心碰觸著,雙方那重要器官都是充血盈盈的,噴射出渾渾

    絲絲一股股的熱氣來。guitou火紅guntang,愈搗愈硬、越插越深、橫沖直闖,如疾雷急

    雨、橫掃千軍。頂?shù)梦谊帒舸箝_、心花怒放、yin水長流。

    他的陽物,似乎比趙利民更為健壯、有力,抽送之間,更覺刺激、更充實。

    一道閃電突然射來。

    我迷迷糊糊地想,好罷!下雨罷!下得越大越好,把我們一齊沖走,沖下海,

    沖出世界,去尋覓另一個沒有偏見的樂園?

    這道閃光時間好長,一直亮著,幾乎像一盞探照燈。奇怪的是:它彷佛專照一

    處,我依稀覺得,除了我們所占的一塊草地,四外仍然是一片昏黑。這使我在迷糊

    中漸漸清醒過來,抬起頭,找尋那奇異的光源。

    「??!」我驚呼。

    「怎么了?」阿財仍在半昏迷狀態(tài)中喃喃地說。

    我神智略清,立刻順手把他推開,自己則像一條泥鰍般滾開去,一直滾到了暗

    處,驚魂這才稍定。

    現(xiàn)在阿財也弄清楚了,我聽見他「啊」了一聲,接著便破口大罵:「誰在那里

    把車燈開亮?混蛋!看老子來揍你!」

    我仍然伏在地上不動,怕來者是警察,那么我們不但無奈他何,而且還可能以

    有傷風(fēng)化的罪名被帶上法庭,那時報上登出來,怎么辦?怎么辦?

    阿財已像豹子般往燈亮處沖過去,看來要拼命。而我卻不愿意把自己的一條命

    陪他去拼,我要自尋生路--逃走。

    還未站起來,便聽見阿財在稱奇道怪,接看聽到他說:「趙……少爺,你怎么

    會來這里的?」

    更糟!那是趙利民。

    「我來參觀一下?!共诲e,正是利民的語氣。

    下來是一個冷場。

    他們對峙之局,如何了結(jié),那不是我興趣所在。我只想如何快速的脫離這困窘

    的局面,越快越好!我本能地爬動,自覺離他們又遠(yuǎn)了些,于是站起來飛奔,沖出

    樹林,來到馬路上。

    瓦斯燈光彩照射下,遙長曲折的路面如同死城,竟無一人一車來往。我愿不得

    了,往左轉(zhuǎn)飛跑,希望遇到一輛車,把我?guī)У眠h(yuǎn)遠(yuǎn)的。

    「拍!」高跟鞋的跟突然折斷了,我索性脫去丟掉,赤腳被路上的砂石戮得疼

    痛不堪,那也不暇愿及了。身后似乎有聲音在喊叫,我不想分辨那是誰,兩個人都

    不愿意見,任何人都離開我,愈遠(yuǎn)愈好,現(xiàn)在我只想孤獨。

    真的下雨了!開始時還稀疏,愈下愈密,終于像排山倒海般落下來。衣服本就

    窄小,如今黏住雨水,簡直像沒有掩蔽的模特兒。頭發(fā)頃刻濕透,雨水又從前額和

    后頸往下滴,全身黏濕,舉步艱難。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成了什么樣子,但愿不太難看才好,否則回頭即使遇到了

    一輛車,我也沒有勇氣坐上去,為的是司機必是男人,我怎能給異性一個丑怪的印

    象?

    還好!眼前有兩道燈光迎面而來,那是一輛汽車無疑。在這一刻已不容我再有

    選擇的余地,我立刻站在馬路中央,高舉雙手搖晃,希望它會停下來。

    強光刺得我眼睛無法睜開,那車子又飛駛而來,幾乎近在咫尺了,還好!我聽

    見突然剎車的磨擦聲,總算沒有把我撞到。

    過了一會兒,聽見說:「上來罷!」

    我放心睜眼,發(fā)覺自己只距車頭二尺,真是危險極了。車門半開,伸出半個男

    人的頭,又在招呼:「上來,我送你回去!」

    我乖乖地走過去,鉆進(jìn)車門,雙手抱在胸前,遮住那種透明的感覺。然后低聲

    說:「謝謝!我住在臺北?!?/br>
    他立刻掉頭,往東而駛,并不問我為什么會落到這步田地,這使我略感放心。

    喘息既定,偷眼斜望過去,卻不料對方也正向我斜視,眼光相接觸,我又是一陣心

    跳。

    情慾的極樂境界在風(fēng)雨之下消失,只留下凄涼的腳步。雨下奔馳的結(jié)果,使我

    從頭發(fā)濕到腳跟,內(nèi)衣緊貼身體,外衣重如鐵皮。

    一路無事,卻出乎我意料之外。到家時才發(fā)覺手袋失落,只好請司機先生等候

    一會,那司機是一個肥胖的中年人,外型很老實,想不到并不老實,只顧目光灼灼

    地望看我,就像我身上未掛寸縷似的。

    這時他突然伸手,非常鹵莽地攔住我說:「免收車費,只要……」

    「只要怎樣?」我的身體失去平衡,險些倒在那胖胖的胸懷里。

    「只要你……」他一邊說,一邊順勢抱緊我,飛快地吻下來。

    「別……」嘴唇已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