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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

    隆重端莊的宮廷側(cè)殿，朱漆龍柱，金瓦屋延——御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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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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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長(zhǎng)有力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打著桌案，年輕的帝王漫不經(jīng)心的翻閱著桌上累積的奏章，待閱到熟悉的字體時(shí)，手指一滯，而后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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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又掐起來了?！?/br>
    ?

    隨侍的大太監(jiān)陳福飛快的瞟了眼皇帝手里的折子，心下了然，約摸著又是那兩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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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趙燁笑畢，就把折子甩給了陳福：“小福子，幫朕算算這是這段時(shí)間第幾次了，朕的校尉和侯爺怕是一天都沒有消停過呀?！?/br>
    ?

    哪敢真的看奏章，陳福把手里的折子妥帖的合起來放回桌案上，又退到皇帝身后，恰到好處的說：“也不知這秦校尉為何這般和侯爺過不去。”

    ?

    可不是嗎，自從入了京受了封，這新上任的校尉像是和淮安侯八字不合一般，見著天的同對(duì)方作對(duì)，這個(gè)說左那個(gè)就一定要說右，這個(gè)說好那個(gè)就一準(zhǔn)的要挑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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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上朝最后都會(huì)成為那兩人唇槍舌劍的戰(zhàn)場(chǎng)，偏偏眼前這位還樂得看戲，只在嘴上敷衍著安撫，卻從來不曾真正的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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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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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福偷偷看了眼自家主子帶笑的唇角，心中暗道：這位怕是暗中添油加醋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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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又覺得奇怪，趙燁自小就和鳳清彌感情深厚，以至于后來在鳳清彌的幫助下扳倒崔賊，奪回皇權(quán)，一度曾要封淮安侯為國(guó)公。按照皇帝和淮安侯的交情，應(yīng)當(dāng)不會(huì)做出這般隔岸觀火的模樣呀。

    ?

    轉(zhuǎn)念一想，又想起當(dāng)年淮安侯執(zhí)意要娶男妻，和圣人大鬧一場(chǎng)之后，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僵冷了一段時(sh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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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不成是因?yàn)槟菚r(shí)的余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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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福百地不得其解。

    ?

    而這頭趙燁已經(jīng)止住了笑意，日漸銳利的眸里閃過一抹思索，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桌案，帝王神色莫測(cè)的低喃：“有點(diǎn)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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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落到一邊另一份攤開的墨色折子上：達(dá)州匪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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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這里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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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熹，整個(gè)盛京都還浸在沉睡中，淮安侯府外卻已經(jīng)立了幾匹駿馬。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br>
    “侯爺放心?！迸庸ы樀拇鸬?，抬起頭，清麗秀美，正是當(dāng)初和穆戚一起來到侯府的侍女青瓷。

    只是如今的青瓷身上那股清冷消退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屬于女子的柔美和為人母后的溫軟。

    鳳清彌抬眸又朝大門內(nèi)看了眼，青瓷心下了然，當(dāng)即柔聲勸道：“可不能等他起來，若是他親眼見著侯爺你走，怕是哭著喊著都得跟著去，如今他的身子重，使不得?！?/br>
    明白青瓷所說皆對(duì)，只是鳳清彌心中始終有股陰郁徘徊不散，可皇街上的淮安侯府的護(hù)衛(wèi)向來固若金湯，府里又有著他特地留下來的幾名暗衛(wèi)，應(yīng)當(dāng)不會(huì)有問題才對(duì)。

    心中翻來覆去想了好幾次，確定自己沒有什么漏掉的，便沒再說什么，翻身上了馬。

    馬蹄在原地踏了幾步，鳳清彌像是想起了什么，疑惑的看著青瓷，“怎得不見餅餅？”

    酥餅，穆戚給青瓷兒子取得乳名，自從青瓷把兒子帶回侯府，穆戚就舍不得撒手了，而青瓷向來疼他，居然由著他給襁褓中的孩子取了個(gè)吃食名。

    青瓷倒是欣然接受，巳二卻花了好久才消化掉自己兒子的乳名被別人取了的事實(shí)。

    此時(shí)聽到鳳清彌問起兒子，青瓷微微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淺笑：“我娘前些日想念得緊，就把餅餅要過去帶一陣了?！?/br>
    略微頷首，鳳清彌接受了這個(gè)說法，巳二如今不在盛京，青瓷又要照顧穆戚，這時(shí)把酥餅送回娘家倒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也不再多問什么，手中韁繩一抖，帶著人便往城門奔去。

    目送著鳳清彌幾人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青瓷一個(gè)人站在門外待了許久，直到旭日東升，溫暖的金芒透過云層撒在女子纖細(xì)的身上，青瓷這才微微合上眼簾，而后眼眸睜開，杏色的眸里痛苦掙扎交織，最終又沉淀為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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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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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侯府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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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瓷坐在外間小桌前，今夜的侯府安靜地叫人心慌，似乎整個(gè)府里只剩下她和里間沉睡的穆戚兩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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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自發(fā)神，青瓷腦中此時(shí)閃過無數(shù)光景，最終幻化成了秦樂那種經(jīng)年未見，卻依舊昳麗雙的臉。

    ?

    只是那張臉上掛著極深的諷刺和惡意，她聽見他說：“我也讓你做個(gè)選擇如何？”

    ?

    青瓷一個(gè)激靈猛然乍醒，然而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余光突然掃到一個(gè)人影，差點(diǎn)嚇得她尖叫出聲。

    ?

    但很快她就反應(yīng)過來，止住了聲音，只是胸中一顆心仍然慌亂得厲害，撞得胸口生疼。

    ?

    秦樂就這么站在晦暗濃稠的夜色里，越過她看著珠簾后的溫暖燈火，有片刻的怔忡。

    ?

    隨后很快的，來人回過神來，走了進(jìn)來，看也不看青瓷，徑直往里走。

    ?

    “......”秦樂沉默的看著抓住自己手腕的人，“青瓷你......”

    ?

    “少爺請(qǐng)答應(yīng)奴，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能傷害戚少爺?！?/br>
    ?

    秦樂笑了，以為是曾經(jīng)的過往讓青瓷對(duì)他心有忌憚，她卻不知道，如今他只想奪回穆戚，怎么會(huì)傷害他。這樣想著，面上便是認(rèn)真的回答：“當(dāng)然。”

    ?

    青瓷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么，可秦樂卻不耐煩了，撥開她的手，大步往前走了幾步，掀開層層珠簾，毫不猶豫的踏了進(jìn)去。

    ?

    青瓷仍然保持著被秦樂揮開的姿勢(shì)，眼睛痛苦的閉了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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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兒子和穆戚，你要哪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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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回響起那句仿佛來自地獄的呢喃，接著就真的聽到了最害怕的嘶吼：“鳳清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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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前，黑色勁裝的人目呲欲裂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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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淡清香的內(nèi)室里，青年一身雪白的中衣，鴉發(fā)披散，雙手環(huán)胸，側(cè)躺蜷縮著身子如秦樂記憶里一樣睡得香甜，如果不是穆戚那凸起的腰腹，一切，就真的和秦樂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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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樂太清楚穆戚的身子不過，那出現(xiàn)在精壯的青年肚子上的凸起根本不能騙自己是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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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鳳清彌居然讓穆戚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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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gè)認(rèn)知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進(jìn)秦樂的胸上，肋骨仿佛都斷裂開一樣，疼得他直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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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瓷聞聲跑了進(jìn)來，跪在地上膝行了幾步，額頭叩到地面，顫聲道：“少爺，求少爺你，不要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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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眸倏地轉(zhuǎn)到了青瓷身上，眼里沉寂幽深，秦樂啞聲說：“你一早就知道了?！?/br>
    ?

    磕頭的動(dòng)作一滯，秦樂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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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憤怒到了極致，他反而冷靜了下來。秦樂目光鎖著熟睡的穆戚，心頭思緒萬千，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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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觸碰到男人溫?zé)岬钠つw時(shí)，秦樂的胸口就漸漸不痛了，等到整個(gè)手掌都摸到穆戚的臉上后，一股讓人鼻酸的溫?zé)嵊可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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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shù)的記憶片段，層層疊疊，或濃墨重彩，或淺淡如水，紛紛雜雜，恍惚間秦樂似乎又回到了那個(gè)生命里最黑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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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為灰燼的秦府大宅，冷眼嘲諷的昔日玩伴，被關(guān)在府里卻托人給當(dāng)時(shí)走投無路的自己包裹盤纏的駱?biāo)?，然后是無數(shù)的刀光箭影和尸山血海堆砌的邊漠戰(zhàn)場(ch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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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著男人臉頰的手心不由加重了力氣，惹得睡夢(mèng)中的人忍不住輕聲哼了哼，忽的便將秦樂的思緒從那段充斥著粘稠惡臭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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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意無視穆戚的腹部，秦樂凝著他那張未變的臉，貪婪的從濃墨的劍眉，看到豐滿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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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shí)他硬是想不起當(dāng)初為何會(huì)覺得穆戚礙眼。

    他是他的童養(yǎng)妻呀，生來合該就是和他過一輩子的啊。

    心隨意動(dòng)，秦樂緩緩彎下了身，將臉貼到了穆戚的臉上，輕輕廝磨，然后視若珍寶的吻上了令他魂?duì)繅?mèng)繞的唇。

    僅僅是吻住穆戚就讓秦樂渾身止不住的發(fā)熱，舔舐的動(dòng)作略微急促了幾分，待到穆戚睡夢(mèng)中下意識(shí)的微微張開了口，軟舌更是直接探了進(jìn)去。

    “秦......”舌頭被秦樂吮吸舔弄，穆戚難耐的叫了句。

    秦樂隱約聽到了穆戚似乎在喊自己，當(dāng)下就興奮的退了出來，只是喜色還沒來得及浮上來，就聽到?jīng)]了障礙物，穆戚這次清清楚楚的喊出了名字：“清彌......”

    清彌，鳳清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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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nèi)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青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敗起來，她還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說什么，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盛怒中的秦樂一把掐住穆戚的脖子，把人硬生生從甜美的夢(mèng)境扔進(jìn)窒息的深淵。

    緊接著，床幃搖劇，熟悉的聲音在哭喊哀嚎，rou體啪啪作響，青瓷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她仍然是那個(gè)無能為力的侍女，區(qū)別只在于曾經(jīng)她是站在門外，而如今她跪在床前。

    不知過去了多久，暴雨方歇，廂房里又安靜下來。

    又片刻，一只手撩起床帳，一條修長(zhǎng)漂亮的長(zhǎng)腿垂了下來。

    秦樂面無表情的從床榻上走下來，撿起地上的衣裳穿戴整齊。然后又掀起幃帳，探了半個(gè)身子進(jìn)去，不多時(shí)直起身，雙臂間抱起的是用被衾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穆戚。

    青瓷有心想看看穆戚的傷勢(shì)，怎奈秦樂并不給她這個(gè)機(jī)會(huì)，腳步直接往苑外徑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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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得極快，青瓷連滾帶爬的爬起來也跟著往外走，卻也只能險(xiǎn)險(xiǎn)看著那道墨色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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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青瓷內(nèi)應(yīng)的緣故，今夜的淮安侯府無人醒來。

    秦樂抱著穆戚堂而皇之的走出了侯府大門，夜風(fēng)襲來，方才情事后的氣味盡數(shù)消散。

    “你倒是興致不錯(cuò)，侯府里也能云雨一番?！蹦吧穆曇敉蝗豁懫?，在這靜謐的夜里仿若驚雷，“就不怕那鳳清彌突然殺回來嗎？”

    “誰？！”秦樂眼神一厲，猛的朝聲源處看過去。

    就看見，不知何時(shí)，侯府大門旁的墻垣邊多了一道修長(zhǎng)挺拔的身影。濃稠的夜色中，看不清此人的容貌，秦樂緊了緊抱著穆戚的手，冷聲又問：“你是誰？”

    似乎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那人低低笑了起來，而就在此時(shí)，一道月光穿過云層縫隙，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身上。

    眉飛入鬢，眸似點(diǎn)漆，襯著他臉上的笑，仿若三月春暉，芳華四射。

    秦樂在看清楚對(duì)方的相貌后就愣住了，等聽到他的笑聲才又醒悟過來，明艷的臉上神色復(fù)雜，張了張嘴，認(rèn)出了他：“......秦易?！?/br>
    這突然出現(xiàn)的不速之客，居然是他多年未見的異母兄長(zhǎng)，秦府的大少爺，那個(gè)所有人記憶里的天才少年，秦易。

    這廂秦易聽到秦樂終于認(rèn)出了自己，便上前一步，從墻根陰影下走了出來。

    氤氳的月色像是給他鍍了一層圣潔的光，秦易笑得溫柔，極為關(guān)切的喊了聲：“弟弟，好久不見?！?/br>
    弟弟，曾經(jīng)秦易從未如此喚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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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樂的表情頓時(shí)變得十分微妙起來，再一想到枉死的父母和秦府眾人，秦樂鳳眸一暗，“你為何會(huì)在這里？你知不知道父親已經(jīng)......”

    “我知道。”一抹悲痛從那張美麗的臉上劃過，秦易說，“我知道，所以我在這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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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鳳清彌！”秦樂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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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不想，秦易搖了搖頭，“并不是他?！?/br>
    ?

    “那到底是誰？！”

    秦易沒有回答，只是神色莫名的看著秦樂，突兀道：“宦官崔喜你可認(rèn)得？”

    秦樂一愣：“......是我母親在宮里時(shí)的義兄。”

    “那兩年前崔喜伏誅你作何感想？”

    這問題問得實(shí)在不合時(shí)宜，且言語間充斥著對(duì)亡者的輕蔑，秦樂強(qiáng)按住不悅，蹙眉答道：“宮闈傾軋避無可避。只是未能生前和義舅他見上一面，實(shí)在可惜?！?/br>
    “義舅？呵，叫得真親熱。那可你又知道你義舅......”和秦樂并不相似的丹鳳眸微微半闔，秦易睨著面前的異母兄弟，語焉不詳：“是我親自看著千刀萬剮受的凌遲嗎？”

    千刀萬剮......到底是母親的舊識(shí)，聽到秦毅的話，秦樂下意識(shí)的皺緊了眉，煩躁道：“...你說這有何？”意義二字還沒從口中吐出，腦海里便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gè)念頭。幾乎是頃刻間，秦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扭曲起來，卻還是咬牙恨聲啞道：“不可能！”

    “哦？”嘲諷的一挑眉，秦易嘴角的笑越發(fā)明艷，眼神卻冷得嚇人，“要我說，那閹賊殺我父親，害我秦府，哪怕是凌遲之刑都嫌便宜了他?！?/br>
    “他和母親是數(shù)十年的義兄妹！”

    “義兄妹？”似乎是聽到了可笑的事，秦毅半是憐憫半是諷刺的看著面前臉色鐵青的人，走上前，幾乎是貼著秦樂的耳邊喃喃，“頂著義兄妹的名義，你母親為崔喜管了二十年的私帳，那年圣人派人離京，查得就是你那母親。更何況...”復(fù)爾側(cè)頭，鳳眸與眼前那雙赤紅的眸相對(duì)，滿是恨意與厭惡，“崔氏這樣一個(gè)癡戀父親入魔的瘋婦，崔喜又怎么敢留她?！?/br>
    “秦易??！”

    “呵。”輕松地躲開秦樂揮過來的拳頭，秦毅疾步退回方才的位置，“秦樂，事實(shí)如此，崔念清這毒婦害我父親和秦府百余人，甚至......”

    “你放屁！！”高聲呵斷對(duì)方對(duì)亡母的詆毀，若不是顧忌著懷里昏睡的穆戚，秦樂只怕是早就沖了上去。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天真?！鄙焓謸哿藫垡滦?，秦易的表情終于不再是陌生的熟稔，而是恢復(fù)成了秦樂記憶里的冷漠，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落到一臉憤懟的秦樂臉上，“三年的戰(zhàn)場(chǎng)廝殺，不過是讓你空長(zhǎng)了一身氣力？”說完，不等秦樂反駁，又道：“把你懷里的人交給我...閉嘴別說話。你真當(dāng)鳳清彌跟你一樣是傻子？你若是就這樣把人帶走，不等走出朱雀街，你就會(huì)被皇城巡邏的羽林軍投進(jìn)天牢?！?/br>
    似是為了證明秦易的話一般，不遠(yuǎn)處果然傳來整齊的步伐聲，秦易眼睛幽暗銳利，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只能把他交給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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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陽艷艷，卻沒有半點(diǎn)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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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京已經(jīng)下過第二場(chǎng)的雪了，此時(shí)玄武街校尉府的青瓦屋檐上，還依稀可見皚皚積雪。下仆大早起來，?就將小徑院落的積雪復(fù)又掃開，末了鏟到不礙事的角落，好讓府中主子走的順當(dāng)平穩(wěn)了。

    ?

    辰時(shí)，數(shù)十人的黑甲騎兵鏗鏘到校尉府朱紅大門前，一群人動(dòng)作齊整地駐足，威風(fēng)凜凜的煞氣叫旁人瞧得心驚膽戰(zhàn)。

    ?

    門房連忙慌慌張張地出來拱手相問：“敢問…”話音未落，就見一人從黑甲精兵中躍眾而出，玄色斗篷下身著月白斜襟寬袖長(zhǎng)衫的鳳清彌神色冰冷，“叫秦樂滾出來。”

    是以，?不過一兩個(gè)時(shí)辰功夫，?整個(gè)盛京城的人都曉得，?淮安侯丟了夫人，打上校尉府討人去了。

    ?

    華元帝得到消息，一邊逗鳥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問：“后來呢？”

    ?

    陳福道：“后來侯爺和校尉各執(zhí)一詞僵持不下，就在侯爺?shù)娜丝煲碴J進(jìn)校尉府時(shí)，程將軍帶人從將軍府趕了過來?！?/br>
    ?

    陳福說得云淡風(fēng)輕，但實(shí)際上當(dāng)時(shí)鳳清彌已經(jīng)是和秦樂打了起來，若不是程圯及時(shí)趕到阻止了兩人，只怕今天這場(chǎng)鬧劇很難善終。

    ?

    華元帝又問：“鳳卿找到人了嗎？”

    ?

    陳?；卮穑骸安]有?！?/br>
    ?

    因?yàn)槌疼莸年P(guān)系，兩人都停了手，但鳳清彌卻始終堅(jiān)持是秦樂帶走了自己的夫人。程圯調(diào)節(jié)無法，只能讓鳳清彌帶著人把校尉府里里外外搜了幾次，最后，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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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燁搖了搖頭：“那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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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侯爺懷疑校尉是將人藏在了其他地方，于是便又帶著人到和校尉相熟的人的府上尋人了?！?/br>
    ?

    聞言，趙燁忍不住拂袖怒道：“胡鬧！那和秦樂相熟的人各個(gè)都是在邊漠出生入死的英勇將士，鳳清彌這般胡來，把朝廷放在何處，把朕置于何處？！”

    ?

    罵完，平靜了會(huì)兒情緒，不知想起了什么，趙燁臉上怒色漸漸消散，嘆息了一聲：“罷了，早知道他視夫人如命，想來他也是急昏了頭才這么意氣用事。陳福，傳朕諭旨，命京城上下的官員將領(lǐng)，都配合一下鳳卿尋人吧。”

    ?

    畢竟是天子腳下，一個(gè)大活人，還是侯府夫人的身份，怎么可能消失得悄無聲息呢，找到人只是時(shí)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

    當(dāng)時(shí)，所有人都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