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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的空間里,郝君子找不到出路,他縮在角落里不敢哭。 這是第一次被關(guān)進小黑屋了? “為什么要在這么低級的問題上犯錯?卷面分為什么而扣了一分?” “鋼琴課為什么要走神?” “舞蹈課的時候怎么能扭傷腳?為什么別人不會扭傷?你就是個廢物,什么都做不好?!?/br> “雖然老師說你畫的很不錯,但是為什么三個小時就畫了一幅畫?現(xiàn)在不過才是素描而已,一個幾何素描你畫了三個小時?廢物。” “我給你買最好的設(shè)備,一個小小的滑雪比賽你為什么拿個第二名?啊?”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br> “走路的時候不要低頭?!?/br> “睡覺的時候不要側(cè)身?!?/br> 郝君子抱著頭,情緒崩塌。 口中胡言亂語。 “我錯了,不……錯了我……爸爸對不起……媽別打我。我……會努力,我努力……所以別關(guān)我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徐問的笑聲清朗,他伸出了手抓住郝君子小小的手:“你可以走出來的?!?/br> 郝君子縮在那小小的角落里出現(xiàn)了小小的光芒。 老林出現(xiàn)了,他手里拿著冰淇淋笑著遞給了郝君子:“不難過,吃冰淇淋就可以開心了。” 這個小小的光芒變大了。 “郝君子,郝君子你醒醒,是我……” “你是誰?” “君子,我是陸莫,你醒醒好不好?你看我一眼,別睡了?!?/br> “陸莫?” “你別忘了你說的,你說喜歡我,要追求我的?!?/br> “陸莫是誰?” “如果你愿意快點醒過來,我答應(yīng)你,這次換我追求你,不管你怎么鬧、怎么拒絕我,我都死纏爛打不放手,算我求你……醒醒?!?/br> 郝君子站了起來。 小小的他站了起來,徐問和老林笑著上前走到了郝君子的身后,輕輕一推:“去吧?!?/br> 郝君子只覺得身體失重了,那下跌的感覺讓心臟猛然一緊。 “啊——!”驚叫的睜開了眼。 卻無法一時看清眼前的一切,人影模糊,有三三兩兩。 “醒了,醒了。去叫醫(yī)生,快去?!笔钦l的聲音? “我去,我去叫。三你現(xiàn)在去買點粥,郝哥喜歡吃皮蛋瘦rou粥,快去?!焙翁焯煺f。 “好,我現(xiàn)在去。”老三站起身就往外跑。 陸莫激動的抓著郝君子的手,忍不住的紅了眼,“君子,君子你看得見我???我是陸莫,是我啊。” 郝君子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看清了眼前的人。 郝父,郝母都緊張的看著他。 而陸莫坐在床頭也一樣滿臉的緊張,雙手緊緊的握著他的手。 郝君子笑了笑:“我活了?!?/br> 陸莫哭了。 第一次這樣哭的驚天動地的,他抓著郝君子的手,低下了頭,淚流不止。 郝母松了一口氣,笑了:“君子,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郝父無言,只是看著。 郝君子抿了抿唇,“水。” 郝母立刻點頭轉(zhuǎn)身去取。 喝了水,郝君子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只是身體麻木的難受,手腕處的痛感一陣陣的傳來。 相續(xù)無言,幾人對視。 不知這樣多久,醫(yī)生趕來檢查一番之后點了點頭:“昏睡了有三天了,身體屬于匱乏狀態(tài),需要慢慢養(yǎng),但是問題不大。小伙子,不要再想不開了,既然活了就好好的活下去。” 郝君子扯著嘴角露出了慘白的笑容:“謝謝你,醫(yī)生?!?/br> 醫(yī)生笑了笑,點頭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郝君子斜眼看了看陸莫:“你先出去一下?!?/br> 陸莫抿著唇,抓起郝君子的手,一個吻輕輕的落下:“有事叫我,我在門外哪也不去?!?/br> 郝君子點了點頭。 陸莫離開之后,病房里就剩下了郝父,郝母。 看著白色的天花板,鼻腔里滿是消毒水的味道,這里的環(huán)境讓他覺得陌生而不舒服。 郝君子扯著沙啞的嗓子,開了口:“之前我說的話不變,我若死了便是死了,我若活了便是活了。爸,媽,謝謝你們,但是我還是一樣的恨你們。以后我的路,我自己走,你們別再管我了?!?/br> 郝母抿著唇,顫抖著肩頭哭了。 這樣的郝母,郝君子第一次見,他笑了笑,滿足了。 用一次生死賭博換來母親的一次擔憂,這真的值得了。 再看看郝父,面色沉著,緊鎖眉頭卻什么話都沒說。 郝君子又繼續(xù)道:“我知道你們想讓我完美接近到零瑕疵,但是……我是個人,是個人就不會有完美的。爸,你說愛不會讓我有物質(zhì)上的滿足,不是這樣的,愛和物質(zhì)不是相對矛盾的存在。 世間萬物,我不可能每一樣都學會,我不是什么貴族。你骨子里流淌著的也是農(nóng)村血液的人,你忘記了嗎?一個人是否完美,需要看一個人的心,愛……才能讓人完美。 祖奶奶說過:人心為萬物,萬物看人心。祖奶奶想讓我活成有血有rou的人,而不是根據(jù)條條框框活著的道具或者機器人。所以,祖奶奶才會把房子留給我,而不是給你們。 祖奶奶應(yīng)該早就猜到了,我以后肯定會和你們反目,所以她想給我留個家。 我啊,我小時候多希望mama能抱抱我,能讓我在她懷里撒撒嬌。多希望我能得到爸爸你的一句贊美,但是都過去了,我已經(jīng)長大了……徐問的死,不怪你,或許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認識徐問,如果我不去渴求別人的溫暖……徐問不會死。 你們唯一教會我的只有一件事:只要足夠冷漠,不去在乎別人,自己才不會受傷。所以你們也不要在乎我了,這樣你們也就不會痛了,你們給我的愛,我承受不起。 這么多年了,你們也看看jiejie吧。她多希望得到你們的關(guān)注,她那么努力……家里的孩子不止我一個,你們這樣,等于同時毀了兩個孩子,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說完這些話,郝君子疲憊的閉上了眼。 郝父沉默了許久,安靜中只能聽到郝母哭啼的聲音。 “不管怎么樣你都是我的兒子,這是事實改變不了的。我答應(yīng)你,以后你的路自己走,但是你說和外面那個男人交往,這件事我不會妥協(xié)?!边@是郝父最后的讓步。 郝君子睜開眼看向郝父,笑了笑:“這件事輪不到你來做主,我的未來如何,我自己決定?!?/br> 郝父面對這樣固執(zhí)的郝君子,克制不住聲音的怒喝:“我不是已經(jīng)說了,隨便你,從今天起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但是唯獨這件事,我絕對不認可!郝家就你這么一根獨苗,你難道要郝家斷后?郝君子,你也別太得寸進尺?!?/br> “我沒想要孩子,郝家不會斷后。jiejie也流淌著郝家的血脈,她以后會有自己的孩子。”郝君子不急不緩的說著。 “她是個女娃,怎么給郝家延續(xù)香火?你在這給我放屁呢?”郝父氣的捏拳。 “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是人了?你敢說jiejie身體里流的不是郝家的血脈嗎?以后不會招婿?”郝君子不屈服。 郝父咬了咬牙,轉(zhuǎn)過頭不再和郝君子對視:“那你的意思是堅決不和那個小子分手了?” 郝君子深呼吸,“不會?!?/br> 郝父漠然:“行,你行,郝君子?!?/br> 撂下這句話郝父摔門而去。 郝母見狀,看了一眼郝君子:“君子,你爸爸他已經(jīng)讓步了,在這件事上就不要再和他……倔強了,你再好好想想,我去勸勸你爸?!?/br> 屋內(nèi)安靜了下來。 而郝君子不知道的是,郝父打開門離開時,他jiejie就站在門外。 他們的談話……他姐都聽見了。 陸莫和他姐面色凝重的走進屋內(nèi)。 郝君子看到他姐,扯出了傻笑:“姐,你來了?!?/br> 郝姐走到床頭,伸出手握緊郝君子的手,無言。 陸莫自覺的再次退出房間。 “君子,不要再鬧了,男人怎么能男人交往呢?爸已經(jīng)說了,以后隨便你了,不會再管你了,你還要怎么樣?”郝姐的聲音里強行壓制的悲痛,郝君子不是聽不出來。 “姐,這對你其實不公平。如果我是女孩多好,你是男孩,這樣就圓滿了對不對?小時候我就特希望我是你,你是我。偏偏我們生錯性別了,他一直重男輕女,這些年對你的漠視……我都知道?!焙戮诱f。 今天哭的人太多了。 陸莫哭了,郝姐也哭了。 從小到大,她也在努力,努力什么都做到最完美。 但是…… 不管她怎么努力,郝父永遠只是冷著一張臉點點頭,轉(zhuǎn)過頭則是對郝君子各種關(guān)注和安排。 兩個人交錯的渴求,被支開了。 “我知道你恨我,姐,你是不是希望根本沒有我這個弟弟?”郝君子斜過目光看了一眼郝姐。 “沒有?!焙陆銚u頭,紅著眼。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jiejie,對不起啊,有這樣的一個弟弟,真的對不起?!?/br> “君子,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郝君子真的沒有別的話說了。 姐弟兩無言相伴。 郝姐走的時候說因為業(yè)務(wù)關(guān)系,有時候會再來,陸莫回到病房,郝君子已經(jīng)疲憊的再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