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事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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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敝x盈歡頷首,而后便沒有了下文。 高衍本是挑起話頭,只待她開口細問,誰知她全然不接茬,只好又說道,“我聽說君家碩果僅存的遺孤被你收作了面首?!?/br> 謝盈歡靜靜地凝視著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高衍頓了頓,他對自己這個表侄女的性子并不陌生,思索了片刻,才斟酌著委婉開口。 “這孩子太小,想來你也提不起興趣,救他也只是一時好心,不如作個順水人情,讓我替亡友撫養(yǎng)幼弟?!?/br> 君家的沒落來得突然,當時遠在嶺南的他一得知消息,便馬不停蹄往京城趕,卻還是晚了一步。 謝盈歡扯起嘴角笑了笑,黑如寒潭的眼眸深深凝望他,暗藏為人不知的情緒,“你怎知,我提不起興趣?” 有一瞬間,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下來。 她對面風情萬種的美人只覺全身毛孔倒束,面露遲疑,第一次覺得不太看得清這個自己認識八年的女子了。 “你何時又添了這個癖好?”高衍頗為頭疼地扶額,“誰都可以,唯獨他不行,你大可開一個放他走的條件,我會盡力滿足。” 謝盈歡有意逗他,“若是讓你去春風樓待一晚上,你也答應嗎?” 開什么玩笑,去春風樓待一晚上,第二天他骨頭渣渣都不會剩下! 世人皆以為京城第一絕色的高公子早年頻頻傳出丑聞,不說萬花叢中過,至少也該是知情知趣之人。 但事實是,他還是個雛兒。 在這方面,他比同歲的表侄女謝盈歡,實在是差得太遠太遠。 “別鬧?!彼迤鹆四?,拿出做長輩的態(tài)度。 謝盈歡懶懶站起,欠了欠身,“你方才的話,我只能原話奉還,誰都可以送你,唯獨他不行,我留著還有些用處。” 高衍見她要走,也不急起身送客,深吸一口氣,本欲緩一緩,卻嗅到一陣若有若無的芙蓉花香,登時更郁悶了。 “那你答應我,不許碰他,就當賣我一個面子?!备哐茏龀鲎詈蟮淖尣?。 謝盈歡俯身湊近他,與他鼻尖相抵,“高衍,你不會忘了吧?我除了是個女人外,還是個政客,你憑什么以為,我會感情用事?” 言外之意,便是要他拿出誠意了。 極近的距離,讓他不得不直視她的眼睛,妖冶的鳳眸中此時盡是冷意。 清淺的芙蓉花香絲絲縷縷,如同一張精心織羅的網,勢必要將他困于其中。 一面是萬丈冰,一面是溫柔鄉(xiāng)。 高衍不禁蹙眉,起身退后一步,過近的距離是他沒有安全感,女人身上的香味總是能令他回憶起不美好的事情。 他摸不清謝盈歡想要的是什么,但他絕對不可能問出“你想要什么”這樣不利于他的被動問題。 二人亦敵亦友,每一次見面都像是博弈,卻又在不涉及利益時能做到坦誠相見。 “近日士族為新法爭論不休,我可以為你擺平。” 他咬咬牙,亮出了籌碼。 自古士族于皇族的矛盾便難以調和,雖在本朝已得到緩解,但二者之間的鴻溝始終難以逾越。 歸根到底是權力的爭奪,天下是一鍋rou湯,皇族擁有rou湯。 李唐以前,皇族留下最大的湯勺,將小勺分給士族。 士族難免眼饞最大的勺,相互爭奪不斷。 士族權力最大之時,完全架空了皇權,皇族難有立足之地,成為了被束縛在皇座上的傀儡。 李唐之后士族被血洗一空,如今重新崛起的士族不復往昔囂張姿態(tài),謹小慎微許多,至少不敢過分阻攔寒門上升來壟斷階層。 然而近年又有逐漸伸出手腳試探的動作,正是需要打壓之際。 謝盈歡滿意地瞇起鳳眸,與聰明人說話果然就是舒服。 “如此,我等你的好消息?!?/br> 她重新坐下,撫平衣裳上的褶皺,拈棋笑道,“此局未完,你我繼續(xù)?!?/br> 二人復而坐下對弈,談笑風生,恍若剛才一切未曾發(fā)生。 此時遠在公主府的君樓月,還不知自己已被“宣判死刑”,兄長的老友三言兩句之間,斷送了他爬床的可能。 也許出發(fā)點是好的,但對于君樓月來說,這個結果無異于粉碎了他一切為家族翻案的希望。 他趁著謝盈歡不在府中,逮著奉命查案的瑪瑙追問不停,瑪瑙的臉色逐漸由公事公辦的窗口臉變成如喪考妣的司馬臉。 難怪硨磲每次碰見此人都無甚好臉色,原來如此。 這毛孩子也太煩人了吧! 瑪瑙被煩得不行,隨口說道,“你要真有本事去問陛下啊,陛下那么看重公主,得知府中出現刺客,肯定會查明真相?!?/br> 嗯……夠扯淡了,一個奴婢怎么可能見得著皇上還和皇上搭上話,能唬走這小子了吧。 君樓月一想,對啊,瑪瑙這人出的什么主意啊,我怎么……沒想到呢! 瑪瑙見他一臉深思,自以為鎮(zhèn)住了他,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想問的了吧?那我可走了。” 君樓月一動不動,已經開始頭腦風暴此事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