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彭康年給樊季帶來一個好消息，他的無創(chuàng)DNA結(jié)果沒有問題，胎兒心臟彩超也順利通過了。

    樊季第二遍確認(rèn)了以后拉住彭康年的胳膊，語無倫次地道謝：“謝謝彭主任、謝謝您?！?/br>
    彭康年輕咳了一聲拍了拍他肩膀：“不用謝我，是你自己把孩子護(hù)得好?！比缓笏逊镜氖謴淖约焊觳采侠聛硇χf：“好好休息，現(xiàn)在你的任務(wù)就是吃好喝好心情好，再過半年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

    樊季認(rèn)認(rèn)真真地聽著，心里一塊大石頭落地以后，覺得未來可期了，不管怎么樣、也不管是跟誰的，他就知道這個孩子是他的，他的血脈、他的希望、他的一切。

    彭康年剛踏出樊季的病房，電話就響起來了，一點(diǎn)兒也不意外。他看了看在病房對面值班的幾個白大褂醫(yī)護(hù)人員，接起電話。

    “你以后不許摸我媳婦兒手?！表n嘯的心情明顯不錯。

    彭康年也不是好惹的，拿出一種回味無窮的口吻氣他：“手感不錯?！?/br>
    韓嘯罵他：“去你大爺?shù)?，剁了你的手。我媳婦兒怎么樣？抽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補(bǔ)補(bǔ)吧？”

    彭康年挺無語的：“怎么，你都不問問無創(chuàng)的結(jié)果？就關(guān)心那一扣點(diǎn)兒的血？”

    韓嘯早就知道孩子挺好的：“那彭哥，我孩子怎么樣？”

    說出“孩子”倆字兒的時候，他明顯有些不自然和不習(xí)慣，畢竟素了這么多年沒碰過Omega，突然就cao到自己喜歡的頂級Omega，還留種了，嘯少爺這兩天被媳婦兒勒令先不要見面，正好騰出功夫消化這個事兒。

    等樊季一系列產(chǎn)檢結(jié)束了，他一定好好給他接回來安置好，自己親手伺候。

    第二天一早，樊季還睡著，他樓下已經(jīng)站著不少人，準(zhǔn)備接領(lǐng)導(dǎo)。

    沒多會兒，兩輛VC牌照的車就開進(jìn)來，停在樓門口。

    云赫板著一張臉一聲不吭，對于一大清早就等著他的337院領(lǐng)導(dǎo)竟然不理不睬，徑直踏進(jìn)了小白樓。

    巴查在后邊兒攔著：“您幾位請回吧，我們這就走了?！?/br>
    樓里邊兒，鄭云旗和彭康年一人靠著一邊兒墻也在等著云赫，也都看出他來者不善了。

    “赫哥?！饼R刷刷地叫，卻有意無意地?fù)踉诓》块T口。

    云赫跟著自己小兄弟好歹說話了：“嗯，他情況怎么樣？”

    他這邊兒問這話，身邊兒已經(jīng)有人拿了一部手機(jī)遞到他跟前兒。

    彭康年推了推眼鏡吩咐在護(hù)士站里剛被拿走手機(jī)的一人：“小孫啊，去拿生化酶。找人跟你去，東西多你一個人不方便拿?！?/br>
    拿著手機(jī)的大漢立馬跟著那個叫小孫的身后走了。

    云赫臉色更不好了，他有倆兒子，知道生化酶的用處。

    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情緒，只是又問：“他醒著嗎？”

    鄭云旗搖搖頭：“恐怕還在睡，嗜睡得厲害。”

    云赫在長椅上坐下，沒有點(diǎn)煙。

    鄭云旗和彭康年對視了一眼，識趣地也陪著沉默。

    云赫他爸上個月沒了，作為他那個級別，才活了不到90歲算是一起不小的事件了，上邊兒本來是要把相關(guān)的醫(yī)院和醫(yī)生一擼到底，被云赫阻止了。

    他老子沒了，他可以正式叫云爺了，也就是說能管得了他云赫的人又少了一個，他現(xiàn)在的身份，就上邊兒也不能隨意置喙，他說點(diǎn)兒什么都更擲地有聲，看起來也更風(fēng)光無限。

    就只有他身邊兒親近的人才知道，他們云爺心尖兒上的人得不到、從小敬服的老子還過身了，他的心情和狀態(tài)可想而知。

    仨老爺們兒坐了好一會兒，這病房里才有了動靜。

    鄭云旗敲了敲門，聽見樊季說請進(jìn)。

    云赫站起來推門就要進(jìn)去。

    彭康年狗膽包天攔住他一肚子火藥的赫哥，拿出醫(yī)生不容抗拒的語氣說：“赫哥，他還沒到3個月，請不要刺激他?！?/br>
    云赫沒有任何回應(yīng)，進(jìn)去了。

    樊季剛從衛(wèi)生間出來，看見進(jìn)來的人就愣住了。

    映入云赫眼簾的，是他又愛又恨的小冤家，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完全沒有懷孕的樣子，臉色不是慣有的瓷白，臉頰上泛著健康的紅潤，頭發(fā)有點(diǎn)兒蓬亂，因為沒戴眼鏡，所以眼睛瞇瞇著努力地往自己這邊兒看。

    “云......云叔叔?！狈九︼@得自己平靜點(diǎn)兒。

    他見過溫柔的云赫、慈愛的云赫、威嚴(yán)帥氣的云赫、甚至是急色下流的，可現(xiàn)在這樣的，他有些害怕。

    云赫一步步朝他走過來，感受著樊季的緊繃和退卻，戾氣更盛。

    這么睿智沉穩(wěn)的男人，第一次在他們彼此都異常清醒的情況下捏起他的臉，迫使他抬頭對上一雙飽含著惱火和怒意的下垂眼：“你懷孕了？”

    樊季的臉被捏得挺疼，卻倔強(qiáng)地不示弱，聽了這個問題還是目光躲閃了一下，然后篤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云赫捏著樊季的手是用了勁兒的，另一只手卻小心地護(hù)著他的腰，說著他自己都他媽覺得不可理喻的傻話：“是我的嗎？”

    樊季驚訝地睜大眼，看到云赫眼里的暴躁。

    “說！”一聲暴喝，門口的鄭云旗已經(jīng)推門進(jìn)來了。

    云赫頭都沒回，戾氣郁沉：“出去，我有分寸?！?/br>
    鄭云旗到底不放心，還是頂雷說：“赫哥，頭三個月最不穩(wěn)定，他又剛起，您手下留情。”

    “出去！”

    鄭主任眼尖，能看見護(hù)住人的那只手，索性不摻和了。

    門關(guān)上，房間里的氣氛又緊張起來，這個時候，他們才更能看清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不管做了什么、經(jīng)過多少年，云赫和樊季，永遠(yuǎn)都不會有單純的類似親情一樣的情感。

    那只是云赫掩蓋了欲望、樊季的自欺欺人。

    “不是......”樊季鼓起了勇氣豁出去了。

    云赫把樊季往自己這邊帶得更近，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兒，這才認(rèn)命地發(fā)現(xiàn)，對于這個小王八蛋，也許初時是信息素和本能，這么多年呵護(hù)著、寶貝著，已經(jīng)到底聞聞消毒水都能心里蹭蹭冒火苗子的地步了。

    可惜答案不是他要的、卻是他知道的。

    不是！

    剛從他床上跑了沒幾天就懷了別人的種？

    云赫猛地松開手，樊季的臉驟然失去了禁錮，他直接踉蹌地往后退了半步。

    “云叔叔......”

    “別他媽叫我?！痹坪罩钢|(zhì)問：“我我把你cao得不夠狠？”

    是我這么多年忍出毛病來了，讓你敢給別人懷孩子。

    “我倒是慶幸這不是你的孩子。”樊季平靜地說著。

    這個褃節(jié)兒上，這么大逆不道的難聽話，也就樊季說得出口、恰恰云赫聽得進(jìn)去。

    他們之間微妙的關(guān)系并不會因為一個孩子的突兀降臨而明朗、也許就盡斷了。

    場面異常地安靜尷尬，直到云野推門進(jìn)來。

    “老師，你好點(diǎn)兒了嗎？”愣小子大有沖過去的意思。

    云赫一只手就攥著他小兒子胳膊給人攔下了：“沒規(guī)矩！”

    彭康年把他的小動作全收在眼里，哼了一嗓子小聲兒跟鄭云旗說：“這老東西，口是心非?！?/br>
    鄭云旗點(diǎn)點(diǎn)頭，他云赫哥再不爽，到底啊，還是怕傷了心尖兒上的人。

    看著云野，樊季下意識摸摸自己肚子，多希望自己肚子里的能有云野這么漂亮可愛，不論男女，什么都行。

    “樊樊，你到底怎么了？什么時候回去上課??？”云野被他爸拉著不讓近樊季的身，多少是不滿的。

    樊季笑了，那種溫柔和慈祥簡直刺疼了他云叔叔的眼睛。

    “云野，我暫時不能教你了......我......我有孩子了?！彼f不出懷孕倆字、又怕云野沒懂，就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云野猛地睜大了自己的下垂眼，亮晶晶的，這么小年級就顧盼神采了，讓樊季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你真的能生孩子？”云野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興奮地問。

    樊季點(diǎn)點(diǎn)頭：“老師是Omega，你長大了就會懂了。”

    誰知道云野的臉竟然紅了，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爸往病房外邊兒拉。

    “云叔叔......”樊季叫住他。

    云赫沒回答，但是駐足。

    “我......我想像十年前那樣，您幫幫我。”樊季盯著他高大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句話。

    云赫果然猛地扭過頭，目光如炬，那眼里是無限的怒意、不甘、還有灼熱，他指著樊季說：“老實(shí)在這把貨卸了，老子再跟你算賬！”

    說完就走了。

    車上，云野都看出來他爸爸懷揣火球了，還不怕死地問：“爸爸，樊老師惹您生氣了？是因為沒給您生孩子嗎？”

    云赫眼里像插了刀子，要不是親兒子恐怕直接掐死了。

    巴查那么不愛說話的漢子都忍不住阻止孩子了：“云野，胡說八道什么呢？”

    云野不服，梗梗著脖子說：“那怎么他說讓您幫他，您不但不幫忙，還跟他叫喚？”他嘟囔著：“以前他說什么你都答應(yīng)的，這還不是生氣了？”

    云赫瞇了瞇眼：“他讓我給他送出北京城，兒子，你說他是不是不乖？”

    這話說出來，巴查睜大了眼睛。

    云野還若有所思地：“送出去就送出去唄，北京有什么好玩兒的，我就盼著放假，回老家多有意思?！?/br>
    怕他兒子年紀(jì)小想不到，云爺還特意囑咐了一句：“這事兒不許告訴你哥。”說完了吩咐司機(jī)：“送他去學(xué)校?！?/br>
    云野黑亮的眼珠子嘰里咕嚕地轉(zhuǎn)著，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兒全然收進(jìn)他老子眼里。

    彭康年看夠了情情愛愛的戲碼，又聽了一場他師妹跟鄭云旗老夫老妻的一通溫存，大受打擊，冷著一張臉就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

    “我cao！”看著坐在自己座位上玩兒手串兒的秦總，彭主任爆了粗口：“秦沖，這他媽老子的辦公室，登堂入室過分了?！?/br>
    秦沖不以為然，慢悠悠地說：“彭哥，是不是特后悔當(dāng)年沒搶過鄭哥？看著陽姐跟他結(jié)婚生子，現(xiàn)在也不好受吧？”

    他的話是說給彭康年聽的，但也是說給自己的。

    彭康年黑著一張臉不客氣地說：“有屁快放，放完滾蛋?！?/br>
    秦沖已經(jīng)點(diǎn)上煙，瞇起眼問：“我媳婦兒怎么樣？”

    彭主任都不稀得笑話他了：“你可拉倒吧，人家韓夫人好著呢，頓頓三碗飯，一睡到天亮，當(dāng)然，除了孕期該有的尿頻。”

    秦沖并沒生氣，抽著煙一派平和：“你幫我個忙，我送你件大禮?！?/br>
    彭主任他爸位至中央、他媽富可敵國，他倒真來了興趣想聽聽沖少爺能拿得出手的禮物是什么。

    幾分鐘以后他又興奮又抗拒地炸廟了，指著秦沖直哆嗦：“做夢！不可能，我不幫！我他媽還想踏踏實(shí)實(shí)再活幾十年。”

    秦沖揉著跟樊季的同款小豬手串兒頭兒都不抬：“大禮你拒收我可以去找鄭云旗，但彭呆子，今年用你立項的細(xì)胞信號生化酶，我撤資?！彼皭旱乜粗砜的晗肷┝怂谋砬槔^續(xù)刺激他：“那筆錢......就你媽都不會短時間痛痛快快拿出來給你的?！?/br>
    彭大主任眼前直冒金星，維持著自己最后的冷靜：“秦沖，你說撤資就撤資的嗎？”

    秦沖勾起嘴角：“你大可以問問寶榮現(xiàn)在誰說了算?！本o跟著，他換了口吻：“彭哥，幫幫我，我真的不能沒有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