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是張誠占了便宜，其實太后分明是在袒護榮恪，定是馮茂進了讒言。

    思緒起伏間，又聽太后說道：“內禁衛(wèi)統(tǒng)領由翟沖擔任，從今日起，內禁衛(wèi)脫離禁軍，自成一體，直接聽命于我和皇上。”

    徐泰啊了一聲，太后似沒聽見，喚了翟沖進來吩咐道：“你派人護衛(wèi)著馮駙馬，辦理內禁衛(wèi)脫離禁軍的一應事務，辦理妥當后向我覆命。刑部問案時那些說假話的人，你看著處置?！?/br>
    翟沖朗聲說是，領命而出，徐泰恨恨看著簾外的人影，這翟沖是先帝的專屬護衛(wèi)，眼里只有先帝一人，從不貪圖權勢，對他構不成威脅與妨礙，沒想到留作今日禍患。

    一切已成定局，內禁衛(wèi)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再不能像往日那樣，將大內眾人一舉一動握在股掌之中。

    這口氣怎么也咽不下，不上不下憋在胸腔里，堵得他眼冒金星難受不已。

    就聽太后說道：“此案已了，都退下吧?！?/br>
    他只得咬牙切齒隨著眾人告退。

    榮恪走在最后，一只腳跨過門檻，就聽太后說道：“鎮(zhèn)國公留下，我還有話問你。”

    榮恪折身而返，太后看著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欲言又止。

    太后不說話，榮恪只得沒話找話，躬身懇切說道：“臣和張誠的事，臣謝過太后回護之恩?！?/br>
    “并不是回護你?！碧髶u頭坦率說道，“我早就想撤換張誠，一直沒有動手也不是顧忌徐泰，是因為翟沖護送先帝梓宮至皇陵安奉，我在等他回來，另外撤換張誠得有個正當?shù)慕杩?，你正好給了我一個?！?/br>
    榮恪心里哦了一聲，沒說話。

    小皇帝說話了，身子前傾饒有興趣看著他：“怎么能一下子就把人的手腕折斷？多大力道？怎樣的角度？鎮(zhèn)國公，你教教朕?！?/br>
    “皇帝讀書的時辰到了?！睖匮趴匆谎勐┛?。

    小皇帝怏怏站起跨出殿門，殿內只剩下溫雅和榮恪二人。

    溫雅這才開口：“文也不能武也不能的鎮(zhèn)國公，為何要去斷張誠的手腕？為何要得罪徐泰？”

    “太后那日扔茶盞試探臣，臣猝不及防抬手接住了，既已露了身手，在張誠面前沒必要再裝下去，伸脖子等著鋼刀來砍?！睒s恪說道，“而且，臣不怕得罪徐泰。”

    “那么，你是有意得罪衛(wèi)國公？”溫雅手覆上茶盞蓋。

    “不是?！睒s恪斷然否認，“臣非無能，但臣向往平淡，缺乏志向?！?/br>
    太后嗯了一聲，端起茶盞道：“沒事了，鎮(zhèn)國公告退吧。”

    從垂拱殿告退走出，榮恪跟著領路的內禁衛(wèi)緩步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凝神思索。

    之前聽馮茂說起元屹死后，她從被尊太后到新帝登基大典上宣讀遺詔，詔書上加蓋文德印章并垂簾聽政，再到次日告訴四位輔臣，位次不分先后，她才是最后的決策者，每一次的時機都剛剛好，一直以為是元屹生前授意，如今看來，也許不是，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籌劃，一步一步將天下大政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那么，她試探我，是在猜忌疆臣？可我已表明無心邊關事務，應該不是。或者說，要利用我對付徐泰？可對付徐泰又談何容易？衛(wèi)國公掌管禁軍已至四代，周圍關系盤根錯節(jié)，就連元屹也沒能把徐泰如何，難道小太后會有那樣大的決心？

    不管怎樣，自己先前低估她了。

    “鎮(zhèn)國公在想什么？想得這樣出神？”耳邊傳來一陣笑聲，只聽環(huán)佩叮咚，隨即香風撲面而至。

    榮恪抬起頭，就見眾多婢仆簇擁著一位明艷的宮裝麗人，站在他面前笑看著他。

    榮恪連忙施禮：“臣榮恪見過延平大長公主?！?/br>
    “哎呀，你是茂茂的好友，你我之間就不用多禮了?！毖悠叫χы聪虼构暗罘较?，“你和張誠的案子，了了？”

    榮恪點頭：“多虧太后英明?！?/br>
    “能得先帝青眼，能做太后，自然是英明?！毖悠交仡^朝身后的人擺一下手，“都退下?！?/br>
    婢仆們遠遠避開，延平壓低聲音說道：“聽說太后罰你閉門思過，你可別偷跑出來，太后自然不會看著你，可徐泰會，那個人氣量狹窄，張誠被去職，他被奪了內禁衛(wèi)的權，聽說氣得險些吐血，他肯定會把這筆賬記在你身上，伺機報復?！?/br>
    “臣不怕他報復……”

    “怕不怕的，要小心些?！毖悠酱驍嗨ら厣蠐]手。

    榮恪扭頭一瞧，太后正站在丹樨上憑欄遠眺，她在等著延平？

    也是，深宮孤寂，太后身邊那些人，估計也就和延平能說得上話。

    那種無人能說上話的滋味，他是知道的，且深有體會。

    他朝延平行個禮，抬腳大步走了。

    第12章 禍起

    延平沿著丹陛階上了丹樨，溫雅迎了過來，笑說道：“等你好半天了，走吧，到我那兒去?！?/br>
    到了寶慈宮稍坐一會兒，麗貴太妃在前，惠太妃靜太妃在后，進來見過禮，溫雅微笑道：“都免了，端午節(jié)沒有賜宴，今日延平進宮，我們湊一起熱鬧熱鬧，永安和永寧還沒下學？書讀得如何？都學些什么？”

    “回太后的話，兩位長公主學得很快，就快學完了，寫字也得了女夫子稱贊，除去讀書寫字，二人還學些女紅烹飪，永安更喜歡女紅，永寧偏愛烹飪。”麗貴太妃笑著回道。

    “很好?！睖匮蓬h首，“讓人去傳話，兩位長公主下學后都過來?！?/br>
    “學歸學，認幾個字就行了，可別累著，女紅啊烹飪啊，有的是人服侍，會與不會全看她們興致，可別逼著?！毖悠叫奶蹆蓚€侄女，連忙說道。

    麗貴太妃笑道：“她們身份再尊貴，將來總要嫁人，在公婆夫君面前，會的多些總沒壞處?！?/br>
    靜太妃嘆一口氣：“不是誰都有延平這樣的福氣，駙馬年紀輕相貌俊脾氣好，家里好幾個哥哥，公婆能許他長住公主府，連我在深宮都能聽說，大長公主夫妻十分恩愛……”

    靜太妃沒再說下去，延平毫不忸怩，坦然說道：“茂茂年歲小，需求多，又花樣百出的，有時候不管不顧，估計被人聽去了動靜，在外面?zhèn)餍╅e話，沒想到會傳到宮里來?！?/br>
    惠太妃嘖得一聲：“駙馬毫無忌諱，還不是給慣得？”

    “我愿意慣著他。”延平說著話抿唇一笑，一手扶在腰間，“常常折騰得我腰酸背疼……”

    溫雅斂了眼眸倚坐在榻上聽她們說話，剛剛過問榮恪與張誠的案子，有些疲累，一耳朵進一耳朵出，沒留意她們說什么，就是說話的人多，覺得熱鬧，唇角一直含著笑意。

    “腰背酸疼的話，我那兒有些膏藥?！丙愘F太妃喚一聲鴛鴦，“都拿過來給大長公主?！?/br>
    “想來是貴太妃也曾腰酸背疼過，我倒沒有嘗過那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