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毫無防備的呈現(xiàn)在他面前。

    那是一張與怡姝公主截然不同的臉。

    如果說怡姝公主的容貌是三月的桃花嬌美誘人，清麗脫俗。那凌采薇的容貌就是寒冬臘月里的那一枝傲雪紅梅，凌寒綻放，一枝獨秀，無人爭鋒。

    在南榮烈片刻的恍惚中，凌采薇驚呼著趕忙用雙手遮住臉，手里的那碗補血補氣的人參湯全都敬獻給土地公公。

    太子在瓷碗的破碎聲中回過神來，冷然地問她：“你不是怡姝。說，你到底是誰？”

    凌采薇從剛才的驚惶失措中漸漸冷靜下來，慢慢放下手。既然秘密已經(jīng)揭穿，她也沒必要繼續(xù)遮掩。

    冒充公主是死罪，她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成親第三天就被發(fā)現(xiàn)，快得她還來不及查找父親冤死的真相。

    也罷，一切都是天意。她會到九泉之下向父親和兄長謝罪。

    第二十八章 交易

    “我是誰并不重要，假冒公主是我一人所為，與青檸、綠茉無關(guān)，求太子殿下開恩放她們走。我甘愿領(lǐng)死?！彼蛟谔哟睬埃o半點懼意，一心只想為青檸、綠茉開脫。

    南榮烈以為她會求饒，會哭著讓他放了她，卻想不到她剛烈至此，大難臨頭還想著要救身邊姐妹。

    “凌采薇，你乃衛(wèi)國司馬大將軍之長女。六年前因你父親叛國通敵一案貶為庶人，送到衛(wèi)國辛者庫服役。因與公主舊識，被公主帶到身邊做宮女，一個月前跟著公主和親到南國。在和親路上與公主互換身份，進了太子府。本王說得有誤嗎？”

    冬天的風(fēng)就像瘋子，不經(jīng)人允許便破窗而入，燭火被風(fēng)撲得矮成一顆豆粒，幾近湮滅，轉(zhuǎn)瞬卻又搖晃著回到燈苗的狀態(tài)。往復(fù)幾次，最終還是風(fēng)敗下陣來。

    凌采薇瞧著光線暗下去、又亮起來，心里的那簇幾近化成灰燼的火花也跟著發(fā)出隱匿的光芒。

    “太子既然早就了解地一清二楚，為何等到今天才揭穿我，必定有太子想保全我的理由。”凌采薇雖然仍是跪著，剛才凜然赴死的神情卻消失不見，換成一副準(zhǔn)備討價還價的姿態(tài)。

    南榮烈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湊近她膚若凝脂的臉龐，壓低聲音邪魅地問道：“依你看本王有什么理由？”

    凌采薇別開臉，摸著膝蓋，擺出副無賴的樣子：“我跪著膝蓋疼，腦子就轉(zhuǎn)不動?！?/br>
    南榮烈冷笑：“你不怕死？”

    “當(dāng)然怕。不過有太子在我死不了?！?/br>
    “此話怎講？”

    凌采薇嘟起嘴，一臉可憐相的指指膝蓋，不說話。

    南榮烈坐在床上，瞧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凌采薇，米分雕玉琢的容顏下藏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就算被敵人逼到懸崖仍然臨危不懼，尋找機會絕地反擊。這樣的女子世間少見，只可惜她的心不屬于他。

    他內(nèi)心翻騰著無數(shù)情緒，最終只化成一句“起來回話?！?/br>
    凌采薇心里明白，接下來她說的話將決定她和青檸等一干人的生死。

    她腦子里快速分析了天下大勢和太子目前的處境，依仗著鄔弗峻提點過的南朝局勢，便有了五成把握的勝算。

    南榮烈同樣期待著她能給他一個不殺她的理由。

    凌采薇環(huán)視下室內(nèi)，走到八仙桌旁，把桌上的三盞茶杯擺成品字形。

    “這三個杯子好比南國、衛(wèi)國與秦國，近兩百年來始終三足鼎立。只是近年來，秦國新帝登基，國力日益強大，逐漸有吞并南衛(wèi)兩國之勢。南國和衛(wèi)國為了與秦國抗衡不得不以聯(lián)姻的方式結(jié)為同盟。這種和親的目的很明確，以兩國之力扼制秦國勃勃野心。這是其一?！绷璨赊睌[弄著手中的杯子，先把天下大勢攤在太子面前，雖然在他面前談天下無異于班門弄斧，但也不得不說。

    “哦，分析的有幾分道理。不過，這不足以是本王不殺你的理由?！?/br>
    “還有其二。”凌采薇接著把杯子擺成一排，“太子殿下自先皇后殯天一直被現(xiàn)皇后也就是袁樂瑤一黨的勢力打壓，南后心目中的太子人選是她的親生兒子賢王，在皇權(quán)旁落的今日，殿下想要順利登基可謂難上加難。所以哪位皇子與衛(wèi)國公主聯(lián)姻，哪位皇子就爭取到了衛(wèi)國的支持。在儲位之爭日漸白熱化的情況下，太子顯然贏得一籌?！绷璨赊睕_他笑了笑。

    “接著說?！碧右猜冻鰸嵃椎难例X。

    “其三，如果太子揭發(fā)我是假公主而真公主又下落不明，和親成為一紙空談，那您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凌采薇說得口渴，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袁樂瑤。”

    在太子說出這三個字后，凌采薇的勝算已經(jīng)有八成。她慢慢在屋里踱著步：“殿下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還要堅持殺我嗎？”

    太子挑眉：“本王什么時候說過要殺你？”

    “什么？”凌采薇回眸疑惑地瞪著他，“那太子為何大費周章？”

    南榮烈按了按額角，戲虐地回她：“如果我說是因為我不喜歡你戴著面具在我身邊晃來晃去，你認為這個理由充足嗎？”

    凌采薇當(dāng)然不認為這是他的理由，不過既然他有心情開玩笑，足已說明她的理由說服了太子。

    她認為有必要趁勝追擊，扳回被動的局面。

    “既然太子喜歡彼此坦誠相待，那凌采薇以后一定對您開誠布公、直抒胸臆?！彼辶吮?，遞給太子，算是賠罪。

    南榮烈注視著眼前一雙猶如湖水的明眸，她毫不躲避他的目光，以示內(nèi)心的真誠。風(fēng)吹著窗子晃來晃去，發(fā)出“吱呀吱呀”的響聲，呼應(yīng)著南榮烈內(nèi)心的掙扎。

    好大一會兒，他才接過杯子，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希望你別讓我失望?！?/br>
    “當(dāng)然。凌采薇還想大膽跟太子談筆交易呢?！?/br>
    “哦？”南榮烈轉(zhuǎn)動手中的杯子，眼睛并不看她，語氣不屑地問：“你拿什么籌碼來跟本王談交易？”

    “我?！绷璨赊敝噶酥缸约?，“我這個假公主就是最大的籌碼。”

    “哈哈哈哈?！蹦蠘s烈仰天大笑幾聲，從鼻腔發(fā)出輕蔑地冷哼：“你還真是有恃無恐。不過這個答案值得考慮。繼續(xù)。”他擺出副感興趣的樣子鼓勵她說下去。

    凌采薇心里也沒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南國太子討價還價會不會激怒他，不過，有機會她還是想賭一把：“太子登基需要的是衛(wèi)國支持。只要我這個假公主不被揭穿，衛(wèi)國仍然是您最大的籌碼。于情于理您都會善待于我?！?/br>
    太子打個手勢讓她繼續(x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