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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喬如約而至。 她站在駕駛座旁,敲了敲玻璃,示意陳繼川開車鎖。 陳繼川搖下車窗,卻沒急著去按開鎖鍵。他皺著眉,從下至上打量她,審視的目光最終落在她臉上。 她的臉被淺駝色大衣襯得更加蒼白,仿佛靈堂上剛剛摘下的挽花。風(fēng)太冷了,吹得她面頰發(fā)紅,不停跺腳。但她的眼睛與他的視線相撞,向他呈現(xiàn)一雙如烏金如鏡湖的眼,一雙被上帝眷顧的干凈的眼睛。 “陳繼川?!彼K于忍不住叫他,“開門。” 他沒聽,逃避似的轉(zhuǎn)過頭去看車前蓋上猛啄雨刮器的紅腿小隼,“我昨天跟你說的,你想好了嗎?” “什么?” “我給你另外找輛車,找個老實人送你。” 余喬突然笑了,漂亮姑娘本就動人,一笑更是耀眼。連斗戰(zhàn)正酣的紅腿小隼都停下來,歪頭看她。 “陳繼川,你個慫包。” 陳繼川問:“你想好了嗎?” “你開門?!?/br> 他還是不動,“我給你找個人,比我開車穩(wěn)?!?/br> 她忽然間把肩包一甩,從駕駛座窗戶扔到副駕。雙手攀住陳繼川,通過車窗往里鉆。 陳繼川雙手貼在大腿上,上半身僵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任她亂爬。 余喬越過陳繼川,爬到副駕駛上坐好,理了理頭發(fā)說:“開車吧?!?/br> 陳繼川還是不愿意動,他右手扶住方向盤,長舒一口氣,“余喬——” 余喬不答話,一伸手勾住他后頸,湊上去,含住他單薄的干燥的嘴唇。 她雖然主動卻也透著生澀,這一個吻,僅限于含吮,僅止于廝磨。 但她點燃的是一顆蠢蠢欲動的心,一場按捺已久的相逢。 一瞬而已,她已經(jīng)被陳繼川壓倒在方向盤上。汽車喇叭一聲長鳴,嚇跑了車前蓋上的紅腿小隼。有人捂住耳,在棉被里翻個身,有人恍若未聞,已經(jīng)穿戴整齊出門謀生。 而他溫暖粗糙的掌心緊貼她后頸,帶著不容逃避的氣勢。按住她,將她柔軟雙唇都送到嘴邊,任由他吻到盡興。 山的背面,云的投影。 萬物似快鏡頭向前奔,車內(nèi)似慢動作齒間品味。 是初見,也是久別重現(xiàn)。 她喘息不定,分開腿,跨坐在他身上,捧住他年輕英俊的臉,看了又看。 他大拇指指腹在她唇上來回摩挲,聲音帶著親昵過后特有的喑啞,“你膽兒挺大。” “嗯?” “就不怕我跟他們一樣?” 她嘴角上揚,帶著一股壞事得逞后的快意,“陳繼川,這是第二次說我膽子大?!?/br> “所以呢?” “我不是膽子大,我是瘋了?!彼拖骂^,湊近他,聞著他身上干冽的味道,與他交換鼻息,“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你懂嗎?” 朝陽破云,今生第一道光落在她身后,撕裂這一刻陰郁的深冬,映出他眼底搖曳的碎光。 陳繼川說:“喬喬,你這是對我一見鐘情啊?!?/br> “可能是吧?!?/br> “早知道就不這么費勁了?!彼鮾豪僧?dāng)?shù)膽B(tài)度,實在讓人氣憤。 但余喬卻說:“我早上吃糖了?!?/br> “什么糖?” “草莓糖?!?/br> “怎么每次都那么一個味兒啊,不嫌膩?”話是這么說,卻已經(jīng)坐直腰,湊過來,“我嘗嘗是不是上回那個味兒。” 就這么嘗了又嘗,吻了又吻,仿佛要將這一秒寫成天長地久無盡頭。 噓—— 兩心碰撞的聲音,請你側(cè)耳聽。 風(fēng)停了。 余喬勾著他領(lǐng)子上的抽繩,喘著氣說:“陳繼川,你還慫嗎?” “我不慫你能上鉤嗎?” “你花招真挺多的?!?/br> 陳繼川得意地笑,一巴掌拍在她x股上,“賴我身上有意思?還去不去老峰山?” “肯開車了?” “定金都收了,肯定開啊?!?/br> 余喬抬起腿從他身上下來,靠在副駕駛上從后視鏡里瞥見一個滿臉桃紅的自己,忽然有些過意不去,拉高了毛衣領(lǐng)把自己大半張臉都藏起來。 陳繼川放下手剎發(fā)動吉普車,起步時側(cè)過來看著她一個勁地笑,“我姑現(xiàn)在知道害羞了?” “快開車吧你。”余喬悶著聲說,“來回得六個多小時呢。” “行,為我姑服務(wù)?!?/br> 車開了,追著天亮的方向。 本地電臺放著老掉牙的,陳繼川跟著節(jié)奏活動手指,“你八六年的?” “嗯?!?/br> “二五了啊?!?/br> “怎么?嫌我老?你哪一年的?” 陳繼川伸手撓了撓眉頭的疤說:“親都親了,還不知道你男人多大歲數(shù),你可真能耐?!卑l(fā)完了牢sao還得回答問題,“我八三年農(nóng)歷六月六生的,記住我生日了?” “二八了?真看不出來,還像個小孩兒似的?!?/br> “長得帥,沒辦法?!?/br> 余喬撇撇嘴說:“不愧是屬豬的,臉皮真厚。” 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陳繼川偶爾跟著電臺唱兩句,他聲音低,隨意也像刻意談情,“uldbhell……” 【我在心里對自己說 這里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 車輪高速向前,終于追上太陽的臉。 暖暖陽光落滿肩頭,讓人愈發(fā)地懶。 余喬也跟著他,和下一句,“theupadle, theway.” 【然后她點燃了蠟燭, 給我引路?!?/br> 她唱完,忽然說:“陳繼川,你英文挺好?!?/br> “那當(dāng)然,我有什么不好的沒?”說完自己回答,“沒有。” 余喬被他逗得笑個不停,等她笑夠了,歌也到了最后一句。 她跟著老鷹樂隊,把最后一段詞哼完,“yoverleave!” 【你想什么時候結(jié)帳都可以。 但你永遠無法離去……】 “余喬?!标惱^川突然喊她。 太陽換了地方,他逆著光,側(cè)影都成金色裂痕。 “嗯?!?/br> 這一刻他看著她,帶著笑,情深款款。 “叫哥?!?/br> “…………” 余喬打開窗,讓自己透口氣。 “陳繼川,你小時候沒少挨揍吧?” “我挨揍?做夢呢你?!?/br> 他正打算向余喬描述他少年時的光輝歷史,忽然撞見前方兩臺摩托車橫在路中央,地上鋪滿了廢釘子,他減速停車,車后又開過來一輛摩托車,把后路堵死。 騎摩托的人下來兩撥,四個人腰間都別了東西,囂張得很。 陳繼川問余喬,“會開車吧?!?/br> “會。” “我下車你鎖門,后面沒撒釘子,我要干不過他們,你就立馬開車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