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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啊,又是顧鏡救了自己。 ……不,這到底是有些不一樣了。 他根本不是救了自己,這苦難,原本就是顧鏡給的。 霍淑君恍惚了一陣,抬頭問道:“鏡哥哥,你還記得我么?” 魏池鏡神色不變,遠遠地凝視著她。他手里握著個鐲子,這手鐲上有道裂縫,是被瞌碎過后的痕跡。它曾戴在江月心手腕上,魏池鏡贊過它一句“好看”。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眸光微暗,道:“霍大小姐,我記得你?!?/br> 這一句話,似穿越過萬千風雨,叫霍淑君不知當哭還是當笑。 也許,是當哭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坑,會隨著榜單要求字數(shù)更新,只不過更新時間不確定....我也不知道我哪天會突然加班,又會加班到幾點,5555 第76章 舊人(六) “霍大小姐, 我記得你?!?/br> 魏池鏡一句話,便叫那些原本欺負著霍淑君的部將訕訕起來。見她當真是五殿下的故舊,他們收起了武器,告罪道:“是末將冒犯了?!?/br> “無妨?!蔽撼冂R不看他們,對霍淑君道,“霍大小姐,你隨我來?!?/br> 霍淑君低著頭,提著裙擺,跟著他入了霍府的門。這霍府本該是她的家, 可此時卻顯得陌生無比,令她有些惶惶的。但她卻不敢放下一顆懸著的心,小心翼翼跟緊了魏池鏡的腳步, 免得落了單。 魏池鏡帶她站在花廊前,神色淡淡, 問道:“大小姐有何事?” 言辭之間,并無什么敵意, 仿佛二人仍舊是從前關(guān)系。亦或者,他只是不屑于對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小姐做什么。 霍淑君抬眸掃一眼他神色,心細細地輕顫起來,嘴唇亦是開開合合、囁囁嚅嚅的。 她記得印象之中的鏡哥哥要更生動鮮活一些,遠比現(xiàn)在好看??v使那時的顧鏡不好接觸、張口傷人, 可那也是一個分明動人的顧鏡。不像現(xiàn)在,雖更威嚴、更高貴了些,但卻像是帶上了一張冰刻的面具似的。 “鏡哥哥……不, 五殿下?!彼奔钡馗牧丝冢÷暤?,“我娘和小郎將,都在這里,對不對?” “嗯?!蔽撼冂R頷首,作為回答。 “我……我知道,”她揪緊了袖口,艱難道,“鏡哥哥也不想打這仗,只想過平穩(wěn)安泰的日子。若是鏡哥哥愿意放了我娘與小郎將,我定會說服我爹,不再與鏡哥哥為敵,讓天恭與大燕和解。” 她這話說罷,魏池鏡久久不語。 半晌后,便聽得一身輕飄飄的嗤笑。那帶著譏諷的笑聲悠悠落在了地上,叫霍淑君一顆心都揪緊了。她不由開始揣測,是自己說的話不夠誠懇,還是今日來時的模樣太過狼狽,叫鏡哥哥看了心生厭棄? 卻聽得魏池鏡道:“霍大小姐果真還是個小姑娘?!?/br> 說罷,便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轉(zhuǎn)身對旁邊侍從道,“你護送霍大小姐出不破關(guān),送到江亭風那兒去。路上別讓旁人將她欺負了去,免得落人口舌?!?/br> 霍淑君一聽,有些急了,連忙拔尖了聲音,道:“鏡哥哥!我是認真的!我和小郎將要好,只要小郎將肯開口,陛下沒有不應(yīng)的道理!” 魏池鏡的身子一頓。 許久后,他側(cè)過身來,略帶譏諷的眸光落在霍淑君身上。他勾了唇角,慢悠悠道:“霍大小姐,你對朝政之事,又知道幾何?” 霍淑君懵了一瞬,支支吾吾道:“知道……這么一些吧?!?/br> “霍大小姐怎么確信,霍將軍會聽你的?”他問。 “……”霍淑君答不出來。 “霍大小姐怎么確信,向來信奉‘兵不厭詐’的天恭會愿與我大燕和解?”他又問。 “……”霍淑君依舊答不出來。 “霍大小姐又怎么確信,我魏池鏡……不想繼續(xù)這場戰(zhàn)爭?”魏池鏡挑起了眉頭,一副似笑非笑模樣,眼底明晃晃的嘲意,叫霍淑君的心都揪緊了。 她被這些問題逼的手足無措,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知道鏡哥哥是那樣想的,鏡哥哥一定是那樣想的……沒有誰想見著生離死別……” 說他后來,便一副要哭的樣子。 她確實是想哭了。她想起往昔在不破關(guān)的歲月,只覺得那簡直是大夢一場——鏡哥哥與小郎將隔三差五來教導自己習武,娘親每日聒噪地催促她找個好夫君嫁了,爹爹時而和藹、時而嚴厲,七夕的花燈,夜晚的煙火,鶴望原的蘆葦…… 那時的她竟還終日嫌這個不好,嫌那個不夠。如今看來,這些她所嫌棄的東西,明明都已是最珍貴的寶物了。 “送霍大小姐出城?!蔽撼冂R又叮囑了一聲。 “是!”他身旁的侍從抱拳領(lǐng)命,上來就要請霍淑君出門?;羰缇б麓?,忽然緊緊地跟上了魏池鏡的腳步。 “鏡哥哥!”她帶著哭腔尖聲吼了一句,“你放了我娘和小郎將,我留下來,我代替她們!”說罷,便一撩裙擺,朝著漸遠的魏池鏡跪了下來。 地是冷硬的青石磚,她嬌嫩的雙膝一磕到地上,縱使有衣衫包隔,也令她感到了一陣痛楚。她從未經(jīng)歷過大苦大難,也沒有跪過誰;此時此刻,她卻蹙了眉,哀哀地望著魏池鏡。 魏池鏡愣住,眸中略有詫異之色。 但是,他卻不曾松口,依舊道:“送霍大小姐出城。” 霍淑君咬著下唇,狠狠搖了搖頭。她推搡開來攙扶自己的侍從,膝行向前,嗚咽道:“鏡哥哥,當我求你?!伊粝聛?,放她們離開。” 她一路膝行向前,原本干凈精致的衣衫上沾滿了雨后的泥巴,變成一團臟污。但她不管不顧,只是睜大眼睛,努力地盯著魏池鏡,不放過他面上分毫的神態(tài)變化。 “鏡哥哥,當我求你?!?/br> “……鏡哥哥!” “換我留下來!” 她的聲音哭腔越來越重,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粒兒,滾個沒完,鼻頭紅通通的。魏池鏡回頭瞧她時,不知不覺便僵住了腳步。 “……你留在這里,與你娘留在這里,又有什么區(qū)別?”魏池鏡道,“我留著你娘,是為了讓霍天正主動現(xiàn)身?!?/br> “那我回京城去,又有什么意思?”她哽咽道,“我爹爹下落不明,我娘親生死難測。生養(yǎng)我的不破關(guān)被奪了去,就我一個人獨自待在京城,又有什么意思?” 魏池鏡一時無言。 霍淑君的細白手指狠狠一抓,無法在青石地磚上摳出痕跡,反而叫手上被劃破了一道口子,殷紅的血珠子立即滲了出來。她抽噎著,卻不敢大聲地哭,反而竭力壓著、藏著,想要露出一副從容的樣子,不至于太過狼狽。 只可惜,眼淚是擋不住的,依舊滾落著。她一翕眼簾,便像是靈魂都從中被抽走了。 魏池鏡有些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