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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里,手指扣著長凳,幾乎要把木頭花紋都給摳爛了。她咬咬牙,道:“我不是一時莽撞,就想去鏡哥哥面前送死。我知道鏡哥哥心底一個秘密,我覺得,我是有些勝算的?!?/br> “秘密?”段千刀問,“什么秘密?那顧鏡是穿紅色的花褲衩子,還是尿尿時往左邊歪?” “閉上你的爛嘴!”霍淑君有些懊惱,道,“你懂什么!那是我與鏡哥哥的事!總之,我要回不破關(guān)去,你帶我去!” 段千刀身后的小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依照小廝的了解,自家少爺是一定不會答應(yīng)的。依照少爺那唯我獨尊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說一句“要送死你就自己去,別搭著本少爺一起死!” 但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段千刀竟立刻答應(yīng)了:“霍meimei,我?guī)闳ケ闶橇?。但你要答?yīng)我,決不可輕舉妄動。我去找人給顧鏡遞信,花錢贖霍夫人出來,你就好好留在安全的地方。那江亭風(fēng)不是駐兵在不破關(guān)外,就等著救他妹子了?你就老老實實讓江侯爺護著你?!?/br> 段千刀著實是拿她的眼淚沒辦法。 事情便這么定下了,兩人歇腳的客棧離不破關(guān)倒也不遠(yuǎn)。如今人人南下,二人逆流而上,顯得甚是格格不入。不過半日的腳程,就到了不破關(guān)附近的一個鎮(zhèn)子。 這鎮(zhèn)子叫做泰良,從前是做釀酒買賣的,專賣酒到不破關(guān)的鋪子里去,段家在這里也有產(chǎn)業(yè)。段千刀帶著霍淑君到了此處,便暫時安頓了下來。 霍淑君歇了下來,心底卻沒有安靜。 她坐在床簾下,一顆心咚咚地跳著。一片黑暗里,她隱約能聽見街上有車輪滾軋而過的聲音,那是逃難的百姓還在匆忙驚惶地朝著南邊涌去。 她神思微晃,想到了從前的一個七夕。 那時她也不過是十四歲,趁著七夕時節(jié)外出玩耍。滿街的燈籠盈盈散輝,蒼霞落盡,一城盡是繁華。她寫了心愿系在繩上,攜著丫鬟四處閑逛。到了四下安靜、人群盡散的時刻,她依舊不想歸家。 那時不破關(guān)里來了一伙外城人,不識她大名;見她只帶了幾個丫鬟,又是窈窕豆蔻的年紀(jì),便想上來調(diào)戲她。霍淑君又急又怒,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這惹怒了幾個男子,他們便想上來動手動腳。 “小丫頭片子,年紀(jì)輕輕,嘴巴不饒人!” “小心明日就上門問你爹提親!把你要過來做妾!” “我看今日就可以,哈哈哈!” 霍淑君心底恨恨不已,立刻叫丫鬟去把霍府的家丁喊來。男子們渾然無覺,借著酒意,依舊嘻嘻哈哈笑地歡暢。 只是這笑容沒掛多久,便徹底消失了。一道身影掠過幾個男子身側(cè),只聽“鏗鏗”幾聲,他們便朝著各處軟下,趴了一地。 是顧鏡。 顧鏡只是路過,手中還放了一張細(xì)長的紙條,大抵是剛寫了心愿想要去系在繩上的。他穿著長靴的腳踩過地上男子的手掌,輕輕地碾了一下,慢悠悠擦去灰塵,面上滿是思索的神色。 霍淑君驚魂未定,他卻像是沒瞧見霍淑君似的。但這并不妨礙霍淑君心底升騰而起的感激——再瞧顧鏡時,霍淑君的心便微微地跳了起來。 少年緊抿薄唇,眸中似凝了萬千枯榮;風(fēng)露輕薄,打著他肩上衣衫,他便如浸在白露夕光之中一般。她望著他,心底想到:是顧鏡救了自己。 ……啊,這便是戲折子里常說的英雄救美吧。美是她,而顧鏡就是那個英雄。 于是,她追了上去,氣喘吁吁地問道:“顧鏡,你寫了什么心愿呀?讓我瞧瞧。” 平日里盛氣凌人的大小姐,頭一次這么小鳥依人地與普通男子說話。但是,這般的做小伏低卻沒有換來對方的憐憫,顧鏡依舊不怎么理會她,半個字也不吐。 霍淑君不是個會輕易認(rèn)輸?shù)娜?,她就像是陀螺似的,圍著顧鏡轉(zhuǎn)了起來,問她能不能喊他鏡哥哥,問能不能看看他寫了什么心愿。 顧鏡被煩的耳朵起繭,終于給他看了。那心愿寫的簡單,是“愿家國安泰,再無戰(zhàn)事。親友姊妹,俱享人間”。反過來,還有一句話,是“悠然南山下”。 這件事,霍淑君藏到了今天。 她知道,顧鏡,不,魏池鏡也是有著議和的心思的。他大抵也不想打仗,也不想看著人生離死別;只是為了魏家的血仇,為了大燕皇族的臉面,他不能親自說出,只能寄托與燈籠。若是霍家放下尊嚴(yán),主動與他和解,他興許便會答應(yīng)了。 霍淑君小小嘆一口氣,在黑暗里悄然起了身。她朝著墻壁鞠了一躬,喃喃道:“段家哥哥,你對我真的很好,這我認(rèn)了。但是抱歉了,我是霍家人,我總有要做的事兒。我可不能做一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嬌嬌小姐?!?/br> 這一回,她沒喊“姓段的”,卻喊了“段家哥哥”。 說罷,她便偷偷摸摸地推開了窗戶,朝外頭溜去。她對溜出家門一事本就熟悉無比,如今做來,也沒什么破綻。很快,她便提著裙擺溜到了泰良的街道上,旋即,便偷偷牽了一匹馬,朝著不破關(guān)的方向去了。 不破關(guān)前現(xiàn)在應(yīng)橫著江亭風(fēng)的大軍,她若想要見到顧鏡,還得使些別的法子。 她使了些銀錢,叫來一個因沒銀錢而留在不破關(guān)附近的難民,囑咐他拿著一個手鐲去不破關(guān)里碰碰運氣:“你偷偷去霍府前,把這個叫個守著的衛(wèi)兵,說魏池鏡的故舊想見見他。” 難民拿了銀錢,便去城里頭碰運氣。沒一會兒,便有幾個士兵出來請她,道:“哪位是五殿下的舊人?五殿下請你進去?!?/br> 霍淑君松了一口氣。 看來顧鏡還是念舊的。 她跟著幾名士兵進了城,未幾步,便迎面撞上了幾個二等將軍似的人物。這幾個男人cao著大燕口音,人高馬大,低低地瞥著她,問道:“你是誰?” 霍淑君低頭不語。 “這小妞與霍夫人長得挺像!”其中一個男子道,“莫不是傳聞中那霍家如花似玉的女兒?” “若當(dāng)真是霍家女兒,那可真是膽大!”另一人冷笑道,“竟敢上門來送死!”說罷,便扯了劍出鞘,拿劍鋒上來湊她的喉嚨。 霍淑君嚇了一跳,急急后退,心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口中連忙尖聲道:“我是來見顧鏡的!” “顧鏡是誰?”幾人冷笑著。 “是……魏……魏池鏡……”她咬著唇,改了口。 “五殿下怎么會認(rèn)識你?”又有人譏笑道。 眼看著劍鋒越湊越近,終于有人出口道:“你們幾個,在做什么?” 幾個男子讓了開來,卻見得霍府門口,魏池鏡踏了出來?;羰缇t著眼眶瞧他一眼,只覺得他緊抿薄唇,眸中似凝了萬千枯榮;風(fēng)露輕薄,打著他肩上衣衫,他便如浸在白露夕光之中一般。她望著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