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他歷來行事，從不曾在意所謂民望，亦不屑百姓對他的種種看法，需知道君為舟民為水之理，只要他一日意識不到這一點，便是殿下最好的機(jī)會?！?/br>
    齊王暗暗點頭：“先生所言甚是，趙赟正正便是這樣的人?！?/br>
    一想到這么一個來歷不明的賤民，不但自小搶奪了父皇的寵愛與無上尊榮的太子之位，如今又占據(jù)了皇位，而自己身為趙氏皇族子孫，卻被迫逃離京城，避走長洛城，著實可恨可惱！

    “本王打算使人漸漸傳開趙赟的身份，雖然如今尚未有真憑實據(jù)可以證明他實非父皇親子，但咱們卻可以以此為一個攻擊點，亦可以引導(dǎo)有心人助咱們尋找證據(jù)?！饼R王不死心地又道。

    晏離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又是一陣久久的沉默。

    “殿下此舉，實不失為一個好計策?！绷季?，他緩緩地又道。

    正在此時，有侍衛(wèi)急急來稟，只道朝廷大軍在城門外叫陣。齊王臉色一沉，還來不及說話，又有一名侍女匆匆忙忙前來稟報，原來映柳竟然提前發(fā)動了。

    竟是提前了這般多日？齊王大驚失色，正想往后院而去，卻被晏離一把抓住了手腕。

    “殿下，大事要緊！”

    齊王這才回過神來，吩咐了那名侍女：“有什么事去找王妃，府中諸事都有王妃掌理?！?/br>
    那侍女沒有想來向來最為重視側(cè)妃腹中孩兒的殿下，在側(cè)妃發(fā)動之際，竟是連去望一眼都不愿意，一時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仍舊怔怔地站在原地。

    “還不快去？！”見她呆呆地站著一動也不不動，齊王不悅地板起了臉，喝斥道。

    那侍女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請罪，急急退了出去。

    聽聞柳側(cè)妃提前發(fā)動時，凌玉正陪著齊王妃品茗，見齊王妃起身而去，想了想，到底抵不過心中好奇，遂跟了上去。

    她記得上輩子映柳這一胎是龍鳳雙胎，其中的兒子后來更是被冊立為太子，女兒據(jù)聞也是深受齊王寵愛，齊王對這個女兒的寵，更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對兒子的疼愛。

    屋內(nèi)傳出女子一陣又一陣的痛呼聲，齊王妃皺眉問：“還要多久？”

    “回娘娘，離正式生產(chǎn)還早著呢！”自有了解情況的仆婦回話。

    齊王妃微微頷首，對凌玉道：“既然如此，咱們便到偏廳處候著便是?！?/br>
    凌玉訝然。

    這齊王妃當(dāng)真是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妾室及其腹中孩兒的不以為然，甚至連表面功夫也懶得做，倒真讓凌玉大開眼界，只是心里又有幾分憐惜。

    若是上輩子她也是這樣的性子……那一輩子前程明顯比這輩子光明，稱帝之路亦更為順暢的齊王，未必會有這輩子的耐心對她。

    心里這般想著，她便忍不住勸道：“如今側(cè)妃娘娘正值生產(chǎn)的緊要關(guān)頭，娘娘不如在此安心等候著，若是有個什么事，也能抓抓主意，好教下人們心里有個章程不是？”

    齊王妃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片刻，并無不可地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便等著吧！”

    立即便有伶俐的侍女搬了桌椅過來，侍候著兩人在一旁等著。

    屋內(nèi)，映柳的痛呼聲一下響似一下，漸漸地也變得頻繁起來，可齊王妃恍若未聞，好整以暇地問：“我記得你有個兒子，最是聰明伶俐不過，卻是不知如今幾歲了？”

    “快六歲了，是個最淘氣不過的性子，偏家中長輩又護(hù)得跟什么似的，愈發(fā)讓他無法無天。娘娘不知，往日在家中他闖了多少禍?！碧峒皟鹤?，凌玉便是一陣滔滔不絕。

    偏齊王妃也沒有打斷她的話，神情認(rèn)真地聽著她提及兒子那些淘氣事，見她話中雖帶著抱怨，可神情卻是再溫柔不過，嘴角微微上揚(yáng)，分明是歡喜得很。

    她漸漸有幾分怔忪。

    這便是母子情深么？縱是隔著千萬里，可只要提及那個人，心里便不由得一陣柔軟，仿佛這天底下再沒什么能及得上那小小的孩童。

    凌玉察覺她的走神，想到她的無子，再聽著屋內(nèi)映柳生產(chǎn)的痛呼聲，終于止了話。

    “怎的不說了？后來呢？小石頭做的壞事被他爹爹發(fā)覺沒有？”齊王妃見她不再說，笑著追問。

    “被發(fā)覺了，后來被他爹爹罰站了快半個時辰，只是還沒有站夠，便又被他祖母給抱了去?！绷栌衩銖?qiáng)回答。

    齊王妃微微笑了笑。

    凌玉見她不知什么時候褪下了那層冷漠，又聽著屋里頭嬰孩落地的啼哭聲，一咬牙，硬著頭皮道：“娘娘難不成便不曾想過誕下屬于自己的孩兒，延續(xù)自己身上的血脈么？”

    齊王妃臉上的笑容頓時便僵住了。

    凌玉見狀，連忙請罪：“是我唐突了，還請娘娘恕罪?！?/br>
    “你也只是問出無數(shù)人不解的話，何罪之有?！饼R王妃平靜地道了句，屋內(nèi)便又是一陣嬰孩的啼哭聲，緊接著便聽以穩(wěn)婆在里頭驚喜地叫了起來，“龍鳳雙胎，是龍鳳雙胎，當(dāng)真是祥瑞??！”

    “龍鳳雙胎？這柳側(cè)妃果真是個有福氣的?！饼R王妃挑了挑眉，看著映柳身邊的丫頭婆子們歡天喜地，爭先恐后地前去向齊王報喜，倒也不阻止。

    是啊，倒真是個有福氣的！凌主暗道。

    前去報喜的丫頭婆子們卻沒能見著正主，齊王早已經(jīng)不在府里，一直強(qiáng)撐著身子等候他到來的映柳聞言，滿是疲憊的臉上又添了幾分根本掩飾不住的失望。

    齊王妃動作僵硬地抱著那個小小的襁褓，不經(jīng)意間睨到她的表情，習(xí)慣性地想要再刺她幾句，可看到懷中那張紅通通皺巴巴的小臉時，那些話又不禁咽了下去。

    她把懷中的嬰孩交還給奶嬤嬤，淡淡地道：“你也累了，先歇息一會吧！”

    “是，多謝娘娘！”映柳當(dāng)下回神，輕聲道。

    她也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帶著凌玉便離開了。

    凌玉察覺她情緒有幾分低落，不敢再打擾，連忙告辭回了自己暫住的屋里。

    齊王妃定定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過了多久，發(fā)出一陣低低的嘆息。

    孩子么？她輕輕撫著腹部，喃喃地道。

    曾經(jīng)，這里也曾孕育過一個孩子，一個來得突然，絲毫不受她期待的孩子。也許是感覺到她的嫌棄，那個孩子只在她肚子里呆了短短不過兩個月便匆匆離開了。

    她想，她根本不配當(dāng)一個母親，這天底下哪有會嫌棄自己親生骨rou的母親？

    她露出一個充滿苦澀的笑容。

    “你這膽子可當(dāng)真是大，竟敢當(dāng)著王妃的面問她為何不生個自己的孩子！”凌玉回到自己屋里，當(dāng)年齊王還在長洛城時便侍候過齊王妃的仆婦壓低聲音道。

    凌玉不解：“嬤嬤此話是何意？為何不能當(dāng)著王妃的面問這個問題？”

    “你不知道，當(dāng)年齊王殿下初到長洛城不久，王妃便有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