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可以多進(jìn)多少貨，每月會多多少進(jìn)項(xiàng)，她隨然翻身坐了起來。

    “你這是……怎的了？”程紹安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相當(dāng)難看，愕然地問。

    “難不成我們便不能自己開家店鋪?zhàn)约鹤髦?，一定要這般低三下四地求人家施舍點(diǎn)地方？”她鐵青著臉，氣憤地質(zhì)問。

    “這不是因?yàn)樵蹅兇娴腻X還不夠么？”程紹安回答。

    “錢不夠可以先向娘借一些，湊合一起也就差不多了，何至于還需要窩在她們留芳堂！”

    “留芳堂有什么不好？那里人來人往，便是客人都是沖著留芳堂的東西去，可也會順道著瞧瞧咱們的布料成衣，你難道便不曾發(fā)現(xiàn)，咱們的生意從來不曾差過么？”程紹安有些得意。

    “生意不差那是因?yàn)樵蹅兊牧献?、款式、做工樣樣不俗，與它留芳堂何干！酒香不怕巷子深，咱們的東西好，便是在地段再一般的地方，生意也不會比窩在留芳堂要差！”金巧蓉越說越氣。

    同樣是程家的媳婦，都是靠自己的本事掙錢，憑什么她就要看著大房的臉色？

    “你說的倒也沒錯，好好好，莫惱莫惱，我過些日子便會找店鋪。”程紹安連忙安慰。

    金巧蓉還是氣不過：“你只說咱們沾了留芳堂多少光，卻怎也不說說咱們被它連累了多少回？”

    有好幾回有人上門找留芳堂的麻煩，雖然最終都沒能得到多少好，可還不是連累了自己？

    “就這樣還敢收咱們租金？還說是一家人，我瞧她分明是掉到了錢眼子里去！”說到這里，她更生氣了。

    程紹安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個(gè)“她”指的是誰，連忙道：“你誤會了，大嫂并沒有收什么租金，只是娘說留芳堂到底不是她一個(gè)人的，不好讓她難做人，這才意思著給幾個(gè)錢當(dāng)作租金，也是表明咱們并非那種不知好歹之人?！?/br>
    殊不知他這番話剛說完，金巧蓉臉色更是大變，連聲音也跟著尖銳了：“不知好歹？我憑自己本事掙錢，倒全成了她的恩典不成？！”

    “娘何嘗是這個(gè)意思，就是、就是……”程紹安一時(shí)倒不知該如何解釋，急得臉都漲紅了。

    可金巧蓉正是氣頭上，哪里能聽得進(jìn)他的話，一邊哭一邊罵：“我就知道你們母子是覺得我事事不如她，可都是一個(gè)家里的人，誰又比誰高貴，憑什么我就得事事低她一頭?！?/br>
    見她掉淚，程紹安更急了，左哄右哄，好話說了一籮筐，可金巧蓉的眼淚卻越掉越兇，還根本不愿聽他說。

    程紹安也是個(gè)被寵慣了的主，低聲下氣地哄了這般久，不但分毫不見效，到后來反倒連自己也被牽連進(jìn)去，被她指著鼻子罵‘沒出息，不是男人’，登時(shí)便怒了，一轉(zhuǎn)身，連外衣也沒有披便走了出去。

    金巧蓉見他甩門而去，頓時(shí)哭得更厲害了。

    西屋里的二房夫妻吵架，東屋的程紹禟與凌玉自然也聽到動靜，只是聽不清他們在吵什么，直到最后程紹安氣沖沖地甩門而出，凌玉才碰碰程紹禟的手：“還不去瞧瞧，這大夜里的，紹安這樣跑出去，若讓娘知道了還不擔(dān)心死。”

    程紹禟搖搖頭，一邊穿衣一邊嘆道：“我還道他成家后便長進(jìn)了呢！如今看來還是老樣子，這才成婚幾個(gè)月便與娘子吵架，還敢甩門跑出去，這日子長了，新鮮勁過去了，那還不得鬧翻天？”

    凌玉幫他整理著衣裳，聽到他這話沒好氣地嗔他：“原來我對你的新鮮勁已經(jīng)過去了，怪道上回你要與我吵呢！”

    程紹禟啞然失笑，搖搖頭出了門，以為凌玉沒聽見，嘀咕著：“婦道人家就是愛記仇，這都過去多久了，還記著呢！”

    凌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錯，她就是愛記仇，還一筆一筆地在心里的小本本記著呢！待將來尋個(gè)機(jī)會統(tǒng)統(tǒng)再與他算一遍。

    只隔得小半個(gè)時(shí)辰，對面西屋便傳來了開門聲，隨即程紹禟便也回屋了。

    凌玉知道他這必是把程紹安勸回去了，也沒有多問。

    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以程紹安如今對娘子的稀罕勁，必然惱不了多久。

    果然，次日一早便見那對夫妻如同往常一般，不見半分異樣。

    金巧蓉雖然臉上帶著笑，可看著對面正與兒子說著話的凌玉，見她發(fā)髻上插著一根款式獨(dú)特的梅花簪，那簪子她曾經(jīng)在縣城里的珍寶閣見過，要二兩銀子。

    她的眼神幽深。二兩銀子……明明一樣都是程家的媳婦，可長房這位卻明晃晃地插著一根價(jià)值二兩銀子的簪子，每日便是什么也不用做，都有一大筆進(jìn)項(xiàng)。

    而她，更要靠著她施舍的地方才能把她的成衣鋪?zhàn)娱_起來。

    不知不覺間，她緊緊地絞著袖口。

    德容言功，她樣樣不遜于她，可為什么……

    “嬸嬸，看！”孩童清脆軟糯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低下頭一看，一條軟軟肥肥的青蟲便出現(xiàn)在眼前。

    “??！”她尖叫一聲，用力拍開身前的小手。

    小石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也驚動了屋里的凌玉等人。

    “這是怎么了，這手怎的紅了一片？阿奶揉揉，乖，莫哭莫哭?！蓖跏鲜紫葲_過來，抱起跌坐在地上的小石頭直哄。

    凌玉看了一眼地上那條糯動著的菜蟲子，又看看臉色發(fā)白的金巧蓉，心中了然，歉意地道：“抱歉，這孩子并非存心嚇唬你，只是看到新奇之物便會與人‘分享’，便是我也冷不丁地被他嚇了不知多少回?！?/br>
    “你也真是的，不過是一條蟲子，怎會怕成這般模樣，連個(gè)孩子都不如?！背探B安見小侄兒被娘子打了，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故意板著臉道。

    金巧蓉見他不但不安慰自己，反倒還責(zé)怪，心里更委屈了，只是婆母與大伯一家都在，不好說什么。

    小石頭是個(gè)很容易哄的性子，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止了哭聲，乖巧地依偎著阿奶。

    金巧蓉到底也有幾分歉疚，拿著桂花糖哄他，小石頭卻還記得她方才打得自己很疼疼，一頭扎進(jìn)王氏懷中不看她。

    金巧蓉拿著糖尷尬地站在一旁。

    凌玉沒好氣地拉過兒子，在那rou屁股上拍了一記，教訓(xùn)道：“你拿蟲子嚇唬嬸嬸在前，這不好，嬸嬸都不惱你，你怎好反惱她？”

    小家伙最怕娘親生氣，一見她板下了臉，委屈地撇撇嘴。

    “大嫂，不要緊的，我不怪他?！苯鹎扇剌p聲說著，又拉著小石頭，把那桂花糖放在他手里。

    小石頭這回倒沒有推開她。

    第33章

    因程紹禟次日還要回去當(dāng)差, 故而一家三口也沒有久留，王氏與程紹安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們, 金巧蓉沉默地站在一旁，遙遙地望了一眼那漸漸遠(yuǎn)去的一家三口。

    “回去了！”程紹安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