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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兒,張嬤嬤忽然不可置信地“哎呦”叫了聲,隨后端起蠟燭,湊近仔細瞧。 “怎么了?”貴婦人打了個哈切,懶懶問道。 “這,這姑娘,”張嬤嬤咽了口唾沫,驚道:“我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女人?!?/br> 聽了這話,那貴婦人終于生起了些許興致,把小白貓丟在一邊,探著身子來瞧沈晚冬。只是一眼,那貴婦人目中也含了驚艷,不過,她皺眉細思了片刻,將張嬤嬤叫到跟前,附耳輕聲囑咐了幾句。 * 夢,是那么久遠而靜謐。 在夢里,她看見去世已久的父親了,他依舊清瘦儒雅,頭戴著諸葛巾,穿著半舊青布綿袍,手中拿著漢簡,就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樹下,笑著對她招手。 她哭著跑過去,卻發(fā)現(xiàn)父親身邊多了個長得十分秀氣的小男孩。 父親看著她,沒說話,忽然將小男孩推進她的肚子里。她還沒來得及驚訝,一抬頭,卻看見李明珠拿著匕首,朝她脖子刺來…… “?。 ?/br> 沈晚冬被噩夢驚醒,輕喘著,許久回不過神來。她的頭還在發(fā)暈發(fā)沉,胃里泛著惡心,腦中一片混沌,竟然忘了之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心里十分著急:天大亮了,我怎么就給睡迷了,怎么就忘記去擦大爺?shù)撵`位了,待會兒老爺肯定又得說教。 老爺? 沈晚冬頭越發(fā)痛了,身體有了知覺,胸口和脖子的傷疼到骨髓。想起了,想起李明珠要殺了她、想起吳遠山的懦弱可憎、想起了老頭子的無恥惡心。她吳家逃出來后,就暈倒了,依稀記得有輛車停下,還有兩個女人。 再往后就完全沒有印象了。 沈晚冬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三處傷口皆被包扎齊整,身上穿著貴重輕軟的寢衣,衣裳的袖子上用金線繡了朵朵梅花,花蕊則綴以碎珍珠粒兒。乖乖,就這么件衣裳,她就算再攢三年銀子,都買不起。 抬眼看去,這間屋子倒是雅致,墻上掛了把焦尾古琴,書架上擺了新近刻印的十三經(jīng)和史部典籍,桌椅皆是紅木所制成,梳妝臺上脂粉首飾一應(yīng)俱全,還有串小葉紫檀的佛珠。 地上擺著個銅盆,里頭正燃著上等的銀碳;旁邊是個紅泥小爐,爐上坐著個藥罐;床跟前擺了張矮幾,上面放了只盛了藥的玉碗,碗跟前是個桃木枝編的小簸箕,里面有兩個白瓷瓶、幾包寫了名兒的藥粉、一把剪子,還有摞裁剪好的棉紗布。 究竟是誰救了我?我這是在哪兒? 沈晚冬想要開口叫人,可喉嚨疼的咽口唾沫都困難。 正在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從外頭走進來個穿官綠色褙子的中年婦人,正是張嬤嬤。 張嬤嬤見沈晚冬醒了,并且眼中不再混沌,可見是有了精神的,她高興地連聲感謝菩薩保佑,疾走過來,手附上沈晚冬的額頭,笑道:“萬幸,燒總算退了。” 隨后,張嬤嬤扭頭,朝外面高聲喊道:“墨梅,快回府去告訴夫人,就說沈姑娘醒了;染荷,你去廚房趕緊把粥熬上,不必太稠,把夫人前兩日帶來的紅參放幾片進去,對了,再把那補氣血烏雞湯也給燉上?!?/br> 聽見張嬤嬤這般指派,沈晚冬強撐著身子起來,問道:“是您救的我?” 張嬤嬤笑著搖頭,道:“是我家戚夫人?!?/br> 說話間,張嬤嬤將沈晚冬輕輕按回床上,把被子拉好,柔聲安撫道:“姑娘先別急,你昏迷了好些日子,得趕緊吃點東西補補元氣?!?/br> 第8章 藏針 因喉嚨實在疼的厲害,再加上許久未進食,吃多了難免惡心。沈晚冬強撐著吃了小半碗粥和一碗湯,她感覺頭還是昏昏沉沉的,身子虛軟的根本沒法下床。 后半晌大夫過來,細細瞧過后連聲稱奇。聽大夫說,原本她這傷極重,再加上高燒不退,離死就差半口氣了。因還懷著身孕,胎氣不穩(wěn),也不敢貿(mào)然下虎狼藥,就是每日用參吊著,拿那點湯水續(xù)命。這幾日倒是反復(fù)醒來過幾回,可眼睛混沌著,認不清人,昏頭昏腦的說胡話,沒多久又暈睡過去了。 萬幸如今燒退了,人也清明了,真是從閻王爺手里搶回條命啊。 大夫走后,張嬤嬤又灌了沈晚冬一碗湯,彈著眼淚直說可憐,好好的一個大美人,這幾日都瘦的快脫形兒了。不過死里逃生,可見是有后福的,以后定要珍惜自個兒。 沈晚冬亦是哭著,萬般道謝,她撫著自己還未隆起的小腹,哽咽著問:“嬤嬤,我現(xiàn)在是在哪兒?救我的那位戚夫人又是誰?這些日子有沒有人找過我?” 張嬤嬤一邊用小剪子裁紗布,一邊笑道:“姑娘且放心,你現(xiàn)在早不在寒水縣了。大梁乃天子腳下,誰都不敢動你?!?/br> “我在大梁?”沈晚冬震驚,大梁距離寒水縣得有兩三日的路程,竟不知在昏迷期間,還曾長途跋涉過。 “是呀?!睆垕邒咂鹕恚^來幫沈晚冬換藥,笑道:“姑娘的傷太重,寒水縣的那幫膿包大夫都不中用,看不了。我家夫人當下決定,將姑娘帶回大梁,請名醫(yī)救治。夫人求子心切,每年都會在年初三趕到寒水縣的菩薩庵上香許愿??汕赡且乖诨乜蜅5穆飞?,遇到重傷倒地的姑娘。也真是巧,夫人救起姑娘后,身子百般不適,也讓大夫把了脈,大夫說我家夫人已經(jīng)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呢。夫人自然是歡喜,深覺是姑娘帶給她這個福氣,所以救起姑娘,就當給菩薩還愿?!?/br> 原來如此。 沈晚冬輕笑著點頭,又問道:“敢問嬤嬤,你家夫人究竟是?” 話還未問完,就聽見外頭伺候著的丫頭高聲道:“夫人來了?!?/br> 沒多久,只見那大丫頭墨梅將簾子打起,躬著身子迎進來個貴婦,正是戚夫人。 許是人逢喜事,戚夫人今兒穿了身正紅色斗篷,頭上戴著個用金銀絲編成的假髻,髻上簪著支金鳳吐珍珠流蘇釵,薄施粉黛,淡掃蛾眉,顯得氣質(zhì)出眾而高貴,讓人不可褻視。 戚夫人略偏頭,對墨梅和染荷說道:“那會兒來的時候路過郭家瓦子,買了些旋煎白羊腸和梅子姜、香元橙這些干果子,你們幾個分著吃去。食盒里的百味羹,拿去給姑娘熱一熱?!?/br> 吩咐完這些事,戚夫人將斗篷脫下,微笑著走過來,十分自然地坐到床邊,她打量著沈晚冬,微微皺眉:“臉色還是不好,得多進藥食補補?!?/br> 沈晚冬一看見救命恩人來了,忙掀被子下床,要給戚夫人磕頭。 “這是怎么說的,快別動?!?/br> 戚夫人和張嬤嬤兩個忙按住沈晚冬,溫言相勸了好一會子,這才安慰住沈晚冬的激動情緒。 “夫人的大恩大德,小女這輩子就算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若夫人不嫌棄,小女愿為奴為婢伺候您?!?/br> 戚夫人笑笑,不說話,順手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