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來，你說你明明不是，冒充個什么勁？

    因為老爸是在一家大型國企工作，他的同事和大學(xué)同學(xué)中，從外地考入大學(xué)后來又留在申市工作的其實并不在少數(shù)。

    我在出國前，對這類人還有周圍的同學(xué)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感覺，人類社會其實從來都是以文化素質(zhì)分層，與地域并沒多大關(guān)系。

    可哪朝哪代也沒見過一面罵著大城市的人偏見勢利，一面還擠破了頭硬要冒充的那種奇葩。

    說到底不過是自卑心作怪，深怕大庭廣眾，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被人看不起而已。

    時間一久，每逢有人宣稱自己從申市來的，我就會下意識地抱著打假的心態(tài)去聊上幾句，說也奇怪，細查之下，居然一打一個準。

    孫云亮雖說比我們都小幾歲，又是本科一畢業(yè)就來的，可是整個人穩(wěn)重持成，家教極嚴，一向不在別人背后評頭論足。

    被我這么一說，他也注意到了。他“嗬嗬”干笑了幾聲，壓低聲音說，“真的不太像?！?/br>
    錢啟鈞更迷惑了，“嘿，你們一個個都說的跟真的一樣，有什么依據(jù)嗎？憑什么判斷的？”

    我轉(zhuǎn)頭看看許凱，后者站在那兒直搖頭，“感覺啊，小錢，就跟你做研究時看到那些數(shù)字一樣，有感覺的。隨便怎么講，感覺上不太對頭?！?/br>
    我眼珠一轉(zhuǎn)，主意就到，“錢啟鈞，吶，我跟你賭一周的午飯。你現(xiàn)在過去問他，他從小是在哪里長大的？”

    這個賭注對于一個留學(xué)生，特別是錢啟鈞來說未免有點大，他猶豫片刻，并不敢接。

    正在這當口，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超市入口處，正迎頭撞上周燕他們，錢啟鈞熱情地過去打招呼。

    寒暄了幾句，周燕指著身旁那個男的對大家說，“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哥，計算機系的。他這學(xué)期剛從國內(nèi)過來，在申市的時候，他在通用工作過。”

    我誠懇地直視著他，笑瞇瞇地問，“啊，原來你也是申市的嗎？是哪家高中畢業(yè)的？”

    那人頓時顯得有些局促，“哦，我高中是在江蘇念的，大學(xué)才考到申市去?！?nbsp;我朝錢啟鈞得意地瞥了一眼，心說，怎么樣？

    許凱在旁邊想起什么來，“對了，你們通用和DET原先在美國總部不是一家，后來DET才單獨上市的嗎？ Ellen你不認識嗎？ ”

    那人聞言吃了一驚，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我，“你就是去年從DET辭職留學(xué)的那個Ellen Tu？我聽說過你的，原來你也來了M大了！”

    怎么想也無半點印象了，我只得傻笑，“?。磕阋郧暗竭^我們辦公室嗎？我好象從沒見過你呢！”

    “哦，我來過幾次拿文件，都只是和樓下助理們打交道，你們門口看得很嚴吶！”

    我想起原來在DET時Lucy坐鎮(zhèn)前臺，那股連只蒼蠅也飛不進來的勁頭，不由微笑起來。

    又聊了幾句，我們就跟他們道了別，分頭去買東西。

    不過是轉(zhuǎn)身的剎那，我聽見清清楚楚地從背后傳來男人的說話聲，“這就那個有名的Ellen？我以前只是聽說過，今天一見，也不過如此嘛！”

    像國內(nèi)來的大部分人那樣，他一點兒也不注意在公共場合克制自己的音量，不止離得最近的許凱，我們這群人大概都聽見了。

    許凱從鼻孔深處里發(fā)出“哼”的一聲，“什么教養(yǎng)？會不會說話的？只不過在申市工作了幾年，又來了美國，登鼻子上臉，就覺得自己金貴了。

    幫幫忙噢，Ellen，不要搞錯，通用在國內(nèi)開廠，DET是辦事處。前者是合資，后者是外企，待遇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情形圈子里人人皆知。

    這人在申市的時候，估計也只不過有資格和DET前臺說說話。要不是來了美國，像你這樣西郊辦公樓里的白領(lǐng)小姑娘，他可能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現(xiàn)在居然覺得自己夠資格評論你了，居然還要‘不過如此’！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這種賣相，在國內(nèi)大街上真正是一點點回頭率也不會有的！”

    許凱因為家里條件比較好的緣故，雖然行事仔細各方兼顧，卻是改不掉的典型大少爺派頭，對所有外來人口一網(wǎng)打進，總覺得他們“拎不清”。

    又因為來了美國后跟我成了室友，比原來跟余安琪的同事關(guān)系更近一層，簡直就差沒把我當成親meimei，看不得我受一點點委屈。

    連馬顯平他都恨不能拿支掃把立馬轟出門去，更別提眼前這個陌生人在背后莫名其妙的詆毀了。

    我轉(zhuǎn)過身來，像是對許凱，又像是對周圍幾個人說，“你看到過比你厲害的人在背后說你壞話嗎？沒有吧？人家太忙了，沒那功夫知道吧？”

    大家哄笑起來，簇擁著繼續(xù)往前走。

    錢啟鈞走在前面，嘴里還在不停地嘮嘮叨叨，“Ellen也太厲害了，從走路姿勢就能看出來，幸虧沒跟她打賭...”

    我拉在后面，好奇心泛濫，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卻正對上周燕的視線。我們的目光交錯片刻，又很快分開。

    只那一瞥的瞬間，我的心底騰地升起一種不安來。因為那目光中，有好奇，有探究，還有...居然還有一絲厭惡？對了，就是這個詞！厭惡！

    我緊走幾步跟上許凱，拽了他一把， “喂，許凱，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女的有點奇怪？”

    許凱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奇怪？奇怪什么？不正常的是他表哥，跟那女的有啥關(guān)系？”

    我“噢”了一聲，也許只不過是我多心了。

    ☆、Chapter 12_5

    到了下個星期六中午，我正一早起來在桌前看書，惦念著趕緊做完了功課，過會兒馬顯平來了再一起開車去哪兒遛噠一圈。

    電話鈴響了，是錢啟鈞，他急急地說，“小米，我有點技術(shù)上的事要問一下馬顯平，你能不能讓他聽電話？ ”

    錢啟鈞的導(dǎo)師也是Dr.Jay，算起來馬顯平還是他的師兄。

    我對錢啟鈞說，“他說早上從Vermont出發(fā)，還要過會兒才到，等他來了我叫他打給你吧？”

    “是嗎？ ” 錢啟鈞頓了頓，很奇怪地嘀咕了一句，“難道是我看錯了？”

    我漫不經(jīng)心地追問，“你看到什么了？”

    錢啟鈞在那邊大大咧咧地嚷著，“我一早去實驗室取昨天拉在那里的數(shù)據(jù)，有個人和周燕在停車場里，遠遠看上去特別像馬顯平。

    我還以為他昨晚就到了，準是看錯了，要不你等他來了再叫他打給我吧！”

    他平平常常的幾句話，聽到我耳里卻如五雷轟頂。我想起了在中國超市里周燕看我的那種目光。

    這么說來，或許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