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如麻

    心如鐵

    斬斷了牽掛

    痛

    淚如雨下

    再痛

    麻木了掙扎

    錯過

    回首，是誰的半生芳華？

    第93章 子規(guī)啼

    籠罩許久的壓抑已然一掃而光, 貴南城此刻，四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顧念與桐斐，便是在這樣張燈結(jié)彩的氛圍里, 來到了此處。

    “是打了勝仗嗎？”顧念昂著頭問桐斐, 他們二人下了馬，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難得, 經(jīng)過戰(zhàn)亂，城中居然還有如此多的百姓, 意味盎然地恢復(fù)生產(chǎn)。

    顧念有些忐忑, 她不遠(yuǎn)萬里來到貴南, 可是那個人……那人真的已經(jīng)埋骨黃沙了嗎？

    桐斐亦感受著此地處處充斥著的愉悅氛圍，一路來護(hù)送小師妹的抑郁也減輕了許多，他亟待找到城里的守衛(wèi), 打聽蕭央的消息……然后將手頭的麻煩速速轉(zhuǎn)手……他想盡快回宮，去向皇上匯報勝利的喜訊?，F(xiàn)在，連蕭老將軍帶領(lǐng)的兵馬都還沒有感到貴南來呢，居然就已經(jīng)勝利了, 實在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蕭央那小子，到底是生是死，倘若真的是逝去了, 那么，焦浩然只守不攻的性子，又是怎么獲得勝利呢？

    桐斐隨手拉住了一個行人，問：“打了勝仗嗎？叛軍……”

    “客人剛來貴南吧？”貴南的百姓, 真的是很愿意，且十分興奮地想要和更多人分享而今安樂太平的喜悅，越是沒有人懂他們劫后余生的欣喜，他們越是想要拼命解釋出來，“當(dāng)然是勝了！你知道嗎？蕭將軍詐死，沈家姑娘詐降，竟然手刃了……那個，現(xiàn)在所有的叛軍都已經(jīng)降了，馬上，城里面，就要給蕭將軍與沈姑娘辦婚事了……”

    桐斐怔了怔，他抬起頭來，看著睜大了眼睛的顧念，那美麗的雙眸依舊氤氳幽深，看不出來是悲是喜，唯有傾聽的認(rèn)真而已。桐斐急忙追問：“你說的蕭將軍，可是升平將軍府的蕭央？沈姑娘卻又是誰？”

    被拉住的貴南百姓亦睜大了眼睛，奇道：“蕭將軍自然是升平將軍府的蕭將軍啦，沈姑娘你不知道是誰嗎？自然是兵部尚書府的千金嘍……你們不知道，真的是將門虎女沒錯的……我們這些偏遠(yuǎn)地方的，也都聽過月華雙璧的傳說啊，誰知道，沈姑娘竟然女扮男裝，陪著蕭將軍奔赴貴南來了，又立下了天大的奇功！兩軍陣前，兩人就定下的婚約，焦大將軍要親自主婚的……”

    桐斐不曾想，自己隨手?jǐn)r下的一個人，居然竟是個話嘮！他擔(dān)憂地看著顧念，生怕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姑娘，會承受不住暈倒過去，可，并沒有，顧念聽得很認(rèn)真，而且，她綻放出一個美好笑容出來，問：“蕭將軍是詐死，對嗎？他現(xiàn)在好好的，還要娶親了，是嗎？”

    那路人拼命地點頭，生怕別人不信似的：“蕭將軍是天神下凡，才不會死呢！他是為了讓叛軍上當(dāng)，把叛軍當(dāng)成傻子般戲弄呢！”

    顧念點了點頭，繼續(xù)笑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怎么會死呢……真好，真好，我也是放心了……”

    桐斐有些傻眼，他先前未曾料到自家?guī)熋萌绱?，額，如此地堅強(qiáng)——堅強(qiáng)安靜些總好過歇斯底里的崩潰——所以，他現(xiàn)在，得以問得更加詳細(xì)一些，關(guān)于貴南守衛(wèi)戰(zhàn)勝利的消息。

    等桐斐終于從路人的口中，打聽清楚所有的消息之后，他覺得自己的舌頭有點僵硬，仿佛收不回了一般，他只好扶著下顎，認(rèn)真思考而今的局面——沈靈犀居然膽敢手刃湘王，這，這，真的是俠肝義膽，英雄本色??！所謂巾幗不讓須眉，女中豪杰當(dāng)如是??！

    桐斐自然是忠義的，可他對皇上那道不能傷湘王性命的懿旨，也是多有腹誹，叛亂本就是誅九族的大罪名，當(dāng)然，皇家的九族是誅不得的，可是，叛逆還不應(yīng)該受死嗎？皇上他素來要的是仁厚重情重義的名聲，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嘛，”兩軍陣前，刀劍無眼，難不成，皇上還真的去找平叛的有功之臣去秋后算賬嗎？

    這一場叛亂想要平息，是一定要有人來做這件事情的——湘王謀反，兄弟間就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真正讀明白懿旨的人，就應(yīng)該明白：天子諾，絕不傷手足性命?？?。又不是別人亦不能傷湘王性命啊。文字游戲而已，只，人人明了，卻不見得真的敢付諸于口，敢付諸行動罷了。

    好了，不管如何，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現(xiàn)在蕭央這個小子算是春風(fēng)得意了，不但沒有馬革裹尸，竟然還立此奇功！他要是娶了沈靈犀，一切就更加水到渠成了，畢竟，蕭家軍在夕月王朝什么樣的存在啊？他們的婚事，便是沈靈犀的護(hù)身符！皇上與蕭央的交情，還能為了叛亂而死去的湘王，去向蕭家要新過門兒的媳婦兒不成？其他滿朝文武，更有誰敢？

    妙是妙極，可，可師妹怎么辦？倘若做小，師妹大概也是愿意的吧，不過，依照靈犀那么彪悍的性子，還有沈家的家風(fēng)，這個事情，似乎也不太簡單啊。

    現(xiàn)在，自己還要把顧念給蕭央送去嗎？桐斐拖著腮瞅著顧念，有些牙疼似的。

    剛剛桐斐打探消息的時候，顧念始終沉默地立在一畔，聽得仔仔細(xì)細(xì)。而今，路人已經(jīng)離去，師兄卻發(fā)愁地看向自己，顧念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與擔(dān)憂。

    顧念撥轉(zhuǎn)馬頭，向桐斐道：“師兄，感謝你一路相送，顧念……顧念就此別過?！?/br>
    “你要去哪兒？”桐斐不禁著急起來，都已經(jīng)到了貴南，離蕭央近在咫尺，為什么顧念，她竟然要走？走去哪兒？回月華城，回……皇宮去嗎？而今天下皆知，云妃已死，顧念回去，算怎么回事？！

    顧念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桐斐，目光澄澈，少了幾分霧氣裊繞，竟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她忽而一揖到地，從懷里拿出幾張銀票，堅定地向著桐斐道：“師兄，求你放了顧念吧……顧念此生無根無蒂，不知從何處來，亦不知該往何處而去……然，月華城，顧念現(xiàn)在是決然不會再回去了……倘若師兄您將來見到家兄，請將這些銀兩給他，讓他買些田地安身立命，早點給顧念取個嫂子……待他子孫滿堂的時候，或許，顧念還會回去看看他……”

    “可，你一個女孩子家，漂泊在外，讓我們?nèi)绾畏判牡孟?，師兄我領(lǐng)旨護(hù)你安危，你……”桐斐亦茫然無措起來。

    “師兄啊，此來一路，亂世江湖，你亦見到，師妹真的可以自保，”顧念的目光閃了閃，卻重新堅韌起來，“皇上他命你護(hù)送的，已然不是云妃，因為，云妃已死……你護(hù)送的，其實也不是顧念，只是皇上他對以為逝去的蕭將軍的愧疚而已。如今，蕭將軍他平安無事，且新婚在即，哪里還需要顧念，作為對他的補(bǔ)償呢？所以，師兄，你的責(zé)任，到此為止了……別逼著師妹對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