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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傅家在臨州繁衍幾百年,直系、旁支錯綜復(fù)雜,五服之內(nèi)的孩子們通常按字輩排行。 在族中排行第七的傅準(zhǔn),是定北將軍傅雁回與第二任丈夫尹嘉榮的孩子。 在族中排行第七的傅準(zhǔn)尚不滿十五,是傅凜同母異父的親弟弟。 “那人……當(dāng)真是我大哥?”傅準(zhǔn)莫名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手中的鑿石小錘被捏得死緊。 那女子問旁邊的人要了巾子來,一邊拭著額角的毛毛汗,一邊壓低嗓音對傅準(zhǔn)道:“閔肅可是老太君親自撥給你大哥的,就連家主都差遣不動。方才走他前頭那人若不是你大哥,我頭擰下來給你踢?!?/br> 在傅凜被送到桐山的第二年初,太老君傅英從本家培養(yǎng)的死士中挑出最為頂尖的閔肅過去,只聽傅凜一人差遣。 傅準(zhǔn)奇怪地瞥她一眼,嘀咕道:“誰要踢你的頭?!?/br> “老太君和母親都交代過,不讓私自去桐山打擾我大哥。”見她瞪人,傅準(zhǔn)囁嚅又道。 “小慫包,這兒是桐山嗎?”女子翻著白眼“嘖”了一聲,“給句準(zhǔn)話,敢不敢去?” “這是敢不敢的問題?就會說大話,”傅準(zhǔn)望了望場邊的樹下,那里站著幾名身著茶青色員吏的臨州府匠作司員吏,“你可是因瀆職被罰來做苦力的,哪能說走就走。官都丟了,人家理你那么多?” 這女子正是“前”臨川城巡防衛(wèi)戍校尉,傅家三姑娘傅淳。 月余前,漕幫趁夜以武犯禁,于當(dāng)街追打間失手燒毀州府官學(xué)的書樓某層,使州府衙門暫存在其中的許多古老典籍、記檔化為灰燼。 州府派人查清來龍去脈后,迅速將漕幫涉事人等緝拿歸案,當(dāng)日負(fù)責(zé)夜巡的整隊巡防衛(wèi)戍全被問罪,他們的頭兒傅淳自也落了個停職反省的處置。 以傅家在臨州的深厚根基,此事原可以就這么大事化小,卻不知為何消息被捅破了天,驚動京中朝堂。 一時間,言官御史們的彈劾奏折不要錢似地往御前遞,臨州這頭扛不住,只能對已停職的傅淳再追加一條“苦役兩年”的重罰。 聽完堂弟的話,傅淳將手中巾子往腕上一纏,笑得頗兇殘:“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叫你一起去?” 傅準(zhǔn)只是因為逃學(xué)之事惹怒他的母親,才被趕到這里來受點教訓(xùn),與傅淳在此的戴罪之身全不是一回事。 傅淳若想溜號片刻,拿自家這小堂弟打幌子,最合適不過。 傅準(zhǔn)沉吟片刻后,咬著牙遲疑地點點頭。 傅淳滿意地勾起唇,挑了挑眉。 傅準(zhǔn)心領(lǐng)神會,抬手扶額,身軀微晃兩下就往地上倒,傅淳則利落地將他接住,神情轉(zhuǎn)為恰到好處的焦急。 一名匠作司員吏見狀,趕忙跑過來:“傅七公子這是怎么了?” “想是累狠了,”傅淳道,“通融一下,我?guī)ゴ謇镎业貎盒?,午時之前就回來?!?/br> 雖說傅淳如今是丟了官的戴罪之身,可畢竟傅家沒倒樁,她隨時有機會東山再起,腦子稍微活泛些的人都不會太與她較真。 若她大剌剌揚長而去,監(jiān)工的小員吏們倒還得疾言厲色地秉公攔阻,這會兒有傅家七公子這個由頭,小員吏們自就順?biāo)浦圪u她個人情了。 **** 進(jìn)了村中,確定監(jiān)工們瞧不見了,傅準(zhǔn)站直身,掙開堂姐的攙扶,忽地又躊躇起來。 “若是我母親知道了,會不會……” 傅淳嘖聲搖頭,恨鐵不成鋼:“慫得喲!平日里不是逮著人就嚎,要反抗你母親的‘威權(quán)’,像你大哥那樣走自己的路?我瞧著你長到十五歲,做出的最大壯舉也就是這回逃學(xué)?!?/br> “誰逮著人就嚎了?!备禍?zhǔn)被她說得臉上掛不住,撇開臉不理她了。 傅家的孩子們在外人看來是光鮮的世家子,無論做什么,背后都有煊赫家門鼎力扶持,是注定一生順?biāo)斓摹?/br> 但只有傅家的孩子們自己知道,所有的“順?biāo)臁?,前提都是“聽話”?/br> 無論出仕從戎,為官為將,他們大都只能是整個傅家謀篇布局的一枚棋子。 他們獲得旁人眼中風(fēng)光順?biāo)斓娜松?,其代價就是放棄自己的意志。沒資格去期盼自己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只能遵循家族的安排,成為傅家需要他們成為的那種人。 那個因天生病弱而受冷遇,反倒就此走上自己道路的傅凜,在年輕輩兒的眼中簡直是“掙脫家門桎梏,自由翱翔于天地紅塵”的典范。 而他的親弟弟傅準(zhǔn),對他的崇敬更是人盡皆知。 傅準(zhǔn)之所以愿意幫著堂姐溜號,心里也是很想與自家大哥當(dāng)面說上兩句話的。 “要我說啊,若論膽色,你還真趕不上你大哥,咱們誰都趕不上,”傅淳將腕間的巾子扯下來甩著圈,口中繼續(xù)說著扎心的話,“你大哥怕過什么呀?他約莫在你這年歲時,就敢寫信給老太君請求自立門戶了!” 當(dāng)初那個不起眼的病弱小五,就這么短短三四年,已獨當(dāng)一面,本家拿他根本奈何不得。 常年遠(yuǎn)在桐山不愛與人打交道的傅凜一定不知,臨川本家有多少小姑娘小小子將他引為楷模。 小家伙們時常巴巴兒跑去他名下位于昌繁、清蘆的珍寶閣,就為買幾樣他新出的稀奇玩意兒做個念想,仿佛有了他繪圖做出的東西,就會變得跟他一樣。 傅準(zhǔn)轉(zhuǎn)回臉來,古怪地蹙眉打量著堂姐:“三jiejie,你和我們這些小的又不一樣,為何非要去見我大哥不可?” 畢竟傅淳比傅凜年長四五歲,據(jù)說小時傅凜還住在本家時,她偶爾還會去教傅凜讀書識字來著。按這樣說,她看待傅凜的心情,絕對不該如小的們這樣盲目崇敬。 “有點事想找他討教,”傅淳訕訕地?fù)狭藫项~角,“就不知他肯不肯幫?!?/br> 但愿那小子還能顧念從前她教他讀書識字的那點情分。 **** 小村食肆只賣些簡單熱食,雖還算可口,卻實在稱不上精細(xì)。 傅凜本就甚少出門,不慣外食,隨意敷衍著喝了大半碗豆?jié){,吃了小小一塊米糕后,就再不肯動筷了。 幸虧葉鳳歌早有預(yù)料,出門時就備了一盒子點心放在馬車?yán)铩?/br> 承恩去將食盒拿來,傅凜這才沒精打采地又吃了些點心。 此刻食肆里加上他們攏共就三桌客人,爐火正閑,承恩便與店家商量借了爐火來煎藥。 傅凜閑著沒事,便出了食肆,在近前四下走走看看。 閔肅跟在他身后半晌,終于沒忍住好奇:“五爺從前來過這里?” 看起來也太熟門熟路了。 “夢里來過算不算?”傅凜輕笑。 閔肅正不知這話該怎么接下去時,忽地目光轉(zhuǎn)銳,閃身越過傅凜半步擋在他前頭。 傅凜抬眼看清來人后,有一瞬間的疑惑,繼而冷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