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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年前就有琴譜了,跟你說的流行音樂當然不一樣?!?/br> 岑野來了興趣,走到琴前,說:“你再彈彈,我聽聽?!?/br> 許尋笙看他一眼,丟掉擦琴布,又去洗凈雙手,緩緩坐下,聚氣凝神,抬起雙手。她做這一連貫動作時,岑野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看她的背影,她的腰肢,她的面目,她的十指。其實這些動作,岑野早看她做過無數(shù)遍,不知怎的,竟也不厭,還挺愛看的。 古曲伊始,曲調(diào)緩緩,如錚如訴。原本是極簡單的音調(diào),可她的琴音太好聽,每一聲仿佛都藏著千萬低鳴。 許尋笙原本凝神彈著,偶爾抬頭,看向岑野。她彈琴時,身軀是孤直的,神色是安靜快樂的,總是如此。岑野隔了一張琴,坐在琴凳上,單手托著下巴,一直盯著她。于是許尋笙就望見了他顏色深邃光澤淺淡的眼,那里頭亦很安靜,像藏著所有的秘密,又像什么也沒有,只有他向來隱藏至深的溫柔寧靜。 許尋笙看了他幾眼,就低下頭去,旋律快了,指法也快了。她盯著自己的手指,他也盯著,看著那十指靈巧得如同有了生命,在七弦上跳躍輕撫,如同撫動一團遙遠的古夢。 而后是一段輕盈清脆的泛音,宛如清新的江南小調(diào),許尋笙正彈著,忽然察覺到他的影子在動,抬頭一看,他竟隨著旋律,頭輕輕點著。許尋笙的指法一下子亂了,好在她功力深厚,立刻在下一句穩(wěn)住,心想他大抵是不知道的,他又不懂古琴曲。哪知斜眸望去,卻見他嘴角含笑,沒有看她,兀自低低笑著,也不知在笑什么。 許尋笙也不知怎么的,臉頰微微發(fā)燙,強迫自己心神收到琴上,那臉上的紅潮仿佛才褪下去。 緊接著的,是一段更加明亮脆亮的彈奏,有點類似吉他的Solo。每當彈到這一段,許尋笙總是最放松享受的,因為曲調(diào)最為流暢,悠揚,叮叮咚咚,千回百轉(zhuǎn),其中妙處,不可對人言。她正彈的舒展,忽見岑野彎下腰,把吉他提起,取出,抱在懷里。 許尋笙雙手未停,可心卻像被一根絲線,輕輕懸起。他居然也聽出來了,低笑著說:“喂,穩(wěn)住啊?!痹S尋笙手下頓時倔強地穩(wěn)了,還沒來得及細想什么,在她剛剛彈奏的一句悠揚未落,更為清脆纖細的吉他聲響起,接著她的古琴聲,順勢變了調(diào),彈出了一句完整的全新的旋律??善瑑蓚€聲音和在一起,沒有任何突兀,甚至好像本該如此。 許尋笙十指未停,而岑野頭低垂著,十指緩緩撥動。他的聲音開始追趕她,開始附和,兩個琴音竟配合得天衣無縫。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也慢。她撥弦玲瓏如黃鶯玩轉(zhuǎn),他長指落下似泉水傾瀉。她早已沒彈,改了曲調(diào),漸漸金戈聲起,千軍萬馬奔騰直視。而他不停地追,不停地追,越彈越快,越彈越激昂,區(qū)區(qū)一把吉他,竟也與她平分秋色,共赴洪潮。 她轉(zhuǎn)而進入曲折小巷,一連串復(fù)雜的泛音散音滑音指法,足以令任何觀琴者眼花繚亂,宛如一支細膩笛音,在清晨的朝霧小巷里穿梭。他微微一笑,壓著吉他的幾根弦,也開始細細柔腸的炫技撥弄。分明便似妖女四處穿梭,而倜儻書生慢慢悠悠跟著,相形相似,相互為歌…… 于許尋笙而言,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新鮮、刺激,好勝心,還有被追隨、被引導(dǎo)、被撫慰的感覺。若說曾經(jīng)她對岑野音樂的理解,還是止于他的品質(zhì)和精神。那么現(xiàn)在,她知道,他比她原以為的,還要有靈氣,也還要野性。 她亦一樣。 最后一個尾音,緩緩落下。許尋笙的雙手慢慢離開琴弦,即使不用抬頭,也能看到岑野也彈完了最后一個音符,然后抱著吉他,坐在距離她一米遠的兩張琴外,沒動。 “許——尋——笙。”他故意慢慢悠悠喊了她的名。 她還是不抬頭,說不清是什么感受,此刻竟不愿抬頭,三根手指慢慢在琴弦上滑動。 “夠野的啊?!彼痪o不慢地說。 他和她的感覺一樣。許尋笙心里這樣想著,還是不說話。岑野放下吉他,把琴凳又往前一拖,然后人往琴桌上一趴,臉半埋在胳膊里,抬眼看著她。于是那雙眼就顯得極深極長。 許尋笙終于還是抬頭,看他一眼,又飛快移開,他頓時笑了,低聲問:“剛才shuangma?” 他的言語總是粗俗,許尋笙的臉忽然又有些發(fā)燙,不想搭理。 岑野的手指卻在琴桌上敲了敲,說:“喂,答應(yīng)我的事,還記得吧?” 許尋笙的心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荷葉,微微晃動,明知故問:“什么事?我不記得。” “喂?!彼徽f了這一個字,非常不滿的。 許尋笙突然笑了,站起來,去給自己倒茶喝,便見他趴著不動,眼睛卻一直跟著她。許尋笙轉(zhuǎn)過臉去,背對著他。 “你答應(yīng)了的,來我的樂隊?!彼卣f。 “只是答應(yīng)表演那一場而已?!痹S尋笙反駁,“而且你的鍵盤手后來趕來了,自然就不作數(shù)了?!?/br> 岑野卻搖頭:“不行,當然作數(shù),你可是個老師,還是新時代尼姑,出家人說話怎么可以不算話?你欠我一場,必須得還?!?/br> 許尋笙說:“怎么還?隨時等待著張海再缺席,我頂替上?我許尋笙當張海的替補?” 語氣頗有傲意,岑野卻笑了,他伸手撥了一下琴弦,許尋笙望著那好看的手指,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怎么會讓你當別人的替補?”他淡淡的說,“你來我的樂隊,下一場對黑格悖論就上場。不是做鍵盤手……” 他的眼睛里剎那閃過光芒:“琴手?!?/br> 許尋笙靜了一下,原來他打的這個主意,難怪今天故意背著吉他來跟她戰(zhàn)??蛇@樣的嘗試,許尋笙從未做過,問:“你確定?” 岑野站起來,說:“我確定。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黑格悖論的風(fēng)格,優(yōu)勢。我們跟他們都偏流行,風(fēng)格太像了。他們甚至要更硬朗一些。我們只有出奇制勝,重新編曲,加入古風(fēng)因素,加一把古琴進去。有新玩意兒嘛,肯定就有了絕對優(yōu)勢。許尋笙,你,就是我們的王牌!” 這時男孩眼里又有了漆黑的堅硬的東西,許尋笙知道,那是欲望,是堅強,也是野心。她低下頭,想了想,微微笑了。然后就見他湊了過來,也笑了:“喂,笑了,那就是同意了?是不是?可不能再耍賴反悔了,老子現(xiàn)在也算是見識過你的耍賴裝傻功力了喂……” 第24章 無可救藥(上) 許尋笙仔細聽著,三根手指搭在弦上,偶爾撥動出一個音。岑野坐在她對面,彈著吉他,偶爾皺眉停下來,說:“這樣加好蠢!” 許尋笙白他一眼,他便笑了,說:“剛才幾句還是不錯的?!?/br> 他接著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