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看她一眼，什么也沒說，飛快走出里間。趙潭沖她笑笑，目光溫暖。許尋笙也跟出去，看到張海風(fēng)塵仆仆出現(xiàn)了，已脫了外套，丟在沙發(fā)上，輝子給了他一拳說：“靠，海哥，我們以為你不來了！”

    張海說：“Sorry啦，老子堵車了，手機又沒電，這不，換地鐵又騎自行車，才趕過來，靠，累死老子了！”他雖然在道歉，神色卻似乎沒有太當(dāng)回事。

    這時，張?zhí)爝b站起來說：“海哥，話雖這么說，但萬一晚了，你讓哥們兒怎么辦？大家誰不防備著堵車，你就不能提前點出發(fā)？”

    張海一怔，隱有怒色：“cao……”其他幾個人都沒說話。

    岑野說：“行了。海哥，馬上上場，可以嗎？”

    張海淡淡地說：“有什么不行的？不就是彈慣的幾首曲子嗎？”于是岑野也沒說話。

    這時工作人員來催上臺了，張?zhí)爝b一把提起吉他，走到最前面去了，沒有理張海，輝子一聲不吭跟在他后面。張海沉著臉，低低罵了句什么，趙潭過去，圓場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岑野也沒跟張海多說什么，提起吉他上場。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一眼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許尋笙，忽地笑了。

    那是一個非常清淡，帶著幾分冷酷，幾分明亮的笑。若許尋笙對岑野的了解再深一點，便知道每次上場時，這位歌者的表情就會變得這樣決絕。只是今天，多了幾分散漫和溫柔。

    于是許尋笙也溫和地笑了，用嘴型對他說：加油。

    他點了點頭，去了。

    ——

    這是有史以來，許尋笙看過的，朝暮樂隊最糟糕的一次現(xiàn)場。起初岑野的歌喉還算穩(wěn)，但貝斯、吉他都有些不太穩(wěn)定。鍵盤手張海更是從第一首歌中間就開始搶拍，從這時起，徹底帶亂了整支樂隊的節(jié)奏。到最后，岑野的有幾句歌詞，都與伴奏不太和得上了。

    盡管現(xiàn)場還是有一些他們的粉絲，氣氛依然盲目熱烈著?？烧驹谂_下的許尋笙，也聽到幾個老樂迷在說：“朝暮今天的狀態(tài)有點飄啊……”“早說過，那個張海最弱……”“他不是在湘城混很久了嗎？”

    幾個評委聽的過程也一直嚴(yán)肅，并不像上一場比賽，那么親切愉悅。等到一曲唱完，岑野握著話筒站在那里，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其他幾個人也知道不妙了，只有張海，依舊一副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

    評委的點評也毫不客氣，年輕的朝暮樂隊，上一場在他們看來是新鮮銳氣和敢闖敢拼，這一場卻變成了稚嫩、不穩(wěn)定、不尊重音樂！許尋笙聽出的那些混亂之處，評委幾乎一一指出。只批得他們幾個就像石雕，一動不動垂頭站在臺上。臺下的粉絲們也全都肅靜無聲，有幾個女孩甚至低頭哭了。

    “如果繼續(xù)這樣的狀態(tài)下去，別想進全國決賽！我看進大區(qū)四強都有問題！你們樂隊真的是要好好檢討一下，不要浪費自己的音樂才華！”

    比賽結(jié)果當(dāng)晚就出來了。

    朝暮樂隊在這一輪PK中，輸給了本來應(yīng)該穩(wěn)贏的、實力較弱的那支樂隊。但因為前幾輪積分優(yōu)勢太明顯，而那支樂隊又太糟糕，最后朝暮樂隊還是非常驚險的、勉強進了湘城區(qū)四強，四強墊底。

    也就是說，按照賽制，下一輪，朝暮樂隊即將正面遭遇積分排名第一的黑格悖論樂隊。因為是每個地區(qū)的前兩名晉級全國決賽，所以朝暮如果贏了黑格，就能繼續(xù)爭奪湘城冠軍，同時直接獲得全國賽資格。輸了，直接淘汰，這次比賽的旅程也就中止了。

    這其實是許尋笙不想看到的，大概也是評委和很多湘城樂迷不愿看到的。本來，大家都希望朝暮樂隊和黑格悖論樂隊分別殺入決賽，一起出線，代表湘城征戰(zhàn)全國?，F(xiàn)在，湘城生死之戰(zhàn)，提前上演了。

    第22章 妖女狂狼（上）

    這個晚上，除了張海，朝暮樂隊的人大概都挺沮喪難過的。

    張海是真的不會再為這種事難過，他是有點懊惱，心底深處或許還有那么個地方過意不去。但僅此而已。

    他干搖滾快10年了。從18、9歲時，不顧父母反對，走上音樂這條路，他覺得就注定了自己的愚蠢和幼稚。10年來，他進過各種比賽的決賽，也窮到連飯都吃不起過。他的嗓子原本好的，后來煙酒太多，越來越不成了，就只能彈琴。講真手指也沒有幾年前靈活。但他本不笨，越來越覺出，這個圈子和別的圈子，沒有什么不同。要想活得好，不一定靠技術(shù)，關(guān)鍵還是靠人脈。想通了這一點后，他的日子明顯好過多了。湘城各大酒吧livehouse的經(jīng)理，他都能打上招呼。光靠幫人聯(lián)系演出，買賣消息，收取經(jīng)紀(jì)費用，他每個月就有幾千塊收入。

    當(dāng)然還是不夠用，一直在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拿到筆錢，從此退出這個圈子，徹底不彈了，或者只把經(jīng)紀(jì)的活兒當(dāng)外快了。只是隨著年齡越大，時間越久，這個希望反而越渺茫。

    他肯加入岑野的樂隊，也不是真的抱著要紅遍中國的希望。紅？怎么可能？他早沒了這么可笑的、不務(wù)實的念頭。只是與岑野相遇時，多少被這小子的歌喉打動，還有他眼中的野心。張海有種感覺，這小子說不定能干成大事，跟他搞能掙錢。而且他們的合作，也是各取所需，岑野初來湘城，想要依仗他的人脈；而他呢？岑野當(dāng)時說的一句話打動他：“海哥，混圈子，總有個圈。您總是要在一支樂隊里呆著。別的老牌樂隊能有多少機會？在我們這樣的新樂隊，反而能更多的接觸新生力量，對您在圈內(nèi)的名聲也有好處。我們要是起來了，您不是更有面子？”

    張海想想也是，老牌樂隊，他哪里還能進去，還能替人家經(jīng)紀(jì)？帶帶新人，除了落下輩分名聲，也能收割更多利潤。

    張海在朝暮樂隊還擔(dān)了對外經(jīng)紀(jì)、接演出的活兒，所以分錢時，只有他是拿雙份的。主唱小野都跟其他人一樣，只拿一份。

    這夜比賽結(jié)束，幾個人回到休息室，氣氛凝固得可怕，沒有一個人說話。張海說到底有點心虛，借口上廁所，干脆直接走了，懶得和這幫小子再扯。

    不過他還是記得，剛才走時，岑野的樣子。平時總是很好說話的小子，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英俊的臉看起來有些陰森。居然看著叫人有些膽寒。

    “呸……”張海往地上吐了口痰，揮手叫了輛的士，打算再去馬子家里鬼混一個晚上。

    然而雖然今晚朝暮樂隊比賽失利，表演邀約卻一直沒斷，張海的手機響個不停。約莫朝暮在湘城是真的火了，各大house都邀請去表演，甚至還有明年3月的湘城果凍音樂節(jié)。張海今晚又接了三個電話，干經(jīng)紀(jì)的活兒他卻是一把好手，態(tài)度不卑不亢，俏皮話說得人家心里舒服又滿意，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