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霆看了裴知一眼，語氣冷酷：“不來正好，她這種人，也不合適出現(xiàn)在今天的場合?！?/br>
    看裴知臉色一沉、緊緊抿起了唇，陳正霆更加強硬地冷笑了起來：“你別不服氣，有個事兒我敢打賭說你還不知道——那位蕭大師今天親自去了公安局，撤銷了她的名譽毀謗案。怎么樣，她跟你說了嗎？”

    裴知腦中“嗡“一聲，整個人僵在了那里，耳邊聽到外公說：“這種男女關(guān)系混亂的女孩子，你喜歡她什么呀？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平時的精明腦筋哪兒去了？她自己這都承認(rèn)那些臟事兒了……”

    “別再說了！”聽不下去的裴知高聲打斷了外公，心里翻滾著雷電暴雨，但今天畢竟是外公八十大壽的好日子，他只能眼神堅定望著外公、一錘定音地告訴他：“我相信蕭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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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縣人民醫(yī)院的住院部六樓手術(shù)室門外，蕭晨捏著一手繳費單據(jù)急匆匆回來，賀小雪正在打電話厲聲與什么人對質(zhì)著。

    蕭晨對賀小雪做手勢叫她掛斷電話，她急切地告訴賀小雪：“裴知說市區(qū)醫(yī)療條件更好，他想安排師父轉(zhuǎn)院，你覺得呢？”

    賀小雪猶豫了一下，說：“不是我不舍得費用，現(xiàn)在的情況……不要離開縣里比較好?！?/br>
    一則老人家故土難離，去了陌生的市區(qū)對他情緒不利。二來病情這么重，拖這么長時間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大限將近是誰都必須承認(rèn)的，到了臨終的時候，賀海一定會想回到賀家山上去，轉(zhuǎn)院去了市區(qū)恐怕到時來不及回來。

    這道理蕭晨也懂，只是不比賀小雪此時還能腦筋清楚。

    “剛才程醫(yī)生出來過，說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賀小雪臉色很難看，帶著股煞氣，“是城郊黃家的人，在市里文化局開了個會，屁顛顛地跑來告訴我爸，說什么紅豆鎏金漆完蛋了，我爸這才氣得一時暈過去了。我剛才打電話給他們老爺子，以后不許他們家過來看我爸！”

    “黃家不來還有李家，文化局的領(lǐng)導(dǎo)每個月也會過來，師父他自己也會打電話找人問的。”臉色灰白的蕭晨，慘淡地笑，“現(xiàn)在無論如何，不能讓小滿的事傳出去。”

    孩子走在父母前頭已是不孝，再叫賀海因為小滿的死訊而有個三長兩短，小滿地下有知、必定會魂魄不寧。

    賀小雪已經(jīng)不像剛才在賀家山上那樣情緒激烈，她默了片刻，淡淡地說：“你愿意背這個黑鍋，我沒話說。紅豆鎏金漆怎么辦？現(xiàn)在的形勢，你去登記專利，發(fā)布會是肯定取消的，市里不會宣傳一個有道德污點的傳承人。”

    蕭晨默然，走廊燈光照得她臉色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半晌她張了張嘴正要說什么，手術(shù)室的門突然開了，醫(yī)生護士們推著剛動完手術(shù)的賀海出來，蕭晨和賀小雪連忙站起來迎上去。

    賀海麻藥還未醒，老朽干皺的眼皮卻微微睜著一條縫，蕭晨隨著他病床一路跑，總覺得他是醒著的，那眼皮縫里他在看著她。

    就像他傳整套雕刻刀給她時那樣，一言不發(fā)只是看著她。師父總是無條件相信著她，小滿不理賀家山的事務(wù)，小雪只顧著經(jīng)營理念，師父說過他只相信他家晨晨。

    一路過來都沒敢想哭的蕭晨，剛才電話里對著裴知也只是哽咽一聲的蕭晨，在師父病房門外揪著自己頭發(fā)，無聲地落下了眼淚。

    “哎?！辟R小雪安頓好昏睡中的父親，從病房走出來，突然被這冷淡的一聲叫住。轉(zhuǎn)頭望去，蕭晨直直站在門邊，面色如白紙，眼中卻燃著火一般。

    “你出一張公證過的保證書給我，保證紅豆鎏金漆絕不運用在賀家山南國雕漆以外。”她輕聲堅定地說：“專利配方，我給你。”

    兩人爭奪了三年，搭上了賀小滿的一條命，不顧內(nèi)斗鬧得世人皆知……然而終于，紅豆鎏金漆的專利，要落到賀小雪的手里了。

    終于??！賀小雪微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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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海這里生命體征穩(wěn)定下來，人尚在昏睡，家屬沒有什么待下去的必要了，賀小雪匆匆離開，蕭晨卻沒地方想去，坐在師父病房外走廊的長凳上，安靜發(fā)著呆。

    紅豆鎏金漆……只能這樣了，總不能因為她拖垮整個南國雕漆。只是這會兒心里空的啊……就像這十二年是一枕黃粱夢，如今兩手空空什么都沒了。

    哦，她還有裴知！

    裴知外公的壽宴怎么辦？今晚以后她在裴知家人面前算徹底砸了鍋了。葉太太的事情該怎么對裴知說呢，怎么解釋她撤銷指控、能令裴知覺得合理？

    如果把小滿的死向他和盤托出——要對裴知說、她害死了小滿嗎？

    說不出口。

    要不分手吧，蕭晨輕輕捂住劇烈抽痛的心口，跳出去從第三人角度看，她高中輟學(xué)的經(jīng)歷、她身患心理疾病的現(xiàn)在，她憑什么去配裴知這樣優(yōu)秀又善良的男人？耍了小手段勾引了他，還想耽誤他多久？

    “晨晨？”裴知聲音在耳邊響起，蕭晨才發(fā)覺自己居然打電話給他了！”喂，“她連忙清了清嗓子，找話說：“你——到哪里了？”

    遠(yuǎn)處電梯到達(dá)的“?！耙宦?，安靜的走廊上隨即響起熟悉的腳步聲，裴知的聲音從走廊和電話里兩處重疊著傳來：“我來了?！?/br>
    蕭晨神思恍惚地抬眼望去，只見一身正式禮服西裝的裴知像是周身帶著一圈光暈，他頭發(fā)用發(fā)蠟梳了上去、更顯出那張輪廓深邃的臉英俊如同天神，這樣體面的他突然出現(xiàn)在裝修陳舊的醫(yī)院走廊里，給蕭晨一種時空被打破了的奇幻感覺。

    蕭晨站起來迎他，小心地看他臉色，小小聲問：“你來了外公那里怎么辦?。俊?/br>
    “不要緊?！迸嶂焓州p輕揉揉她頭發(fā)，“你還好吧？”

    她不好，見了他之后更加的委屈難以自持，但是他這樣放下一切趕來看她，蕭晨絕不讓他再擔(dān)心，挺直腰桿、一臉云淡風(fēng)輕地點點頭。

    果然裴知看她這樣，他神情里也松了一口氣?！泵魈焓幸辉旱母痹洪L會帶幾位相關(guān)主任醫(yī)師過來，跟這里的醫(yī)生會診一下賀老的病情?！彼麆偛艁淼穆飞弦呀?jīng)拜托過也安排好了，“如果你早點打電話告訴我，下午的時候我就能安排他們過來?！?/br>
    蕭晨勉強地?fù)P起嘴角，“不用這樣麻煩你的?！?/br>
    “你什么事都不想麻煩我，“裴知皺著眉，“你倒是自己能搞得定，別到最后還是麻煩我?！?/br>
    蕭晨心一顫，抬眼仔細(xì)分辨他臉色，“你生氣啦？你外公給你臉色看了？”

    “我沒生氣?！迸嶂戳搜圪R海病房的門，盡量壓低聲音：“你跟我出來一下?！?/br>
    第73章 我等的船還不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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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縣人民醫(yī)院占地不大，住院部前面就是急診大樓，一輛救護車“烏拉烏拉“停在大樓門口，醫(yī)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