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的指尖，他有些緊張，但瞧著秦湛的面容又覺得沒什么可緊張的。

    這可是秦湛啊。

    越鳴硯只覺得一股清冽靈氣滌蕩靈臺，這股靈氣自他靈臺起游走于他的奇經(jīng)八脈，如靈泉水般剎那間洗去了多日的酸痛，又將那股絞壓著他內(nèi)臟的戾氣裹了起來，一點一點兒地吞了。越鳴硯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舒服過，他喟嘆了聲，卻沒有繼續(xù)睡下去。他的潛意識里竟已習(xí)慣了疼痛，忽然不痛了，毒又不壓著他，他竟然反而想醒來。

    越鳴硯眼簾微動，眼見著就要睜開，卻又被遮住。

    迷迷糊糊中，越鳴硯聽見了秦湛的聲音。

    她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冷淡，但卻比往日多了一份溫柔。

    她說：“不急，我在呢?！?/br>
    越鳴硯聽見這句話，不知為何全身的警覺盡在一瞬間都全散了去。他飛快墜進了最深最沉的夢里。

    太陽升起了，黎明的光從窗沿里滲入，在他的身上投下光斑。

    秦湛垂眸瞧著他，微微張開了手。

    安靜的夜又重新籠在了這屋里，已足夠織就一場好夢。

    秦湛將手籠進了袖里。

    她為越鳴硯遮掩了光，竟將這滿室的清輝——都藏進了手心里。

    越鳴硯醒來時，屋內(nèi)已點起了油燈。

    他下意識往窗外看去，窗外夜色深沉，只有一輪銀月懸于空中為旅人引路。

    越鳴硯當(dāng)然不會天真的認為自己只睡了一兩個時辰。他連忙下了床，隨便便發(fā)現(xiàn)自己原本酸痛的經(jīng)脈也不再疼痛了，甚至連靈臺都越發(fā)的清明。

    他有些困惑，但見夜色已深也沒驚動任何人，只是起床洗漱，想要出去看看。

    劍閣的大殿里冷冷清清，越鳴硯甚至能聽見自己走路時發(fā)出的細微響動。他忽而有些口渴，便想往廚房去，卻不想剛至廚房便聽見了里面一陣兵荒馬亂。

    燕白劍道：“鍋，鍋！秦湛，火太大鍋要融了，哎呀，你怎么澆水了！”

    而后又是一陣說不出的源頭的聲音，他聽見燕白劍道：“面是直接丟進去煮就行了嗎？鹽呢？”

    聽到這里，越鳴硯忍不住推開了廚房的門。

    門吱呀一聲推開，越鳴硯便立刻見到了提著鍋蓋正聽見了聲音，回頭看去的秦湛。

    秦湛還是那副模樣，只是原本的袖子全被她綁了起來，連衣服的下擺都被她扎起。雪色的衣服上沾染了鍋爐的黑灰，看起來有些狼狽也有些好笑，可秦湛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

    她見越鳴硯來了，也只是鎮(zhèn)定地點了點頭，而后回過了神對他道：“在等一會兒，面就好了。”

    越鳴硯眨了眨眼，乖巧地坐在了廚房里唯一的桌子邊，安靜地等著秦湛。

    秦湛在一旁看了看鍋中的面，一會兒用火咒燒著鐵質(zhì)的鍋底，一會兒又滅火，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終于做完了這碗面。

    面放在紅色燙金福字的瓷碗里，她還給越鳴硯配了個湯匙。

    秦湛將面擱在了越鳴硯身前，開口道：“將就吃吧?！?/br>
    越鳴硯看著自己面前這碗面，半天也沒敢動筷子。秦湛便道：“你要是不喜歡，也不必逼著自己。明日我便親自去重新挑人，你便不用吃這東西了?！?/br>
    越鳴硯低聲道：“并非……”

    他抬起頭：“師尊一定要再去尋人嗎？劍閣清靜，卻因為我而生了亂，弟子實在難以再受師尊重恩。”

    秦湛頓了一瞬，而后道：“一碗面而已，用不著這么夸張。”

    她又問：“昨夜事你記得多少？”

    越鳴硯道：“隱隱記得幾句話，但分不清是夢是真……明珠姑娘似乎并不是明珠姑娘。”

    秦湛道：“往日為你準(zhǔn)備食物的明珠是個半妖，她罔顧自己性命也來到劍閣冒充他人，全都只是為殺你?！?/br>
    越鳴硯緘默不語。

    秦湛接著說：“你也不用害怕，這事情從今往后不會再發(fā)生?！?/br>
    越鳴硯抿了抿嘴角，他問秦湛：“是我太過弱小，成了師尊負累嗎？”

    秦湛樸實道：“負累是真負累，可我收徒就是為了找個負累?！?/br>
    越鳴硯：“……”

    他聽見秦湛這樣的話，一時竟真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他最后笑了，對秦湛道：“我明白師尊的意思了，弟子會努力的?！?/br>
    秦湛聞言微微蹙起了眉，她覺得越鳴硯沒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她握著筷子敲了敲碗沿。

    “你若是不喜歡，我不叫人就是。只有一點，你快些學(xué)會辟谷吧。”秦湛有些苦惱，“我可真的不擅長這些。”

    越鳴硯瞧見秦湛的眉間蹙著，面容上難得浮出無奈又苦惱的神情，剎那間便鮮活地宛如人間美景。他看怔了一瞬，心底竟涌出古怪的想法——如果他一直學(xué)不會辟谷，秦湛會一直攜著這樣苦惱的神情，為他準(zhǔn)備餐食嗎？

    越鳴硯只是想了一瞬，便被自己驚住，而后他微微笑了。

    他對秦湛道：“弟子明白了。”

    越鳴硯從來不是嘴上說說的人，他說明白了，就會十足的去努力。

    秦湛最終也只是給他做了那一碗面，往后也不知越鳴硯想了什么法子，竟然真的在三日內(nèi)完成了辟谷剩下的階段，不再需要飲食了。

    秦湛深感欣慰。

    燕白劍卻道：“小越真可憐，別人家徒弟都可以吃上兩三年，他倒好，連一個月都沒吃上?！?/br>
    秦湛：“……”

    秦湛對燕白道：“我正打算補償他。”

    燕白劍好奇道：“你打算給他什么？你屋子里的鮮果嗎？”

    秦湛笑了：“更好一點?！?/br>
    她對燕白道：“他可以選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然后越鳴硯選了劍，燕白瘋了。

    我們都知道越鳴硯帶回了哪把劍了。

    第8章 天下第一劍08

    越鳴硯取了眠冬劍。

    眠冬劍著實是一把極為漂亮的劍，它通體銀白，由一塊完整昆侖寒鐵打頭鍛尾，所以并無劍格，僅有劍首。劍首似冰凌錐，其中隱有幽藍流淌，遠遠瞧著似夜空星塵縈繞閃耀。

    秦湛見越鳴硯從劍閣出來取的竟是眠冬，眼中也不免有驚訝，驚訝過后，便是實在的鼓勵：“眠冬難得，是把好劍。”

    燕白哼道：“什么難得，不過就能結(jié)兩塊破冰，也就皮相蠱惑人?！?/br>
    燕白劍知道秦湛的初戀就是這把眠冬劍，如今見越鳴硯因緣巧合下取了這柄劍，不由話里古怪。

    越鳴硯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燕白，有些無措。

    秦湛見了，不由側(cè)頭看向燕白。

    燕白被她盯著，不自在的于空中翻個圈，又硬著脾氣說：“怎么啦，我說錯了？”

    秦湛知道他的心結(jié)是什么，一方面覺得好笑，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