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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句我一句。 拜了年,離了上房,眾人便有說有笑了,善寶發(fā)現(xiàn),祖百壽的生死于這些人根本是無關(guān)痛癢,何其悲哀。 吃了年夜飯,因著要守歲,所以各人都不能歇息,本來想請出小戲,怎奈班子的伶人歇了年假,所以為了打發(fā)困意,李姨娘邀了郝姨娘和孟姨娘去摸骨牌,三缺一,明知道喬姨娘不屑與她們同流,所以請龐氏。 龐氏道:“三個小的不睡,家里還不得鬧翻,我得去盯著,那幾個乳母管不了呢?!?/br> 再請三少奶奶方氏,方氏也是有兒女的,一樣回絕。 去請文婉儀,推說身上有些乏累,想回去歪著。 誰都請不動,又癮的難受,想請善寶卻不敢開口,唯有喊了琴兒。 祖靜好挽著善寶的手一同走著,突然松開善寶跑去祖公略那里道:“二哥哥,把你的蟠龍槍借我用用。” 祖公略輕輕拍了下小妹的腦袋:“那個不能頑的,當(dāng)心傷到自己。” 祖靜好撅著小嘴:“我不是頑,我要把磨房里推磨的卞三給一槍挑了,他居然敢向我娘告狀說我去磨房鬧。” 祖公略勸著:“磨房雖然不是重地,但又是石碾子又是驢騾的,他或是怕傷到你?!?/br> 祖靜好氣道:“他才不是,他是怕我壞了他的好事,二哥哥還不知道呢,卞三與喜鵲偷偷相好,說是年后要私奔呢?!?/br> 祖公略沉下臉輕聲嗔怪:“小姑娘家,不要說這些烏七八糟的?!?/br> 一行走著的龐氏道:“這事得婆婆管?!?/br> 這種瑣事太多,善寶搖搖頭:“小孩子的話不可信。” 龐氏道:“可我也聽說了有這么一樁?!?/br> 善寶沒奈何了,唯有道:“過年呢,何苦鬧得雞犬不寧,年后再說罷。” 龐氏不好再說什么,拜別了善寶就與祖公遠(yuǎn)回了自己房里。 善寶也撂開眾人,同李青昭去了客院,過年,她當(dāng)然得與父母一處,不料剛至客院門口,卻發(fā)現(xiàn)祖公望提著盞平頭風(fēng)燈等在那里。 第九十九章 大年夜,后花園,胡子男 祖公望甚少在人前與善寶交流,善寶不確定是巧遇還是他故意在等自己,見他將風(fēng)燈垂了下去,照著腳下方寸之地,模糊的光線里是他局促不安的臉。 冷風(fēng)拂拂,善寶裹了裹斗篷,主動上前招呼:“四少爺啊。” 祖公望便掃了她一眼,迅速得有些賊眉鼠眼,躬身道:“小娘。” 喚過后便無言語。 七尺高的漢子這樣稱呼自己,善寶實(shí)在不習(xí)慣,也替對方難為情,道:“你看大家吃酒的吃酒打牌的打牌,你不去同他們頑,在這里作何?” 祖公望腳下挪動半步,囁嚅半晌方道:“吃酒傷身,打牌傷情,我更喜歡守?zé)粢棺x,那日聽小娘誦了蘇居士的詩,想來小娘應(yīng)該是飽讀詩書,那一首連我這寒窗苦讀的都不知道呢,所以想請小娘起個頭,興個詩社,幾位兄弟除了三哥之外,也都懂些詩文,靜婠靜好也懂,特別是喬姨娘更是這上面的行家,二嫂子亦是文采斐然,雷公鎮(zhèn)有這么個規(guī)矩,過了初六各個商鋪才開張,這幾日大家都閑著,何不斗詩頑個痛快?!?/br> 善寶笑了,祖公望這樣的閑情逸致在京城或是濟(jì)南府等等大都市倒也時(shí)興,雷公鎮(zhèn)的人滿腦子都是棒槌啊藥材啊獵物啊,一字不識,只要你放山能拿到大貨,采藥能才采到靈芝、瑞香、太歲等等稀缺之物,總之你有本事有錢,你就是名流,詩詞歌賦,就像賞月,他們覺得那都是吃飽撐的。 所以。善寶道:“等問問其他人再說罷,怕大家沒這個興致?!?/br> 心里想著陪父母過年,想盡快把祖公望打發(fā)了,點(diǎn)了下頭就要離開,卻被祖公望擋住,見他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李青昭沖過去抓住他的手臂喝道:“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作何?” 戲里學(xué)來的,像不像三分樣。 只是她反應(yīng)如此強(qiáng)烈倒把祖公望嚇了一跳,惶然看著她道:“是這個。” 慢吞吞的拿出張折疊好的紙。雙手捧著遞給善寶。 借條、假條、懺悔書?善寶想了諸多,就是沒想到是首詩,且是首纏綿悱惻的情詩——北國有麗人,遺世而獨(dú)立。一顧傾人郭,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似曾相識,與漢時(shí)李延年的那首“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dú)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沒多大區(qū)別,說有區(qū)別也僅僅是改了幾個字。善寶抖著紙問:“誰寫的?” 祖公望眉眼間隱隱的歡喜:“我寫的。” 李青昭也伸長脖子看了看,看后哈哈大笑:“濟(jì)南府的公輸大娘唱這個很有名氣的,怎么成了你寫的?!?/br> 她不識李延年,但看過公輸大娘唱這個。 祖公望面有赧色,辯解:“不一樣的,你仔細(xì)看?!?/br> 李青昭道:“只不過改了幾個字而已?!?/br> 祖公望不以為意:“大名鼎鼎的李白都能仿崔顥寫詩,我為何不可?!?/br> 李青昭不知道崔顥,即使知道李白也不知道李白仿崔顥寫過什么詩,所以無語。 善寶搞不清祖公望拿這個給自己看是什么意思,卻想一起一宗事,在濟(jì)南時(shí),鄰居孔老三的兒子曾經(jīng)一段時(shí)間崇尚當(dāng)大俠,到處搜羅武功秘籍,某天善寶在后花園看書,李青昭陪讀,非得要她把書讀出來給她聽,善寶于是高聲朗誦,是李白的——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 眼花耳熱后,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jīng)。 孔老三的兒子于自家聽善寶聲情并茂的誦讀,爬上粉墻偷窺,聽著豪情干云,再聽善寶對李青昭說這首叫俠客行,他以為是關(guān)于武功的,于是趁善寶和李青昭去撲蝴蝶的時(shí)候偷走了那本書,回去后奉若至寶,潛心研究,大多看不懂,但有些還是弄懂了,大俠需騎白馬,需十步殺一人,需有劍,于是他一一準(zhǔn)備齊全,不日就離家出去闖蕩,嘚瑟一天到晚上回來,孔老三見兒子遍體鱗傷,問是怎么回事,原來他每走十步就揮劍想殺人,人沒敢殺,還被揍個鼻青臉腫,更倒霉的是被巡街的衙役抓回了府衙,吃了四十大板才放了出來。 孔老三舐犢情深,問過兒子此事的來龍去脈,于是跑到府衙說是善寶教唆的兒子,善寶就被知府大人請去了府衙的大堂,差點(diǎn)被打了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