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

    那天也是在這里吧，他跟同學玩兒了一會兒悠悠球，多大一會兒呢？

    記不清了。

    反正回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要黑不黑的。

    蔣璃背著書包一路小跑著，想趕在開飯前到家，不然要被奶奶訓。

    然而一輛救護車堵住了他的路。

    他像所有好奇的小朋友一樣，擠進人群中探頭觀望，聽著身邊的大人們嗑著瓜子圍觀議論。

    “你說蔣家這小子傻不傻啊，至于嗎？”

    “人夫妻兩個感情好唄……”

    “感情好也不至于非得這樣啊，他這一撒手走了，留下他老娘和兒子，老的老小的小，這日子還怎么過啊……”

    “要我說啊，這就是沒出息?！?/br>
    “哎？人蔣老師愛自己老婆，怎么就沒出息了？”

    “一個大男人，沒了老婆就不活了，這還不算沒出息？”

    “蔣璃？”

    盛南橘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蔣璃的思緒，女孩兒拿著一把傘，站在黑黢黢的小巷里，手上的手機開著手電，舉在胸前。

    見到蔣璃抬頭，她拍拍心口，朝他走了過來。

    “我的媽，你要嚇死我嗎？你買完東西了嗎？不回家站在這兒干嘛呢？是不是喝了酒一吹風有點兒醉？”

    盛南橘走近了，舉著手機照著蔣璃的臉，試圖在他臉上看出來點兒什么。

    蔣璃瞇起眼，抬手擋住這刺眼的光。

    “別鬧，照的我眼疼。”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是普通的沙啞，聽起來，像是，哭了？

    盛南橘一頓，放下手機，關(guān)了手電，站在他身邊有些忐忑。

    她不太擅長安慰人。

    因為過去她身邊的人都過得挺幸福的，沒誰需要她安慰，她也就不太熟悉這項業(yè)務。

    于是她只是默默陪蔣璃站著，沒出聲，不問，也不安慰。

    兩人一起又站了一會兒，蔣璃似乎是緩過來了，轉(zhuǎn)頭看她：“你怎么出來了？在家害怕嗎？”

    盛南橘晃了晃手上的傘：“我哪兒就有那么膽小啊，給你送傘。我看朋友圈有人說外面下雨了……”

    說著又抬頭望了望天：“哪兒來的雨啊，騙人的。”

    蔣璃輕笑一聲：“沒騙人，剛才是下雨了。我出門的時候還在下，這會兒已經(jīng)停了?！?/br>
    盛南橘“呀”的一聲，忙去摸蔣璃身上的衣服：“淋濕了嗎？喝了酒淋雨很容易生病的?！?/br>
    蔣璃嘖一聲，拉住她在自己身上摸來拍去的小手：“哪兒有那么容易生病。毛毛雨，頭發(fā)都沒打濕，怎么可能打濕衣服?！?/br>
    天氣漸漸熱了，盛南橘的手卻還是那么涼，握在手里就像握了塊剛從冰箱拿出來的豆腐。

    蔣璃忍不住攥緊了手心，不想松開。

    這段時間的雙人訓練，盛南橘已經(jīng)漸漸習慣了跟蔣璃之間有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并沒有掙脫他。

    黑暗中，蔣璃眨了眨眼，自我催眠“我是喝多了?！?/br>
    于是干脆就沒松手，一路牽著盛南橘往家走。

    盛南橘沒開手電，看不清路，剛好有蔣璃牽著就不用看路了，也就乖乖跟著他走。

    她沒再問蔣璃剛才在想什么，蔣璃也沒說。

    無非是家里那些傷心的事，說出來只會再難過一遍。

    沒有意義。

    蔣璃本以為這一夜他會失眠，但并沒有，看著緊閉的臥室門，沒幾分鐘，他就睡著了。

    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晚上想起了爸爸，他做了一晚上的夢。

    夢里的爸爸沒自殺，跟別的女人結(jié)了婚，他們又生了孩子。

    蔣璃依然跟著奶奶過，爸爸逢年過節(jié)來看望奶奶，帶著新的妻子和新的兒子，客氣的跟蔣璃寒暄，然后留下一個紅包，一家人齊齊整整的離開這間小房子。

    天一亮蔣璃就從夢里醒了過來。

    作為運動員，他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即使昨晚睡得并不好，他還是直接翻身起了床。

    簡單的洗漱之后，蔣璃出門去買早餐。

    再次路過昨天站過的那個地方，蔣璃沒有停留，走的飛快。

    做夢也是很耗費體力的，他很餓。

    兩籠小籠包，四根油條，兩碗豆?jié){打包，他一口一個包子的快步往家走。

    涼了就不好吃了，不知道盛南橘起來沒有。

    蔣璃想著，把另一袋包子揣進了衛(wèi)衣捂在懷里。

    干干凈凈的衣服染上了包子味兒，但他并不在意。

    第27章

    蔣璃進門的時候盛南橘剛從臥室里走出來，她應該是剛睡醒，還在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

    大約是平日里都扎丸子頭，她的頭發(fā)有些卷，披散在肩頭，睡得蓬松凌亂。

    這還是蔣璃頭一回看見盛南橘披著頭發(fā)的樣子。

    看上去，臉更小了。

    眉眼卻因為這繾綣的長發(fā)而顯得溫柔了許多，似乎多了一點兒……女人味兒。

    蔣璃喉頭上下滑動了一下，挪開了目光，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邊走邊說：“快去刷牙，我買了小籠包，趁熱吃才好吃。”

    盛南橘迷迷糊糊的“嗯”了聲，聲音很輕，帶著剛剛睡醒的一點點沙，小奶貓兒似的。

    蔣璃拿盤子的手抖了一下，盤子險些掉在地上，好在他反應靈敏的接住了。

    蔣璃剛把那些盤子杯子在餐桌上放好，盛南橘又從臥室出來了。屋子小，餐桌不用的時候折疊起來收在墻邊，用的時候展開來，一般都放在臥室門口的空地上。

    盛南橘這一出來，剛好一頭撞進餐桌旁站著的蔣璃懷里。

    年輕的運動員，肌rou堅硬如鋼板，盛南橘這一下撞的鼻子都紅了。

    她“呀”的一聲抬起頭，捂著鼻子在蔣璃胸口捶了一下：“你怎么堵在門口呀？”

    蔣璃也愣住了，一慌神兒就有點站不穩(wěn)。再往后就要撞到餐桌，他只好往前，一伸手撐在了門框上。

    這樣就剛好把盛南橘半圈在了懷里。

    女孩兒身上淡淡的香味兒撲進鼻息間，蔣璃頓時有些口干舌燥。

    “你剛不是去洗漱了嗎？怎么又回臥室了？”

    蔣璃站穩(wěn)了身子，問。

    盛南橘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女孩兒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掛著兩根皮筋，普通的黑色皮筋，一點裝飾也沒有，一看就是盛南橘的風格。

    “去拿這個了。”

    盛南橘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她又一次揉了揉眼睛。

    “眼睛不舒服嗎？揉好幾次了?！?/br>
    蔣璃彎腰低頭湊近了去看她的眼睛。

    兩人湊得太近，盛南橘一睜眼唬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沒，睫毛太長了，早上醒來總覺得上下睫毛粘在一起……”

    蔣璃眨了眨眼，盯著盛南橘的睫毛看了看。

    她的睫毛是很長，而且跟別人的長不太一樣。